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拯救的代價

李子豪直感覺自己的內臟都被斷掉的肋骨壓迫著，每一次喘息都要吐出一灘鮮血，四肢幾乎沒有動彈的力氣，就連雙眼都被血污浸染得無比模糊。這時，教官才緩緩落回地面，俯視著李子豪。
「說實話，你讓我有些意外，但也到此為止了。死吧。」
說罷，教官便抬起右手，準備給李子豪最後一擊。可是下一刻，他突然發現李子豪的手裡多出了一把鎚子。教官大驚失色，他在一瞬間便感知到了這把鎚子所蘊含的龐大力量，幾乎憑著本能地向後逃開。可是已經晚了，這把鎚子裹挾著無窮的電光，直向著教官飛速砸去！
教官眼見鎚子已經砸到了跟前，急忙一個側身，避開了攻擊，然而下一刻，鎚子也突然凌空變向，直接錘到了他的胸口上！為什麼會這樣？因為這把鎚子......是雷神之錘！自帶必中效果，無法閃躲！
如此強大的武器，現在的李子豪只能維持它5秒的存在。眼見得教官被雷神之錘擊中，霎時間漫天雷霆咆哮著傾注於此，照亮了整片夜空，伴隨著萬鈞之力，一瞬間便將他半邊身子打成了焦炭！如果能再多堅持一秒，教官就要被反殺了。可惜的是...沒有如果，時間到了，雷神之錘憑空消散，教官撿回了一條命......
打出這最後一擊，李子豪再也沒有多餘的力量了，便只得無奈地一笑，閉上雙眼等死了。3號教官一連給自己喝了三瓶治癒聖水才將傷勢痊癒，然後恨恨地站回到李子豪的身前。這一次，他不敢再廢話了，生怕李子豪再變出什麼逆天的東西，於是二話不說直接就是一記重拳打了下去。
然而一陣疾風吹過，這一拳打了個空。教官氣急敗壞地抬頭看去，原來是王健及時趕到，救下了李子豪。
3號教官目光陰冷，威脅道：「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連陛下親口說要處決的犯人也敢救。難道你也想落得跟李子豪一樣的下場？」
王健一邊將李子豪護在身後，一邊說道：「教官先生，殺人總要有個理由，能否跟我們詳細說說呢？」
「皇帝陛下決定的事情，輪不到你們多嘴！」教官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這時，吳鵬和其他人也都趕來了。吳鵬說：「教官先生，您白天和李子豪對打了一天，應該也多少了解一點他的為人。我相信，如果不是有特殊情況，他是不會犯下死罪的。所以，我有理由懷疑這裡面存在著陰謀，目的就是要一點一點的殺光我們所有勇者，從而讓聖女殿下的預言無法實現。」
教官頓時怒吼道：「你是在懷疑皇帝陛下嗎！」
「不，我並不是在懷疑陛下。」吳鵬冷冷地答，「我是在懷疑你。你是否偽造了皇帝陛下的旨意，從而達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血口噴人！你這個沒有能力的廢物，少摻和這裡面的事！」
忽然，皇帝奧斯頓的聲音從眾人的身後傳來：「夠了！退下吧。接下來，讓我親自和這個小伙子說。」
眾人回身看去，發現奧斯頓帶著全部皇家衛隊（共五千餘人）以及其餘4名教官，已經來到了現場，並且很快便有侍從搬來一把皇椅，供奧斯頓坐下。3號教官見皇帝都這麼說了，便也只得恨恨作罷，退下了。
可以看出，奧斯頓的心情很不好，直接開門見山冷冷地說：「誅殺李子豪的決定，是朕親自下的。你可還有話說？」
吳鵬問：「請問您為什麼要殺我的同伴？」
「下午4點以後擅離皇宮，此其一；出入風俗場所敗壞皇家名譽，此其二；大肆破壞城中設施，並殺害了三百餘名貴族及其親屬與友人，此其三。三罪並罰，格殺勿論，可有不妥？」
奧斯頓雖然在最後用了疑問語氣，但很明顯是在威脅吳鵬，告訴他自己殺意已決，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吳鵬毫不猶豫地開啟了自己的能力加持，大腦高速運轉，尋找著這一死局的突破口......
「皇帝陛下，能否給我幾分鐘的時間，讓我親自和李子豪談一談？」
「哼，隨你。」奧斯頓冷笑一聲，「長夜漫漫，朕有的是時間，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法子能把他救下來。」
於是，吳鵬屈身行禮，隨即轉身來到了李子豪的面前。
李子豪見大家都來了，一時間又感動、又無奈，苦笑道：「吳鵬，別管我了，我死了不要緊，可千萬別把你們也害死了。」
吳鵬的心情也糟糕到了極點，斬釘截鐵地說：「少他媽廢話，給我講清楚來龍去脈，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條街上，又為什麼大開殺戒？」
李子豪一愣，隨後嘆了口氣，開始一五一十地講述......
其實過程也很簡單，就那麼點破事，所以很快就講完了。最後，李子豪扭頭看了看還躲在保護圈內瑟瑟發抖的女孩們，說：「...事情就是這樣，我當時真的是被氣昏頭了，從來沒有如此憤怒過，直感覺身體都不受控制...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大開殺戒了。」
眾人聽罷，也看向了那群被救過來的女孩——她們之中確實有很多人缺胳膊斷腿，還有被挖去眼睛、割掉耳朵之類的。雖然在治癒聖水的作用下，傷口已經痊癒，她們也都恢復了生氣，但已經殘缺的身體，是不會再復原了。
理所應當的，所有人都憤怒到了極點。
「幹得好，兄弟。如果是我，我也會殺光這些畜牲！」
「竟然對那麼年輕的女孩子做出這麼殘忍的事，絕對無法原諒！」
「勇者的事，怎麼能叫『殺』呢？那叫『正義執行』......」
只有吳鵬，低著頭，一言不發。
李子豪見狀，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便主動道歉：「對不起，吳鵬。我知道，由於我的一時衝動，徹底破壞了你的計劃，甚至有可能產生更加嚴重的後果。所以...真的，你不用管我了。」
吳鵬這時抬起頭來，淡淡地說：「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後悔嗎？」
李子豪堅定地答：「不後悔！就算重來一百次，我也一樣會這麼做！」
「好！」吳鵬斬釘截鐵地說，「就沖這句話，你的命，我保了。」
說罷，吳鵬便轉身大跨步地來到奧斯頓的面前，深深地鞠躬行禮，然後...問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問題：「尊敬的皇帝陛下，您是個聰明人嗎？」
所有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奧斯頓更是怒極反笑：「呵...哈哈！你還是第一個敢這麼問朕的人。朕是該誇你勇者無畏呢，還是該說你不知輕重呢？」
吳鵬微微一笑，答：「皇帝陛下，接下來，我想給您提出一點建議和一個條件，請您聽完以後再決定要不要殺李子豪。」
奧斯頓不耐煩地說：「講。但只要有一句話讓朕不滿意，朕連你一起殺。」
吳鵬無所謂地聳聳肩，說：「不知陛下您有沒有發現，城裡明明出了這麼大的亂子，可竟然連一個看熱鬧的平民都沒有。難道是有什麼禁令，以禁止平民夜間外出嗎？」
奧斯頓說：「朕從未下過如此禁令。這有什麼值得說的嗎？」
「當然。」吳鵬胸有成竹道，「會出現這種情況，無非兩種可能——1.人民完全不關心這個城市會變成什麼樣子，也不關心貴族們的死活，甚至於...可能連這個國家的未來，都不放在心上。2.他們雖然好奇，但出於對官方的恐懼，所以只能躲在家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是第一種可能，那麼可以想見，一旦有強大的外敵入侵，他們不會站出來保衛這個國家，而是儘可能地帶上財產，能跑多遠跑多遠。到時候就是離心離德、大廈將傾、國將不國。」
奧斯頓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那如果是第二種可能呢？」
吳鵬嗤笑道：「如果是第二種，那就更危險了。因為他們的恐懼來源於官方的強大，可如果有一天官方不再強大了，或者說——來了一個更強大的存在。他們會毫不猶豫地紛紛倒戈，幫助那個外來者推翻你們。在人民眼中，外來者不是侵略者，而是解放者。」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奧斯頓淡淡道。
吳鵬答：「我的建議是——利用這次傷亡，把喪事變成喜事。」
很明顯，奧斯頓沒有聽懂，懵懂地問：「...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向民間發布一則公告，說明李子豪所犯下的罪過，然後話鋒一轉：考慮到他為民除害，拯救了三百餘名少女的性命，故而功過相抵，不獎不罰。與此同時，對這條風俗街的責任人判處足夠份量的刑罰，以平民憤。」
奧斯頓的臉色頓時就變得難看了：「你是要朕為了那群賤民，而犧牲一名尊貴的侯爵嗎？」
吳鵬答：「不不不，陛下您稍安勿躁。判決不妨下，但執行日期卻可以拖。只要拖上十天半個月，人民大抵也就忘了這回事了。就算還有人惦記，到時候您大可安排一名替身，代替那名貴族受刑，反正也沒有人見過那名侯爵的樣子。至於經濟上的處罰，那就更簡單了——反正罰沒的財產都會收歸國庫，而國庫又掌握在您手中，大不了等風波過後，再將財產如數奉還，甚至還可以多給一點，以示撫慰。如此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
奧斯頓的臉色依然很陰沉：「兩全其美？看來你真的不了解貴族啊。貴族最看重的是什麼？是名譽！如果李子豪犯下如此滔天的罪行卻免於處罰，那無異於是在相關貴族的臉上抽了兩個大大的耳光！你還不如殺了他們。」
吳鵬搖搖頭，答：「不，皇帝陛下，我非常清楚名譽對於一個貴族有多重要，否則您也不會寧願給我們每月30萬朗科幣、也要禁止我們外出打工了。但相對的，您似乎只知道貴族對於名譽的重視，而對於百姓的需求卻一無所知。」
奧斯頓呵呵一笑：「朕何必知道賤民的需求？他們只要按時交稅就夠了，朕讓他們活著，就是最大的恩賜。他們也沒有能力反抗朕，朕手握重兵，還有天下無敵的皇宮衛隊，外敵根本打不進來！底層的賤民若膽敢反抗，朕便殺光他們！」
「......十年前，也就是帝國曆1022年，帝國與魔族發生了第54次戰爭。最終於五年前，以五名勇者的偉大犧牲為代價，擊退了魔族大軍，取得勝利。」
吳鵬突然開始如數家珍地背起了戰爭時間表。
「...帝國曆1010年，帝國與魔族發生了第53次戰爭，最終在五名勇者的帶領下，帝國守住了領土，取得勝利......」
「...帝國曆995年，發生了第52次戰爭，同樣是在五名勇者的奮戰下，擊退了魔族大軍，取得勝利......」
「...帝國曆977年......」
「夠了！」奧斯頓突然吼了起來，「你到底要說什麼！」
吳鵬冷笑一聲，答：「說起來也真是奇怪呢，為什麼帝國歷史上與魔族進行的54次戰爭中，都有勇者參與其中？魔族怎麼就這麼傻，每次都挑你們召喚勇者之後發起戰爭？還是說......挑起戰爭的，其實不是魔族？」
「......別說了......」奧斯頓壓抑著情緒，雙手攥得死死的，青筋暴起。
吳鵬卻假裝沒聽見，繼續說道：「既然戰爭不是魔族挑起的，那就只能是帝國挑起的，可是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到底是因為什麼，才導致了帝國需要維持常年的戰爭？只有可能是為了轉移內部矛盾吧？」
「閉嘴——！」奧斯頓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整張臉都因憤怒都扭曲著，怒吼道，「你這個賤民，朕要殺了你——！！！」
可吳鵬絲毫不懼，對著他就吼了回去：「該閉嘴的是你！你殺不了我們，因為你還需要我們！好好想想聖女的預言，你是個聰明人，別他媽表現的像個傻子——！！！」
奧斯頓頓時一愣，隨即無力地坐回了椅子上。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在氣勢上輸掉了......
劉皓這時撓了撓頭，小心翼翼地問：「聖女的預言......有什麼問題嗎？」
其餘人都搖搖頭，不知道這其中原委。於是吳鵬解釋道：「一個字一個字的去想，聖女的預言原話是怎麼說的——『各位勇者將在一名人類的帶領下，終結帝國與魔族之國間的千年戰爭，並使人族邁入前所未有的輝煌！』終結千年之戰，只是單純的說明了戰爭會結束，可沒說一定是帝國贏了。換句話說，帝國滅亡了，人族與魔族和諧共生，雙方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輝煌，這也算是實現了預言。」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奧斯頓恨恨地咬著牙，說：「朕可以把你們像前代勇者那樣綁起來，強行抽取你們的力量，用來打造一支大軍，與魔族作戰。」
吳鵬冷笑道：「如果真能做到，我們兩天前一進皇宮就會被抓住了。事實上，勇者之力一旦脫離本體，便具有了極強的區域性，不是嗎？」
奧斯頓終於再也忍不住了，身為皇帝的他，無法容忍自己的權威被一次又一次的質疑，於是咬牙切齒地說：「賤民，你別想羞辱朕。哪怕帝國滅亡了也無所謂，我可以拉著你們一起陪葬！」
終於，經過前面漫長的鋪墊，計劃走到了這一步。吳鵬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提議是九死一生，但他也知道皇帝一定會同意自己的要求，而這，就是目前唯一的活路。即便兇險萬分，也要放手一搏——
「皇帝陛下，要我們和帝國一起陪葬，這是雙輸的結局。所以，我們為何不選擇一條雙贏的道路呢？」
奧斯頓陰沉著臉，問：「怎麼雙贏？」
吳鵬直視著他的眼睛，堅定地說：「這就是我一開始所說的條件——作為赦免李子豪的代價，讓我去戰爭前線，半年內我會為您帶來三場勝利。如若食言，要殺要剮悉聽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