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大概是超能力吧？

落葉堆中，相信沒有人記得每一片葉子原本在樹上的位子吧？我短短十六年的歲月比喻為樹的話，名為日子的枝葉默默地向外枝展，時間到了也默默地化為枯枝。一直重複著這平平無奇的週期，值得刻骨銘心的記憶真的存在嗎？未來有期待的必要嗎？

遇到所謂的萬年問候語 「你最近有什麼有趣的事嗎？」 大概也只能講出幾個反覆夢到的無聊噩夢吧。夢到在我居住的緯度不可能發生的冰天雪地，一個人就像落單的候鳥一般孤獨，要說是噩夢嗎？好像也不完全如此，除了寒風刺骨比較有討論空間，寂寞對我來說也只是家常便飯了，這夢境大概只就是我日常的延伸吧。

我就讀的高中，除了 「普通」 以外找不到更貼切地形容。學生不管是入學還是升學成績都是全市、全國的中位數，制服、校舍、學生活動全都毫無特色，校園裡的一切就像屋簷上一字排開的鴿子，每一隻若不仔細考究，毫無差異可言。

同學間討論的話題，也不外乎電視網路明星、社團活動、青春戀愛等我完全不能理解的內容，或許就是這樣與大家格格不入我才覺得無聊與寂寞。放學後穿梭在成群結隊的回家人潮中，總是一個人的我更格外地認知到身處在人群的邊緣。

放學後到了家門口，隔壁空屋門口堆滿了紙箱，看起來 「空屋」 這個稱號到此為止了。終於有人搬了進來了吧？大概也跟我沒關係吧？鑰匙轉開門鎖後，充滿灰暗色彩的日常出現了第一個變數。

一個小女孩坐在玄關旁與剛進家門的我四目相對。女孩背著兔耳朵造型的後背包，身穿應該只是便服的白色水手服。不得不說水汪汪的眼睛與嬌滴滴的臉頰十分可愛，只不過…這位誰呀？我不記得有親戚家小孩要來的事，更何況爸媽到下個星期應該都還沒辦法回家才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當我準備開口問話時，年幼的聲音就像考試中作答結束的鈴聲般敲破了緊張的沉默。

「大哥哥，你是誰？」

不對吧？這是我該問的吧？算了對方只是可愛的孩子，我得拿出我最溫柔的一面。
「這裡是我家，小妹妹妳怎麼會在這裡？」

「爸爸媽媽說我們今天要搬家來這裡。大哥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哥哥你是誰？」

「我的名子是刻柚，小妹妹妳說剛搬來『這裡』，應該是搬到隔壁對吧？妳是怎麼進來的呀？」

「欸？所以說這裡已經不是我家了？」

我說這位小朋友呀，妳終於發現了。

「恩，是的。這邊是我家呦~」

「我是小田，本名是隧田，我剛剛玩著玩著就從那邊進來了。」
小田伸出短小可愛的右手指著牆壁。

「牆壁？」

「對，像這樣~」

女孩走到了牆壁前，雙手的指尖輕點在壁面上。接下來神奇的事就發生了，小田就像把手伸入軟泥一般，兩雙手掌穿進了牆壁，又再做出掀開窗簾的動作，兩戶人家相隔的牆壁竟開出了一個橢圓的洞。靈巧的小身軀就像土撥鼠鑽回洞穴般流利地穿到洞口另一方。隨著小田的腳尖落地，洞口迅速閉起，留下目瞪口呆的我。急忙衝向前摸了摸牆壁，別說有洞口了，連裂縫都沒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急急忙忙連書包都沒放下的我，跑出了門外，想到隔壁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出了家門，一位阿姨正在隔壁門口打理著紙箱。

「這位同學你好呀！我們家剛搬來這裡，以後多多關照喲！」

「阿姨好，以後請多多關照…」
我正準備向 「應該」 是女孩的媽媽講述剛剛發生的事，小田從她家裡衝了出來。

「柚哥哥，我很厲害吧？」

一旁的阿姨看向了我倆
「欸？你們已經見過面啦？」

「媽媽，媽媽，我可以跟這個大哥哥一起玩嗎？」

「欸？看哥哥願不願意呀？」

現在確認了，這是一對母女。不擅長交際的我還在想要怎麼描述剛的事件。要直接說 「妳家小孩會穿牆術」 嗎？腦迴路還在尋找最佳解時，阿姨先開口說話了。

「同學你叫柚是吧？阿姨可以麻煩你陪一下我家小田嗎？」

「當然是可以，只不過我想問…」

我話還沒講完，女孩的母親雙眼閃爍著光芒看著我說到
「真是太好了，我還有一堆事要忙，晚餐前小田就拜託你了，之後會好好報答你的。」就著樣隔壁新來的阿姨就跑走了，留下我跟小田在原地。

「哥哥，陪我玩！」

「欸…？ 小田妳想玩什麼？」
就抱持著自己先觀察看看的心理，暫時陪著孩子玩玩吧，反正我也是閒著沒事。

「柚哥哥家裡有沒有什麼好玩的？」

「小田妳剛剛不是去過了嗎？沒有什麼特別的。」

「可是…人家想去哥哥家玩嘛…小田家裡到處都是還沒整理好的紙箱…」

讓小朋友感到失望，內心總覺得會有罪惡感，家裡到底有什麼可以…
「唸故事書可以嗎？」

「好哇！但我只想聽沒有聽過的！」

我真是太天才了，這大概是所有陪小孩玩最輕鬆的選項吧，只要孩子沉浸在故事中就會變得無比溫馴，至少我記得小的時候我是這樣的。我帶著小田進到了我的房間，看向書櫃的最角落。所幸那些豐富我童年的故事集還剩下幾本乖乖地立在書架邊緣。

索性地把所有故事集拿了下來，每一本都是由數十篇富滿童趣的短篇故事集合而成。現在手上有 「歷史故事集」 「奇幻生物故事集」 「劍與魔法故事集」 「動物朋友故事集」 這幾本書，雖然都不是向安徒生等級的世界名著，但單就趣味性而言對孩子來說絕對是佳作。

小田認真地看向 「劍與魔法故事集」 ，單純的目光像清泉般透徹，小田的選擇大概就是它了吧。

「妳想看這本書嗎？」我拿著 「劍與魔法故事集」 問到小田。

「嗯，我想要！」

我特意多拉了一張椅子到我書桌旁，當我坐上位置時，如同貓兒一般，小田爬上了我的大腿。嬌小溫熱的氣息不禁讓人有些害臊，真是微妙的感覺…

「嗯？妳不坐隔壁的椅子嗎？」

「哥哥的桌子太高了，人家會看不到書的。」

「喔…好吧，那我們來唸故事書吧！」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個魔法國度…」
接著我陪小田讀了四、五篇故事，時間也悄悄地流逝。

「柚哥哥，故事裡面說的『騎馬』是什麼感覺呀？」

「這個…我也不清楚欸，雖然說自行車號稱『鐵馬』但感覺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吧？」

「哥哥，人家想騎馬看看！」

「欸？這個…啊有了…」
雖然這樣跟真的騎馬完全不同，但對孩子來說應該一點也都不敷衍了。我手臂、小腿貼著地面，趴在地板上讓小田在我的背上模擬 「騎馬」 。小不點的雙腳在我腰間不停地擺動，雙手緊抓著我後頸上的衣領。老實說有些累人，不過孩子開心成這樣，完全不忍心成為無聊難搞的大人。

「出發！」

這樣在小田的笑聲中，我們又度過了晚餐前的最後一段時間。本來說故事是為了省力，到頭來還是…啊…算了也是挺愉快的。
接著阿姨邀請我到隔壁共進晚餐，小田的父母完全是可藹可親的類型，十分地親切。飯局中，小田一直跟父母聊著今天聽到的故事。我好像有什麼事忘記了，這種感覺有點像牙縫裡卡著菜渣一樣不自在。但怎麼想都想不起來…真是微妙啊~

叔叔向我開口問話
「柚，你是往車站那個方向那間高中的學生對吧？」

「嗯，我是的。」

「這麼說有點不好意思，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上學途中想不想陪小田上下學？有順路嗎？」叔叔拿出了新生手冊上的地圖給我看小學的位置。

「是，可以。只不過你們放心嗎？」

阿姨開口插了話：
「柚，你看起來就是好學生，一定可以放心的啦！小田看起來也很喜歡你呀！」

「嗯...是順路沒錯，我是不介意啦。小田妳怎麼想呢？」

「當然好呀！我明天就要去新學校上課了！」
看著小田燦爛的微笑，暖暖的春風在心中吹過，這是什麼感覺？我完全沒有頭緒，胸口彷彿有新生的小樹芽探出了頭。

晚飯後，又是一如往常的一個人，經歷下午的時光後， 「有人陪伴好像也不錯」 的想法慢慢地在心中發酵。到了睡覺時間，凝視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小田的臉龐與歡聲笑語在腦海中浮出，或許這是一個改變的好契機吧！明天又可以見到她了！

那一晚，夢境跟平日不同。
「哥哥，陪人家玩嘛！」
小田的雙腿跨在我的大腿上，面朝著我，短短的雙手繞在我後頸上。溫暖的胸口貼在我的上軀，兩個心音在近距離接觸下相互共鳴著。嬌小水嫩的嘴唇向我的臉頰湊近「柚哥哥，你喜歡人家嗎？」話音一落，那雙紅唇往臉頰上親了下去。

「啊！？ 剛剛都是什麼跟什麼呀？」從夢中驚醒的我如此自言自語的。
完蛋了，這個就是傳說中的…我看向睡褲上範圍不大，但濕黏程度與氣味都不太妙的液體…完了…我的第一次夢遺竟然是這樣發生的。

難不成連大家口耳相傳的校花我都沒有什麼感想是因為我是 「這種興趣」 的人嗎？這被發現可是會社會性死亡的！趕快下床打理吧…等等不曉得要用什麼樣的心情面對小田，一想到就覺得焦躁與不安但卻十分期待與她見面，現在這個心境實在是太微妙了啊…

話說回來，小田的穿牆術，我昨晚倒是忘得一乾二淨了，明明就是這麼驚天動地的事。剛想到小田的穿牆術，那個害我一大早就在洗衣褲的罪魁禍首突然現身。

「柚哥哥！我來囉！媽媽說我可以出發後我就先來囉！」

「啊…嚇死我了…以後來之前先敲個門？不對…敲個『牆壁』 ？」

「好！哥哥你吃早餐了嗎？」

「還沒呢，我通常會到學生餐廳買早餐。」

「人家剛剛已經吃飽了」

「那這樣就好，小田妳再等我一下，我們就可以出發了。話說啊…叔叔阿姨知道妳有這項特殊才藝嗎？」

「你說人家之前表演給你看的那個嗎？」

「嗯，對呀。非常的神奇呢，妳的爸爸媽媽知道嗎？」

「知道呦，他們只有叫我玩得時候小心一點，先不要跟其他小朋友說或表演給他們看~」

所以會展示給我看是因為她爸媽只有交代不要給 「其他小朋友」 知道而已，所以單純的小田才會表演給我看了。這就像撰寫程式中條件判斷設計得不夠嚴謹而出現的小bug吧？今天放學後一定要好好找她的父母好好討論。

「是呀，的確要很小心呢。」

「柚哥哥，你的房間好冷喔！」

好冷？現在才十月。雖然夏天已遠離，但現在也不至於冷吧？我個人是沒有什麼冷的感覺。我也只能說：「可能要換季了吧？這幾天記得多帶件保暖衣物吧！」當作回覆吧。

有來有往的對話中，我帶著國小女學生離開了家門，這大概是我第一次 「跟朋友一起上學」 吧！這可愛的小不點不曉得還會再拿走我多少第一次。目前的戰績有：
1. 第一位進到我房間的女孩
2. 第一位青澀害臊夢境的女主角
3. 第一位陪我上學的朋友
…紀錄陸續更新中，敬請期待

上學路上牽著她可愛的小手，手心相當的溫暖，手掌也非常地嬌嫩柔軟。要不是我穿著高中制服，被誤認成年輕爸爸的機率也不小。被當爸爸也無所謂，不要被當變態誘拐犯就好。說實在的握著小田吹彈可破的玉手，真的很有安全感、很舒服呢！總感覺離成為國際刑警組織所關注的對象又更近了一步。

送了小田去她的小學後，我一個人來到了我所就讀的高中。心裡頭的暖陽似乎又被烏雲埋沒。先去買早點吧，我步履蹣跚地走向合作社附屬的學生餐廳。慣例性地點了飯糰與熱茶。

欸…今天的茶？剛剛還很燙手，怎麼不過幾分鐘就整個涼掉了？困惑的同時，更奇妙的事發生了。

我握著杯子的手心開始有白霧慢慢飄出，像乾冰放在室溫下，冷冽的冰霧從我手掌擴散開來，不久後完全散去。從慌張中勉強保持鎮定的我發現，杯子中的茶一滴都不剩，只留下砂狀深色物體留在底部。難到那陣白霧是茶杯裡原本的水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