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牧羊人與盜匪團夥(2)

在馬車被劫掠的現場，此時盜匪們正在將自己此次行動幾乎沒有收穫的怨氣發洩在馬車的乘客上，男性乘客們除了小孩以外全部都被慘無人道的毆打，而年輕女性則是被盜匪們扒掉了全身的衣物，被數名盜匪控制住手腳，一邊流著眼淚一邊默默忍受著即將到來的欺辱。

「首領。」就在首領正在一旁沉默觀賞著自己手下的狂歡行為時，一名斥候從樹林裡走了出來，並來到首領身邊小聲地說道：「我們放出去的幽狼全部不見了。」

「不見了？你這話是甚麼意思？」首領有些興趣缺缺的問著，此刻的他還沒有平息心中的失落與憤怒，再加上那些幽狼本來就是一群過動兒、難以掌控，因此他起初並不在意斥候的消息。

「我剛剛吹響了狼笛，但是沒有任何一隻幽狼回來，這在以前沒有發生過。」

「……牠們應該只是找到獵物現在正在吃一頓飽餐呢！比起那些畜生，我們反而過得更慘……」

「不是的，首領，我有去尋找幽狼的蹤跡，結果……」說著，斥候從肩膀上放下一個東西，那是一隻幽狼的屍體，而一見到幽狼的屍體，首領的表情與態度立馬就有了轉變。

雖然正如剛剛的盜匪所說，自從之前受到康加帝國的騎士討伐、並且還身受重傷勉強逃生後，首領就一直避免在太過熱鬧的道路上行動，將自己與部下的活動範圍定在更加偏遠的荒山小徑上，畢竟他真的不想再受到任何一名正規騎士的追殺了。

但是，首領過去的戰鬥經驗仍然記憶於他的腦海中，而他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幽狼是被人俐落地打斷脊椎而死。

不是砍傷、不是穿刺傷，而是被「打」死，這種傷害對首領來說還是第一次遇到。但是，這些都不是重點，更加重要的是……

「……也就是說，這附近還有人可以搶囉？」首領說著，臉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首領，我覺得這裡還是撤退比較好，我剛剛在找到這具屍體的地方晃了一圈，除了幽狼的屍體與血跡外我找不到任何人或動物受傷的痕跡。無論是甚麼殺死我們的狼群，那個人、或者東西都來頭不小。」斥候有些膽怯的如此說道，而首領則是大笑了幾聲後，突然一個伸手就掐住了斥候的脖子。首領此時看著斥候那難受的表情，表情恐怖的緩緩說道：

「你的意思是說，我會輸給那個不知道是誰的傢伙？」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我們應該小心為妙……」

聽到這裡，首領這才將斥候給推開，他此時說道：

「我管他是甚麼來頭，只要不是正規軍的騎士我他媽的都沒有放在眼裡！小的們！別玩了！剛剛我們的斥候給我們帶來了好消息！這附近還有可以劫掠的目標！我們這一趟能不能有收穫就靠那個目標了！都給我準備出發！」

「咚咚咚……」

「老大！那這些人怎麼辦？」

「咚咚咚……」

「把男的全殺了，女人和小孩全部綁著留在這裡，我們之後再來回收！」

「咚咚咚……」

「所有人注意！準備……」

「咚咚咚……」

「給我安靜！究竟是哪個王八蛋在那邊咚咚咚、咚咚咚的發出聲音！？吵死人了──！！」此時，首領終於受不了一直穿插於自己與手下說話聲音之間的莫名敲擊聲，並有些理智斷線的怒吼質問著，然而周遭的盜匪們你看我、我看你，每個人臉上都只有困惑與莫名其妙的表情，沒有任何人承認。

「咚咚咚……咚咚咚──！」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盜匪們這才注意到這些聽上去相當雜亂的敲擊聲並不是現場任何人發出來的，而是從不遠處的道路另一端傳來的。而就在首領與他的手下們轉過頭去確認聲音的來源時，盜匪們卻只見到一片如同潮水一般的白色激流正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高速衝了過來，而那一片白色激流踩踏地面奔跑的聲音甚至讓四周的地面都開始震動了起來。

「快、快逃啊！？」

「那是甚麼鬼東西啊！？」

盜匪們早已經做好大量心理準備，比方說遭遇到民兵、村莊巡邏隊，或者是另一支盜匪團夥，但是，他們所做的大量心理準備當中，可沒有遭遇到一大群高速衝過來的鋼毛羊。

沒見過這種陣仗的盜匪們馬上就慌了手腳，並在來得及逃跑之前，便被已經衝過來的羊群給正面衝撞，許多盜匪直接被強大的衝擊力道給撞飛出去，有些則是被撞倒後直接被鋼毛羊踐踏至死。

而那些僥倖躲過一劫的盜匪們也已經竄入樹林中逃跑，只有一些比較鎮定的老手躲在樹林與樹叢之間觀察著現場的情況。

「這、這是怎樣……」首領一樣是眼明手快的人，他此刻正躲在路旁的一棵樹後一臉震驚且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通過的羊群，無法相信自己數名手下竟然就在一瞬間被一群羊給撞成重傷或是被踩死。

而在盜匪們慌亂之際趁機躲回馬車上的平民們也一臉困惑的看著高速通過的羊群，他們無法相信自己的性命竟然被一群羊所拯救，也對於此刻的狀況感到混亂與疑惑。

終於，羊群的尾端通過了劫掠現場，留下現場的一片狼籍以及呆滯的眾人。看著道路上雜亂的羊蹄印以及在地上被踩死的盜匪屍體，首領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生氣還是有其他反應。

然而，盜匪們不知道的是，事情可遠遠還沒有結束。

「呃啊！？」這時，一名盜匪的慘叫聲從樹林中傳出，在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剛剛逃進樹林中的盜匪們開始紛紛發出慘叫與尖叫聲，由於這些聲音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的，使得首領以及其他盜匪就算想要幫忙也無所適從。

隱約之間，首領似乎看到在樹林之間有一個身影正快速地襲擊著盜匪，並且在任何人能夠看清楚以前便又遁入樹林之中。

「是、是誰！？是哪個王八蛋膽敢攻擊我們！？」首領此時腦袋一片混亂，只能走到道路中間並發瘋似的朝四周的樹林大吼：「有種就出來跟我正面對決！不要只會躲在暗處陰人！！」

然而，攻擊者沒有給予任何回應，隨著慘叫聲越來越稀疏，首領明白自己的手下已經被不明攻擊者給襲擊到所剩不多了。只見首領氣急敗壞地叫道：

「所有人都給我過來集合！我倒是想看看這個王八蛋有沒有種一次對付我們全部人！」

有了首領的指示，倖存的盜匪們開始從樹林中連滾帶爬的跑出來，並在首領身邊形成一個防衛圈，一臉警戒且驚恐地看著四周的樹林。

「……還剩下十個人嗎？我還以為可以幹掉更多的。」就在這時，從首領身後的樹叢中傳來一個陌生男子的說話聲，所有盜匪包括首領在內迅速地轉身面向樹叢，嚴陣以待的警戒著隨時會衝出來的敵人。

然而，只見樹叢之中沒有敵人衝出來，只有一個拄著牧羊杖、左腳裝有輔助支架的男人緩緩走出來。

「看來你們剛剛逃跑的速度挺快的，我原本以為那些羊群至少可以踩死你們大部分的人。」男子一邊說著，一邊慢悠悠地從樹叢中走出來，他看著眼前十個困惑的表情，說道：

「你們不是希望我出來正面對決嗎？我這不是出來了嗎？」

「……你？就只有你？」首領狐疑地問道：「你的同伴呢？其他士兵在哪裡？」

「士兵？哈哈哈，這種荒山野嶺你要我去哪裡找士兵？」男子笑了笑，說道：「從頭到尾就只有我而已，我、我的狗，以及我的羊群。」

聽到這裡，首領感覺自己被對方愚弄了，於是相當火大的質問：

「你的意思是，我的手下就被你一個人給幹掉了？別開玩笑了！你他媽的又算是哪根蔥啊！？」

「我？」男子說著，晃了晃手中的牧羊杖，說道：「我就只是個牧羊人而已，僅此而已。」

聽完男子的說法後，盜匪們先是愣了幾秒，緊接著便哈哈大笑了起來，而男子也沒有在意，只是繼續默默地看著對方嘲笑著自己。

「很好、很好！以一個牧羊人來說你做的真的很不錯！」首領此時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斧頭指向男子，並說道：「但是，也就到此為止了，接下來我將會以你這輩子從沒有想像過的方式將你折磨至死！！」

「先別急，朋友。」男子此時仍然一臉鎮定地笑著，並說道：「你難道不覺得少了甚麼東西嗎？」

「……蛤？」

「你沒聽清楚我剛剛說的嗎？我說了在場的只有我、我的狗和我的羊群而已，那麼，既然我現在就站在你們面前，那我的狗上哪去了？」男子笑著說道，也就在他話剛講完的同一瞬間，一名盜賊突然發出驚恐的哀號，並被從後方撲上來、緊緊咬住對方脖子的狗仔子給拖倒在地。

「甚麼鬼……」另一名盜匪則是剛轉過頭想要確認倒地的同伴的狀況，卻馬上被王八蛋從後方猛然一撞，整個人騰空翻轉了三、四圈後才落地昏死過去。

也就在盜匪們的視線都被狗仔子與王八蛋的行動給吸引的時候，男子趁機一個箭步上前縮短了彼此之間的距離，並毫不猶豫地直接用手中的牧羊杖直接將一名盜匪的腦袋給敲凹下去。

剩餘的盜匪們瞬間亂作一團，狗仔子發揮了自己鋼牙獵犬的長處，不斷地在盜匪之間穿梭，並在他們的身上或是脖子上留下駭人的撕裂傷口。而王八蛋則是不斷地用牠的巨大犄角撞擊盜匪，而那些盜匪想要反擊的時候，手中的武器卻在與犄角撞擊的瞬間斷裂，瞬間喪失威脅性。

「呃、呃……呃啊啊啊──！！？？」看著自己的手下不斷地被一頭羊和一隻狗給打倒，首領在思緒混亂與極端憤怒之下終於崩潰，只見他一邊大吼大叫，一邊揮舞著斧頭朝著男子撲了過去。

然而，在男子眼中看來，首領的行為並沒有任何威脅性，他所看到的就只有滿滿的破綻而已。

只見男子一個側身躲過揮砍過來的斧頭，並伸出左手一把揪住對方的衣服，一個轉身使力就將首領輕易的拉倒在地。而就在首領趴倒在地上，想要翻身反擊的時候，牧羊杖那厚實且沉重的頂端部分被用力的敲擊在首領的頭顱左側，距離他的臉頰與雙眼就只有幾公分的距離。

這一記沉重的敲擊直接讓首領停止了動作，並呆滯的斜眼看著與自己的腦袋只有幾公分之差的牧羊杖頂端。

「夠了吧？」男子此時看著趴倒在地上的首領，說道：「你的手下死的死、傷的傷，沒事的也已經逃跑或是投降了，你只剩下你自己一個人了。」

「……」

「我剛剛在旁邊看了一下，你們這次的劫掠只收獲了幾箱馬鈴薯而已，若是因為這幾箱馬鈴薯而喪命，未免也太蠢了一點，不是嗎？」眼見首領沒有回應，男子繼續逼問。而在經過將近一分鐘的沉默後，首領這才緩緩的鬆開握著斧頭的手，並說道：

「……你現在說這些有甚麼用？我的手下已經死得差不多了，你為甚麼不乾脆一點連我一起收拾掉？」

「收拾掉？收拾掉你是士兵或是騎士的工作，而我──正如我一開始所說，就只是一個剛好路過這裡、愛管閒事的牧羊人罷了。」

「只是個牧羊人……」首領此時緩緩從地上坐起身來，並一臉無奈的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和我的手下被一個牧羊人給打的抱頭鼠竄，僅此而已？」

「沒錯，僅此而已。」男子笑著說道。

聽到這裡，首領默默地站起身來，只見他將身上的板甲、皮甲以及各種裝備脫下並丟棄於地上，並且還將自己身上所有的隨身行李與包包、包括裝滿了錢幣的袋子也丟在地上。他此時轉過頭看向在一旁馬車上仍然還沒從驚恐中恢復過來的平民們，說道：

「這些就當作是我襲擊你們的補償吧。」

說完，首領轉過頭看向男子，並對男子說道：

「謝謝你的不殺之恩。」

「沒什麼好謝的，你若是繼續幹盜匪這一行，就算我不殺你，你很快也會死在其他人手上。就算只是為了討生活、混口飯吃，也是有很多工作和選擇的，沒必要去搶別人的東西來過活。」男子說道，而首領並沒有給予回應，只是默默低著頭從男子身邊走過，而剩下投降的盜匪們眼見男子似乎沒有追擊的打算，便慌慌張張的抬著受傷的同夥、跟在首領身後離開。

「……牧羊人！」就在首領走到樹林與道路的分界線時，他回過頭對男子問道：「說真的，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真的只是個牧羊人，僅此而已。」男子此時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後，說道：「但是，若是你真的想要用別的名字稱呼我，就叫我『牧者騎士』吧。來自帕彌爾……不，是效忠於瑪莎‧蘿蕾塔的牧者騎士。」

「效忠於瑪莎的牧者騎士……嗎？」首領聽完後，默默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會記住這個稱呼的。」

說完，首領便帶著僅存的幾名盜匪，默默地走入樹林之中，很快地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呼……」看著盜匪們離開後，男子這才鬆了一口氣，他拍了拍自己的左腳，並在心中暗自慶幸著這個輔助支架幸好剛剛沒有故障，否則自己可能早就已經被對方砍下頭顱了。

「我果然還是不應該多管閒事的才對啊……」男子有些無奈地小聲說道，然而，雖然他嘴上是這麼說，但是他的嘴角卻帶著一抹微笑，就像是在慶幸著自己有伸出援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