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人──記葉永鋕

好像有人不敢提起你
眼睛長滿流言的菌絲。害怕株連
不準開口。我不想知道
純稚有殺伐的香氣
孩童犯下的過錯。天真是最重的罪行
地上一條條卑賤的影子。匍匐進
夜與夜的間隙。伺機綁票
一樁性別的暴行

聽說有人不敢提起你。好像你比你的敵人還殘忍
與凌辱相似的滋味。你聲稱記得出生的痛楚
他們都說你奇怪。怪得像一頭無限溫柔的巨獸
他們是刮掉眼睛的聰明人。愛玩管窺蠡測的悲劇
包容不了你。遂毀掉你

如果全部的人都不敢提起你。全部的人
都在玩一種遊戲。一種矇眼看不見的遊戲
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
粉飾太平的步伐。像台北捷運的節奏
比愛情還快的速度。記憶連根刨除
好像忘掉不會受傷。好像說丟就丟。腦後
一路迤邐。地上是血跡斑斑的罪證。共犯
暗中窺伺。發誓活埋一個名字
假裝優雅。夢想異教徒趕盡殺絕
笑容從臉上拽下來

倘使真──的。所有人都不敢提起你
我也許會嘗試。開口人生第一個字。用這句話
當成新的身分證。開啟億萬個放蕩春天的尖叫。證明
我是一個人。不是禽獸
所有人都用眼睛說話。說
放棄你是人這件事。是明日的通行證
可是我想。扛一個活人的夢
重來一次
背的不是屍體。是姝麗植株
用心房的外科手術。玫瑰移殖到眼睛裡
全部人類的眼睛
別人眼中的你。不和誰區別
如果這是唯一的方法。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