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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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5-21
「你可別想歪了,我並不是那種會因為這點事情就以身相許的女人。」
「什麼!?是何總督他。。。」誠驚道。
「沒錯,千真萬確。」竺苜使道,隨即瞟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魔王』,續道:「那些黑道殺手只是何總督的雇傭兵,但為了謀求更多利益轉而幫助我們,所以說他們現在是盟友。」
「居然是何總督。。。」誠不可思議地喃喃道。在誠的印象中,何總督是個盡忠盡職、恪守本分、威嚴而又仁善的一方統帥,萬萬沒料到他竟會策劃出此種殘害同門的陰謀,再回想起他那日面不改色地與自己交談,之後自己就在康丁堡外莫名其妙地遭遇襲擊,簡直細思極恐。
「總之事情的本質就是我十全宗在內鬥。」雷文軒對誠道,「說實話,儘管親眼所見,我此刻也依然有點難以相信。」
「好了,狀況已經解釋清楚了,我們繼續下山追趕何總督吧。」竺苜使對雷文軒道。
「是。」雷文軒應道,跟即對誠道:「誠兄弟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從現在起就不必勞煩兄弟了,畢竟這是我十全宗的內部事務,而且局面也已經得到控制。」說罷伸手拍了拍誠的肩膀,接著便轉身跨上坐騎,與竺苜使一同離開。
一陣子后,『魔王』見誠仍舊愣在那裡,悄悄移步撤離;怎料誠突然叫道:「等等!」
二人隨即同時轉身,四目相望。
「剛才是我搞錯了,我向你道歉。」誠嚴肅地道,接著話鋒一轉,續道:「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你。」
『魔王』默不作聲,片刻之後,掉頭就走;誠見狀,立刻喊道:「別跑!你今天必須把一切來龍去脈都給我說明白!」同時雙腿迅速運動起來,追在『魔王』後頭。然而『魔王』依舊保持沉默,只是跟著加快步伐,重新拉開距離。
「你若繼續逃避,就別怪我再次動粗了!」誠又喊道,一會兒后見『魔王』依舊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右手抽出皮鞭,朝對方揮了過去。
憫初和『魔王』分開後繼續追了何總督的殘餘部隊好一段路,直至完全瞧不見蹤影,方才逐漸放慢腳步,一臉疲倦地連喘幾口長氣后,轉身按原路上山。
不久后,只聽「噠噠噠」的一陣馬蹄聲,先前被何總督留下的斷後小隊纏住的巍劍使騎著俊馬趕上來了。巍劍使在憫初身邊近處勒停馬匹,疑惑地問道:「何總督呢?」
憫初看也不看巍劍使,隨口答道:「跑得太遠了,跟不上。」
「喔,是嗎?」巍劍使盯著憫初應道,見她戒心鬆懈,忽然翻身下馬,舉劍沖向對方,劈出一擊!
憫初察覺自後方傳來的殺氣后,慌忙轉身跳出一大步,叫道:「喂!你幹什麼!?」
「既然追不到何總督,那就先收拾你!」巍劍使神色猙獰地回道,同時又攻出一招。
「你在說什麼?你做事到底講不講道理!?」憫初一邊應付,一邊急道。
「羅琅城大戰,被困死巷之仇,你該不會忘記了吧?」巍劍使理直氣壯地道,「抓捕何總督的事可以從長計議,但你今日一走,將來或許就沒機會出這口惡氣了!」
憫初自知近戰技術不如巍劍使,況且之前經歷了一場激斗,體能有限,此刻肯定不是巍劍使的敵手,故不敢與其正面對抗,盡量閃身躲避,意圖擺脫對方;然而她的雙腿已經骨軟筋麻,無法發揮應有的速度優勢,結果被巍劍使緊咬不放,不得不經常回身拆擋對方的攻擊。巍劍使的巨劍威力剛猛,憫初頭幾招尚能扛住,後面便無力抗衡,每次兵刃相交都會被震退;巍劍使於是就這樣步步逼壓,牢牢掌控走勢,將憫初逼至一處陡峻的斜坡旁。
「呼咻呼咻呼咻!」巍劍使不斷搶攻,頃刻間又使出兩招。憫初連連後退躲閃,接著轉身輕輕跳起,踩在一棵樹的樹榦上,借勢將自己彈至半空中;巍劍使回身一個高劈,迫使憫初以弓格擋,勁道之強令她落地時無法穩住身體,踉蹌踏出數步。巍劍使跟即迅速逼近,攻出一招,最後一手劈斬憫初實在躲避不及,只好舉弓扛下;掙扎片刻后,憫初雙臂使勁猛地一扭,甩開巍劍使的劍,隨即快步沖前,揮弓掃向巍劍使。巍劍使轉身躲過,並順勢使出橫劈,重重敲在憫初的反曲弓上,將對方震退。
巍劍使跟著再度逼近,攻出兩招,最後一手刺擊將舉弓防禦的憫初直接震得跌倒在地。巍劍使可不會給她擺正姿勢的時間,當即奔上前去,揮劍朝下劈砍;憫初翻起身來后往右撲跳閃避。巍劍使立刻追上,繼續做出攻擊,迫使憫初回身拆擋,將其震得失去平衡。
待憫初站穩腳跟后,巍劍使的巨劍已然斜揮而下;憫初趕緊將左腿往右挪動一大步,轉身躲閃。巍劍使隨即又劈出兩劍,迫使憫初後退閃避;豈料「喀啦」的一聲輕響,憫初的左腳不小心踩中一塊石頭,崴了一下,身體失衡搖晃。巍劍使立刻捉住良機,從右下方揮出一劍;憫初無法及時穩住身體,只好舉弓硬接,結果被對方強大的力道震得踉蹌向後踏出好幾步。
巍劍使趁勢追擊,抬起巨劍,朝憫初腦門急砍下去;憫初慌忙回身舉弓格擋,被震得跌坐在地。巍劍使隨即繼續進攻,憫初雖在順勢翻滾一圈後轉身逃跑,卻仍閃避不及,被巍劍使「唰」的一聲划傷了後背。
「噝!」憫初不禁呻吟一聲,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皮,但動作不敢有絲毫遲滯,硬撐著轉身應付巍劍使的下一招。然而沒過幾手,憫初的反曲弓便被巍劍使一劍打飛,登時令她大為驚慌;待她回過神來,巍劍使已然踹出一腳,將其踢落斜坡,身體在坡面上彈了數次后摔到下方的平面上時頭部不慎撞在一棵樹的樹榦上,立時昏倒過去。
巍劍使走前幾步,往低處俯視,瞧見憫初癱軟在樹下的模樣后,滿意地露出了奸惡的微笑,轉身離去。
「什麼?你說黒翼在保護那位姑娘?」宇羽鶯驚道。
「恐怕是的。」鳴香回道,「沒有比這更合理的解釋了。」
「『魔王』的好搭檔,居然會為她挺身而出?」天紹眼神凌厲地盯著靜道,「這女人,到底何方神聖?」
「你究竟是誰!?跟『魔王』什麼關係!?」佳嘉對靜質問道。
「『魔王』。。。?」靜轉頭望向佳嘉,怔怔地道:「你是說。。。夢嗎?」
「『夢』?。。。這是那傢伙的名字嗎?」佳嘉疑惑地反問道。
這時,『無影黒翼』發出了一陣尖叫聲,朝上疾沖,在空中翻個身後,展翅高飛而去;靜當即眼睛一亮,趕緊跟隨在後。佳嘉見狀欲追上前去,怎料駒焱煬卻立刻制止道:「罷了,佳嘉。瞧她的技術,很明顯並未撒謊。所有疑問,等會兒直接請教『魔王』便是。」
「叮鐺叮!」誠用左手劍連攻幾手,被『魔王』揮槍盡數拆擋后,再自外側劈出一劍,緊接著手腕、肘部、肩膀同時扭動,轉而急切中路;怎料『魔王』翻轉騎士槍,右手握住槍桿尾端,左手托住槍頭,用槍桿攔截誠的出擊線路,同時以槍尖反刺對方一手,連消帶打。
誠慌忙後退躲閃,隨即心裡暗道:「又被看穿了!究竟為什麼?」同時不經意地抬起右手,擦了擦頭上的汗。然而這一舉動令誠頓有所思,斜眼瞥著右手,五指連續伸張閉合幾下后,忽有領悟,當即重新望向『魔王』,提劍攻上前去。
只見誠先是左手連出幾劍,緊接著一個橫掃,把劍甩至右側后,順勢交予右手倒握,跟即一個低劈,再舉劍扎向『魔王』左肩,最後轉身揮出一記左反手拳,成功蹭到了『魔王』的腰部。誠隨即右手釋放短劍,轉身用左手接住后順勢急刺出去,被『魔王』防住后雙手握劍,自右上方斜劈而下;『魔王』趕緊舉槍扛住。
誠雙臂使勁、施壓片刻之後抽回左手,揮出一記低勾拳;『魔王』下意識地後退躲避。誠跟即輕輕躍起,踩在『魔王』的騎士槍上,借勢翻到對方身後,接著右手提劍低刺出去;『魔王』右腿后挪一步,避開此擊。誠隨後迅速踹出左腿,同時雙手繞至腿下,將劍交予左手,作勢出擊后重新拋入右手,轉而使出扭腰側踢,踹中『魔王』腹部;誠跟著雙手繞到背後,再次改用左手握劍,作勢揮甩后輕輕掠過身前,同時左腿使出轉身側踢,踩在『魔王』的騎士槍上,將其震得連退好幾步,直接撞在一棵樹上。
『魔王』剛站穩身子,誠已然又沖了過來,揮出一劍,於是趕緊向左後方移步閃避;誠當即再攻一手,迫使『魔王』躲到樹榦後面。誠緊接著右腿往後挪動,順勢轉身,將劍交予右手刺出,跟即跳了起來,自左側甩出一劍,被『魔王』揮槍擋下。誠隨後雙手握劍,再砍一擊,跟著朝後側向翻跳,左腿掃向『魔王』下盤,將其絆倒在地。
兩人迅速爬起身來后,『魔王』搶先刺出一槍;誠右臂橫向一掃,彈開對方的騎士槍,隨即左手提劍急刺過去,逼迫『魔王』朝後躺倒躲避。誠緊接著往前翻身,伸腿揚踢,蹭到同樣順勢滾了一圈的『魔王』臉頰,令他踉蹌後退著站起身來。誠跟即改換右手握劍刺出,『魔王』躲過後挺搶反刺一手;誠快速轉身,讓騎士槍自右邊腋下穿過,然後縮回臂膀夾住對方兵器,同時把劍交予左手,甩向『魔王』左肩,被其伸手抓住胳膊,阻截攻擊。
雙方僵持片刻后,『魔王』踢出兩腿,被誠用左右腳相繼擋下。正當『魔王』欲起腳出第三腿時,誠左臂停止施力,讓胳膊順著對方的推力收回,腰部再猛地一扭,剛有動作的『魔王』登時便被拽往左邊,失去平衡;誠緊接著把雙腿高高朝後揚起,同時踹向『魔王』胸口,立時便將其踢飛!
『魔王』自知躲閃不及,為避免丟失武器,迅速將左手搭在槍桿上,被誠踢中后借勢抽回騎士槍,身體隨即便摔到兩丈開外之處,落地時翻滾了數圈方才停下。誠見此招得手,欲趁勢追擊,怎料伴隨著一陣「嘰嘰嘰」的尖叫聲,『無影黒翼』竟在這時候自半空俯衝下來,阻擋他的去路;誠不禁嚇了一跳,慌忙剎住腳步,『魔王』則趁機立直身體,快速逃跑。
『無影黒翼』跟即順勢繞著『魔王』低飛一圈,重新從後方貼近『魔王』,伸出利爪,緊扣『魔王』腰帶上的把柄,將其提離地面。誠雖然嘗試揮鞭阻攔,但『無影黒翼』速度太快,瞬間便將『魔王』帶至誠的攻擊範圍外,令他根本夠不著。
「等等!」靜大喊著奔了出來,在誠前方數丈之處停住腳步,抬頭望向『無影黒翼』和『魔王』,厲聲叫道:「別走!你是夢吧!?」
『無影黒翼』稍微調整角度,讓『魔王』得以低頭俯視地面上的誠與靜。
「求你了,快回來吧!我需要和你談談!」靜繼續喊道。然而『魔王』並未再搭理她,徑直跟著『無影黒翼』離開。
「怎麼了,竺苜使?」仍在下山追趕何總督的雷文軒發現同行的竺苜使逐漸落在後方,不禁回頭奇道。
「不,沒事,就是有點累了。你先行一步吧。」竺苜使回道。
「哦,好的。」雷文軒應道,隨即便自個兒加速沖前。
行了一段路后,雷文軒感覺好像瞧見了一些東西,遂讓馬匹減緩速度,仔細掃視周圍;他很快便在不遠處的地上鎖定了引起他注意的物體,遂讓馬匹轉向,快速奔了過去,下馬撿起那物體一看,發現竟是憫初的反曲弓。
「這是。。。!」雷文軒不禁驚訝地脫口而出道,趕緊站起身來,慌張地在四周尋覓,最終找到了負傷昏迷的憫初,當即跑到其身邊,抓住她的雙肩,使勁晃了晃,叫道:「姑娘!姑娘你怎麼了!?姑娘!」仔細觀察后,發現鮮血正從憫初背後溢出,已經在樹榦上染出一片紅跡,心中大叫不妙,想道:「不好,她受傷了!得找個地方為她處理。。。」隨後見遠處有個洞窟,當機立斷,背起憫初,跨上馬匹,飛速奔往那裡。
雷文軒讓馬匹在洞口前停下,迅速翻身下馬,將憫初帶至洞窟內,讓她趴躺在地上,摘下其斗篷,掀起連衣裙查看傷口后,疑惑地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劍痕,莫非是巍劍使乾的?他們怎麼會打起來的?辛虧傷得不算深,趁現在包紮好,尚不會有大礙。可是我與她男女授受不親,如何好意思。。。」猶豫片刻后,見憫初頭冒冷汗,表情痛苦,實在於心不忍,只得雙掌合十,閉起雙目,滿臉愧疚地道:「失禮了,姑娘!」隨即便伸手去解開憫初的內衣。
夜晚。
誠與靜回到了山腳的村莊,在一家客棧用餐。靜全程失神落魄,愁眉苦臉,顯然仍在為之前的事情感到沮喪。
「。。。你沒事吧,靜姑娘?」誠有些擔心靜,開口問道。
隔了片刻,才聽靜回道:「多謝公子關心,我沒事。」
「那個戴面具的,便是姑娘所要找的人吧?」誠道,「能不能。。。」
未待誠說完,靜便搖頭拒絕道:「抱歉,唯獨他的事情,我不可以透露。」
由於靜已經數次說過這是她必須保守的機密,故誠並沒有感到失望,只是淡淡應道:「嗯,沒關係。」
過一陣子后,靜道:「我們來談談接下來的打算吧。如今明面上的真相已經水落石出,何總督謀逆失敗,十全宗總部以後自有辦法清理門戶,無需我們插手,但。。。」
「但暗裡卻有很多未解之謎,而且我們仍未達到各自的目的。」誠道,「對我們而言,一切還遠遠沒有結束。」
「不錯。」靜道,「可眼下何總督之事告一段落,那些雇傭兵將來會如何行動,根本無從預測。這是我們最大的難題。」
兩人隨即皆陷入沉思;隔了良久,才聽誠道:「找其他與那些雇傭兵接觸過的人問問怎麼樣?比方說。。。何總督。畢竟合作過一段時間,何總督興許會了解他們的一些底細。」
靜立刻眼睛一亮,回道:「公子是說,要繼續追何總督?」
「對,而且必須搶在十全宗擒住他之前和其見面,方有機會向他提問。」
靜思考一會兒后,道:「但如此一來,我們就有可能與十全宗起衝突。公子你。。。」
誠明白靜的憂慮,斬釘截鐵地道:「姑娘放心,我知道應該做什麼。若真有需要,我不介意和十全宗動手。」
靜見誠態度堅定,回道:「好。何總督很大概率會先回大本營抽調留守部隊,我馬上安排,明天就啟程前往康丁堡。」
下午。
「唔。。。」憫初緩緩睜開眼睛,覺得周圍光線略為昏暗,仔細一瞧,發現自己身處洞窟之內,趴躺在地上,不禁納悶道:「這是。。。哪裡?」
憫初爬起身來后,看見地上墊著一塊衣物,抓起來一瞧,發現竟是十全宗的銀紋藍袍,當下更覺奇怪。這時,一陣微風吹來,令憫初頓感涼意透骨,左手驚愕地往胸口一拍,發現連衣裙底下果然空蕩蕩的,不禁慌張地四處搜索,卻見自己的內衣被披在用枝幹臨時搭建起來的木架上,其下方還有一團小篝火。
「啊,姑娘你醒了。」在洞口附近休息的雷文軒聽到動靜,起身去查看,見憫初已醒,不禁喜道。豈料憫初見雷文軒衣著單薄,認定他已對自己行了不軌之事,又羞又怒,雙掌緊緊壓住胸口,喝道:「淫賊!你都對我做了什麼!?」
雷文軒立刻下意識地抬起雙臂,道:「姑娘莫慌,我只是。。。」然而憫初見雷文軒繼續走近,更加著急,隨手抄起放在旁邊的反曲弓,暴喝道:「別過來!」怎料卻因動作過猛,扯到了後背的傷,疼得不禁眨了眨眼,發出一聲呻吟。
「姑娘別!你受了傷。。。」雷文軒趕緊勸阻道,但憫初根本不聽,忍痛欲站起身來,同時道:「你若再前進一步。。。」可話未說完,左腿卻傳來了一陣劇痛,令她不禁痛叫著重新躺倒在地。
雷文軒見狀,快步奔到憫初身旁,擔憂地道:「姑娘沒事吧!?」停頓片刻后,又道:「我剛剛就想提醒姑娘,你後背和左腳踝都受了傷,不便活動。。。」
怎料憫初毫不領情,喊道:「滾開!你如果敢非禮我,我就跟你拼了!」
「姑、姑娘冷靜!我只是幫你包紮了傷口而已,除、除此以外什麼都沒做!」雷文軒慌忙安撫道。
「我的衣服!拿來!」憫初指著自己的內衣道。
雷文軒一邊取來憫初的內衣,遞給對方,一邊解釋道:「解開姑娘的衣襟是無奈之舉,而且它沾了很多血,我今早才拿到河邊去洗,真的不是刻意讓姑娘覺得羞恥的。」
憫初一把奪過已經被巍劍使割破的內衣,緊緊抱在身前,扭過頭去,道:「你什麼都別說了!離我遠點!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好、好!我走!姑娘千萬別想不開!」說罷,雷文軒便快步遠離憫初。
約莫兩刻鐘后,雷文軒帶著一坨插在枯枝上的熟肉慢慢走近憫初,喚道:「姑娘?」
「幹什麼?」憫初瞧也不瞧雷文軒,沒好氣地應道。
「我烤了點兔肉,姑娘趁熱吃了吧?你昏迷了一整天,已經很久沒進食了。」
雷文軒將兔肉遞到憫初身旁,見對方沒有反應,又道:「莫非。。。姑娘吃不慣這種野味?」
「為什麼要救我?」憫初問道。
「你負傷昏迷,我總不能視若無睹吧?」
「可我們是敵人。」
「唉,的確,你和你的夥伴是殺了我不少同道。」雷文軒回道,「但你們在最後關頭反水,讓何總督陰謀敗露,保住宗主和四位長老,這也是事實。說你們是敵人,好像並不盡然。」
「我縱使不是敵人,那也肯定是個壞人。」
「從你們在這場風云中的表現來看,或許是吧。但我相信,姑娘的本心並不壞。」
憫初頓時有所觸動,睜開雙目,斜眼問道:「什麼意思?」
「你在羅琅城遙望樓出手替一位沏茶姑娘解圍了對吧?」雷文軒解釋道,「你大可以說什麼這與正邪好壞無關,但在我看來,你願意冒著暴露身份的風險幫助弱小,說明你也有善良的一面,不同於那些自私自利的流氓匪寇。而且瞧你當時的神情,你甚至比我更加討厭那種仗勢欺人的行徑。」隔了片刻,續道:「儘管我們交流甚少,但我感覺得出,你是個有信念的人。你戰鬥的原因,絕不會僅僅是為了錢財。你的過去,應該有著一些苦澀的經歷吧?能否跟我分享你的故事?」
憫初沉默不語。雷文軒遂再道:「我覺得,我們是有辦法溝通的。我不希望遇到任何矛盾都用戰鬥解決。我之所以執劍,是為了保護他人,而非為了加劇仇恨。」
雷文軒雖態度懇切,但憫初尋思良久后,還是冷冷回了句:「無可奉告。」
「是嗎?唉。。。果然沒那麼容易取得你的信任。」雷文軒失望地嘆道,隨即又問道:「所以這肉姑娘到底吃不吃?」
憫初翻坐起身,一把奪過兔肉,直接咬下一大口。
「什麼嘛,原來你能吃的呀。」雷文軒微笑著道。
憫初很快就將兔肉啃得只剩些碎渣;這時,雷文軒腹部傳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響,令他立刻有點難為情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憫初尖起眼角,斜視雷文軒,問道:「你沒吃?」
「呀,怎麼說呢。。。這山林里的小動物太機靈了,我忙活了大半天,就抓到一只。」雷文軒略顯羞愧地回道。
「那你還給我?」
「我不能讓一個受傷的姑娘餓肚子呀。」雷文軒右手輕撫後腦勺,傻笑著答道,隨即拍拍胸脯,續道:「姑娘放心,我身體精壯,挨餓一天完全不算事兒。」
「嗤,真是個笨蛋。」憫初稍顯鄙夷地道,「明天帶我同去吧,這種小動物,我一天能打十隻。」
「呃嘿,好,好。」雷文軒應道,片刻之後又道:「對了,打傷姑娘的可是巍劍使?就是那個拿雙手巨劍,沒戴面具的年輕聖使。」
憫初點了點頭,回道:「我當時大意了,沒料到他居然會趁機報私仇。」
「唉,果真是他呀。。。總是這樣小心眼。」雷文軒嘆道。
憫初聽到雷文軒的怨言后,奇道:「怎麼了?你似乎對那傢伙抱有不滿啊。」
「也並非如此,就。。。不太合得來吧。」雷文軒解釋道,「兩年前一位聖使請辭后,我和巍劍使都被舉薦接位,通過比武決定何人晉陞。但我倆武功極為相近,打了五場都未分勝負,最終改為由宗主和四長老投票選擇,結果他贏了。」
「嚯,你不服氣呀?」
「不,我倒不在意聖使之位,況且比武我也自認為稍遜一籌。可巍劍使畢竟沒有真正憑實力勝出,加之性格不夠沉穩,難當重任,故許多人都私下議論說他是走了後門。他大概也察覺到這些爭議聲了吧,一直耿耿於懷,想跟我再斗一次,以武服人,所以平日里總是出言挑釁。儘管無傷大雅,但被針對久了,心裡還是會感到不快。」
過一陣子后,雷文軒方才續道:「唉,抱歉,讓姑娘聽我發牢騷了。不打擾你歇息了,有什麼需要,直接喚我就行。」說罷便離開憫初,回到洞窟門口。
隔天早晨,雷文軒準備就緒后,站在洞窟外等待憫初;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見她右手扶著石壁,慢慢從洞窟深處走出來。
「姑娘沒問題吧?」雷文軒問道。
「沒問題。。。唔!」憫初欲加快步伐,但左腿一使勁便疼痛難忍,不禁發出了呻吟。
「我來扶你吧。」雷文軒說罷便走到憫初身邊,抬起其左臂,搭到自己肩膀上。
「嘿!你幹什麼!?放、放開我!」憫初著急地叫道。
「別逞強了,你這樣一拐一瘸地走,天黑了都未必能捕到獵物。」雷文軒回道,然後開始扛著憫初前行。
「你要是敢亂摸,我就。。。」
「是,是,姑娘若覺得我有出格之舉,只管劈了我就是。」
兩人在森林裡走了約莫一刻鐘后,發現一只山雞。憫初立刻張弓搭箭,跟即輕聲道:「頭靠過來。」
「嗯?」雷文軒疑惑地應道。
「把你的頭往我肩膀這邊移一下,礙著我調整角度了。」
「哦。」
雷文軒戰戰兢兢地照做后,憫初迅速瞄準那隻山雞,「嗖」的一聲,一箭射穿其脖頸。
「喔。。。厲害,厲害。」雷文軒讚歎道。
「去撿吧。」憫初冷冷回道。
憫初射術精湛,一箭一殺,剛到中午便已捕獲五隻,與雷文軒一同返回洞窟。雷文軒安置好獵物后,又欲外出。
「你去哪兒?」憫初問道。
「取水。」雷文軒答道。
憫初從連衣裙底下的短褲口袋裡拿出一小包東西,遞給雷文軒,道:「這個,你幫我弄一弄。」
雷文軒接過來打開一瞧,只見裡面裝有許多串著線繩的小鏡片,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
「把它們綁到樹頂上。幾天之後,我的夥伴們自有辦法尋過來。」
「哦。」
「啪嗒啪嗒啪嗒。。。」翔劍使邁著急促的步伐踏進十全宗總部殿堂,發現已有四人在那裡等候,其中兩個是巍劍使和竺苜使,另外兩個則是同樣身穿金紋藍袍的面具人,面具設計分別為左黑右白,頂上有兩個小尖角以及鮮艷亮麗的七綵線條。翔劍使立即與那四人抱拳行禮,道:「疾劍使、艷菱使,你們也趕回來了。」
「我和疾劍使昨日剛到。」戴七彩面具的人以硬朗的男嗓回道。
這時,十全宗宗主從上層左側的門走了出來,坐到中間的椅子上。五名聖使見狀紛紛單膝下跪,道:「屬下見過宗主。」
十全宗宗主回道:「都起來說話吧。」隨即又道:「翔劍使啊,你剛從羅琅城趕回來,便招你來覲見,真是不好意思。」
「宗主言重了。倒是屬下未能及時歸返解救總部的危機,有所失職。」翔劍使道。
「翔劍使無需自責。你領著這麼大一個部隊,行軍速度定然會減慢,怨不得你。何況現在危機已除,就沒必要掛於心上了。」
「是,多謝宗主海涵。」
十全宗宗主掃視一下底層的五人後,再道:「呃。。。文軒同道還是沒回來嗎?」
「回稟宗主,文軒他依舊不知所蹤。」竺苜使道。
「那傢伙,估計真自個兒追著何總督下山去了吧。不小心被叛徒們弄死了也說不定。」巍劍使以不屑的口吻道。
「唉,這孩子真是的。晚點再派人去林里找一找吧。」十全宗宗主嘆道,隨後又道:「此次師門動蕩,相信大家都清楚其中緣由了。何總督勾結黑道謀反,雖以失敗告終,可若放任其潛逃,恐怕後患無窮,故本座準備派人追捕。但總部遭此大劫,元氣受損,需得有人負責整頓,所以五位聖使不宜傾巢出動。誰去誰留,請諸位自行商議吧。」
「我肯定要去。」巍劍使率先發聲。
「竺苜使這幾日來陪伴宗主以及四長老左右,共度難關,而翔劍使在羅琅城出勤多時,想必皆已有些勞累。故屬下認為,現在理應讓竺苜使和翔劍使留守總部,稍作歇息,由屬下和疾劍使隨巍劍使一同去追捕逆黨。」艷菱使道。
「嗯,我沒問題。」疾劍使道。竺苜使和翔劍使亦都點頭表示同意。
「好,那就這麼定了。」十全宗宗主道。
「對了,關於追捕一事,屬下心裡有個顧慮,想請教宗主。」竺苜使道,「若何總督返回康丁堡后,召集旗下全部戰力與我們死戰到底,該如何辦?」
「放心,本座已調遣鍬菱使、琥苜使和魁苜使前去處理,絕不會讓何總督有退路。」十全宗宗主回道。
「原來如此,宗主深謀遠慮,高明。」
「唉,免了。連性命都差點丟了,你還瞎吹什麼?」十全宗宗主一邊起身離開,一邊嘆道,「老夫是不是也該退位讓賢了呢?」
「恭送宗主。」底層的五名聖使齊聲說道。
雷文軒扛著裝得滿滿的水壺以及枝幹藤條回到洞窟時已是黃昏。憫初聽到動靜后,道:「我吃夠了。剩餘的全是你的。」
雷文軒轉頭一瞧,見洞口的火篝旁放著三坨熟肉,會心一笑。
隔天早晨,憫初又再扶著石壁從洞窟深處走出來,問雷文軒道:「去打獵嗎?」
「啊,姑娘稍等。」雷文軒快速站起身來,拿了一樣東西給憫初,道:「姑娘試試,這個能不能用?」
憫初接過一看,發現竟是以枝幹和藤條製作而成的拐杖。憫初將它夾在左腋下,用它撐地走了好幾步后,道:「唔。。。還行。」
「是嗎?那就好。」雷文軒喜道,「別看我一個糙漢子,對這種手藝還是有信心的。」
「別自我感覺良好了,也就湊合著用罷了。快走吧。」憫初冷冷回道。
憫初與雷文軒就這樣在山林里共度數日,直至佳嘉和宇羽鶯到來。
「應該在這附近才對。。。」提著醫療箱的宇羽鶯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喃喃道,隨後發現了憫初與雷文軒所在的洞窟,對佳嘉道:「那兒有個洞窟,我們去瞧瞧吧。」
「嗯。」佳嘉應道。
兩人一到洞口附近,立時瞧見雷文軒的馬。
「糟了,這好像是十全宗的馬,初姐不會被他們挾持了吧?」宇羽鶯擔憂地小聲說道。
「總之先進去,千萬小心。」佳嘉回道。
兩人再前進幾步后,聽見了洞窟里傳來的對話。
「後背發癢?」
「嗯,你幫我查看。」
「哦、哦。」
隔了片刻,又聽這男嗓道:「那我、我拆開了。」
「喂!你手碰哪兒!」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若是敢趁機吃豆腐,我就。。。」
佳嘉和宇羽鶯走到洞窟深處,雷文軒向捲起連衣裙、赤身背對著自己的憫初做出疑似摟抱之舉的景象登時映入眼帘。佳嘉當即暴怒,直接喝道:「大膽淫賊!你想對初姐幹什麼!?」並抬起右手弩,朝雷文軒發射一箭。
雷文軒對此始料未及,慌忙下意識地翻身撲跳,閃避過去。佳嘉緊接著大步沖向對方,連打數手。
「姑娘等等!事情不是。。。」雷文軒一邊躲閃,一邊急道。
「閉嘴!別想狡辯。。。」佳嘉搶道,但話音未落,便聽憫初勸阻道:「佳嘉快住手!這真是誤會!是他救的我!」
「什麼!?」佳嘉驚道,再扭頭瞪了雷文軒一眼后,方才收手。
「嗯。。。確實有點感染,但問題不大,敷點葯就沒事了。」宇羽鶯一邊為憫初檢查後背的劍傷,一邊解釋道,「若不是他用自己的衣服為你做緊急處理,在此種環境里待這麼幾天,只怕都要腐爛了。」
「那腳怎麼樣?」憫初問道。
「前面幾日比較難受是很正常的,以後就會很快消腫的。我先給你用幾劑麻藥,減輕疼痛,明天應該就不會妨礙步行了。」
另一方面,雷文軒和佳嘉分別坐在洞口兩側等候。佳嘉目不轉睛地用懷疑的眼神盯著雷文軒,導致一直低頭迴避的雷文軒渾身不舒服,最終忍不住問道:「干、幹嘛這樣看我?」
「你怎麼還不走哇?我們既已找到初姐,便沒你的事兒了。」佳嘉沒好氣地道。
「人是我救的,我想確認她好起來了才走不行嗎?」雷文軒不高興地回道,「再說了,你知道水上哪兒取嗎?即使你懂,這山林可是有猛獸出沒的,你去找食物水源,留下她們倆,難道不危險嗎?多一個人,總是有好處的。」
佳嘉見雷文軒講得理直氣壯,心裡頗有些不悅,但又無法反駁,尷尬地扭過頭去,道:「哼,算你有理。但你最好規矩點,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放心吧,那種難以伺候的傲嬌女,誰會打她的主意?」雷文軒滿臉不屑地道。
「你說什麼?」
雷文軒從佳嘉陰沉的語氣中感覺到了微許殺意,趕緊道:「不,沒什麼。」
隔天早晨,用了麻藥的憫初左腳感覺良好,姑且能夠正常行走,於是決定即刻下山。當她從洞窟深處來到雷文軒身邊時,對在一旁陪同的宇羽鶯道:「你先到外面等吧,我和他說幾句話。」
「嗯。」宇羽鶯應道,隨即先行一步,去找站在洞窟外的佳嘉。
「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但這次確實多虧了你,我才能得救。」憫初微笑著向雷文軒道,「謝謝。」
「姑娘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雷文軒略為害臊地回道。
「這份人情,將來必定會還你。」
「誒嘿,好說,好說。」
憫初見雷文軒低頭暗自竊喜,扭過頭去,道:「你可別想歪了,我並不是那種會因為這點事情就以身相許的女人。」
「不不不,我、我沒那個意思。」雷文軒趕緊辯解道。
「你叫什麼名字?」
「雷文軒。」
「我叫風憫初。雖然不能將我的故事告訴你,但我可以給你一句忠告。」停頓片刻后,憫初方才續道:「十全宗這樣的門派,不值得你為之效忠。」
「嗯?」雷文軒極為不解地應道。
「好啦,我走了。後會有期。」說罷,風憫初對雷文軒舉手致意,接著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