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本章節 12076 字
更新於: 2022-04-15
捷運站外,沿路的招牌和頻繁往來的車燈點亮了黑暗的夜晚。
大抵是因為民宅和商店混生的街道正處於晚餐時間,道路上行人稀疏,餐廳廚房更是飄出陣陣香氣。
換作平時,這時間兄妹倆早在吃晚餐了。更不用說還經歷預料之外的事件,灰頭土臉的郁鴻肚子傳來空虛的叫喊。
不過身邊跟著虹檁,郁鴻九成的意識早就不在肚子上了。
郁鴻時不時偷瞄。
縱使滿身髒汙,頂著冷淡面容的虹檁將鬢髮撩至耳後時,舉手投足仍處處吸引著男性的視線。
郁鴻默默將虹檁的動作烙印在腦中,虹檁卻忽然用有些煩躁的嗓聲問道。
「所以你們沒事跟蹤我幹嘛?」
「學姊對不起,是我……」
雪圻趕緊抓住時機道歉,虹檁卻看都沒看一眼。
「道歉就免了,有用的話警察都失業了。直接解釋。」
比起平時的冷漠,虹檁聲調中的距離又更為遙遠。
一路都低著頭的雪圻又把頭垂得更低了。
「抱歉,學姊。我妹對柳香學姐失蹤的事很好奇,又聽說學姐沒參加班上活動和社團,所以想找學姊問問看。可是學姊走太快了,我們一直跟不上。請學姊原諒我們吧。」
郁鴻謹慎地挑選詞彙,同時不忘窺伺虹檁的反應。但虹檁就像是知道郁鴻在偷看,倏地斜眼瞪來。
「柳香就是在那邊被抓走的,你們還跟著往裡頭衝。如果我就是兇手呢?」
郁鴻被虹檁冰冷的眼神嚇得一縮。
然而緩過來後,郁鴻發現虹檁眼裡的怒意已經退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責備之色,於是熟練地飛速低頭。
「是我們沒考慮到,很抱歉。」
「嗯。」
「所以學姊是在找兇手嗎?」
「嗯,事發當天我和芯妤有追上去,但沒抓到人。所以這兩天我和芯妤就負責試著引蛇出洞。今天總算有點成果了。」
似乎是覺得事到如今也不需要隱瞞,虹檁承認得相當乾脆。
郁鴻看見虹檁緊繃的眼角緩和了一瞬,彷彿從自己的話中看見一絲找到摯友的希望。
「欸?學姊!那老師也是能力者嗎……嗚嗚嗯!」
「白癡啊!不要講那麼大聲!」
然而,圓心祖喪的雪圻突然像隻接通電源的機械狗般彈起,嚇得虹檁慌忙堵住雪圻的嘴。
雪圻驚恐地甩開虹檁後,馬上一溜煙躲到郁鴻身後,虹檁則急忙環顧周遭。
確定沒被路人聽見後,虹檁惡狠狠瞪了雪圻一眼,並咬牙對郁鴻低吼。
「……管好你妹的嘴行不行?」
「……是。」
雖然聽到有人討論身邊有能力者不是怪事,不過太張揚確實也只是添亂。
郁鴻只能尷尬地再次低頭。
「嘖。芯妤不是,現在知道這點就好。剩下的晚點再說。」
不耐煩地回答後,虹檁的表情又回復平時的冷漠。面面相覷的兄妹倆隨即對看一眼,雙雙選擇暫時乖乖閉嘴。
熙來攘往的汽機車不斷從三人身邊呼嘯而過。
一路上,郁鴻仍忍不住偷偷瞥向虹檁。
儘管冷淡的表情依舊,通透眼眸反射著車燈的光芒。細長睫毛彷若月蝕夜輕曳於湖面的垂柳,嘴唇則如玫瑰石般粉嫩,彷彿貿然觸碰會使其染上不潔,令人不敢妄圖。
即使感覺自己的視線已經被發現,郁鴻仍無法移開目光。
鮮明中帶著虛無的新印象也跟著浮現。
能力者……嗎?
看著虹檁美麗的側臉,郁鴻始終無法將兩者連在一起。
同時,郁鴻想起了那兩個男人說的話。
「遇到三個能力者。」
就算扣掉芯妤,剩下的一個就是自己或雪圻。
郁鴻不禁將目光轉向躲在自己身邊的雪圻。
她正饒富興致地盯著虹檁瞧,剛剛的混亂和對真正能力者的興趣似乎令她忘了這回事。
但郁鴻可沒辦法像她那麼輕鬆。
雖然開發國家大部分說基於人權,加上有辦法控制而放任能力者在社會生活,但暴露身分的話還是可能惹上麻煩,生活中還是會有壓力。
不曉得是不是這麼單純的理由……但如果學姊總是和他人保持距離是因為能力者的身分,似乎就說得通了。
如果我或雪圻真的成為能力者了……
那未來會怎麼樣?
強烈不踏實感令郁鴻下意識想尋求依靠,忍不住再次望向虹檁。
這次一察覺郁鴻的視線,虹檁寒冷的目光便敏銳地看來。
「幹嘛?」
「呃……沒事。」
郁鴻想把話吞回肚裡,虹檁的語氣卻隨即染上不耐。
「有什麼想問的就直接講。」
「對啊~哥哥你就說嘛~學姊又不會把你殺掉~」
雪圻早發現哥哥的目光不斷往虹檁身上飄,於是趁機在旁搧風點火。
總覺得雪圻在諷刺自己剛剛差點衝動殺掉郁鴻,虹檁冷冷瞥了雪圻一眼。
眼看虹檁眼中的火藥味越來越濃,為了阻止妹妹繼續作死,郁鴻只好趕緊拋出心中的疑問。
「呃,雖然由我不知道那兩個人怎麼確定我和雪圻是……那個身分。」
郁鴻垂下目光,在最後斟酌了會用詞。
「但如果是的話,我們在那個時間點出現真的很可疑吧?這麼乾脆就相信我們沒問題嗎?還有就是想請問學姊,如果真的是的話,我們之後該怎麼辦……」
法定的流程是得向政府報備,不過想也知道一報下去,接著肯定只有增加一堆麻煩。
如果可以,郁鴻希望不要讓雪圻的人際受到影響。
三人的腳步聲空蕩地被埋沒在往來車輛的引擎聲與風聲中。
最後,虹檁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還以為是我剛剛差點幹掉你,所以你才擺一張苦瓜臉。還會像平常一樣一臉聳樣問問題我既放心了。」
「欸?」
聽見意料之外的回答,郁鴻倏地抬頭望向虹檁。
「我得先跟你們道歉。其實今天我原本是和芯妤約好要一起去,結果自己忍不住先衝進去。結果沒有芯妤幫忙,我發現有人跟蹤但沒察覺是你們。
這兩天芯妤一直說:到柳香失蹤前一天,我們都沒有發現你們的身分實在不合理,而且觀察下來也不覺得你們是同夥。可是一看到你們的臉,我自己把事情串在一起,一激動就忘了芯妤說過的話。」
虹檁仍望著前方,雙眼和平時一樣透露著冷漠和距離感。
「抱歉。」
說到這裡,虹檁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面向郁鴻。
行車的光芒剎那閃滅,與流過的風一同捲亂虹檁的髮絲,也照亮了她的側臉。
「不用太擔心多一個身分會影響生活,低調過日子的方法不少。現在先高興自己和身邊的人都還平安就好。」
虹檁的表情冷漠依舊,毫無起伏的聲調仍像是在說著她應該做的事,但正是那份冷漠使虹檁釋出的溫暖顯得更為美麗。
郁鴻微微屏住了呼吸。
停頓了會後,虹檁接著說道。
「然後,雖然不知道能幫多少,但我會跟平常一樣盡量幫你們。」
「謝、謝謝學姊……」
郁鴻深深低頭致謝。
「嗯。」
虹檁默默點頭,直到抵達兄妹倆家前都沒再說話。
但對郁鴻而言,這都顯得太過耀眼。
郁鴻再度將目光垂向地面。
我只顧著擔心自己的事。
明明學姊應該還要擔心自己和柳香學姊的事,反而而先為我們擔心。
我卻連學習學姊的優點都不敢。
郁鴻握緊拳頭,並微微拉開和虹檁的距離,彷彿一接近就會被灼傷。
果然我……沒資格說喜歡學姊吧。
郁鴻又一次陷入心裡的死結。
在一旁的雪圻把一切看在眼裡,不過這次她不再只是看著,而是皺起眉頭觀察著學姊和哥哥,不曉得在盤算什麼。
自稱有照顧妹妹十年經驗的郁鴻當然又沒發現了。
沒多久,三人拐入了路邊某條尋常的小街內。
灰暗的夜空下,兩列整齊的騎樓民房被暖橙色街燈染上溫暖的色澤。
兄妹倆習以為常地走進其中一間不起眼的三層騎樓。
等待芯妤到來時,郁鴻和雪圻先吃了晚餐,並借了虹檁毛巾讓她簡單打一下滿身的髒污。
雖然郁鴻也想過幫虹檁準備,卻被拒絕了。
將身體弄乾淨後,虹檁便坐在客廳沙發上一臉嚴肅地盤著雙臂。隨時間過去甚至咬起下唇,還時不時打開手機,不曉得正和誰傳訊息。
兄妹倆也不敢碰釘子,任詭異的沉默瀰漫在客廳。
沉默中,郁鴻發現妹妹老賊頭賊腦地盯著自己和虹檁瞧,不過一時也沒心思去管。
直到戶外傳來關上車門的聲音,虹檁踩著急促的腳步往門口跑去,郁鴻才敢鬆口氣。
芯妤也不曉得在外頭做什麼,虹檁站在紗門前等了一會後才推門現身。
「郁鴻同學、雪圻同學,打擾了。」
「芯妤,結果呢?問出來了嗎?」
但芯妤才剛打完招呼,虹檁不說第二句話立刻抓住芯妤的手。
「芷芸在盤問了,再等等吧。」
看著虹檁顫抖的目光,芯妤憂心地皺眉,並輕輕握住虹檁的手。
然而,虹檁沉默一陣後卻抽回雙手,緩步坐回沙發上。
芯妤的眉頭隨之皺得更深,跟在虹檁身邊坐下。
氣氛霎時凝重起來。
「……呃、老師,所以請問剛剛那究竟是什麼情況?」
郁鴻只好假裝沒看到,挑個理應最妥當的問題開場。
該說幸好對方是芯妤,同時又是自己的班導嗎?如果是其他人,這種狀況下郁鴻可能不敢主動發問。
「啊……好。不過在解釋前,老師想先確認一些事。」
芯妤一臉憂心地撫著虹檁的背,於是遲了一會才回應。
輕吐了口氣轉換心情後,芯妤直接切入正題。
「郁鴻同學、雪圻同學。你們知道自己是能力者嗎?」
「……真的假的?」
「啊哩!?雪圻和哥哥是能力者嗎……呣呼嗚嗚嗚!?」
聞言,郁鴻緩緩歛起下顎,同時飛速摀住妹妹興奮得忘記控制音量的嘴。
「果然是沒察覺的類型啊……知道了,老師會連怎麼確定的一起解釋。呃……其實不用那樣,聲音不會傳出去,放心。」
看見兩人的反應,芯妤傷腦筋般深深嘆了口氣,隨後苦笑著示意郁鴻放開雪圻。
儘管疑惑,郁鴻還是乖乖照做。
「那還有一件事老師想先問……你們剛剛為什麼會跟著虹檁呢?」
虹檁無聲的壓力頓時刺來。
「……雪圻。」
「雪圻不知道~啊!痛痛痛痛痛!哥哥你幹嘛!」
「快道歉。」
見雪圻還打算裝傻,郁鴻索性直接掐住妹妹的臉頰。
「欸欸?郁鴻同學,不可以欺負雪圻同學啊!」
芯妤一雙手不知所措地在胸前搖晃。最後在郁鴻解釋完、芯妤叮嚀雪圻不能跟蹤人後,亂糟糟的局面才緩和下來。
「……那老師直接挑明現況吧。」
儘管嗓音有些尷尬,芯妤還是好好擺出為人師表的樣子,平穩地重新開口。
「首先,你們確定是能力者。而剛剛你們也看到了,有一個組織正在抓捕能力者。柳香同學失蹤後,全台灣都有類似的事件,只是消息暫時被壓下來了。」
「欸欸欸欸?柳香學姊也是能力者嗎!」
仍咕噥著撫摸臉頰的雪圻頓時眼睛一亮。
但她顯然搞錯該聽的重點,芯妤不禁露出苦笑。
「對啊,老師和虹檁正在想辦法把柳香同學救回來。」
「……居然?可是這幾天好像連柳香學姊的事都沒進展吧?事情這麼嚴重,政府不加強調查力道嗎?」
郁鴻則驚嘆雪圻的朋友說了一次真話,並搶在妹妹察覺自己的想法前接著發問。
這時,用手托著臉的虹檁突然一臉嫌惡地打岔。
「政府確實有警覺嚴重性,所以這次在檯面上的消息才會被壓下來。討厭的是那些實際負責地方的上級魔術師!」
虹檁憤恨地一拳敲上沙發。
「那些傢伙一個個只想著自己的轄區不能搞出大事!第一時間根本不肯動作!所以現在要救柳香才變得這麼麻煩!」
「欸欸欸!魔術師!那是什麼!」
「虹檁,冷靜一點……這次找我們麻煩的只有一個,妳那樣連時子小姐都罵了。」
虹檁說完便緊咬下唇,近乎要咬出血來。偏偏雪圻聽見感興趣的名詞,還不怕死地跳進坑裡,看得郁鴻不禁為她捏把冷汗。
芯妤則擔心虹檁弄傷自己,好說歹說才讓她冷靜一些。
還是等到都靜下來後,芯妤才撫著虹檁的背接著說下去。
「老師先讓你們有個概念。在魔術師的圈子裡,稱能力者擁有的『能力』為『魔法』,稱有資質的普通人能使用的『能力』為『魔術』。方便起見,接下來還是都說『能力』和『魔術』吧。」
「……魔法?神祕學的那種嗎?」
郁鴻皺眉。
雪圻則彷彿不想漏聽任何一個字般,不停將臉朝芯妤貼去。
望著一臉天真無邪的雪圻,芯妤露出困擾的笑容,彷彿在思考該怎麼解釋般,將頭微微左傾。
「嗯……差得挺多,但某種層面上不能說不對。『魔法』是古時候人們因為不理解『能力』,所以才以神祕學眼光賦予『能力』的代稱。
『魔術』則是世界各地的人類千百年來將『能力』系統化、通則化後的產物,讓有體質的人能重現能力者的能力。」
說完,芯妤拍拍虹檁的肩膀。
虹檁一言不發從兵器袋取出一根約三公分粗的鐵桿。
下一秒,兄妹倆再度感覺一股暖流流過。
鐵桿發紅後,再度在虹檁手中變成眼熟的鐵標槍。芯妤接著從虹檁手中接過標槍,頌出陌生的句子。
「武爾坎努斯,懇請汝之錘擊於此,冶鍛千萬神兵。」
隨芯妤口中的咒語結束,暖流也再度竄過,鐵標槍亦在芯妤手中化為閃耀的羅馬長劍。
和虹檁變出的柳葉刀一樣,整把長劍都是金屬的鐵灰色,抓握處沒有任何刀劍常見的防滑措施。
「唔喔……!」
雪圻驚訝地盯著閃亮的劍腹,郁鴻則盯著虹檁和芯妤猛瞧。
暖流明顯都是在芯妤和虹檁有動作時出現的。
回想起來,剛剛在老城區也是。
「我是『魔術師』,虹檁則是你們都知道的能力者,或者說是『魔法師』也可以。
道士、薩滿、陰陽師……國家籠統地把這些使用『魔術』的人都解釋成能力者,只要是真正有『體質』……就是一般不知情的人會說的『靈異體質』,這些人我們都稱之為『魔術師』。」
彷彿知道郁鴻在想什麼,芯妤在兄妹倆面前緩緩放橫劍身,並朝郁鴻微笑。
閃亮的劍身映照出郁鴻緊繃的表情。
「以古籍的方式解說的話:成為能力者或魔術師取決於由遺傳而來的兩個重點:『體質』和『血統』。
『體質』是個體對使用魔術和能力的素質。『血統』則是特定能力的先天強化器,同時也是將有體質者能使用的能力侷限在特定範圍內的限制器。」
芯妤將長劍還給虹檁,停頓了會後接著說道。
「同時兼具兩者,就會變成能力者;只擁有體質基本就是普通人,但這些人能透過訓練成為『魔術師』。
能力者和魔術師最直觀的不同在於:能力者不需要咒語就能發動能力。魔術師則需要透過有效音節:也就是咒語發動『魔術』。不過不管是什麼種類的『魔術』,都是能被所有魔術師學習的。」
想起方才爆炸的水管和奇怪的咒語,郁鴻點了點頭。
這時,那股奇怪的暖流又一次竄過兩人的身體,正將變回去的鐵桿收回袋中的虹檁突然打岔。
「你們剛剛一直有感覺暖流流過吧?」
「我有……雪圻?」
「雪圻也有!」
雪圻迅速舉起了手。
「那就完全確定是已經覺醒能力的能力者了,那是魔術和能力的能量波動和殘留。只有覺醒能力的能力者,或魔術師才能感覺到。」
虹檁說完便不耐煩地滑起手機。最後還將手機拿至耳邊,不曉得正打給誰。
郁鴻也咀嚼起剛得到的資訊,卻越想越不對。
「老師,這樣的話……魔術師不是比能力者還危險嗎。」
郁鴻不禁汗顏,無意間與芯妤四目相交。
只見聽見自己的話後,芯妤溫柔的目光突然露出一絲嚴肅。郁鴻下意識嚥了口口水,盯著芯妤袋上嚴肅的微笑。
「對,在同樣體質和教育下,能力者的初期成長和威脅高過魔術師。但魔術師到中級後,無論是單人還是團體戰,綜合威脅都比能力者大得多。
所以大部分國家在近百年的科學研究後,基本都出於軍事和國安考量選擇公布能力者的存在,再將魔術師和能力者混為一談好糊弄公眾。
台灣現在魔術是歸政府管制,研究和傳承規定上都必須報備。」
綜合既有的知識,郁鴻透過芯妤的解說漸漸理解了真相。
魔術師和能力者同樣分九等,依序是下下、下中、下上、中下……一路到上上。
能力者被大眾知道後,經濟結構沒有太大的影響是因為能力者不多。加上就算能力可以達成很多科學技術還做不到的事,終究沒辦法超過單人的負荷極限,最實用的終究是協助科學研究或在用得著的行業投機一下。
這是一般都知道的事,不過能操控不只一種能力,又是一般人就有可能使用的『魔術』不一樣。
要是真相突然流入社會……先不說社會安全或軍事的理應考量,要是制度和軍備沒跟上,光是將魔術投入工商業就足以造成經濟結構大幅改變。
統治階層不可能有人敢為不可預測的後果負責,那還不如先研究透徹再說。
這一瞞就是將近一百年。
聽完,郁鴻的神情染上一絲畏懼,卻突然驚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等等?老師,魔術不是政府監控的技術嗎?可是剛剛戰鬥中有人唸咒,是魔術師吧?這不就代表……」
似乎發覺郁鴻想說什麼,芯妤緊張地抿了抿嘴唇。
「對,這次最讓人擔心的地方就是……抓走柳香同學的那三個人裡,被我打倒的那個是魔術師。而且他是下中級,多數宮廟、教堂的乩童或神父不會有這種強度。」
芯妤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這次如果不是政府人員涉案,地下結社或牽涉他國政府的跨國犯罪可能性很大。」
郁鴻頓時感覺內心像被人潑了桶冰水。
自己已經莫名其妙被捲入大麻煩裡。雪圻似乎也理解狀況,原先興奮的表情有些複雜。
這時,本來自己在一旁打電話的虹檁突然發出怒吼。
「所以事情這麼嚴重,師傅到底在幹嘛!」
兄妹倆霎時一抖,芯妤趕緊回頭安撫。
「欸?芷芸應該在審問……」
「我才不信審三隻雜魚能拖快一小時!打市話不接,手機也不接……嘖,肯定是一審完就把來電通知設成勿擾,跑去打音遊了!」
「虹、虹檁……冷靜一點!」
「不管!我要傳訊息過去!師傅每次都拖到有人找才肯動作……好啊,我就不信一直跳訊息出來她還玩得下去!」
「不可以!那麼做的話芷芸會殺了妳的!」
虹檁怒吼著將手機掐得喀喀作響,芯妤則不知為何開始冒起冷汗,死命揪住虹檁試圖打開通訊軟體的手。
看著突然開始唱雙簧的兩人,雪圻湊了上來,小聲地和郁鴻咬耳朵。
「哥哥,學姊是在鬧脾氣對吧?」
「應該是吧?怎麼說呢……」
郁鴻輕輕吐了口氣。
原先越聽壓力越大,看著這場面倒舒緩不少。
「有種新鮮感啊。」
「雪圻同意哥哥的看法。」
相較於對虹檁發怒的畏懼,兩人心中更多的反而是新鮮,而且芯妤慌張的樣子也是第一次見到。
「所以老師剛剛說的妳都聽懂了嗎?」
「呣……可以。不過比起那個,雪圻覺得要是放任學姊繼續暴衝,等等會有大事發生欸。」
「嗯,先不管那個被學姊叫師傅的是什麼來頭。身為一個音遊玩家,我只能說學姊這招是真的無情。」
「要是學姊傳訊息過去的話,家裡會不會等等就被那個『師傅』炸掉?」
「我精闢的結論是:會。」
為了避免屋齡四十年以上的家被感覺惹不得的傢伙毀掉,郁鴻起身打算幫芯妤一起拉住虹檁。
一道通訊軟體獨有的通話鈴聲卻在這時響起,彷彿知道有人在打自己的主意。
「嗯?師傅。」
見到顯示的來電人,虹檁飛速按下通話鍵。
虹檁應該沒有開擴音,一道放蕩不羈的女性嗓音卻在接通的瞬間清晰地傳來。
「草!在打新的special關就感覺背脊發涼,哩麥亂喔!」
「……師傅妳還敢說,明知道我在等柳香的消息還跑去打音遊!」
虹檁也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齁!今天有限時活動!」
「柳香的安危和活動哪個重要啊!?」
「都重要!反正妳和芯妤不是在那兩個學生家裡嗎?我想說活動打完,妳們應該也差不多解釋完,不耐煩就會打電話過來了吧?」
「……對,已經打好幾通了。」
「妳看,我預判妳的預判!」
「不要只有這種地方算特別準好不好!」
「好……好了啦!芷芸妳也不要再逗虹檁了啦!」
虹檁越說越激動,芯妤則試圖緩和再度陷入一團混亂的場面。
「我怎麼覺得在哪聽過這聲音?」
「雪圻也是欸。」
沒有插嘴餘地的兄妹倆則繼續在一旁竊竊私語,無奈不管怎樣都想不起究竟是在哪聽過。
最後,電話另一端的人彷彿想趕快讓虹檁閉嘴,半敷衍地強行將其打斷。
「啊啊──好了別吵。不是想聽柳香小妹妹的情報嗎?那就閉嘴讓我說。」
「嘖……」
「喔對,記得開視訊叫那兩兄妹一起聽。」
「……喔。」
虹檁儘管不爽,卻也乖乖靜了下來。
隨後兄妹倆將沙發留給老師和虹檁,一起站在沙發後方盯著小小的手機螢幕。
這反而使虹檁髮絲的茉莉芬芳近在咫尺,令郁鴻心神一陣暈眩。直到虹檁的手機螢幕上出現一位戴著粗框眼鏡、留著一頭過腰的凌亂長髮的女性時,郁鴻才回過神來。
「喔~就是你們啊。嗨嗨,是叫郁鴻和雪圻吧。我叫童芷芸,是教虹檁怎麼用能力的師傅喔……啊!芯妤妳有開隔音結界吧?」
看見芯妤點頭,芷芸馬上滿意地晃著身子瞥向一旁的雙螢幕電腦。
「那就好……啊幹,活動剩兩小時,得快點。」
「……師傅。」
「喔喔~好啦。」
虹檁話裡溫度瞬間掉至冰點以下,可芷芸的嗓音始終沒半點幹勁。
童芷芸看著和芯妤年齡相仿,但她的上身卻只穿著一件不合身的大T恤,領口鬆垮垮地垂下肩頭,香嫩的左肩與白色蕾絲內衣肩帶也毫不掩飾地暴露在眾人眼前。
在她背後,房間的窗簾全部緊閉,暗得只剩檯燈和電腦的光芒。衣服、遊戲空盒、泡麵、書……各種東西也在地上丟得亂七八糟。
好廢!
「雪圻第一次認識音遊打得比哥哥還不要命的人。」
和郁鴻默契良好地互看一眼後,雪圻幽幽在郁鴻耳邊吐槽。
這時,芷芸的雙腳突然佔據整個手機畫面。從畫面的縫隙看去,她似乎正蹺著電競椅操控一旁的雙螢幕電腦。
「直接進正題吧。那三個傢伙都吐實了,好消息兩個,壞消息一個。第一個好消息是:確定他們背後有組織在運作,是那個『拉傑爾之指』喔~高興吧。」
「拉傑爾之指?」
虹檁皺起了眉頭。
連虹檁都不曉得那是什麼,郁鴻更不可能知道。
不過瞥見芯妤臉上的顫慄之色,郁鴻心裡大致有底了。
「一個跨國的魔術師和能力者組織,平常靠能力和魔術整些走私販毒或暗殺鬥毆的活,基本跟黑道差不多。所以之前只要沒鬧事,管地方的上級魔術師頂多就是意思意思抓一下。」
芷芸聳了聳肩,有些不以為然。
「再來是壞消息:柳香小妹妹是那三個抓的沒錯,但他們這些基層雜魚連為什麼要抓能力者都不知道,別想從他們往上追溯消息了。」
「為、為什麼!」
虹檁瞬間從椅背上彈起,白皙的雙手也開始顫抖。
「他們只負責抓人,然後在指定地點和更上層的人交接,後來人會去哪就不知道了。」
「那這樣什麼時候才找得到柳香啊!已經第三天了欸!」
「虹檁。」
虹檁的質問甚至帶上了哭腔,芯妤不容分說將虹檁擁入懷中。
兄妹倆第一次看到虹檁展露這麼多情緒,再次驚訝地對看了一眼。
「啊、啊……也不用那麼擔心啦。」
見虹檁似乎快哭出來,芷芸嫌麻煩似地搔著一頭亂髮,突然收回蹺在桌面的腳,將電競椅滑回桌前。
「雖然不曉得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但既然是瞄準能力者,那肯定是要利用能力。不可能害死柳香小妹妹嘛,總之……」
儘管有些不耐煩,芷芸仍撐起身子正面說道。
「安啦~我跟妳掛保證,雖然只有她的生命安全就是了。」
芷芸的語氣輕佻地上揚,雙眸也玩世不恭地跳躍著。
她沒把狀況說得比較樂觀,但不知為何一注視那對吊兒郎當的眼眸,卻會令人不由自主相信她的話。
過了幾秒,注視螢幕著螢幕的虹檁也終於緩下表情點頭。
一見虹檁點頭,芯妤終於放心地鬆開懷抱。芷芸也如釋重負般倒向椅背,拿起一旁的罐裝可樂一陣牛飲。
「咕嘟咕嘟……嘛,不過除了不用擔心生命安全外,所有問題都大得很,慌也沒用……該死,塞哪去了?」
虹檁表情霎時一僵。
芷芸卻沒放在眼裡,雲淡風輕地探出上身。
寬鬆T恤的領口下,兩座美好的隆起當場在鏡頭前無碼展現,但郁鴻什麼都沒看到。
郁鴻眼前一片黑暗,不用想也知道是妹妹遮住了自己的視線。
「……幹嘛。」
「哥哥不可以看。」
視野恢復光明時,芷芸已經坐回椅子上,手中握著一枚從螢幕後方抓回的牛皮紙袋。
雖然覺得可惜,但在場都是女性,郁鴻識相地壓下失望的表情。
「這是十五分鐘前的最新進度。柳香小妹妹失蹤後,我有請負責管理台北的上級魔術師幫忙……芯妤跟妳們解釋過魔術師了吧?」
似乎是擔心兄妹倆聽不懂,芷芸確定兄妹倆點頭後才接著說。
「好,政府正式聘有六個上級魔術師,部在六個直轄市。這次的事其他上級魔術師基本不想淌混水,高雄這個又特別會打官腔,所以這幾天光跑公文就讓調查進展夠慢了。」
芷芸無奈地聳了聳肩,虹檁臉色也再次難看了起來。
「嘛,不過也不是沒希望。昨天台中那邊端了個據點。那裡的組織下層的居然逮人後直送據點,讓台中的人員直接一路跟過去……不管。反正有抓到基層幹部,說所有直轄市大概都有一兩個據點。」
將紙翻面後,芷芸接著說。
「我跟台北那傢伙認識,因為出事時有即時發現,我第一時間請她用影響力讓下層監控港口和機場。
而且看來平常多少訓練能力還是有用~那三個傢伙說,當天要把柳香小妹妹交上去的時候,柳香小妹妹突然醒來反抗。
好不容易又弄暈後,其一個上層說了最關鍵的話:『至少一小時不會醒,足夠了。』」
郁鴻聽見虹檁倒抽了口氣。
「他們似乎挺忌憚柳香小妹妹的能力。那如果目前對外渡口都沒消息是真的;加上這句話,柳香小妹妹甚至有不小的機率沒被帶離高雄。」
芷芸瞥向兄妹倆,豎起食指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然後非常不顧氣氛地加上但書。
「但要是有人被收買就完了。接下來就賭政府給的死薪水和福利夠,能讓那些公務員魔術師不想冒丟飯碗和人頭的險吧。這說起來還得感謝台北那傢伙。」
「一直在背後叫時子小姐『那傢伙』真的好嗎……?」
不只芯妤的笑容有些尷尬,連虹檁都鄙夷地半瞇著眼。
不過芷芸都完全無視了。
「隸屬政府的魔術師和能力者有一條不成文規定:『要是有魔術師威脅國家安全的罪證,受命討伐者就能獲得獎賞。』
台北那傢伙似乎也擔心內部會被滲透,雖然這條一直搞得公務員魔術師們狗咬狗,不過她已經先用這條在相關部門搞白色恐怖。
小刀子不敢講,但一時半刻應該不用擔心內部有人捅比較大把的刀子。十足的瘋婆娘啊,那傢伙。」
「呃……啊哈哈。」
芯妤的眉頭頻頻抽動,兄妹倆看著都可憐起了那位時子小姐。
「人家幫這麼多還說成這樣,這人肯定沒朋友吧?」
「哥哥有資格說別人沒朋友嗎?」
「至少我不會有人幫我還這樣……唔!」
郁鴻說到一半突然驚呼一聲,整個人反射性向後彈。
虹檁不知怎地突然往門外衝,烏黑的腦袋差點撞上郁鴻的鼻樑。
但就在散發茉莉香氣的馬尾掃過郁鴻的臉時,手機裡傳來低了幾分的輕浮嗓音。
「……妳要去哪?」
虹檁就像是被勒住韁繩的馬,動作當場定格。反應慢了一拍的芯妤這也才憂心地起身。
「……我要去找柳香。」
「不行,太危險了!芷芸那邊有進一步情報前……」
「可是範圍已經縮小了……再拖的話柳香只會更危險!」
芯妤朝虹檁伸出右手,想讓她先坐回沙發冷靜。虹檁卻咬著牙回頭硬是反駁,令芯妤一時語塞。
於是,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愉悅的拍掌聲。
「原來如此,想必妳已經知道人在哪了。我有政府的人幫忙都還不知道在哪,妳卻可以。哇,估計大人是軍統局派來的,佩服佩服!」
從手機傳來的拍掌聲不急不徐,卻反而會令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自己的主張。
「……我會調查。」
虹檁的音調也不幹示弱地低了下來,芷芸卻嗤之以鼻。
「我看妳是衝出去白給。聽說妳今天丟包芯妤是吧?還差點把郁鴻小弟他們幹掉啊?呀~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妳要送頭何不乾脆去跟組織自首?」
「沒有!我只是想──」
「妳想個毛線!今天即使給妳找著了……讓妳出門就遇到好了,妳知道對面有多少人嗎?我剛說對方是跨國組織,妳就給忘了是不是?媽的,武裝到腳,出門被秒!
那三個傢伙會回抓到柳香小妹妹的地方繞,就是要看看有沒有傻逼會自己去送頭。妳這樣衝過去是傻逼他媽給傻逼開門,傻逼到家了。
再說真給妳衝進據點了,柳香小妹妹又不一定在裡面。狡兔還有三窟,別把自己搞得像魔關羽。」
「……」
虹檁被罵得啞口無言,緊揪裙襬站在原地。
「哥哥,魔關羽是什麼?」
「那是被很多手遊玩爛的角色。」
「嗯?所以是什麼意思?」
「開局就送。」
「唔啊……比噴子還會噴欸。」
郁鴻沒有回應,窺伺著虹檁的反應。
「等芷芸那邊調查完吧。這也是為了一次救出柳香同學,好嗎?」
芯妤正抱著她溫柔地勸說,郁鴻順勢抓住空檔朝虹檁的手機呼喚。
「那個……芷芸小姐。」
「嘿?叫我芷芸就好囉~郁鴻小弟有什麼問題?」
「我想請教您……現況還這麼危險,我和妹妹應該怎麼做才好?」
「別那麼恭敬行不,聽著就渾身不對勁。嘔嘔嘔!呣呼……剛剛芯妤拜託我後,我是有幫你們規劃過了啦。虹檁,把手機給郁鴻小弟。」
「謝謝老師費心。」
郁鴻先朝芯妤點頭致謝,在還抱著虹檁的芯妤給出ok手勢後,郁鴻盡力不去看虹檁的臉,小心翼翼地接過手機並將其轉正。
「嗯,有身為能力者該有的自覺了呢!很好很好!姐姐喜歡聰明的孩子,這樣就好說話了。」
芷芸打量了郁鴻一會,隨後露出打趣的笑容。
明明芷芸的笑容正經了點,也不帶壓迫感;但不知道為什麼,郁鴻總感覺她在打什麼主意。
那種感覺和雪圻想搞事時很像。
「在柳香小妹妹的事平息前,你們先跟虹檁學學這圈子的生態吧。虹檁,把我教過妳的都教給他們。」
「……喔。」
虹檁只冷冷應了一聲,讓郁鴻聽著壓力有點大,雪圻興奮的口水卻早就流下了嘴角。
「我沒問題,雪圻……?」
「雪圻沒問題喔!這是個了解能力者奧秘的好機會,嘿嘿嘿嘿……」
看見雪圻興奮的樣子,芷芸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雙手擺出嬉皮般的「7」手勢指向螢幕。
「很好!姐姐喜歡雪圻小妹妹的求知慾,欸嘿!」
「芷芸小姐!妳有魔法書之類的東西嗎!?」
「嗯?有啊。」
「咦咦咦!?那可以借雪圻看看嗎?」
「可以啊~」
「耶!好!欸嘿!」
雪圻也開心地擺出相同的姿勢,兩人隔著螢幕達成了莫名其妙的同意。
看著一搭一唱的兩人,郁鴻清楚妹妹又找到一個臭氣相投的傢伙,不禁感到陣陣頭痛。
但更頭痛的還在後頭。
芷芸突然將合拍的雙手貼在臉邊,老早計畫好似地奸笑道。
「所以虹檁!為了處罰妳想衝去單挑組織,也為了避免組織查郁鴻小弟他們水表,今天開始妳就跟他們一起住!」
蛤?
「蛤──!?」
郁鴻愕然,但話還沒出口,虹檁的喊聲便先一步響徹整棟透天厝。
「等一下!要我教他們是可以,但為什麼要同居啊!師傅明明知道我不喜歡……」
虹檁則滿臉寫著錯愕,似乎一時都忘記要擔心柳香了。
「哎呀,現在我們逮了對方的人,鬼知道他們會不會找過來。妳要放任兩個菜雞自己住嗎?」
「可、可是如果是要安全,這樣讓他們暫住師父家不是更……」
「我才不要哩~喔不對,行啊。我家的水電跟房租妳出,不準叫芯妤幫忙。」
「唔……?」
「唉,大人英明神武,對方有魔術師又是跨國組織都覺得能單幹了,想必保護兩個菜鳥不成問題吧?還是說妳有更好的辦法?」
「呃、芷芸,那不然……」
「芯妤妳閉嘴。」
芯妤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被芷芸強硬地打斷,猶疑了會後仍在芷芸的眼神壓力下將話吞回肚裡。
其實家裡讓芯妤一起住也不成問題,但吃人嘴軟的郁鴻也沒有插嘴的餘地。
「唔欸~虹檁學姊要住我們家嗎!?」
「看起來是。」
不停搖晃自己的雪圻則半點意見也沒有,嘴角甚至還勾起奸笑。
郁鴻當場就決定放棄介入對話。
應該說,郁鴻當機的腦袋根本沒那個心思去想。
「對吧虹檁,我沒義務提供自己家。而且芯妤得工作,我光蒐集情報和跟政府的人交涉和就夠忙了。妳跟芯妤住的那層公寓也不夠讓郁鴻小弟他們住吧?所以只好讓剩同樣是學生的妳跟他們住啦~」
「我是願意幫他們,但突然要我住別人家也太……」
「煩死了!給我學著獨立啊!妳敢拒絕我就不幫妳找柳香,師傅可沒義務照顧不聽話的弟子。」
芷芸不講理地祭出殺手鐧。
「唔……」
虹檁被芷芸壓得說不出話,卻完全想不出反駁的方法,只能僵著臉愣在一旁。
同時,芷芸彷彿懶得繼續浪費唇舌,突然望向雪圻。
「啊~雪圻小妹妹,魔法書已經寄過去囉?」
「咦?那雪圻要去哪裡收貨?」
「嗯?不用啊。妳有手機和電腦吧?」
「蛤?」
芷芸的話令雪圻疑惑地歪頭。
「我從虹檁的共同好友找到郁鴻小弟弟,再找到妳。檔案在聊天室,這可是古日文原本掃描,看不懂就去問芯妤。」
雪圻瞬間露出世界末日般的表情。
「等等等等!剛剛都在說政府怎樣怎樣,那些很無聊的東西……pdf檔?不行,讓古老魔法書自動翻閱,尋找記載的浪漫呢……?」
「小姐~沒有那種東西。都什麼時代了,文字搜索功能很方便的。能用科技做到的,魔術師絕不用魔術……啊,活動快來不及了,掰啦。」
視訊驟然中斷。
「等一下!不可以啦!哥哥!雪圻不承認這種魔術師啦──!」
深受打擊的雪圻大聲向郁鴻哭喊。
然而,郁鴻腦袋裡現在全是即將和虹檁同居的事,壓根沒聽見妹妹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