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逐漸升溫的情感（２）

　　「就算說看我怎麼辦……」

　　下午第一節下課時間。

　　葉武漫步在北華大學的走廊上，低頭看著手上的電影票吐出嘆息。

　　能得到免費的電影票當然是件好事，但對葉武來說這反而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畢竟他在大學裡並沒有關係好到可以一起看電影的朋友。

　　高中時期除了最基本的課業活動以外，葉武幾乎都投身於檯面下的退魔師工作，因此從以前就是不善社交的性格。就算現在退出前線上了大學，這種性格也沒辦法說改就改。

　　雖說沒到被排擠的程度，但別說看電影了，他連下課後可以一起逛街吃晚餐的朋友都沒交到。

　　葉武自己也覺得，這副德性還想過和平的學生生活是不是太天真了。

　　萬千軍肯定也曉得葉武的人際關係，卻還是拋了這張電影票給他。以那個男人的個性來說，這是在耍著他玩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八十七。

　　說是這麼說，但如果就這樣把票放著不管感覺也不太好。

　　（唉，算了，反正大不了就是自己一個去看，也不是什麼問題……）

　　葉武暗自做出結論，準備把票收進口袋──

　　「你一個人杵在這裡做什麼？葉武。」

　　但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耳熟的聲音。

　　抬頭看，眼前的是再熟悉不過的淡紫髮少女。

　　「……說來神奇，我對妳的出現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真巧啊，我也是這麼覺得。」

　　俗話說事不過三，從昨天算起這已經是第三次跟灰雪巧遇，頻繁到這種程度，葉武反而已經不會驚訝了。

　　很明顯灰雪也是一樣的反應，她不像昨天那樣警戒的排斥，只是有些傻眼的冷冷望著葉武。

　　「唉，我們究竟是被什麼奇怪的緣分綁在一起了？」

　　「如果這是緣分的話，我一定要把結這種緣的神給幹掉。」

　　還真是只有「龍姬」才講得出來的可怕發言。

　　「是說，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

　　灰雪忽然將視線轉向葉武手上的電影票。

　　「喔，這個啊。這是別人送我的電影票啦，本來我想找個人一起看，只是想不到能找誰。」

　　「嗯嗯，原來是邊緣劍聖啊，我知道了，真可憐。」

　　「不準說我可憐！還有不要再給我取奇怪的綽號了！」

　　「可是我這次沒說錯吧。你不是說找不到人看電影，那就是沒朋友的邊緣人嘛，邊緣劍聖。」

　　「少在那裡邊緣來邊緣去的。那灰雪妳咧，開學到現在有交到朋友嗎？」

　　「呃……」

　　灰雪頓時語塞。

　　「我、我只是不想交而已，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才不需要什麼朋友。」

　　「語氣都顫抖起來了喔，也就是說妳也沒朋友嘛。」

　　「吵死了！如果我認真起來的話，要交到一百個朋友也不是問題。」

　　「那就請妳去交一百個朋友給我看看吧，灰雪小姐，在下邊緣劍聖需要交友大師的指教。」

　　「區區葉武竟敢這麼囂張……」

　　雖然覺得很不甘心，但灰雪在校內沒有要好的朋友的確是事實。因為她總是散發冷漠不親近人的氣場，人際情況跟葉武相比基本上是半斤八兩。

　　再繼續打腫臉充胖子的話恐怕只會越來越難看，最後灰雪選擇默不作聲，雙手抱在胸前別過眼神。

　　不過在視線對到葉武手上的電影票時，她忽然露出了一絲寂寞的面容。

　　「電影嗎……」

　　「……？怎麼了？突然露出這種表情。」

　　葉武注意到灰雪的變化，開口詢問。

　　「沒什麼，只是我從來沒看過電影，覺得有點新奇罷了。」

　　「從來沒有？一部電影都沒看過嗎？」

　　「龍魔會會限制接觸多餘的娛樂活動，自己在房裡看書也就算了，但出去看電影這種事父親大人根本不會允許。」

　　「喔……這樣啊……」

　　「再說，我以前不是在和你們作戰就是在修練，所以……我其實對大部分娛樂都挺陌生的。」

　　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灰雪看似有點落寞的低下頭，手指輕輕把玩著淡紫色的髮絲。

　　看到她垂下眼神的側臉，葉武的腦海忽然閃過某些片段。

　　──獨自在空無一人的道場，專注揮舞著劍。

　　──不疑有他，收到任務便展開行動。

　　──遮蔽內心情感，只為了退魔師的使命而活。

　　無法忘懷的過去。

　　（這傢伙……也是一樣嗎……）

　　這個曾經為敵的女孩，或許和自己有些相似──葉武內心不自覺地產生這樣的想法。

　　於是──

　　「……吶，灰雪。」

　　「嗯？」

　　「不然，妳要不要跟我一起看這個電影？」

　　回過神來，葉武已經向她開口了。

　　「……………………啊？」

　　灰雪大概遲了五秒鐘，才從口中發出這麼一個音。

　　「啊！？等等等等等一下！你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麼嗎？葉武？」

　　「問妳要不要跟我一起看電影啊。既然妳從來沒看過，要不就乾脆趁這個機會來看看。」

　　「為什麼你可以說得這麼自然？我們原本可是敵人喔，是會拿刀互砍的敵人喔。」

　　「所以說那也是半年前的事了啊，現在我們就只是同學吧。」

　　「呃……但、但是，就算撇開那個不談，男生和女生單獨出去，這不就是……」

　　「……欸？」

　　聽到灰雪這麼說，葉武才發現好像有那裡不對勁。

　　「啊！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啦，我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想說機會剛剛好，所以就……」

　　「說得一副理所當然，你有沒有想過女孩子被你這樣邀約會是什麼心情。」

　　「……抱歉，還真的沒想到。」

　　「想都不想就隨便邀請女孩子，難怪你交不到朋友。這個笨蛋！木頭！神經大條的處男！」

　　「沒必要說得這麼慘吧……」

　　葉武有氣無力的低聲抗議，但灰雪只是把泛紅的臉撇向旁邊，一句話也不說。

　　「…………不過。」

　　然而沒多久，灰雪又有些害臊的再度開口。

　　「如果你想要的話，其實我也不是不行啦。」

　　「欸？妳說什麼？再說一次。」

　　「嗯～～～～我說，如果你真的想要找我去看電影的話，我也不是不行啦！」

　　灰雪說這話時臉頰紅的像是要噴出火來了。

　　「別、別誤會喔，我只是因為過去都沒辦法看電影，才想趁這次機會體驗一下而已……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別的意思是指什麼意思啊……」

　　「啊啊啊別管那麼多了！反正你就是要找我看電影對吧，在哪裡？什麼時候？快點決定！」

　　「啊、喔喔，這個嗎……」

　　灰雪的態度異常強硬，搞得葉武也被她的氣勢牽著走了，下意識開始思考。

　　「那就……禮拜六中午十二點，在公車站那邊碰面，可以吧。」

　　「禮拜六喔，可以，我那天沒事。」

　　「反正妳現在假日應該都沒什麼事可做吧。」

　　「你少囉唆啦。禮拜六十二點在公車站旁邊對吧，我知道了。那就這樣，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

　　「啊，等等灰雪。」

　　「又幹嘛啦。」

　　本來灰雪已經打算離開了，結果又被葉武突然叫住。

　　「那、那個……既然都約好了，要不要順便交換一下聯絡方式。」

　　只見他輕輕地遞出手機，上頭顯示著訊息軟體「LIME」的帳號條碼。

　　雖然語氣還算鎮定，不過他微微歪著臉，像是不敢直視灰雪，表情也透露著些許不自在。

　　「……我知道啦。」

　　或許是剛才一來一往已經耗費掉太多心力，這次灰雪沒有多加排斥，很自然地就接受了。

　　兩人扭扭捏捏的互相操作一番後，成功換到了彼此的聯絡方式。

　　「……說起來，我好像是第一次要到女生的LIME。」

　　「……我也是，第一次得到男生的聯絡方式。」

　　葉武和灰雪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

　　其實葉武的手機通訊錄裡還有其他的異性，不過都是出於工作或學業需求而從別人那邊拿來的，像這樣主動向女孩子索求還是第一次。

　　灰雪也是差不多的情況，手機裡的聯絡人基本就只有侍從風花，葉武是她第一個得到聯絡方式的男生。

　　「…………」

　　「…………」

　　（（總覺得……好像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兩人的內心此刻正迴盪著同一種想法。

　　這下更不知道該如何直視對方的臉了。

　　直到他們同時想起等會兒還要上課，這股謎一般的尷尬才終於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