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忠誠

我一轉身，便看到從我被召喚來到這個世界起，就一路帶我到這的雙胞胎惡魔——塞斯萊恩與塞斯萊婭。

「你們…」這些似乎也是惡魔的巨蛇是他們的手下？所以我會來到這個詭異的球形空間並不是傳送出了意外，而是他們本來就打算騙我進來？

為什麼…？無數疑問充斥著我的腦海。

為甚麼他們要這麼做？目的是什麼？為什麼他們現在要挑在現在露面？是因為身分被洩漏出來了嗎？那他們說「魔王」又是…？

我還以為，他們跟我是同一邊的。

「這是怎麼回事？」

「魔王大人，我們會解釋清楚的。」塞斯萊婭的說話聲裡，依舊帶著笑意。「剛剛我們說的都是真的，不需要懷疑。」

「小蛇。」塞斯萊恩則淡淡撇了黑蛇們一眼。「回去。」

　　呃…『小蛇』？

　　這幾條怎麼看都不小啊！！！

「嗚咿咿咿——」

下一秒，黑蛇們還真的用超快的速度縮回黑紫紅色的霧裡，球形的空間也接著撤除。碧藍的天空映入眼簾，腳下是…

媽呀，我竟然一直都站在這個堪比１０１高度的半空中？！！

　　…………

　　等等，我居然用１０１來比喻？

　　一個連自己本名都忘記的人居然會記得１０１！？

——欸…真是麻煩，你的敏銳可不可以用在該用的地方啊？

　　於是謎音滿懷怨恨的跳出來解釋了：

——記憶雖然會被消除，但不會被全部抹除。這也是為了讓轉生者能保有基本的生活和思考能力，否則的話…

　　謎音像是在思考措辭一樣停頓了一下。

——要是轉生者全部都像「甚麼都不會的傻子」一樣的話就麻煩大了。

——所以只會刪除像是名字、親生父母等會妨礙新身分的資訊而已。

　　謝謝祢的詳盡解說啊。不過下次不要在「甚麼都不會的傻子」加重語氣好嗎？


「關於剛才…」塞斯萊恩一貫平淡的語調傳來，想必是要開始說明為甚麼剛剛會傳送到那個空間，黑蛇為甚麼會攻擊我巴啦巴啦的事。

「等一下。」想到塞斯萊恩解說「魔力」之類事情時的口若懸河，我打斷了他。

「？」

「能不能先換個地方？至少踩在地上…。」我傻了才站在這種考驗膽量的地方聽說明！

「…好啊。」雙胞胎對視了一眼。

「順便看看『領地』吧～」塞斯萊婭很開朗地說著。

◆

　　於是，塞斯萊婭與塞斯萊恩就帶著我在天空飛——沒錯，我還是沒有回到地面上。我在謎音的輔助下用翅膀飛行，而那對雙胞胎…

　　甚麼都沒有？沒有翅膀沒有噴射背包之類的？

「你們是用甚麼方法飛起來的啊？」初生在這個世界的我像個好奇寶寶似的發問。

「是用『舞空術』喔。」塞斯萊婭很好心地幫我解惑。還活潑地原地做了一個風火輪給我看。「一個小法術。雖然速度不見得有翅膀那麼快，可是機動性很高，在很窄的地方也可以用喔～」

　　歐嗚，我忘了這世界有魔法。

「想學的話可以教你。」塞斯萊恩在旁邊補充。

　　呃…好喔。

　　是說塞斯萊恩的態度是不是有點改變啊？塞斯萊婭沒什麼變，還是很活潑可愛的蘿莉個性。但塞斯萊恩…怎麼說呢？好像有點試著在釋出善意的感覺…？

　　是因為剛剛的事嗎？

「魔王大人。」塞斯萊婭轉過身對著我說話。用『倒退嚕』的方式前進，這種開車不看路的行為千萬不要學喔。「您想在哪裡對談呢？」

「嗯…」這問題考倒我了，我根本就連他們要帶我去的『領地』長怎樣都不曉得。

　　不過我就在這麼跟著他們沒問題嗎？很像被壞人拐了一遍的小孩脫險之後又回去給壞人再綁票一次的感覺。

——目前應該是沒問題。他們這次老老實實的只有使用舞空術而已，並沒有在醞釀或準備其他術法，也沒有在空中設置法陣。

——雖然你還很弱，但好歹也是『天使』。如果不是力量強大的攻擊，對你還是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可以不用補刀沒關係！


「魔王大人～」塞斯萊婭輕快地叫我，手向正下方指了指。「看下面看下面～」


　　我跟著往下看，不知不覺我已經到了離建築很近地區域了。以我現在的視角，一片聚落——說是聚落好像有點小，不過也還不到城鎮的程度。映入眼簾，大致上的位置就是有一片的普通村莊區、一塊佔地不小的豪華建築還有一片很吸睛的大花園——還好我是從空中看，不然要是叫我從花園入口用走的我絕對會走到懷疑人生。

　　佔地很廣不說，那些彎彎繞繞跟迷宮一樣的走道是怎樣，到底是多不想讓人在有生之年成功走出來啊？而且居然還維護得很好，從空中都看得出紅色的花開得整齊又茂盛。

　　身為連多肉都養不活的植栽白癡，我對管理整片花園的園丁們獻上深深的敬意。

「您在看花園嗎？」塞斯萊恩看了看我，這好像是他第一次主動跟我搭話。又看著下方的花園說道。「那是蘿絲管理照顧的，應該很快就可以見到她了。」

　　…我修正，不是園丁『們』，是園丁。

　　這整片花園居然只需要一個人就可以顧成這樣？這是哪位神人啊？

「呃…魔王大人？」塞斯萊婭看著自家魔王似乎對花園異常著迷，於是以半詢問的口氣提議。「不然我們去頂樓吧，那邊也可以看到花園喔。」

　　我點了點頭，跟著雙胞胎緩緩降落。

　　不管了，不管怎樣我一定要去跟叫蘿絲的那個人見個面問她到底是怎麼把一大片跟迷宮一樣花園顧的那麼好的啊！

　　瑟諾亞默默地下定決心。

　　要是惡魔雙子知道一個魔王居然因為顧花園而對一個園丁升起無盡的敬佩之心，八成連塞斯萊恩也會昏倒。

　　雖然，『她』也不算是一個園丁就是了。

◆

　　而在瑟諾亞在空中俯瞰領地（花園）的同時，地面上的「人」們也紛紛抬起頭仰望天空，視線不約而同的聚集在某個點——瑟諾亞與雙胞胎的所在之處。

　　他們都感受到了瑟諾亞無意間散發的強大能量波。

　　看來召喚儀式很成功呢。

　　他們的魔王，很強。

◆

「這裡視野很好吧～」塞斯萊婭燦爛地笑著，像是在展示寶物一般的對我說著。「風也很舒服喔～」

　　我點了點頭，微風吹過來確實很舒服，從這邊看花園又是另一種壯觀的美景了。

「瑟諾亞大人。」惡魔雙子同時開口叫住我。

　　塞斯萊婭臉上笑容隱去，難得的露出嚴肅的表情。塞斯萊恩也…呃，一如往常的面癱，但也是直直地看著我。

「？」

　　氣氛突然變得很嚴謹，搞得我一時間超不自在，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而那對雙胞胎則同步將右腳往後移了一些，右手手指並攏並放在胸前，微微彎腰做出了一個敬禮的動作。

「「請讓我們效忠您。」」兩道聲音疊再一起，語氣很認真，感覺完全不是鬧著玩的。

　　事實上，他們倆好像也不是鬧著玩的。

「欸…那、那個…」兩人突然的舉動讓我措手不及，整個手足無措。「為甚麼突然…呃…」

　　完蛋，被他們這樣一搞連話都說不好了啦！！！

　　是說這是哪一齣？剛剛才把我丟到奇怪的空間自生自滅，然後現在突然說要…效忠？


——你是魔王耶，這樣就搞不定啦？

　　大概也知道我現在腦筋大打結，謎音唯恐天下不亂也來湊一腳。

——「宣示忠誠」是這個世界瑣瑣碎碎的小儀式之一，意義如字面上所示，就是宣示忠誠。可信度嘛…看各個種族有所不同囉。有人宣示忠誠之後為了主君而死，也有人殺死了主君喔，你自己判斷啦。

　　……

　　我看那邊那兩個講完話之後動也沒動過，一副要是我不做出個答覆就會像雕像一樣立在那，感覺超認真的啊！！！

　　可是我完全不瞭解他們，是要我怎麼判斷？

「好啦，那個…」我左想右想，拚命想找個話題岔開主題。「為甚麼你們會想效忠我…？」

　　糟，這問題好像不太好。

「呃…就是，我是天使族，你們不是惡魔族的嗎…？感覺不會…呃…」

「不會。」雙子很有默契的同步秒回。

　　不是，我話都還沒說完耶？

「你們不怕你們的同族會——」會排斥你們嗎？

「不重要。」

「…」好喔，這次是直接打斷我說話了。

　　媽呀，他們的意志是有多堅定啊？

「剛剛的襲擊是為了測試。」塞斯萊婭的聲音沉靜下來，帶有一種莫名的神聖感。

「是為了測試您是否真的有做為『魔王』的資格。」塞斯萊恩很順暢的接了上去。「如果有冒犯，請原諒」

「事實證明…」

「您的法術能力非常強大。」

「應變速度、戰鬥能力與氣場都具有讓我們臣服的資格。」

「因此…」

「所以…」

「停停停停停！！！」我趕忙出聲打斷他們，第一個是不好意思聽，而且——

　　仔細回想一下，他們剛剛說的法術、戰鬥之類的，全部都是謎音透過我的身體所做的。簡單來說，他們應該要『效忠』的其實是謎音，我只有負責鬼叫外加ＯＳ而已。

——哼。

　　謎音鄙視的輕哼。

　　可是如果我老實跟他們說的話…

　　雖然他們低著頭看不到表情。塞斯萊婭因為頭髮擋住不知道，但塞斯萊恩的耳朵有點微紅，應該是…很難為情吧？

　　總之，要是我真的就這麼全盤托出的話，我想塞斯萊恩絕對有可能一秒殺過來撕了我——直覺。


——如果是那個惡魔的話…

　　謎音好像在評估甚麼。

——不要懷疑，他絕對辦得到喔～

　　謎音語氣歡快，大概是我轉生以來聽到語氣最開心的一次。

　　…祢滾一邊去！


　　雖然我並不討厭他們兩個沒錯，但又怕到最後出包捅婁子…

　　嗚，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啊啊啊啊啊！？

——就答應吧。

　　謎音空靈的聲音堅定地在我腦中響起。

　　欸？可是…

——這個世界並不像你原來的世界一樣是講究平等的社會，這個世界奉行的是強者與血脈至上的極權主義。這種誰效忠誰、誰是誰的部下之類的事很常見。

——雖然「宣示忠誠」這件事並不附帶強制性的約束，就算違反也不會有什麼反噬。但總歸也是一種表態方式，關乎名聲，不是隨便玩玩的。

　　唔…

　　雖然謎音這樣說，但我還是沒辦法做出決定。

——召喚陣是高難度的陣法之一，更何況是異界召喚。對於魔力的要求很高之外，還要有一定的空間術法基礎，而且非常容易失控。

——你覺得有誰會花大把時間和精力去執行一個無意義的召喚？

　　謎音似乎打算用道理說服我。

——再說了，答應他們對你也沒什麼損失。他們都是強大的術師，除了戰力強大之外你也可以學到很多術法方面的知識。何樂而不為？

　　祢這麼說也對，我是真的撿便宜撿到翻掉了啦。不過…

　　感覺就是哪裡怪怪的。

　　謎音罕見的沉默了一會兒。

——這世界就是如此，你得試著習慣。


「好吧。」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將注意力放回眼前依然等待著答覆的惡魔雙胞胎二人組。

　　塞斯萊婭很興奮地抬起頭，塞斯萊恩還是看著地面，不過好像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不過我要先聲明，實際上的我跟你們想的可能不太一樣…」為了防止被抓包謎音代打，我還是先給他們兩個打了預防針…不過聽起來很像客套話就是了。

　　不過就算被抓包，再把謎音推出來就好了嘛～我想祂八成是不會放我去死…大概啦。

　　我很明顯地感覺到謎音白了我一眼。

——我不是每次都搶得到身體的控制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