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大概是靈異事件吧？

棉被上畫著一隻抽象畫風的兔子，圖案繪師是出自畢卡索的名門我一定相信。具其主人所言，這隻兔子叫做 「小楓」 。

現在我和兔子的蘿莉主人窩在被窩裏頭，小田緊抱 「大泰迪熊」 般貼伏在我上軀，即使感受了一整晚惹人憐愛的吐息，此時此刻的我仍非常興奮。像極了將踏上戶外教學的學童，離鬧鐘響起還有一段時間，睡意像颱風前果菜市場的商品被一掃而空。

經過整晚的沉浸式觀察，小田的一個 「呼嚕」 大約是六秒鐘，接著停頓三秒鐘，停頓後再接續下一個 「呼嚕」。把一個 「呼嚕」 跟一次停頓算做一個週期的話，一單位的 「呼嚕」 約是十秒鐘。這對我而言就像十七世紀虎克觀察到細胞提出細胞論一樣的世紀大發現。

小心翼翼地不發出聲響，靜靜地繼續享受身置春意盎然花園般的氣氛。每一陣吐息如春風吹拂雙耳，輕撫心靈。抱著又柔軟又溫暖的蘿莉在稍有寒意的秋季清晨，此生沒有遺憾了。

懷裡的小田微微睜開了雙眼，似乎也發現我也起床了。

我看著蜷縮在我身上的小生物說道「抱歉啦，吵醒妳了嗎？」

「沒有喔，人家差不多都這個時間起床喔~ 」

「真的嗎？那還真早呀？」

「媽媽都在這個時間準備早飯，柚哥哥你也一起來吧！」

「欸？這樣好嗎？」

小田伸出軟軟的手掌，暖呼呼地手心貼在我的臉頰上。我的心臟像一顆不斷被注入空氣的氣球，張力到達極限就原地爆炸。小田令人小鹿亂撞的舉動還未結束，接著她往我的臉上湊近，那雙濕潤的嫩唇輕吻在我嘴角旁。這一次不是夢境，真實發生了，腦袋像燒開水的熱水壺，思緒隨著煮沸的蒸汽發散四方。

我頂著通紅的雙頰說道「小田…這樣…太刺激了…」

「媽媽說這樣做柚哥哥就都會聽我的！」

「可是…妳不會害羞嗎…？」

「人家也是自己想做的，完全不會害羞喔！而且我很喜歡這樣喔！」

隨後小田跳下了床，示意要我跟上腳步到隔壁去。看著宛若精靈般的倩影用奇蹟般地 「穿牆術」 穿到隔壁後，我以超級電腦般的速度迅速執行刷牙洗臉、換下睡衣等動作再登門造訪隔壁。

再度見證了 「超能力」 ，雖沒有之前驚訝了，但多少還是覺得很神奇。昨天叔叔阿姨也有提到我的部分。我自身發生的超自然現象還沒徹底研究過，但似乎保持穩定情緒就不容易激發。改天會帶我去秘密機構進行檢查，安全起見在那之前盡可能不要激發到能力。

一進門便看見坐在餐桌旁的小田，坐在椅子上時腳尖碰不著地板，一雙白白嫩嫩的小腿像節拍器一般規律且不失靈巧地來回擺盪。就像盯著魔術師的催眠道具，要是不振作意志力的話，內心中不妙的慾望恐怕將破閘而出。

阿姨圍著圍裙走了過來，親切地向我說道
「柚，你想不想跟我一起準備早餐呀？」

「可以是可以，但老實說沒什麼經驗。」

「沒關係，這是入門女婿訓練的一環！ 而且你想想男朋友幫女朋友準備早餐很浪漫吧？」

聽到從阿姨口中講的話，此時的我更加堅信他們夫婦把我當女婿培養的想法是認真的。就算得到父母親的認可，和小學生成為情侶內心還是有點…啊…算了…不犯罪就好了！反正什麼誘拐、猥褻等等的我都沒做！自身的清白程度連二次過濾水都還比不上！

「好的，那請阿姨多多指教！」

隨著阿姨進到廚房，小田的早餐似乎是要準備 BLT三明治的樣子。據阿姨解釋，BLT三明治是取自培根、萵苣生菜和番茄的英文字首而來的。成分理所當然的就是那三種食材。

烤土司、挑洗生菜姑且還算會，但切蕃茄的技術遠遠地比不上阿姨的手藝。不管我怎麼切，菜刀就像被磁場擾一般偏離我預期的 「刀路」 。身旁駕馭各式廚具不亞於職業廚師的阿姨總是笑笑的說道「一回生，兩回熟」之類的話鼓勵我多練習。只能期待未來練習刀工會有所收穫吧。

「柚，你今天先看著我煎培根就好，之後再讓你試。」

「好，我在旁邊會認真看的。」

「我煎培根習慣用 『冷鍋』 煎。」

「 『冷鍋』 是什麼意思？」

「 『冷鍋』 就是食材下鍋前鍋子不用先預熱，阿姨自己之前反覆試這樣比較不會燒焦。」

培根擺放在平底鍋上，以小火慢煎，油脂開始從培根中流出與鍋子表面接觸後發出 「吱吱」 的聲響，香氣也隨即傳入鼻腔。

所有食材都準備好了後，最後就是用吐司去組合成三明治，這樣就大功告成！

餐桌上看著小田的蘿莉小手拿著吐司，一口接著一口往嘴裡塞。小蘿莉進食的視覺饗宴下，我在空腹的情況下優先選擇盯著小女朋友進食而非享用早餐。眼睛吃飽比較重要，等看夠了再吃也不遲。

結束了用餐時光，向叔叔阿姨告別，我牽著小田走向學校。從小到大我上下學都是一個人，和朋友上下學這種事跟我這種社交上的惰性氣體無緣，但是現在卻有辦法跟 「女朋友」 一起上下學，別說幾年前了，上個星期的我都難以想像這般情景。

上學的路上小田開始談論起 「小楓」 的事，聊天過程中她的雙眼閃爍著光芒，夜裡的繁星似乎也會因這般耀眼而黯淡下來。

「柚哥哥，人家的兔子小楓是自己設計的喔！」

「所以說小田妳的被子是客製化的囉？」

「嗯，那是人家去年的生日禮物，很棒吧！」

「話說呀，小田妳的生日是哪時候？」

「十二月二十一號。」

「我會好好準備的，我把這個日期刻在心上了。」

「真的嗎？ 雖然日子還有點久，但人家會非常期待的！」

掛在小田稚嫩臉頰的笑容已成了我亙古不滅的信仰。大概一天沒有看到這般奇蹟，那一天就會像沒吃早餐一樣成日無精打采，甚至到達魂飛魄散的境界。

送完我心愛的小田去小學後，一個人孤伶伶地前往自己的高中，鞋子彷彿灌入了好幾升的鉛，分離後的每一步都無比沉重。今天想必會比昨天更不好受吧？昨天才分開不到八個鐘頭就快死了，今天還有那愚蠢的社團活動來耽誤我的放學時間。自己一人坐在社團教室擺著臭臉整理堆積如山的資料已是清楚可見的未來了。

每一節課雖然都稱不上有趣，但我姑且還是不排斥學習的，稍微提振精神時間一眨眼就過了。難熬的課間時段，我依舊一個人像跨年夜煙火齊發下的小狗蜷縮在角落。

隨著最後一堂課，台上老師講解完今日最後一道題宣布下課後，煩躁的社團活動終究到來了。竟敢耽誤我和小蘿莉女友的想處時間，越想越不是滋味。不過整個社團幾乎沒有社交壓力(社員只有我一人)，也沒有體力活，應該是不幸中的大幸。

放學後我背著厚重的書包前往隔壁行政大樓，我們 「地方規劃與文史研究社」 的社團教室原本預計在社團大樓裡，但不曉得什麼原因最後分配在行政大樓的最高樓層四樓。隔壁剛好是校史室，指導老師表示這樣也方便我去調閱校史資料也不錯。

說到校史，這星期的社團活動就是協助整理校史資料，有種被當免費工讀生的感覺。 「因為日後本社團會經常使用校史資料，協助整理與維護校史室是社員的義務。」 指導老師是這麼說的。

用老舊的鎖匙轉開社團教室的門把，如同圖書館般的濃厚 「書味」向我撲來。本身挺喜歡圖書館的，安靜的環境很適合我這種內向的孩子。對教科書雖然沒什麼熱忱，但泡在課外書堆中個人是挺享受的。

雖然這間教室也充滿著書香，但仍舊十分不自在。從規格看得出來這裡以前應該是一般的教學教室，除了擺放文獻資料的幾排書櫃外，與一班教室無異，有著幾排的學生課桌椅及一副講桌及黑板。要說不同的話就是特別老舊，灰塵積得跟鬼屋一樣高。支氣管過敏的人走進這間教室一定會當場發作。

清理了一張桌椅後，乏味的資料歸檔作業開始了。季節已來到了深秋，黃昏斜射的夕陽是目前教室中唯一的光源，本來就杳無人煙的樓層在放學後更是冷清。大概是心理錯覺吧？體感溫度比起進教室前下降了不少。

埋頭在文件中，比對史料年份的我進入了專注模式。在完全專注模式下，我對周遭的注意力無限趨近於零。

陰沉的教室中，一道腳步聲劃破了寧靜。從專注中被驚擾的我，依生理反應顫抖了一下。回頭一看教室仍空無一人，空的跟廢墟一樣，如果教室坪數大一點，這空曠程度都可以產生迴音了吧。

本來只覺得這間教室老舊而已，現在還覺得怪陰沉的，我像誤闖野獸叢林的兔子般提心吊膽。感覺書櫃旁的陰影下有視線注視著自己，突如其來的毛骨悚然讓冷清的教室像放入乾冰一樣，空氣更加地冷冽，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前陣子流傳的校園傳說不禁在腦中浮現，某間已廢棄的教室在黃昏時分會鬧鬼，現在的時空背景不就剛好符合嗎？廢棄教室這麼多間不會這麼剛好是這間吧？

去開個電燈好了，我起身前往黑板旁的電源開關。不幸的是所有開關都試了一輪後，沒有半盞燈被點亮。總電源沒開嗎？

準備離開電源開關時，背後一盞日光燈終於亮了。

燈亮了之後，鬆了一口氣。當緊張稍微被舒緩的那一瞬間，背後傳來了一句話。

「同學你還沒走啊？」
聲音的主人是一位穿著校服的女生，我被這突然出現的女同學嚇得半死。當場暈過去都算合理的反應。

這位同學制服襯衫看起來有些泛黃，應不是一年級的學生。她的皮膚非常的白皙，雙手背在腰後，臉上掛著淡淡地微笑看著我。

「嚇…死我了，嗯…我資料快整理完了，等等就走…」

「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小忙呀？」

「其實…我想快一點回家…」

「擔心時間的部分嗎？ 嘿嘿~ 絕對不會拖到你一分一秒的。」

「什麼意思？」

「我姑且算你的學姐吧！就幫我一次，以後就不強求了。」

「嗯…好…」
對方看起來完全沒有要放過我的意思，與其想盡辦法推託掉，幫她個小忙或許還比較快一點。

「那麼你要交出多少時間呢？」

「什麼意思？剛剛不是說不會拖到我的時間嗎？」

「一定不會拖到你的時間的，你先看個錶。」

錶上的指針顯示著五點三十分整，平時早就在家了…

「我完完全全不懂妳的意思。」

「你隨便喊個時間吧！建議先試試幾分鐘就好。」

「那先五分鐘吧…」

「這麼小氣啊… 算了五分鐘也是五分鐘。」

學姐話音一落，我便察覺大事不妙，可能有生命危險了。 「不會這麼剛好遇到校園傳說」 的Flag完美靈驗了。

剛才學姐看起來頂多只是血氣差一點的女孩子，現在可說是血色盡失，兩眼眼神漆黑且空洞。那雙慘白的雙手伸向了我，下意識地想往後縮，但身體僵直的不像自己的身體。教室後的日光燈開始閃爍，這絕對是所謂的靈異事件吧！

肩膀被摸到的那一瞬間，彷彿被強灌了數公升的重金屬一般，頭暈至極，腹部極度不舒適，毫無防備地吐出來了，狀況大概比暈車暈船慘烈千萬倍。耳鳴不斷迴繞在我的腦部，視野也搖晃不定雙眼無法聚焦。這個狀況持續了數分鐘，這種情況下暈過去可能會有生命危險，誰知道祂會對我做出什麼事。模糊的視野當中，看到穿著高中校服的祂蹲在我面前凝視著我。

身體似乎習慣了暈眩感，耳鳴逐漸消失，視野也慢慢穩定，祂的表情竟然是在微笑？

「拿去吧，這是我在你書包找到的面紙。」暈眩感的始作俑者把面紙遞給了我。

「這是什麼情況？」

「就你吐出來了啊！阿不然你不想弄乾淨嗎？」

「不是在問這個，祢到底是…」

「你都沒聽過什麼校園傳說還是什麼都市傳說之類的嗎？」

「…….」

「不要這麼害怕啦！你看你現在也沒那麼不舒服了吧！對身體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傷害了吧？大概吧…」

我接過面紙將剛剛的嘔吐物擦拭乾淨，所幸範圍沒有很大。這到底是什麼狀況？為什麼我會遇到這種狀況？

這種狀況是要怎麼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