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機器人小孩

　　肆柒按照地圖上的指示走回狼群所在的森林處，這次他小心謹慎，還沒接近前，就先觀察踏到哪是狼群的狩獵範圍，以免一觸動到，吸引牠們的注意。
　　狼群在一定的區域內活動，有些還會趴著休憩，不過耳朵隨時都在抖動，似有任何風吹草動便會醒來。
　　肆柒初步算了下狼群數量，見至少有八隻的聚集，一咬牙，不能保障自己能不能像方才一樣爆出潛力，但總歸得一試。
　　雖職業被選為神槍手，但他從前當警察也不只單單學槍，刀也是有用過，不過是沒打過狼。
　　無論怎麼踏入都會被察覺，肆柒便沒打算再隱藏，腳一踏到範圍內，就直接鎖定一匹狼，耳旁是不斷的狼嚎——刀光閃過，血剎那噴湧，本該是要瞄準更容易斃命的地方，可休息三年的時光，動作都不純熟許多，但至少也讓狼傷了一隻眼。
　　哀鳴聲沒多久，取而代之的是越發憤怒的吼叫，僅存的一隻狼眼直直注視肆柒，其餘的更是準備撲上前圍攻。
　　肆柒緩緩吐出一口氣，持著小刀威嚇週遭狼群，忽而衝向缺眼的狼，打算先拿下牠——狼的動作因眼睛關係慢了一步，還沒張口咬就被刀刺入脖頸，連哀嚎都沒便消失。
　　體力並沒有覺得下降，肆柒反倒感覺心中有種熱意沸騰，有歲數的他，早在現實中被磨去很多期待，甚至在本支撐他的妻子死去後，喪失更多生活意志，然而，現在卻像燃起新的動力。
　　「只是為了她，必須提升等級，一定有⋯⋯」
　　肆柒話未完，狼便蜂擁而上，他目光一凜，心中更加堅定，行動比現實中的他還要順暢，閃避過狼撲來的大嘴，手上動作也未停，深插進狼的腹部劃了長長一刀。
　　在遊戲中，血算不上什麼，總歸在最後會消失，唯一留存的僅有那不斷向上升的等級。
　　當狂霸跩終於找到肆柒時，只見到對方面無表情握著那把短刃，地上全是倒地的狼群，慢慢消失。而肆柒的等級顯示已到十等。
　　明明最初是一等，只是花了點時間找肆柒，是如何在這短時間提升這麼多等？究竟殺了多少匹狼？
　　無數的疑問充斥在他內心裡，以至於沒有發現肆柒已走到他身旁。
　　「你找大武了？」
　　「啊？喔、還沒，先來看看你需不需要幫忙，但⋯⋯看樣子不太需要。」
　　肆柒聞言沉默了會，轉開話題，「我們去找大武吧。」
　　走回村落的這段路，狂霸跩猶豫幾分，才問出心裡最想知道的問題，「你怎麼感覺很熟悉玩遊戲？不對⋯⋯應該說，你的身手好像很好？」
　　肆柒身體僵了一秒，好在沒有被注意到，他斟酌了下字眼道：「之前我學過武術。」
　　「原來是這樣嗎？那難怪，我爸、我爸之前也要教我，不過後來沒有。」狂霸跩扯扯嘴角，似是有些不想說下去。
　　然而肆柒見狀，反問：「你和你爸感情不好？」
　　「一般吧。」
　　狂霸跩態度驟然冷下，過一會，發現肆柒也沉默才轉個話題想破解尷尬，「下次你教我吧？至少在前幾等的時候，畢竟我魔力低下，大多時候都會跑去墳墓那裡，跑到守墓人都不想看見我了。」
　　「⋯⋯好。」肆柒點頭，他的表情極度認真，直視著狂霸跩，像是在下什麼承諾。
　　「幹嘛？你為什麼要這樣看我？」狂霸跩莫名其妙，看看自己也沒什麼地方怪異。
　　「沒有，只是不想最後沒有教你，所以你要記得一直跟我說。」肆柒猶記得狂霸跩說的事，他沒有忘記，只是刻意遺忘。
　　在妻子還未離去時，他便和兒子有了些許矛盾，只是他也為身上背負的案件頭疼，未能好好解決，後來妻子過世後，他們二人間的摩擦變得越發多，昔日爭吵似乎還在眼前，現在能平心氣和聊天，不過是對方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如果知道了，他們父子間的裂痕是不是會越來越大？
　　「喂！喂！」
　　肆柒回過身，下意識說：「不要這樣喂人，會沒大沒小。」
　　「不是，是你有沒有看見那裡有個小孩？」狂霸跩指著一處，滿臉驚訝，沒察覺到肆柒的口吻。
　　肆柒順著看去，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似乎背對著他們向森林深處走去，「那應該只是哪個小孩玩家吧？」
　　「怎麼可能！這個遊戲要滿十八歲才能玩，我覺得那應該是NPC！」
　　肆柒有些不理解的問：「那又怎麼樣？」
　　「你怎麼這麼不懂！會突然跑出這種人物，就一定是什麼隱藏任務！」狂霸跩目光閃閃發亮，大有想追上去的意思。
　　「怎麼可能這麼突然？」
　　「這是我媽說的！她要我注意遊戲中的一切，所有都可能是線索之一，當你找到也能得到不同的獎勵！」狂霸跩眼見小孩越走越遠，焦急地問：「你要不要去？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肆柒微微蹙眉，不太喜歡這種不確定因素，一時拿不準主意，狂霸跩無法，只能匆匆丟下一句，「我先追去了，有事再聯絡。」，隨即人便跑得飛快，一下子不見蹤影。
　　肆柒一人站在原地，前方就是新手村，另一邊則是他完全不清楚的路，遲疑半刻，還是選擇跟上。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都沒看見狂霸跩的影子，一時有些氣惱自己剛剛又犯了猶豫不決的錯，每次總是這樣，對任何事都優柔寡斷，大部份時候都需要妻子在身旁幫忙做決斷，他知道這樣的性格不好，可一時半會改不了。
　　更何況，當初他唯一一次下定決心要做的事，也是才起頭沒多久就遇上許多阻礙，最終自己放棄了。
　　許是獨自一人的關係，他的心情驟降，漫步在這樹木叢叢的森林之中，有種好似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明明也獨自封閉了三年之久，為什麼這一刻反而耐不住？是因為方才與兒子相處的關係？
　　「哥哥。」
　　脆生生的聲音突現，驚得肆柒差點跌倒在地，他回頭發現真是個小孩。
　　不過外貌不像一般小孩，或者準確來說，那不是一個人類，那雙以零件所做的眼睛沒有光，只是深不見底，乍見有些詭異，他也沒有嘴巴，聲音更像是由身體所發出，四肢都是以鐵做成，銜接上去能像人一般。
　　「為什麼你一個人在森林裡？」
　　他的頭上冒出一個問號，肆柒有些不確定那是名字問號的意思，還是因為對方表達出困惑。
　　「我在找朋友。」儘管是機器人，肆柒還是蹲下身體，與對方平行對視，他放緩表情詢問：「那你為什麼一個人待在這裡？」
　　機器人小孩微微歪頭，說：「我住在這裡。」
　　「你一個人？」肆柒滿臉訝異，他依稀記得洛斯說過這塊大陸為金械，是打造機械地匠人們聚集地，那就代表也一定是有人打造出對方。
　　「不⋯⋯我離家出走了。」機器人小孩沮喪地垂下頭，明明沒有過多表情，卻能讓肆柒感受到他的哀傷。
　　「為什麼？」
　　「因為媽媽過世了，爸爸不再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