第19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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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5-27
「不會這麼巧合吧。。。」
中午。
何總督領著不足三十人的殘兵敗將騎馬趕至一座城門下,抬頭喊道:「我是何總督!快開城門!」
何總督和下屬們等了一陣子后,仍未見城門有動靜,於是又喊道:「快開城門!我是何總督!總部的追兵已近在咫尺,再不開就來不及了!」
豈料就在此時,城牆上卻傳來了極不友善的答覆:「哼,叛徒,你還真敢再露臉啊!」
何總督等人頓時皆感到無比詫異,仔細一瞧,發現說話的是個身穿綉有金黃色花紋的藍袍,戴著頂上有兩個彎角的暗黃色面具的人。何總督見了對方,當即脫口而出道:「鍬菱使。。。!」
「城內的同道們都已經被我控制了,你別幻想能獲得任何支援,老實束手就擒吧!」鍬菱使向何總督道。
「你把我城內的部下們怎麼樣了!?」何總督質問道。
「並沒怎麼樣,只是做了個協議,讓他們安分守己,不跟隨你繼續搞叛變。作為交換,總部以後不會追究他們的嫌疑,且清理門戶后所留下的空缺也將如常由他們填補。」
「什麼!?那些貪生怕死的孬種,虧總督平時待他們恩重如山,居然就這樣慫了?」何總督身旁的一名親信怒道。
「罷了,人各有志,何況我現在已是滿盤皆輸,沒道理強求他們繼續效忠。」何總督對那名親信擺了擺手,略顯無奈地回道。這時,巍劍使、艷菱使以及疾劍使騎著駿馬自遠處逐漸現出了身影。何總督別無選擇,只能率領下屬們迅速撤走,以避免被對方包夾。
何總督等人雖拚命鞭策自己的馬匹,但三名聖使的坐騎實在跑得太快,過了幾里路后還是被對方追趕上來。三名聖使毫不手軟,立刻抽出武器,與何總督等人展開戰鬥,沒一會兒便已斬殺好幾人;眼看三名聖使牢牢掌握局勢,無需多久便可捉住何總督時,路旁卻忽然衝出一群身穿白衣、騎在馬上的蒙面刀客,徑直攻向三名聖使。
三名聖使無不對此感到吃驚,趕緊揮劍應付。何總督亦未料到這種發展,呆愣了片刻,隨即便回過神來,帶領下屬們趁亂逃離。艷菱使見狀欲追上前去,但剛一驅動馬匹,登時就有好幾名刀客衝過來阻止,令他不禁憤怒地大聲質問道:「你們是誰!?究竟想幹什麼!?」
「嘿呀!」巍劍使大吼一聲,巨劍橫向一掃,震退了三名刀客,正欲趁機奔出包圍時,只聽「呼咻」的一陣破空聲,有個人揮刀自其後方劈砍過來;巍劍使立刻回身格擋,隨即定睛一瞧,發現眼前之人與眾不同,臉戴紅色面具,遮蓋眼圈、鼻子以及額頭,腰間還有一枚玉佩,顯然並非一般雜兵。巍劍使雙臂使勁,推開對方的大刀后,道:「你就是首領吧?看我先宰了你!」緊接著便揮動巨劍,攻向對方。
這紅色面具刀客武功高超,和巍劍使一斗便是好幾招,互有攻防,令巍劍使一時之間陷入了苦戰;然而另一方面,其他刀客卻在與艷菱使和疾劍使的戰鬥中逐漸受到壓制。紅色面具刀客見狀,決定不再戀戰,一刀彈開巍劍使的斬擊后,掉頭就走,其他刀客跟即也都紛紛撤退。
巍劍使顯然對刀客們鬧鬧就走的行為感到惱火,滿臉不悅地想追他們,但艷菱使立刻伸手制止,道:「別衝動,巍劍使,這些人並非我們的目標。」隨即轉頭望向遠方,見何總督等人已經跑出一大段距離,蹤影全無,又道:「那伙叛徒被斷了退路,已是山窮水盡,追捕之事無需急於一時,還是先折回去找鍬菱使,稍作歇息吧。」
何總督等人馬不停蹄地奔了幾十里路,回頭張望,見三名聖使並未追來,皆鬆了口氣;怎料就在此時,前方忽然有一人自路邊跳了出來,道:「何總督請停步!」
何總督等人趕緊勒停馬匹,隨後定睛一瞧,只見面前之人身穿一襲綠袍,腰帶上系著玉佩,臉戴橙色面具,僅露出嘴巴和下顎,頭上纏了插著一撮羽毛的巾帽,皆與面具同色。何總督當即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道:「彎刀門護法!」
「呵呵呵,真不愧是何總督,一眼便認出來了。」那綠袍人笑道,「不錯,在下正是彎刀門六大護法之一,名號環天。」聽其聲嗓,明顯是個男人。
「剛才那群刀客,是你們的人吧?擅闖十全宗的地盤,意欲何為?」何總督問道。
「自然是為了你呀,何總督。」環天護法答道,「那個將十全宗攪得翻天覆地的幕後黑手,竟是近些年來令我彎刀門部隊聞風喪膽的何總督,當真讓人大感意外呀。」
「哼,如今我陰謀敗露,失勢落魄,你們肯定高興極了吧。」何總督苦笑著道。
「可不是嘛?邊境上的那些守軍全都在開宴慶祝呢。」環天護法回道,隨即話鋒一轉,續道:「但我家門主並不滿足於此。在下就開門見山地說了,在下是來請何總督投靠我彎刀門的。」
環天護法此言一出,何總督等人不禁都怔住了;過一會兒后,才聽何總督嚴肅地問道:「你在開玩笑吧?」
豈料環天護法不假思索地答道:「在下沒有開玩笑。」稍作停頓后,續道:「誠然,你們康丁堡勢力這數十年來是讓我彎刀門吃了不少苦頭,殺了我們許多弟兄,但這些都是門派鬥爭所無法避免的損傷,大家只是各為其主,不應該上升為個人仇怨。我家門主心胸曠闊,海納百川,似何總督這般人才,只要誠心歸順,必會不計前嫌,以禮接待。屆時你助我們擊敗十全宗,我們替你報仇,事成了還讓你當康丁堡一帶的首領,雙方皆大歡喜,你瞧如何?」
環天護法所述提議確有其誘惑力,但何總督等人卻無動於衷,紛紛向對方投去懷疑的目光。片刻之後,何總督冷冷回道:「哼,你認為我會信嗎?我康丁堡派系與彎刀門如此長久的鬥爭,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莫不是想從我身上套出情報后便過河拆橋,將我等處理掉嗎?」
「哈哈哈,何總督多疑了。」環天護法笑道,「不過在下能理解何總督的憂慮。這事非同小可,何總督要先細細考量再做抉擇,倒也無妨。我家門主只是讓在下打個招呼而已,沒說一定要將諸位帶回去。」隨後抱拳行禮,再道:「在下就此告辭,何總督若有意歸順,徑直帶隊前來便是,我彎刀門時刻恭候大駕。」說罷便轉身揚長而去。
待環天護法走遠后,何總督咬牙恨恨道:「哼,我們與彎刀門大仇不共戴天,寧死也絕不會跟他們為伍!」隨即續道:「走吧,趁總部的狗還沒追過來之前趕緊離開這裡,康丁堡我們肯定是回不去了。」
「可是總督,我們還能往哪兒走?」何總督身邊的一名親信問道。
「這還用想嗎?事到如今,我們若要東山再起,便只剩那個選項了。」
「靜姑娘?」
靜側頭躺靠在車輦里的座位上,閉目深眠,對呼喚聲毫無反應。
「靜、靜姑娘?」
肩膀上的輕微拍擊讓靜猛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扭頭一瞧,發現是誠在呼喚自己。
「我們到了。」誠道。
靜掀開車窗,發現已是早晨,所乘馬車正停在平洋鏢局前,略顯害羞地理了理長發,回道:「抱歉,我睡得有點沉,讓誠公子見笑了。」
「沒、沒事兒,舟車勞頓,很正常的。」
「誠公子請吧。」
「請。」
二人走下馬車,步入鏢局,向前台接待打了招呼后,來到一座院子的涼亭里用早餐。
「沒想到十全宗總部動作如此之快,居然已經鎮住了何總督的留守戰力。幸好何總督尚未落網,否則我們就很難辦了。」誠道。
「但這樣一來,何總督勢必會繼續潛逃,再想追蹤就不容易了。」靜一邊為誠斟茶,一邊回道,「我們需要重新審局。」
誠緊扣十指,抵在下巴處,俯視著桌面道:「如果我是何總督,往北是絕對不可能了,往南。。。」
「往南是彎刀門的勢力範圍,以何總督的性格,理應不會投靠死敵。」
「那往西呢?羅琅城和周邊的幾個分舵都遭了重創,缺兵少將,無法展開大規模圍捕,興許有機會鑽縫隙逃脫。」
「短期內或許還適合,但畢竟深在十全宗腹地,絕非長遠之計。」靜說罷端起杯子,啜飲幾口熱茶。
「那就只剩往東了。東邊是。。。」誠稍加思索,登時便有一道念頭閃過腦海,當即不禁叫道:「啊,莫非。。。」
靜明白誠心中所想之事,立刻接道:「沒錯,所以我認為何總督最有可能往東邊走。」
一會兒后,誠又道:「但何總督此去路途遙遠,很難判斷他會選擇哪條途徑。」
「確實如此,不過當他抵達邊界,便沒多少選擇了。橫豎都是偷渡,換作是我,肯定兵行險著,走無人敢用的路。」
「姑娘是說。。。何總督會取道千古林?」
靜微微點頭,道:「儘管有些冒險,但我們沒別的辦法了。既然不清楚何總督的去向,那就必須在這推測上賭一把,直接到假定的地點攔人。」
誠琢磨片刻后,回道:「嗯,我明白了,就聽靜姑娘的。」
誠與靜之後便按照新的計劃繼續趕路。幾天後,二人在郊外的飯館歇息時,看見一群十全宗戰鬥師沿著在樹叢里開闢出的黃土路隊列整齊、步伐有序地小跑過來。誠與靜立刻打起精神,密切注視那群十全宗戰鬥師;只見他們行動急促,對周遭的事物絲毫不感興趣,徑直越過飯館,很快就離開兩人的視野,沒入遠方的森林。
「兩位客官嚇著了吧?」在一旁清理桌子的店小二道,「已經連著好幾天有十全宗的部隊從這兒經過了,都是自城市的方向來的,也不知他們想幹什麼。」
聽了店小二的話后,靜轉頭向誠小聲道:「這兒距離千古林已不算遠,看來十全宗也想到了何總督取道千古林的可能性,正在進行部署。」
誠點了點頭,回道:「嗯,我們也儘早趕過去吧。」
夜晚。
「噠噠噠噠噠噠。。。」何總督與部下們在一片漆黑的竹林里騎著馬迅速穿梭。突然,伴隨著一陣聲響,一大群手拿火把的十全宗戰鬥師自四面八方現出身來,將他們團團包圍。何總督等人見狀,匆忙勒停馬匹,靜觀情況。
「別來無恙呀,何總督?」那群十全宗戰鬥師的首領悠悠道。
何總督借著微弱的光線仔細瞧去,發現說話之人是個青年男子,長得眉清目秀,雙眼炯炯有神,不禁驚道:「你是。。。柯舵主!」片刻之後,又道:「當年你來康丁堡作客交流,我們暢談甚歡,如同知己,未曾想現在再次相遇,卻是這般場面。」
「是啊,我也覺得很遺憾。」青年男子嘆道。
「哼,真是命運弄人啊。」何總督苦笑著道,「不過栽在你手裡,總比死在那些總部走狗的劍下要好。」
與此同時,誠和靜自遠處快速走近,瞧見何總督與柯舵主對峙的場景后,雙雙止步,躲到竹子後方,探頭張望。
「靜姑娘猜得不錯,何總督果真打算穿林而過。」誠道。
「可惜還是來遲一步,被十全宗搶先截下了。」靜回道。
另一方面,何總督與柯舵主仍在進行對話。
「何總督若認命,那就放棄抵抗,直接投降吧,權當是給朋友省點事。」柯舵主道。
「哼,你還真乾脆呀,一點情面都不講。」何總督道,「在那之前,先聽我說幾句話如何?」
「說吧。」柯舵主不假思索地應道。
「跟我聯手吧,柯舵主。」
柯舵主聽了此言,頓時臉色大變,目光陰沉地回道:「你說什麼?」
「你們東部五舵,獨立發展多年,對總部其實也早已多有不滿了吧?」
柯舵主沉默片刻后,道:「派系之間在某些事情上相互瞧不順眼,實屬平常,何總督所言倒不算假,可那又怎樣?」
「我人雖在外逃亡,但康丁堡那邊還存留著根底,而總部為了穩住民心和提防彎刀門趁火打劫,似乎並不准備清除。待風頭過去后,我重新聯絡舊部,隱忍個十年二十年,攢足實力,再連同你對總部發難,未必不能成事。」何總督毫不避忌地道。
「。。。何總督,你莫非想讓我跟你一起造反?」
「你難道就從來沒有這種想法嗎,柯舵主?」
柯舵主又沉默了一陣子,隨後才冷冷回道:「真是抱歉,何總督,我在是東部五舵的領導之前,首先是十全宗的弟子。無論怎樣,都不會朝同門揮劍。」緊接著抽出佩劍,指向何總督,續道:「但你勾結黑道行謀逆之舉,甚至還想拉我下海,實在罪惡滔天,其心可誅。我不承認你是我的同門。」最後高喊一聲:「上!」
語畢,柯舵主旗下的戰鬥師們便紛紛提劍沖向包圍圈中的何總督等人,仗著人數優勢,瞬間將對方逼入困境。誠見狀深知情況緊迫,刻不容緩,透過眼神向靜確認后,當即奔了出去;怎料才剛踏出幾步,靜突然有所感知,急道:「誠公子請稍等!」
「怎麼了?」誠停住腳步,回頭奇道。
「有、有人!這竹林里還有其他人!」
「什麼?」
誠話音剛落,只聽一陣「嗖嗖嗖」的破空聲,好幾支木箭登時便從竹林深處不間斷地射了出來,飛向何總督等人與十全宗戰鬥師們混戰之處。眾人見狀,無不大吃一驚,柯舵主亦慌忙命令道:「停、停手!重組陣型,小心提防四周,莫要輕舉妄動!」
何總督起初也被突如其來的箭雨弄得一臉茫然,可待他緩過神來,腦袋飛速思考後,立時靈光一閃,喊道:「大家跟我沖!」隨即驅動馬匹,朝竹林深處直奔。何總督的部下們自然對其此舉感到詫異萬分,但事已至此,也唯有相信他的判斷了,於是紛紛緊跟在後。
柯舵主見何總督主動沖往箭雨飛來的方向,同樣覺得頗為疑惑,但很快便恍然大悟,心裡暗叫不妙,想道:「可惡,何總督認定隱藏在竹林深處的那些射手是為救他而來,故膽敢做出這等危險舉動。我若不追,恐怕就要讓他跑了!」猶豫片刻后,還是咬牙命令道:「追、追!」
然而柯舵主的部隊剛一有所行動,箭雨的密度立刻也跟著加強,令沖在前頭的騎兵們逐個中箭落馬,而步兵們速度趕不上何總督等人,沒多久便被甩開一段距離。柯舵主見狀,判斷追擊無望,為避免蒙受更多損失,只好讓部隊終止任務。
另一方面,誠見何總督等人迎箭而上,卻暢通無阻,明白其中緣由后不禁心中一急,快步沖了出去。
「誠公子不要!危險!」靜慌忙伸手勸阻道,但根本拉不住誠。
果然,鎮壓住柯舵主的部隊后,箭雨便開始轉而朝著誠射來。誠雖武功高強,可畢竟身處黑暗之中,難以看清來箭,頂著箭雨前進大約十步后,左肩便不慎被射中,隨即右腿也被扎入一箭,令他不禁疼得蹲下身去;幸好靜及時趕上前來,助其抵擋來箭,誠這才得以度過危機。然而當兩人再次扭頭尋找何總督等人的蹤影時,卻見他們已經奔到幾里開外,逐漸沒入竹林深處。
「收隊!」柯舵主失落地搖頭嘆氣后高聲命令道,隨即便帶領自己的部隊撤出竹林。
「誠公子,你沒事吧!?」靜緊張地關心道。
誠坐倒在地,拔除身上的箭矢,舉至眼前仔細觀察,確認箭上無毒后,道:「沒事。」
靜匆忙取出絹帕,想為誠包紮傷口;怎料誠卻舉起左手,道:「不必了,這點小傷,沒一會兒便能癒合。」
「哦、哦。」靜對誠的話感到有些疑惑,錯愕地應道。
「話說那些放箭的人是誰呀?」誠又道,「難不成還有其他勢力在打何總督的主意?」
靜回道:「畢竟曾是一方領主,又掌握不少十全宗的內部信息,願意收留他為己用的組織肯定存在的吧。」停頓片刻后,續道:「無論怎樣,這下可以確定何總督會逃進靈侖會的地盤了。儘管這對我們比較有利,但追蹤難度依舊沒有減低。」
「估計很快就會去接觸靈侖會了吧?要是有個能幫忙打探消息的同伴就好了。。。」言至此處,誠的思緒里閃過一道念頭,遂向靜道:「我有個人選。」
「我也是。」
早晨。
一名身穿紅袍的年輕男子來到一座小宅院前,解開大門上的鎖后輕輕推門而入,立時發現地上有塊布團。他疑惑地撿起布團,拆開綁結一瞧后,不禁大吃一驚。
約莫一刻鐘后,一名與年輕男子衣著相同的老年男子邁著慢悠悠的步伐走進了小宅院。在前院里等候的年輕男子一見到老年男子,立刻奔到其跟前,遞出那塊布團,急道:「領導,您看這個!今早在地上發現的!」
「急啥呢?不就一塊破布嘛,還能弄出什麼名堂?」老年男子一邊不以為意地回道,一邊接過布團,隨即打開一看,只見裡面附有一塊綉著金黃色花紋的藍綢,布本身則似乎是從衣服上剪取下來的,寫著一段血字:十全宗何總督求助。請貴分部領導速來西邊樹林相會。如酉時以前未見人影,則此約作廢。
「哎喲,大事啊!」老年男子讀完血字后,不禁下意識地合起布團,脫口而出道。
「對啊,領導!我們該怎麼辦?」年輕男子問道。
「這塊藍綢老夫識得,是十全宗的金紋藍袍,據此判斷,這事估計不會有假。讓老夫好好想想。。。」老年男子側頭斜視地面,左手伸出食指,不停地抖晃,嘴裡還發出「噝」的一陣長音,顯然在飛速啟動腦袋,進行思考;過了一會兒后,老年男子方才向年輕男子道:「老夫馬上給分舵寫一封信,你把小華他們叫來,跟老夫一同赴約。」
半個時辰后,老年男子帶著三個年輕人自小宅院騎馬出發,一路往西,沒多久便抵達千古林外圍。他們剛進林區,登時就有個穿著銀紋藍袍的人現出身來,問道:「諸位可是靈侖會的代表?」
「正是。老夫是這地方分部的領導。」老年男子答道。
「甚好。何總督已經恭候多時了,這邊請。」
身穿銀紋藍袍的人隨即將老年男子一行人帶往樹林深處,很快便到了何總督與屬下們休息藏匿之地。躺靠在樹下的何總督一見到老年男子等人,立刻站起身來,雙手抱拳行禮,道:「承蒙靈侖會的各位瞧得起,前來赴約,不勝感激。敢問如何稱呼?」
「老、老夫姓邱。」老年男子臉色緊張地道,「你、你真的是何總督?」
「不錯。在下身在此處的原因,想必各位都明白吧?」
「略、略懂。」
「那在下就開門見山地說了。」何總督直奔正題,「在下希望尋求貴派的庇護,作為交換,在下願意提供一切關於十全宗的情報。」此時的何總督儘管體態狼狽,但語氣自然,眼神自信,絲毫不像是失勢落魄、走投無路之人;這令老年男子不敢擺出任何架子,戰戰兢兢地回道:「何總督前來投靠,實乃我靈侖會的榮幸。但老夫一介偏僻地區的小領導,在此種大事上無法做主。若不介意,還請各位先隨老夫到鎮上的客棧小住幾日,待老夫獲得上級的指示后,再帶各位前去拜見細談,怎、怎樣?」
「好,那就有勞了。多謝邱領導。」
下午。
巍劍使、艷菱使和疾劍使騎著駿馬在城市裡的大街上飛奔,最終在一座寬廣的宅院前停下。宅院的正門口站著幾名身穿藍袍的人,為首的正是柯舵主,見三名聖使抵達,立刻走上前去,雙手抱拳行禮,道:「恭迎三位聖使。」
聖使們熟練地翻身下馬,抱拳還禮,艷菱使隨即道:「諸位同道有禮了。煩請柯舵主帶路吧。」
柯舵主於是將三名聖使領至一處會議室,雙方依序入座后,開始針對緝拿何總督一事交換信息。
艷菱使聽完柯舵主的闡述后,道:「原來如此,在千古林外圍被不明勢力截胡了啊。這樣瞧來,算上那日阻撓我和兩位聖使的彎刀門,企圖保護並趁機拉攏何總督的恐怕不只一家兩家。」
「照當夜的情形,何總督多半會轉而向南逃,不排除他會去找靈侖會的可能性。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柯舵主道。
「總之先通知幽觴使吧,讓他做點什麼。如果任由何總督接觸靈侖會,一旦獲得對方庇護,事情就會非常難辦了。」艷菱使道,「與此同時,我會向總部申請越境許可,爭取儘快前去支援幽觴使。」
早晨。
何總督與屬下們、邱領導以及幾名靈侖會弟子聚集在鄉鎮的門崗處。
「各位長途奔波來此,老夫本欲再留各位數日,多盡地主之誼,無奈上級對此事甚為看重,故只能請各位倉促出發,實在不好意思。」邱領導向何總督道。
「無妨。在下也想儘早敲定此事。」何總督回道,「多謝邱領導這兩日的關照,在下必會在貴派高層面前美言幾句,助邱領導早日晉陞。」
「哈哈哈,罷了,老夫這把年紀,在鄉鎮混了大半輩子,再幹個一年估計便要退休了,也不求什麼升級了。何總督就跟他們說,老夫只想多拿點養老金吧。」
「好的,一定。」
「那麼,咱們不耽誤時辰了。」邱領導對何總督等人抱拳行禮,隨即攤開右掌,續道:「祝各位一路順風,請。」
何總督點了點頭,抱拳還禮,回道:「邱領導請留步吧,無需遠送了。」說罷便跨上坐騎,與屬下們在那些靈侖會弟子的陪同下離開鄉鎮。
怎料何總督一行人才行了未到十里,一群黑衣蒙面人忽然自道路兩旁的樹叢閃現出來,二話不說便揮劍開打。幾名靈侖會弟子武功低微,經驗缺乏,瞬間就都被那些蒙面人幹掉了。
何總督一瞧那群蒙面人的劍法,立刻認出他們是十全宗的弟子,心裡暗咒道:「可惡!居然追到這兒來了嗎!」同時趕緊指揮部下們,抵禦對方的攻擊。然而他的殘兵敗將並非那群蒙面人的敵手,沒一會兒便被對方包圍。
正當何總督在為己方的困境犯愁時,路旁又有一群人沖了出來。那群蒙面人顯然未曾料到這種發展,不禁都呆愣了片刻,而新登場的那群人行動沒有絲毫遲滯,徑直加入戰局,攻向那群蒙面人。何總督見狀,立刻讓部下們採取攻勢,配合援軍進行反擊,頓時逆轉了局面;那群蒙面人發現情況俞趨對自己不利,趕緊撤退。
另一方面,距離眾人混戰之處一里開外的樹叢內站著一個人,臉戴赤紅主色搭配紫色邊條的面具,舉著望遠鏡觀察發展,見蒙面人們被逼退後深呼一口氣,放下望遠鏡。
待那群蒙面人逃遠后,何總督仔細打量協助自己的那些人,發現他們人員結構混雜,男女比例均衡,年長者估計有四十餘歲,最幼小的看起來未滿十六,全都衣著簡單,所用武器五花八門;他們之中有的一瞧就是老江湖,有的形象樸質陽光,另外幾個則表面富有正氣,眼神與笑容間卻隱隱透出邪氣,作為一個整體,儘管絕非名門正派,但說是黑道殺手,似乎也有些違和。何總督確信自己從未見過這個奇特的團體,於是問道:「你們是誰?」
「如果何總督只是想問個名號,好方便溝通,那你不妨稱呼我為紗小姐。」一名身穿紫白色調的衣裙、手持一雙短劍的年輕女子答道,「若問的是我等的身份,那請恕我無可奉告。何總督只需知道,我們會保護你。」
「先前在竹林里放箭救人的也是你們吧?為什麼要幫我?」何總督追問道。
「因為我們的合伙人希望得到你的加盟。」
「嚯,又一個想拉攏我的。」何總督道,「不過很遺憾,你們應該知道,靈侖會已經答應庇護我了吧?憑什麼讓我轉而跟你們?」
「靈侖會。。。當真可靠嗎?」一名全身暗紫色服裝,右手持一柄細劍的青年男子道,同時從腰間取出一根金屬短杖,熟練地耍了幾圈劍后,將它收進杖中。
何總督望向青年男子,奇道:「你是。。。」
「樂公子,快樂的樂。」
「你剛才的話,是何意思?」
「眾所周知,靈侖會分作兩大派系,何總督你投靠的革新派系,儘管倡導有志有為,可終究勢單力薄,縱使有你提供情報,也絕對不能拿十全宗怎麼樣。既然如此,留你非但用處甚微,反而還會給十全宗一個討伐靈侖會的借口,隱患著實不小。」樂公子停頓片刻后,續道:「與其這樣,把你當成籌碼跟十全宗談條件,直接撈一筆豈不是更好嗎?」
樂公子的話簡單易懂,稍微有思考能力的人,都會同意他言之有理;然而何總督腦袋精明,並未因此被忽悠,回道:「這不是讓我選擇你們的理由。你們難道就不會把我出賣給十全宗嗎?」
「我們當然沒想憑此說服何總督,只不過提個醒罷了。」紗小姐道,「待何總督見了我們的合伙人,我相信,你會願意加盟的。」
何總督思索一會兒后,道:「哼,好吧,看在你們救了我兩次的份上,我就答應見見你們那所謂的合伙人。他在哪兒?」
「何總督莫急,我們沒讓你現在就跟我們走。」樂公子道,「我們合伙人身份特殊,一時之間抽不出空,無法在近期內與你會面。」
「嗤,搞什麼啊,此等大事,豈容你們這般拖沓?」何總督不悅地回道,「你們明白自己是在跟十全宗和靈侖會競爭吧?甚至彎刀門都曾經接觸過我。動作如果不快些,可是隨時會生變數的。」
「何總督息怒。你方才所言,也是我們合伙人將會面延後的原因之一。」紗小姐道,「畢竟各方勢力都在關注你的行蹤,我們合伙人若捷足先登,叫人發現了,恐怕頓時就會成為群起攻之的目標。」
「哼,膽小鬼。」何總督譏諷道,隨即續道:「所以到底要我怎樣?聽你們這麼說,應該並不打算日夜陪在我左右吧?」
「我們合伙人的意思是,請何總督先去躲一陣子,避避風頭,待時機成熟,自會設法約你交談。屆時你再決定是否接受我們。」
「躲?怎麼躲?」何總督沒好氣地問道。
「去找清修派。」樂公子道。
「什麼?」
「對,找靈侖會清修派系。」
巍劍使、艷菱使、疾劍使、柯舵主以及另外幾名十全宗職員圍坐在會議室內的長桌前。
「是嗎,幽觴使也失敗了啊。。。」艷菱使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和我們一樣,被人中途插手攪局了。好在何總督與攪局者們通話后,並未回頭去找靈侖會,故暫時無需擔心他會獲得靈侖會的庇護。」柯舵主道,「幽觴使今後會繼續跟蹤何總督,但考慮到有別家勢力暗中護他的可能性,加上此次行動損失了些許人手,將來恐怕沒辦法再貿然出擊了。」
這時,有人從外面敲了敲會議室的門。
「進來。」柯舵主道。
一名十全宗弟子隨即推門而入,恭敬地用雙手遞出一封書信,道:「總部來的急信,給艷菱使的。」位置最靠外的疾劍使當即接過書信,交給艷菱使。十全宗弟子對眾人抱拳行禮后便快步退出會議室,關上房門。
艷菱使拆開書信,讀了前面幾行字后,道:「嗯,甚好,總部批准了。」可剛過片刻,卻又尖起眼角,略顯錯愕地喃喃道:「這是。。。」
「怎麼了?」疾劍使問道。
「總部僅允許我和疾劍使越境執行任務,巍劍使得留在此處待命,以備接應之需。」
「什麼?」巍劍使立刻驚道。
「作為替代。。。雷文軒同道會加入我們的行動,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啥玩意兒?那傢伙先前不是鬧失蹤了嗎?」巍劍使不可思議地叫道,同時一把搶過信紙,親眼閱覽一遍后,將信紙重重拍到桌面上,憤怒地吼道:「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去!?難道比起我這個聖使,宗主更信任雷文軒嗎?」
「巍劍使稍安勿躁。。。」疾劍使欲出言撫慰,但巍劍使情緒非常激動,未待疾劍使說完,已又大聲嚷道:「艷菱使,幫我給總部寫一封信!我要上訴!雷文軒一個銀紋階職的下級,憑什麼資格取代我?總部必須給我個解釋!」
怎料艷菱使只是淡定地望著巍劍使,隨後冷冷回道:「抱歉,我不能答應。」
「哈!?」
「時間緊迫,沒有讓你耍性子甚至質問總部的餘地了。巍劍使就權當總部體恤你近來頻繁奔波,給你放個小假吧。」艷菱使語氣平靜地續道。
「嘖,去他媽的雷文軒!」巍劍使大力拉甩椅子,憤憤不平地轉身離去,同時抱怨道:「宗主也真是瞎了眼,竟然派那種傢伙來頂替我?有沒有搞錯!?」隨即摔門而出,踩著大步「咚咚咚咚」地走了。
待巍劍使走遠后,艷菱使對柯舵主和其部下們道:「巍劍使爭強好勝,脾氣有點乖戾,讓各位見笑了。」
「不敢。巍劍使少年英雄,卻未獲得相應的重用,有所不服是可以理解的。」柯舵主回道。
「總之事情就這樣定了吧。」艷菱使談回正題,「我與疾劍使捉緊時間為越境做準備,煩請柯舵主派人協調,順便給我們支一隊精英,好填補幽觴使那邊的空缺。」
「是。」
「那我倆就此告退了。」艷菱使說罷向柯舵主和其部下們抱拳行禮,隨即便與疾劍使一同起身離席。柯舵主的部下們接著也紛紛退出會議室,只有一名親信陪其逗留下來。
待其他人都離開后,柯舵主的親信問道:「舵主,您為何如此幫著總部捉拿何總督?他其實跟我們是一類人,不是嗎?」
「現在這狀況,若真讓他投靠了靈侖會,將來肯定會給我們造成不少麻煩。」柯舵主回道,「雖然有些對不住朋友,但大事面前,還是集團利益更為重要。」
「可您那日又為何拒絕聯手的提議?」
「他如果沒有失勢,那確實值得結盟。但他既然已淪落為被逐出門戶的叛逆犯,捉他領功的利益便將遠大於包庇他,更何況窩藏他還有個很大的隱憂。」
「隱憂?」柯舵主的親信奇道。
「聽說過影觴使嗎?」
「聽說過,應該是最神秘的聖使了。」柯舵主的親通道,「好像原本默默無聞,但在方洪之戰中不知立了什麼大功,直接晉陞為聖使。傳言他外出辦事時總是使用假身份,唯有在總部時才會佩戴專屬面具,故大家都不清楚他這許多年來到底都在哪裡,幹了哪些事情。」
柯舵主微微點頭,道:「我最近收到消息說,影觴使目前的任務是在我東部五舵這塊潛伏,而開始任務的時間,正好和我去拜訪康丁堡,與何總督建立私交的時間一致。」
此言一出,柯舵主的親信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驚道:「您的意思是,總部早已在盯防我們了?」
「沒錯。十二聖使之所以絕大多數都佩戴面具,原因莫過於隱藏身份,方便對自己人進行偵查監督,舉報有不忠嫌疑之人。而影觴使,我個人相信,是最擅長潛伏任務的,甚至可以說這就是他的專業。」柯舵主滿臉不安地道,「你想啊,他當了這許多年的聖使,卻依舊保持如此高的神秘度,倘若總部派他混到某某人底下,伺機坑害,豈非防不勝防?」停頓片刻后,方才續道:「影觴使在盯著我們的消息如果屬實,那就是總部派了最危險、最難矇騙的間諜過來,故我絕對不能冒險窩藏何總督。」
早晨。
一座規模宏偉的大院坐落於林木環繞、鍾靈毓秀的山腰間,其正門上方懸了塊牌匾,寫著「培英塾院」四個字。誠與靜站在大院門口前,彼此相望,氣氛尷尬。
「靜、靜姑娘要尋的人也。。。也在培英塾院嗎?」誠支支吾吾地指著前方問道。
「啊,嗯。。。」靜呆愣地點著頭應道。
「不會這麼巧合吧。。。」
不久后,一對年輕男女走了出來。女的嬌小可愛,及腰的長發用蹄狀的黑色釵子紮成雙馬尾,身穿長及膝蓋的黑色短袖連衣裙,束著一根在背後系成蝴蝶結的紫色腰帶,男的則氣宇軒昂,身材適中偏高,穿一件紫色長袍,剪裁窄緊的袖口呈深紫色並綉有金色花紋,腰間有一根與袖口相同色調的腰帶和幾樣飾品——正是韻琪和紫音煌。
韻琪一瞧見在正門外等候的來客,立即興奮地高舉左臂,揮手叫道:「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