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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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9-11
如畫中的世界般,給人的不是現實而是夢想,不切實際的現實。
虛實中卻真的有兩名少女存在於此,「她們」的概念卻徹底破壞此風景。
順從背景擺出姿態的少女還能為畫加分。但要是是倒在毛毯上,一人羞愧而一人淡定地盯著前方的話,根本說不上是美感,該說是滑譏。
少女們也不想擺出任人宰割的窘態,實在是太大意了。
這也不能怪她們,誰知道上一秒和妳聊的愉快的少女,下一秒會痛下毒手。
不曉得是輕忽還是其他原因,謬絲沒當場殺了她們,還在離開前打開電視。
電視的影像和少女的視線同步,所以女僕型態的謬絲的所作所為,全以實況轉播的方式呈現在伊莉玲和米娜的面前。
兩位少女有兩種不同的反應。
米娜是超想死,要是身體能動立刻上吊自盡。
伊莉玲則是……
「好像好好吃?」
「喂!重點不在那吧!」
主體的表現有時很天然?米娜心想。
儘管反應不同,兩人還是有相同的念頭。
「「一定要阻止!」」
但……要怎麼做呢?動彈不得,身體主權被奪走,謬絲想殺她們不費吹灰之力,何談阻止。
兩人陷入絕望,難道只能眼睜睜看哥哥哪天受不了誘惑,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嗎?
希望悄悄甦醒。
「疑?大姊姊們,妳們沒事吧?怎麼會變成這樣?」
一位身形嬌小的少女出現,看了兩位少女一眼驚慌地衝過來。
「妳、妳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米娜有些沙啞地問。
這裡可是名為伊莉玲的精神世界,怎麼可能會有閒雜人等出現。
「我叫小零,剛清醒一打開門就來到這。我替妳們鬆綁。」
鬆綁?
米娜扭頭一瞧。
「不會吧!?什麼時候?」
手腕和腳踝還真的被繩子綁的緊緊的,之前明明沒有的。
小零靠近蹲下,動手解開繩子。
米娜沒領情反而用嚴厲的口氣說:
「喂!我說妳,怎麼沒見過妳?新的人格?」
「太失禮了!我叫小零。這位大姊姊認識我。對吧~大姊姊。」
「……我?」
「是的。上一次不是大姊姊給大哥哥訊息,大哥哥才能找到我的嗎?」
「恩……原來是這樣。」
身為主體的她曾經十分不理解,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想不起昨天一天發生什麼事,宛如昨日根本不存在空白一片。
科技發達的現在要追蹤一個人的行蹤簡直是輕而易舉。伊莉玲很快察覺另一個「自己」的存在,自己想主動接觸卻毫無方法,只能被動地知曉。
經由長期研究結論,在壓力累積到一個程度時,幼年人格就會出現,平時不知覺。
從影像觀察另一個自己的心靈年齡只有十歲左右。為了避免製造麻煩,伊莉玲計算大概的時間寄出給自己的信,故意讓某人收到前處見面,排除小零和自己是同一人的嫌疑。
雖然哥哥最後還是發現了一部分的真相。
所以小零知道大姊姊對自己很好,每次找人來陪她玩,兩人卻連面一次都沒看過。今天還是首次面對面。
弄到汗流浹背,小零終於解開兩處束縛。
「好了,換妳了。兇巴巴的大姊姊。」
「什麼兇巴巴的大姊姊,叫我米娜。往後還敢這樣叫我會好好教訓妳一頓!」
米娜大聲咆哮,嚇得小零跑到剛站起來的伊莉玲背後,趁機偷偷抱怨。
「哇嗚,那位大姊姊好可怕喔。可以不要幫她鬆綁嗎?」
「妳這小鬼胡說什麼?」可惜米娜全聽進耳裡,使她脾氣變得更暴躁。
「好了,幫她鬆綁。拜託了。」伊莉玲輕摸小零頭髮,低聲拜託。
「嗚……看在大姊姊的份上勉強幫妳一回,要感謝大姊姊喔。」
「哼!我會記住的。」
或許是看在主體的面子上,米娜沒再出口抱怨或嘲諷,乖乖讓小零鬆綁,不久小零成功解開。
獲得自由的米娜先拉拉筋活動筋骨,再問伊莉玲。
「謬絲很快就知道我們已經脫離控制,接下來該怎麼辦?好好打一架?」
「不可。人格間的戰鬥會傷害肉體精神,留下嚴重的後遺症。想想溫和的方式。」
「要讓謬絲順從地交出主權比登天還難。嗯……」
兩人陷入思考。有沒有不必傷害對方,又能拉下來進行談判的方法呢。
提供可行方案的是大力舉手的小零。
「大姊姊、米娜大姊姊,能否全部交給我?」
「妳有什麼方法?」米娜一臉狐疑問道。
在需要幫助的時機出現是很感激啊,但禮貌程度跟年齡成反比的小鬼真的有辦法嗎?
相對米娜的狐疑,伊莉玲已瞭然於胸。小零的答案將揭曉為什麼會有消失的那一天而不知覺的祕密。
「我的出現是沒辦法逆轉的,我會強製取得肉體的操作權,逼退謬絲大姊姊。剩下的交談要看大姊姊們了。」
米娜嘴唇抖動幾下,應該是要說些反對的話語,但最後還是沒吐出。
「麻煩妳了。記得別玩過頭了。」
「好~的?」
為什麼要用疑問句?把一整天交給不受監督的小妹妹真的好嗎?米娜和伊莉玲不禁擔心起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
事實證明即使人在高壓力的環境下,一旦疲倦累積到一個程度,任何狀況都睡的著。
掙扎到凌晨三、四點後,臉皮終於不堪負荷,沉沉閉上。
我,相川流刻,成功保護自己的妹妹的節操(肉體和精神上)。
陽光照射我後腦勺(看來我的姿勢沒改過),轉身試圖讓臉也溫暖些。
啊~好舒服呀。這種風和日麗的天氣超不想起床啦。
心中的小天使被擊倒的我決定遵照小惡魔的吩咐,再睡個十分鐘再說
「就算惡魔允許,身為大哥哥朋友的我也絕不贊同!」
一齣面具少女降魔記——小零主演正式上演,為了消滅惡魔我順其自然地被犧牲了。
至於消滅惡魔的手段。
「接招吧!lovelove我愛大哥哥飛踢——」
先不提招式的吐槽點眾多,我的腹部結實地挨了一記,身體凹成不科學的形狀。
小零不顧我口吐白沫、翻白眼,生命遭受威脅,繼續說著下一句臺詞。
「惡魔呀~再不把大哥哥還來,再吃我一記lovelove愛大哥哥最高鐵拳吧!」
不好,好想笑。不對不對,這時再不起來我會有生命危險的。
「起來起來了!妳看我平安地回來了。」我抹去嘴邊的口水(?),拚命地揮手強調自己平安無事。
「哼哼~果然正義必勝邪惡必敗,我等乃是愛之連者妹妹戰隊!」
還不忘擺出收尾姿勢,只有一個人做果然怪怪的。
糟了,我的笑意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快潰堤了。
「噗哈……哈、哈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你笑什麼。噗噗!」
我擦拭眼角的淚水,聽著小零不停敲打肩膀抱怨,心想偶爾偶爾來一次也蠻有趣的——當然要建立在安全第一之上。
「抱歉,我之前沒講。因為這位人格要在壓力過度的情況下才會出來抒發解放壓力,我才先跳過去不說。」
接到我的通知的銀兔隨即趕來,見到小零年齡偏低的行為(就是所謂的幼稚),立即了解現狀幫我講解。
「隱約我也知道了。小零是妹妹的人格之一,只是……」
「絕不承認我是大姊姊的一部分,絕對絕對!」小零插口強烈反彈。
「我不清楚妳和主體和其他人格的相處模式,但也不需那麼抗拒。這是事實。」
銀兔費心開導,顯然小零不太領情。
「我會戴上面具就是為了區分我和大姊姊,要我接受我是大姊姊的影子的這件事實,我還是沒辦法,對不起!」
「小零……」
我猜是因為小零的意志太過自主突出,才把彼此的交流切斷,全出自妹妹的下意識自我保護。
同時也增加了人格融合的難度。
如影子般的少女嗎,這也太可悲了。我想為她做一些事。
「吶,我說小零。」
「什麼?」
「想要做點不同的事嗎?」
「比如說?」
「我想想……想要變漂亮嗎?」
「啥?」
我們來到隱身於大樓內的一間工作室,包辦新娘化妝到婚紗攝影的個人工作室。
小零看見滿屋子的各式婚紗禮服,流露閃耀誇張的嚮往神情,衝去近距離欣賞。
為什麼是婚紗攝影?小零聽了我的理由後,要求來此。
原本是想讓小零脫離負責抒發情緒的角色,嘗試其他的事物。誰知道在銀兔莫名背後推一把後選擇來到此,連這裡都是銀兔推薦的。
「您們好,請問是銀兔小姐預約的人數一名嗎?」
「是的,是這位小妹妹。」
「好的。出於未成年人需要有人看護,請問哪位要進行後續的陪同?」
「我看看喔……那就這位相川先生。」
「相川先生、小零小姐,這邊請。」
「好、好的。」
「是!」
流程為先化妝、試穿再拍攝。
「請這裡坐。麻煩請脫下面具。」
不說還忘了,從頭到尾小零都戴著貓咪面具,竟然無違和感。
「可是……」
上午說了那麼激烈的話現在會遲疑是正常的,不過……
「別擔心,我知道妳是小零,不會搞錯的。」
小零是小零、妹妹是妹妹,是兩位個性鮮明的少女可不準搞錯。
「大哥哥……好,我脫下就是。」小零鼓起勇氣脫下,把面具交給我後背對坐下。
化妝師熟練地打起粉底,畫眼影,撲上腮紅,再抹上口紅。
期間站在一旁的小姐忽然問我:
「不好意思。銀兔小姐當初訂的是一人婚紗拍攝體驗,今天本店有免費優惠升級,需要使用嗎?」
「哦……好,可以。」反正是免費的不用白不用,我欣然接受。
「謝謝您的支持,在小零小姐化妝中間請先跟我來。」
「好的。」我跟小姐離開到另一個房間。
等事情發生在你眼前再後悔早已來不及。事後思考哪有那麼剛好,今天來正巧碰上優惠。而且覺得銀兔和店家套好,小姐故意隱藏重要訊息,讓我和小零……待會你會知道的。
在試衣間小姐熱心介紹各件新郎服……沒錯就是新郎服時,我知道我掉入某人的陷阱。
想脫身來不及了,進入房間關上門時「咔」的一聲被鎖上,代表我沒換好衣服前是別想出去了。
「嗯嗯,我明白了。」小姐手按耳邊的耳麥傾聽。
「相川先生,小零小姐化妝結束,待會去試衣間試婚紗。請您注意時間。」
「請問新郎服是什麼意思?免費升級是什麼?」
「欸,我沒告知嗎?非常抱歉。升級是從一人變成兩人一對的新娘新郎婚紗攝影體驗,主要提供給情侶先行體驗。」
面對我的質疑,小姐以專業親切的態度回答我的問題,可說是無懈可擊。
我也不好為難對方,畢竟該找幕後黑手投訴才是。
「唉……我沒穿過西裝,可以幫我挑選嗎?」
「好的,從先生的身材和氣質來選擇,我建議選這一件。」
真不愧是專門的,小姐俐落地從眾多款式中拿出一件,請我到小房間試穿。
場景來到拍攝現場,布景、拍攝人員全就位,輪到新娘新郎登場。
緊緊束縛脖子的領帶,筆直到妨礙行動的黑色西裝,使表情有點僵硬的我動作跟著僵直,像受人擺佈的拉線木偶。
進到攝影棚,小零獨自一人佇立布景前抬頭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露肩純白的婚紗禮服,剪裁貼身的設計完美襯托出小零的苗條身材。
我提高速度走到小零背後。
「小、小零。」
「嗯……」小零聽見轉身。
經由化妝師精心打造,眼影粉飾使水藍色雙眸更迷人,腮紅讓臉頰更紅潤。豔麗容貌驚動天人,連平常活潑的形象徹底改頭換面變得嫵媚。一抹淡淡櫻色、嫻雅的微笑,一回頭吸引我的眼球,再也無法移開。
我微張開嘴,喉嚨咕嚕幾聲擠不出一個字。
讚賞稱讚之意盡在不言中。
為了逃避尷尬,我抬起有些顫抖的手指著小零戴在側邊的,象徵她的貓咪面具。
「妳怎麼會戴著它?感覺和禮服不太協調。」
小零全身沒多穿戴任何一個飾品,硬要說面具算一個。老實說並不合適。
「喔……這是我堅持要戴上。不這樣做我害怕大哥哥第一個想起的,不是我而是大姊姊。」小零撫摸面具平靜地說道。
妹妹、小零兩人的身影不斷重疊。特別是現在,好幾次我差點搞混。
「對不起……」我誠實道歉。
第一眼看到心裡浮現的不是小零,是妹妹。
小零搖頭。
「大哥哥不需道歉,最一開始我就明白了。可否請回答我一個問題,要認真回答。」
「是,我一定會的。」
「大哥哥你喜歡我嗎?」
「這……對不起。」
小零又問:
「你喜歡……大姊姊嗎?」
「對不起。」
「我說過了大哥哥何須道歉。我很喜歡大哥哥唷,很高興大哥哥沒說謊。」
「小零……」
「好了,時間到了。面對鏡頭一起合照留念吧。」
「嗯。」
攝影師舉起相機。
「三……二……一……笑一個。」
「我跳~」
「別……」
喀嚓。
永遠地留在腦海裡和相片上的是,小零猛然跳起來我慌張地抱住的幸福畫面。
事後。
「如何~流刻哥。還不錯吧?我特別為流刻哥準備的大禮,喜歡不喜歡?」
「喔喔,太棒了。對了,妳可以靠近一點,我有話想說。」
「什麼什麼?心得感想?」
等銀兔一接近我舉起雙手露出食指關節,對準太陽穴就是一記的猛力迴轉摩擦。
「敢、有、下、次、妳、曉、得、的!」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說完我放開手指,銀兔全身痙攣地倒下,口中不停重複「對不起」三個字,兩眼黯然無神的空洞,有如壞掉的人偶。
本來只想給銀兔一點小教訓,結果效果太顯著了。
解決完幕後指使者的我沒有多餘的榮耀感——總不能把銀兔隨地拋棄吧。
後續我背著昏過去的銀兔和換好衣服的小零會合。
路上彼此一句話都沒交流,在布景前的對話深深刻畫於心中,久久無法遺忘。
前面路口右轉就是我家,小零忽然停下步伐我來不及反應超過她數步。
「很高興大哥哥今天陪我,實現遙不可及的夢想。不過……我必須完成誕生時被賦予的使命。請不要找我,晚點再回去。」
背對小零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應該是哀傷卻故作堅強的笑容吧。
沒等我開口,小零反方向離去。
背上傳來輕微震動。
「嗚嚕……你們吵架了?」清醒的銀兔迷糊地問我。
「是呀,恐怕一輩子都和好不了了。我們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