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帝王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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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5-10
隔日一早,嫣棠看皇上的藥效快要失效,有些要醒來的跡象時,轉身問幻想花:「妳真要開口問?」

幻想花則是意志堅定地說:「我必須要搞清楚,阿熀究竟是愛著盼兒而思念著她,還是真的是因為殺了盼兒,而心生愧意。」

嫣棠則是拍了一下肩膀,道:「那你好好問,我跟慕雲會在附近,若有事,我們會出現的。」說完,嫣棠就與慕雲跳上懸樑,消失不見。



而此時皇上的眼睛也迷茫地睜開,他看到幻想花已經起身坐在他的身旁,便一把把幻想花拉過來,抱在懷裡,笑著道:「今日,盼兒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在皇上懷裡的幻想花,略微抱怨地說:「昨夜,阿熀說了一夜的夢話,讓盼兒都沒睡好。」

「夢話?朕會說夢話?這麼稀奇,妳說來聽聽,朕都說了些什麼。」

幻想花略作了深呼吸後,即道:「昨夜,阿熀一直反覆地說:『盼兒,我對不起妳,對不起妳,不要離開我。』就這般說了一宿呢。」

皇上聞言,便焦急地將幻想花推開,生氣地道:「胡說,朕怎麼會說這些夢話,盼兒,妳不許胡說。」

「我沒有胡說,昨夜阿熀確實是一直對著我說對不起呢。」幻想花笑著說,而後又補充的道:「阿熀,可是偷偷做了什麼對不起盼兒的事,沒有跟盼兒說?」

「胡說八道。」皇上生氣地作勢離開,然而卻是在轉身之時,被幻想花捕捉到了一絲慌張的表情。

「阿熀。」就在皇上要出去喚那些宮女準備早膳時,被幻想花叫住,而後,幻想花所問之事,讓皇上的手,開始顫抖了起來。


「阿熀,你是不是,放棄了盼兒?」


阿熀,你要放棄我……是嗎?


皇上默默將雙手握拳,想要掩飾他顫抖中的雙手,然而,他卻沒有勇氣,回過頭來看著後方的人兒,就這樣定在了門前。而幻想花雖然看不清看著皇上的表情,但看著他的背影,心裡,已經是明白了七八分。

「皇上,您為何放棄了盼兒。」阿熀這個暱稱,幻想花是再也無法在說出口了。

「我……何時放棄過盼兒了,妳不就在這嗎?」皇上背對著幻想花,試圖裝傻地說。

「皇上明明心底就清楚明白,我不是盼兒。」

「妳是盼兒。」

這時,皇上突然轉過身來,眼底卻是無比的冰冷,甚至是透漏出了一絲殺意,這與幻想花眼中的皇上完全判若兩人,而後皇上又冰冷地說了一句:「妳若不是盼兒,妳怎能活到現在。」

「我若是盼兒,我早也已經屍骨無存了吧。」幻想花無意間頂了回去。

沒想到這時,皇上居然快步地走了過來,單手掐住了幻想花的脖子後,並將她向後推,硬是撞上了後方牆面,而皇上的手也是越掐越緊,幻想花因為被掐得無法呼吸,掙扎地用雙手拍打那隻掐住她脖子的手。

突然,皇上又平淡地問:「妳再說一次,妳是,還是不是盼兒?」

這時,嫣棠從樑柱上拿著醉沙刀揮擊而下,硬是把皇上從幻想花身側驅離開來,接著就開始關心起幻想花的傷勢,而慕雲也從懸樑上跳了下來,淡然地看著這個人間皇帝。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皇宮,還跑進瑤台殿中,來……」這『人』字都還沒說完,就被慕雲用定身咒給定得一動也不動,連嘴都在也動不了了,只有眼睛,瞪得老大。

「咱們阿想自然不是那位盼兒姑娘,我們阿想可比那位盼兒姑娘,有福氣多了。」嫣棠默默地說。

而後,嫣棠又看著幻想花,說:「妳應該不會在意我叫妳阿想吧,不然成天叫你幻想花也怪怪的,過兩日再幫妳想個好名字吧。」說完,又轉頭看著那位憤怒的人間皇帝。

「我們阿想今日,不過就是想要問個明白盼兒,以及她的事,不過你今日這般作態,我想我們阿想也已經清楚了,你不過就是個沒有擔當的男人罷了,可惜了盼兒沒有早點認清。」嫣棠說著。

嫣棠的這麼一句,讓原本睜大的雙眼,眼冒血絲怒視著他們的皇上,突然露出了茫然的眼神,而後,竟掉下了一絲男兒淚。

慕雲看到這人間皇帝上一刻還在怒火衝冠,下一秒卻淚流滿面,不屑地低罵了一句:「戲精。」

然而,幻想花卻看著他的淚水,想起了與他在幻想花田中的第一次相遇那天,那天的他也是哭得讓她心碎,那淚透露出的,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的後悔,可能因為她是朵幻想花的緣故,特別容易跟這些情緒產生共鳴,此刻的她,又開始對這個人間皇帝產生了一絲絲的憐憫。

嫣棠看到幻想花難過地看著那位哭得不能自已的男子,便皺眉道:「阿想,有點骨氣,不要人家一掉幾滴淚就同情人家,他剛剛還掐著妳的脖子呢。」

「我覺得,他有話要說。」

「他還能有什麼好話說。」慕雲皺眉道,不過看幻想花似乎想要聽他解釋,就默默地又解開了定身咒。

然而,咒術一解開,就聽到皇上不顧形象的開始放聲大哭,哭喊著:「盼兒……我對不起……我對不起妳……不要…不要離開我……不要連妳也離開我……」

看著皇上的哭喊,幻想花開始露出迷惘的表情,琢磨著,該對他說些什麼。

嫣棠此時搶先了一步,道:「我們花族是有骨氣的一族,只做自己,不做替身。」

然而,過了一會後,幻想花則是忐忑地開口,道:「我想聽你親口說,盼兒到底怎麼了?」

「盼兒……」皇上眼神迷茫地喃喃自語,隨後竟癱坐在了地上,像是失去了靈魂般,道:「我殺了她。」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阿熀,盼兒希望這輩子,
都能陪伴在你身邊,白首不分離。



「是我,放棄了她。」



當年,皇上還是鄴王家的三公子年熀,鄴王府家大業大,導致王爺常常外出在外,而三公子年熀因為是庶出的原因,在家中並不被重視,讓年熀幼時時常被疏於照顧。

而盼兒則是王府管家的小女兒,年齡與年熀相仿,因此兩人雖身份不相當,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兩人從一起習字,一起唸書,到一起策馬狩獵,幾乎沒有不是膩在一起的時候。

而身為庶出的年熀,雖自小就天資聰穎,勝過兩位嫡出的兄長,但也因為聰明,所以知道如何隱蔽自己的光芒,他一直以來,都將自己裝成是一個貪玩及貪杯的紈褲子弟,因此也沒有入過旁人的眼,這大概也是他能平安地度過他的童年的緣故。

但,說不爭?他也不是,只是覺得鄴王這個爵位爭來有何用?地處邊疆戰亂無數,土地又貧脊,父王貧苦一世,受辱一世,要這爵位,是來找自己的麻煩嗎?

然而,年僅十六歲的年熀,卻從父親的每日往來賓客間,理出了一個驚天地訊息,那就是父親不甘只是一個守邊境的王。他知道,父親所做的這個決定,不論是成,還是敗,都會對他們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響。

而他,必須為這個轉變早做準備。

他,要爭。



「聽聞,你向你父王請求入軍學習,當真?」某個與盼兒一起策馬的午後,盼兒突然問道。

「對。」年熀笑道。

「怎麼這麼突然對軍務有了興趣?你不是最不喜歡軍中拘謹的感覺嗎?」

年熀看著盼兒,笑著回答:「我想著,我年紀也有了,也該有些建樹。」說完,便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否則,怎麼與你父親開口說要娶妳呢。」

聞言,盼兒立刻染紅了雙頰,尷尬又害羞地說:「誰……誰說要嫁你了。」

「我這紈褲子弟的名聲,有一半是跟妳一起闖出來的,妳除了委身於我外,還能嫁給誰?」年熀笑著說。

「胡說八道,不過就是一輩子不嫁而已。」盼兒將臉轉開,不想被他瞧見自己通紅的臉頻。

「不過,我入軍後,我們相處的時間怕是會少了。」年熀看著草原,說著。

「嗯,我知道。」盼兒平淡地說。

「可會想我?」

「……」

「到底,會不會想我?」

盼兒慢慢地,低聲道:「會。」


「我會想你。」



年熀從軍後的生活相當的忙碌,除了每日操練、駐守邊防外,偶爾還要出兵抵抗前來騷擾的蠻族,時常都是日出時出門,日落後回府的狀況,就這樣度過了兩年。而這兩年間,盼兒每日晚上,都會悄悄地溜到他的房內,等著他回來,然後就是從頭到腳的檢查一遍,看是否有哪裡損傷。

有時,會發現小小的擦傷,也有時,會發現已被包紮過的刀傷及箭傷,盼兒見狀,總會重新再幫他包紮過一次,並抱怨軍醫如何地隨便。除此之外,盼兒也總是在年熀吃東西的時候,拿起他的軍服,對著破損的地方開始縫縫補補,因此年熀的軍服上,滿滿地都是盼兒針腳的痕跡。

「咱們,都還沒成婚呢,妳就這樣每晚偷偷溜進我房裡,對我做一些小娘子才會做的事。」年熀搖頭,笑著說。

「這些針線活若我不做,可還會有人替你做?若不是我天天盯著你的身體,你可還會珍惜?」

年熀聞言,愣了一下,便緩緩站起,走到正在縫補衣服的盼兒身後,一把就環抱住了她,道:「有你真好。」

兩人就這樣抱著,享受著彼此的呼吸與溫暖,時間在此時,就像靜止了般。

「盼兒。」

「嗯?」

「嫁給我吧。」

見對方未答,年熀不死心地,再問了一遍:「嫁給我吧。」

「好。」



一個王府的庶出公子,一個是王府管家的女兒,這場婚禮,並沒有辦得很盛大,也沒很多人來觀禮,不過年熀與盼兒一點也不在乎,因為他們有彼此,而那晚,掀開盼兒的蓋頭那一瞬間,兩人四目相對,惺惺相惜。

「盼兒,我愛妳。」

但,那時盼兒並沒有說出他所預期的話,而是對著他笑了一下,道:「小時候學得古詩你記得多少?」

「嗯……忘得差不多了吧。」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盼兒緩緩地唸。

唸完後,盼兒將頭埋進了年熀的胸膛,笑著說:「小時候,不懂這首詩在說些什麼,但現在,我懂了。」

「阿熀,盼兒希望這輩子,都能陪伴在你身邊,白首不相離。」

「好。」年熀抱著她,臉中洋溢著幸福。



然而,他們成婚沒多久後,年熀的軍務便日趨的忙碌,時常夜不歸宿,導致盼兒時常等到深夜,依舊沒等到歸人。有時在深夜中,年熀回到房中,會發現盼兒坐在餐桌上打著瞌睡,桌上還擺著早已涼掉了的飯菜。

「盼兒,妳可會怨我,忽視了妳?」將盼兒抱回床上時,發現自己早已吵醒了佳人,而開口問。

聞言,盼兒只是笑了一下,便環住他的脖子,道:「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但是軍務,卻還是一日比一日更忙,年熀的情緒也是一日比一日緊繃,就連盼兒,也聞到了其中不尋常地味道。終於有日,盼兒受不了地問:「難道世子與二哥都沒有幫襯嗎?為何讓你這樣日日夜不歸戶的忙著?」

「世子懦弱,二哥是個文人,現在父王將軍務的重擔已是寄託在了我身上。」年熀說著說著,又將軍甲穿了上,準備出去巡視。

「你老實跟我說。」盼兒罕見地將聲量放了低,又道:「你與父王是否在籌劃什麼?」

「沒有,妳想多了。」年熀拍了拍她的肩,又道:「是我太久沒回來陪妳了吧,導致妳胡思亂想,我今晚早些回來,陪妳用晚膳。」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出門。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盼兒如此了解他,豈會看不出,他在說謊。

沒過多久,突然有一日,穿著軍甲的年熀,風塵僕僕的回來,與家丁們吩咐著事,盼兒看到往來家丁聽到吩咐,皆忙碌地穿梭了起來,盼兒才向前打算詢問年熀。

年熀一看到盼兒,便抓著她的肩,認真地對著她說:「妳也去整理妳的包袱,咱們要出兵東行了。」

「你說什麼?」



「咱們,要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