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城裡的田園
本章節 5120 字
更新於: 2022-04-11
蓑衣人、蜿蜒巷、斜風細雨。
賀青城靜靜地跟在敏瑛的後頭，默默地趕路。
眼前的這個景象，真的太武俠了。最不可思議的是，他不是在看武俠小說，他現在就在武俠小說中。
月城氣象多變，剛從客棧出來時，雖然舉頭無日，卻仍天清氣晏。怎知轉眼就濛濛煙雨一片。敏瑛身上的斗笠蓑衣，除了隱藏她的身分外，也像是應付天氣有備而來的。
煙雨朦朧的月城，發散著神祕幽靜的氣息。路上行人不多，每個入眼的景緻都像極了水墨筆下的江南風采。
儘管這裡的建築不中不西，人們的穿著不古不今……
敏瑛駐足在一間店家前，叫賀青城過來：「我們還要趕一段不短的路，為自己選套斗笠雨衣吧。」這裡的蓑衣並不像古時的簑衣那般外張，更像現代的塑料雨衣那般貼身。只是材質不是塑膠橡皮，賀青城根本說不上來是什麼。
「我……沒錢。」賀青城傻愣愣地看著敏英，他那日碰到喪屍群之前，把外衣外褲都脫了，以應付這邊溫暖的天氣。只是皮夾手機等物品，也一併留在外褲中。然而就算他還帶著，自己所帶來的鈔票在此仍是無用武之地。
「瞧你穿得這副人模人樣的，竟然身無分文？」敏瑛不可思議道。
「呃？……這身裝束，是貞妤買給我的。」賀青城困窘道。
「嘖，原來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敏瑛白了他一眼，幫他挑了件尺寸合身的雨衣，和配套的斗笠後，替他付了錢。
在交易的過程中，店家沒有注意到獎金獵人裝扮的賀青城，注意力全集中在蒙面的藍敏瑛身上。於是在離開商店以後，賀青城對敏瑛說：「除了妳的部屬以外，這月城有多少人看過妳的長相？」
「嗯……很少。鬼面二刀不好說，不過就連你們獎金獵人……呃？我是說你的那些朋友，可能都不知道我的容貌。」敏瑛回答。
「我想妳可以摘下面罩。妳這樣叫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賀青城解釋道：「無端蒙面，反而會引起太多不必要的注意。妳越表現得跟普通人一樣，反而是最好的掩飾。鬼面二刀不會沒事在雨天出來逛大街吧？」
「是嗎？」敏瑛左顧右盼，雨天中果然沒有多少路人。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摘下了面紗。
一見到敏瑛面容的瞬間，賀青城忍不住讚嘆了一聲：「好美！」
「聽你鬼扯！」敏瑛白了他一眼：「我要是有朱思綺一半的顏值，我就相信你這話是真的……原來你騙我取下面罩，只是為了要看我一眼？」
「相由心生呀，敏瑛……」賀青城嘆道：「如果我們註定萍水相逢，多看一眼對我來說，都是賺到了。」
敏瑛瞬間飛紅了雙頰，她趕緊低頭壓下斗笠，催促道：「賀大哥，我們還是趕路吧！」
＊＊＊＊＊ ＊＊＊＊＊ ＊＊＊＊＊ ＊＊＊＊＊
月城的幅員遼闊，超乎賀青城的想像。
當然部分原因，跟他們全程步行有關。只是這裡就算有交通工具，也好不到哪裡去……
而月城裡的地形地貌，也是蔚為奇觀。賀青城進出城池一趟後得知，整座月城是在一片平原中圍地而起的。照理說，這城市的規劃設計，應該沒有難度。要有多井然有序都可以……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城裡除了主街大道尚能維持工整，所有巷弄都是蜿蜒曲直，必須因地制宜而有所犧牲。最主要的原因是……
月城裡的地形崎嶇不平，有山有水。換句話說，當初圍地建城，是捨平原，而圍山地。好在地形雖有起伏，但地勢卻不高聳。不是高山深谷，叢山峻嶺，頂多只是綿延不絕的丘陵溪畔而已。
然而讓賀青城嘖嘖稱奇的是，僅僅是這樣尺度不大的地貌變化，就將草原所有的雲朵水氣聚集於此，令月城終年不見日晷。
不多時，敏瑛已經帶他越過主要的商業市集，穿過月河河畔，來到月城僅有的一片平地；阡陌縱橫的田園稻鄉。此時他們已經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應該已是腿痠腳痛的時候，不過賀青城經常的登山訓練，使他耐力過人。加上他一看到這心曠神怡的鄉下農間，所有的疲累便一掃而空。
「這樣的鄉間田野，居然還在城內，簡直無法想像。」賀青城嘆為觀止。
「你去城外種田看看，種給喪屍們吃嗎？」敏瑛笑答。
「不是有生化防土嗎？」賀青城疑問著。
「看看月城遼闊的幅員就知道，沒人能保證防土什麼時候會失效。府兵已經在盡全力做防禦工事了，但是仍會有補土空檔的時候。」
「這是我不明白的地方。」賀青城摘下斗笠搧風，趕路加上雨衣悶熱不透風已經讓他一身是汗，可能淋雨還比較痛快：「如果防土疆界不能保證安全，最起碼城牆可以砌高一點吧。」
「綜覽整個月城，可有看到超過三層的樓房？」敏瑛解釋道：「堅固耐用的土質石材產自日城，這裡能砌出一層樓高的城牆，已經很偷笑了。」
「不能從日城運來嗎？」
「聽說軍方正在研發承載較大的運輸工具。否則以目前的交通工具的載貨能力，大概要運上二、三十年吧。」
賀青城不語，這邊生活的艱難，他是無法想像的。他原來的世界，縱然他是在山頂觀測所生活，泡麵熱水一樣也不匱乏。
幾片田地的中央，有聚集的部落。這樣的部落田地，一望無際。賀青城遙望到彼端的城牆，感覺比從客棧一路走來還要更遠的距離。
「月城的地景看似多變，實際上也頗為單純。」敏瑛見賀青城若有所思的模樣，便進一步解釋道：「繁華熱鬧的都會，就集中在城口街區那一塊，住商混合的地方就圍繞著城口街區輻射開來。過了月河，就越來越奚落，直到你置身於田野鄉間為止。這農田與工商用地，剛好各佔一半。」
「原來如此。」
「你現在看到的這片農田，養活了雙城所有的人口。」
「沒有畜牧業嗎？肉類食品怎麼辦呢？」
「呵呵，肉類製品有工業化的一貫流程，集中在日城。這裡的雞鴨豢養，純粹只是逢年過節錦上添花的作用而已。」
從敏瑛口中聽到『工業化流程』的字眼，賀青城有些感到不可思議。他一直覺的日月雙城這個地方很落後，可是就有一些特別的知識技術又無比先進……
「怎麼樣？我這個導遊還算稱職嗎？」敏瑛忽然道。
「嗯？」
「你不是說你是外地人，所以我剛才大致介紹了一下月城，還滿意嗎？」敏瑛溜轉著雙眸說道。
頭一回看到敏瑛如此放鬆，賀青城笑了。
「我在原來的世界，是守望山林的管理員。現在看到這樣一望無際的稻田菜園，感覺平靜恬淡的田園生活也不錯……呵呵，看來我的天性就是不適合去城裡打拚工作。」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敏瑛說。
敏瑛揚眉望了望賀青城：「如果我沒有當上異人族的首領，這樣的生活也是我的夢想志願。」
雨停了，風仍在。賀青城面對一片蔥綠的景緻深吸了一口氣。想想如果是來郊遊踏青該有多好。不過這樣一想，他就想到此行的目的……
「這裡有異人族的據點？」
「有幾個部落是免疫群的，我們要去的是其中一個。」敏瑛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個部落。
「所以……白博士就藏在那裏？」
「去了就知道。」敏瑛賣了個關子。
＊＊＊＊＊ ＊＊＊＊＊ ＊＊＊＊＊ ＊＊＊＊＊
村莊部落雖然不大，不過裡面的巷弄大部分都是死胡同。所以如果走錯便要繞出來再走進去。好在他們拜訪的這個村落不大，就十幾戶人家。終於敏瑛駐足在一條死巷子前的一戶人家。巷底的牆角堆了很多空的竹簍。
「這些竹簍是要做什麼用的？……」賀青城正要發問，敏瑛卻馬上堵住他的嘴，小聲道：「有不速之客。」
賀青城仔細一聽，果然有許多腳步聲由遠而近。他跑到巷口一看，好多府兵正在團團包圍整個村落。
「搜搜看，這裡好像有異人族的據點。」就在隔壁一條巷弄，傳出人聲。
是王承地！！
「鬼面二刀也來了！」賀青城小聲地對敏瑛說。他記得鬼面二刀的聲音比誰都清楚。因為他實在分不清兄弟倆面具上的細微差異，起碼他們講話的辨識度還算好認。
「是我大意了。這些府兵剛才應該就在附近的竹林中，我們應該先確定無人埋伏其中，再來拜訪的……快走吧，不能讓府兵找到這個據點。」敏瑛急道。
「是哪位在此？」王承地忽然提高了聲調問候。
「來不及了。」情急之下，賀青城一把將敏瑛推進竹簍堆裡，然後用其中一個把她罩起來。他才剛把敏瑛藏好，就見王承地的身影從隔壁的巷弄中飛躍來到他的面前。
輕功真他Ｘ的好用，沒事我應該來學學的……賀青城被他堵在巷底的竹簍堆前，心底這樣犯著嘀咕。
「原來是賀大俠！」王承地見到他驚喜道：「看來昨晚山丘木屋一役，大家都有驚無險全身而退，甚幸甚幸！」
「大家都安然無恙嗎？甚好甚好。有逮捕到什麼異人族重要的人犯嗎？」賀青城跟他打哈哈。
「逮捕什麼呀？面對這麼多喪屍的圍困，能夠全身而退已經萬幸了。」王承地狐疑地問著：「賀大俠怎會出現在此？有女伴同行嗎？剛才說話的聲音……」他環顧四週，看到巷底牆角的那堆空竹簍，卻沒有起疑。
「八成是昨晚從山丘木屋回來時，感冒了……」賀青城趕緊假裝用敏瑛的聲線說話。連他自己都很驚訝，可以學得如此神似：「貞妤有帶我來過這裡，所以我想沒事就過來看看。」
「原來如此……」王承地道：「我們是接到密報，這裡有異人族的據點，很有可能那女魔頭昨晚也逃到此處藏匿，所以過來搜捕。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王承地拿出一只接有試紙的針筒，就是當日貞妤用來檢驗賀青城血液一模一樣的針筒：「我後來跟我哥聊天時，也聊到你在質疑喪屍群出沒的歷史。其實我也一直有在懷疑……」他把針筒拿高，盯著試紙觀看。
「懷疑什麼？」賀青城繼續話題，只要跟敏瑛無關，扯越遠越好。
「哪裡來這麼多的免疫群？」王承地疑惑道：「就算人口中有十分之一的免疫率好了，那也得被喪屍咬了十個人後才會顯現一個。我們現在逮捕到的免疫群都有接觸過喪屍嗎？好像都只是鄉間和工廠裡的窮苦人家。官府發給我們的試劑似乎只是尋找奴隸來源的藉口罷了。反正抓來後都被洗腦改造，無從反駁了。」
「很有這個可能。」賀青城同意道。
「無論如何，當務之急還是先弭平異人族的叛亂。否則軍方疲於奔命，光靠那幾個獎金獵人的江湖人士合作是遠遠不夠的。不過奴隸來源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出真相……說到獎金獵人，你可能要盡快幫官府逮到那藍魔女。」
「此話怎講？」
「我哥很欣賞你，但是他老懷疑你跟異人族有關係。所以你最好趕緊捉到那藍魔女……你一己之力有限沒關係，能找到昨晚那個大夥一起計劃圍捕的機會也很好。不過你的動作可能要快一點……」
「為什麼？」
「因為他計畫餵食鳳姑娘失心丸，讓她成為你永久的性奴，好讓你取代鳳姑娘，為官府效命。」
「什麼？……」賀青城這一驚非同小可：「失心丸是沒有解藥的……」
「那是民間啦。軍方可以調製劑量讓鳳姑娘半死不活，而暫時的解藥……就是賀大俠你的身體。我哥以為你也是草莽中人，會欣然接受。不過那日我擊昏鳳姑娘以她的性命威脅你合作時，我就發現，你對鳳姑娘情深義重……」
賀青城一時血脈噴張，握緊了拳頭：「如果我不肯配合呢？」
「我哥真的會殺了鳳姑娘。」王承地一字字道：「這也是我不願意見到的。跟她都合作這麼多年了……好在我在這裡遇到你。你還有點時間，因為性奴失心丸暫時缺貨，最快也要三天。這中間如果能對藍魔女有所斬獲最好……我哥或許會回心轉意，解除對你的疑慮。」
賀青城低頭不語，目光飄向空竹簍堆……
「賀大俠，你先我一步來此，我還需要搜查這裡嗎？」王承地見他久不答話便續問道。賀青城被他一語驚醒。
「啥？……呃，我想不需要了。這地方貞妤帶我來過。你們信不過我，應該不至於信不過貞妤吧？」賀青城順水推舟，想辦法幫敏瑛守住據點。
「賀大俠，我信得過你。你怎樣看來都不像個壞人。」王承地抱拳行禮道：「一有藍魔女的消息，還請儘快聯繫。」他告知賀青城城內府兵的幾個重要據點後，便向他的部隊喊了聲：「收隊！」掉頭走人。
一直到王承地的部隊全數撤離村落後，敏瑛才從竹簍中鑽了出來。賀青城還呆呆地望著王承地離去的方向，沒有察覺敏瑛的出現。
「你剛才只要告訴他我躲在這竹簍堆中，你的鳳姑娘馬上就安全了。」敏瑛嘆息道：「說來你又救了我一次。」
賀青城搖頭，不敢與敏瑛相望：「不是的……剛才還真有那麼一瞬間，我還真想告訴他。只是……」人在當機立斷時，用的是理智，還是直覺？賀青城自己也懵了。
「你不是說要盡快離開這裡嗎？那還管鳳姑娘這麼多做什麼呢？我以為你跟她成為男女朋友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敏瑛悠悠問道。
「做男女朋友，是貞妤的主意。她要我絕對隱藏我非本地人的身分……」賀青城嘆道：「我的命，是她撿來的。在月城的頭一天，是她讓我生存下來的……然後妳要我現在拍拍屁股走人，不管她的死活……」他說著說著就哽咽了。
「賀大哥莫要慌亂，請聽我說。」敏瑛解釋道：「鳳姑娘現在非常危險，但也空前安全。鬼面二刀所有的疑慮就是出自對你的不信任。如果他們不能招攬到你，鳳舞雙鞭仍是一枚可觀的戰力。所以依我看，他們會逼你做出貢獻，但是不會為難鳳姑娘的。」
經敏瑛這樣分析，賀青城立時豁然開朗：「敏瑛，好樣的。我從昨晚在山丘木屋就覺得妳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沒想到……」
「我對鳳姑娘又不會像你一樣『情深義重』，自然看局勢會客觀冷靜些。」敏瑛嫣然笑道：「這也不是什麼本事，讓你來當當異人族的首領就知道了，不出一年半載，只怕你對局勢的判斷會比我還精準。」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如果你不肯把我交給他們的話……就只有盡全力搶救鳳姑娘了。異人族在日城也許受到打壓，但是在月城……交給我就是了。」
賀青城又看到了敏瑛目光中透露著原本藍魔女的犀利眼神，卻看不穿那來自眼底閃爍柔情的無垠星空。
《待續》
賀青城靜靜地跟在敏瑛的後頭，默默地趕路。
眼前的這個景象，真的太武俠了。最不可思議的是，他不是在看武俠小說，他現在就在武俠小說中。
月城氣象多變，剛從客棧出來時，雖然舉頭無日，卻仍天清氣晏。怎知轉眼就濛濛煙雨一片。敏瑛身上的斗笠蓑衣，除了隱藏她的身分外，也像是應付天氣有備而來的。
煙雨朦朧的月城，發散著神祕幽靜的氣息。路上行人不多，每個入眼的景緻都像極了水墨筆下的江南風采。
儘管這裡的建築不中不西，人們的穿著不古不今……
敏瑛駐足在一間店家前，叫賀青城過來：「我們還要趕一段不短的路，為自己選套斗笠雨衣吧。」這裡的蓑衣並不像古時的簑衣那般外張，更像現代的塑料雨衣那般貼身。只是材質不是塑膠橡皮，賀青城根本說不上來是什麼。
「我……沒錢。」賀青城傻愣愣地看著敏英，他那日碰到喪屍群之前，把外衣外褲都脫了，以應付這邊溫暖的天氣。只是皮夾手機等物品，也一併留在外褲中。然而就算他還帶著，自己所帶來的鈔票在此仍是無用武之地。
「瞧你穿得這副人模人樣的，竟然身無分文？」敏瑛不可思議道。
「呃？……這身裝束，是貞妤買給我的。」賀青城困窘道。
「嘖，原來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敏瑛白了他一眼，幫他挑了件尺寸合身的雨衣，和配套的斗笠後，替他付了錢。
在交易的過程中，店家沒有注意到獎金獵人裝扮的賀青城，注意力全集中在蒙面的藍敏瑛身上。於是在離開商店以後，賀青城對敏瑛說：「除了妳的部屬以外，這月城有多少人看過妳的長相？」
「嗯……很少。鬼面二刀不好說，不過就連你們獎金獵人……呃？我是說你的那些朋友，可能都不知道我的容貌。」敏瑛回答。
「我想妳可以摘下面罩。妳這樣叫欲蓋彌彰，此地無銀三百兩。」賀青城解釋道：「無端蒙面，反而會引起太多不必要的注意。妳越表現得跟普通人一樣，反而是最好的掩飾。鬼面二刀不會沒事在雨天出來逛大街吧？」
「是嗎？」敏瑛左顧右盼，雨天中果然沒有多少路人。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摘下了面紗。
一見到敏瑛面容的瞬間，賀青城忍不住讚嘆了一聲：「好美！」
「聽你鬼扯！」敏瑛白了他一眼：「我要是有朱思綺一半的顏值，我就相信你這話是真的……原來你騙我取下面罩，只是為了要看我一眼？」
「相由心生呀，敏瑛……」賀青城嘆道：「如果我們註定萍水相逢，多看一眼對我來說，都是賺到了。」
敏瑛瞬間飛紅了雙頰，她趕緊低頭壓下斗笠，催促道：「賀大哥，我們還是趕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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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城的幅員遼闊，超乎賀青城的想像。
當然部分原因，跟他們全程步行有關。只是這裡就算有交通工具，也好不到哪裡去……
而月城裡的地形地貌，也是蔚為奇觀。賀青城進出城池一趟後得知，整座月城是在一片平原中圍地而起的。照理說，這城市的規劃設計，應該沒有難度。要有多井然有序都可以……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城裡除了主街大道尚能維持工整，所有巷弄都是蜿蜒曲直，必須因地制宜而有所犧牲。最主要的原因是……
月城裡的地形崎嶇不平，有山有水。換句話說，當初圍地建城，是捨平原，而圍山地。好在地形雖有起伏，但地勢卻不高聳。不是高山深谷，叢山峻嶺，頂多只是綿延不絕的丘陵溪畔而已。
然而讓賀青城嘖嘖稱奇的是，僅僅是這樣尺度不大的地貌變化，就將草原所有的雲朵水氣聚集於此，令月城終年不見日晷。
不多時，敏瑛已經帶他越過主要的商業市集，穿過月河河畔，來到月城僅有的一片平地；阡陌縱橫的田園稻鄉。此時他們已經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應該已是腿痠腳痛的時候，不過賀青城經常的登山訓練，使他耐力過人。加上他一看到這心曠神怡的鄉下農間，所有的疲累便一掃而空。
「這樣的鄉間田野，居然還在城內，簡直無法想像。」賀青城嘆為觀止。
「你去城外種田看看，種給喪屍們吃嗎？」敏瑛笑答。
「不是有生化防土嗎？」賀青城疑問著。
「看看月城遼闊的幅員就知道，沒人能保證防土什麼時候會失效。府兵已經在盡全力做防禦工事了，但是仍會有補土空檔的時候。」
「這是我不明白的地方。」賀青城摘下斗笠搧風，趕路加上雨衣悶熱不透風已經讓他一身是汗，可能淋雨還比較痛快：「如果防土疆界不能保證安全，最起碼城牆可以砌高一點吧。」
「綜覽整個月城，可有看到超過三層的樓房？」敏瑛解釋道：「堅固耐用的土質石材產自日城，這裡能砌出一層樓高的城牆，已經很偷笑了。」
「不能從日城運來嗎？」
「聽說軍方正在研發承載較大的運輸工具。否則以目前的交通工具的載貨能力，大概要運上二、三十年吧。」
賀青城不語，這邊生活的艱難，他是無法想像的。他原來的世界，縱然他是在山頂觀測所生活，泡麵熱水一樣也不匱乏。
幾片田地的中央，有聚集的部落。這樣的部落田地，一望無際。賀青城遙望到彼端的城牆，感覺比從客棧一路走來還要更遠的距離。
「月城的地景看似多變，實際上也頗為單純。」敏瑛見賀青城若有所思的模樣，便進一步解釋道：「繁華熱鬧的都會，就集中在城口街區那一塊，住商混合的地方就圍繞著城口街區輻射開來。過了月河，就越來越奚落，直到你置身於田野鄉間為止。這農田與工商用地，剛好各佔一半。」
「原來如此。」
「你現在看到的這片農田，養活了雙城所有的人口。」
「沒有畜牧業嗎？肉類食品怎麼辦呢？」
「呵呵，肉類製品有工業化的一貫流程，集中在日城。這裡的雞鴨豢養，純粹只是逢年過節錦上添花的作用而已。」
從敏瑛口中聽到『工業化流程』的字眼，賀青城有些感到不可思議。他一直覺的日月雙城這個地方很落後，可是就有一些特別的知識技術又無比先進……
「怎麼樣？我這個導遊還算稱職嗎？」敏瑛忽然道。
「嗯？」
「你不是說你是外地人，所以我剛才大致介紹了一下月城，還滿意嗎？」敏瑛溜轉著雙眸說道。
頭一回看到敏瑛如此放鬆，賀青城笑了。
「我在原來的世界，是守望山林的管理員。現在看到這樣一望無際的稻田菜園，感覺平靜恬淡的田園生活也不錯……呵呵，看來我的天性就是不適合去城裡打拚工作。」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敏瑛說。
敏瑛揚眉望了望賀青城：「如果我沒有當上異人族的首領，這樣的生活也是我的夢想志願。」
雨停了，風仍在。賀青城面對一片蔥綠的景緻深吸了一口氣。想想如果是來郊遊踏青該有多好。不過這樣一想，他就想到此行的目的……
「這裡有異人族的據點？」
「有幾個部落是免疫群的，我們要去的是其中一個。」敏瑛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個部落。
「所以……白博士就藏在那裏？」
「去了就知道。」敏瑛賣了個關子。
＊＊＊＊＊ ＊＊＊＊＊ ＊＊＊＊＊ ＊＊＊＊＊
村莊部落雖然不大，不過裡面的巷弄大部分都是死胡同。所以如果走錯便要繞出來再走進去。好在他們拜訪的這個村落不大，就十幾戶人家。終於敏瑛駐足在一條死巷子前的一戶人家。巷底的牆角堆了很多空的竹簍。
「這些竹簍是要做什麼用的？……」賀青城正要發問，敏瑛卻馬上堵住他的嘴，小聲道：「有不速之客。」
賀青城仔細一聽，果然有許多腳步聲由遠而近。他跑到巷口一看，好多府兵正在團團包圍整個村落。
「搜搜看，這裡好像有異人族的據點。」就在隔壁一條巷弄，傳出人聲。
是王承地！！
「鬼面二刀也來了！」賀青城小聲地對敏瑛說。他記得鬼面二刀的聲音比誰都清楚。因為他實在分不清兄弟倆面具上的細微差異，起碼他們講話的辨識度還算好認。
「是我大意了。這些府兵剛才應該就在附近的竹林中，我們應該先確定無人埋伏其中，再來拜訪的……快走吧，不能讓府兵找到這個據點。」敏瑛急道。
「是哪位在此？」王承地忽然提高了聲調問候。
「來不及了。」情急之下，賀青城一把將敏瑛推進竹簍堆裡，然後用其中一個把她罩起來。他才剛把敏瑛藏好，就見王承地的身影從隔壁的巷弄中飛躍來到他的面前。
輕功真他Ｘ的好用，沒事我應該來學學的……賀青城被他堵在巷底的竹簍堆前，心底這樣犯著嘀咕。
「原來是賀大俠！」王承地見到他驚喜道：「看來昨晚山丘木屋一役，大家都有驚無險全身而退，甚幸甚幸！」
「大家都安然無恙嗎？甚好甚好。有逮捕到什麼異人族重要的人犯嗎？」賀青城跟他打哈哈。
「逮捕什麼呀？面對這麼多喪屍的圍困，能夠全身而退已經萬幸了。」王承地狐疑地問著：「賀大俠怎會出現在此？有女伴同行嗎？剛才說話的聲音……」他環顧四週，看到巷底牆角的那堆空竹簍，卻沒有起疑。
「八成是昨晚從山丘木屋回來時，感冒了……」賀青城趕緊假裝用敏瑛的聲線說話。連他自己都很驚訝，可以學得如此神似：「貞妤有帶我來過這裡，所以我想沒事就過來看看。」
「原來如此……」王承地道：「我們是接到密報，這裡有異人族的據點，很有可能那女魔頭昨晚也逃到此處藏匿，所以過來搜捕。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王承地拿出一只接有試紙的針筒，就是當日貞妤用來檢驗賀青城血液一模一樣的針筒：「我後來跟我哥聊天時，也聊到你在質疑喪屍群出沒的歷史。其實我也一直有在懷疑……」他把針筒拿高，盯著試紙觀看。
「懷疑什麼？」賀青城繼續話題，只要跟敏瑛無關，扯越遠越好。
「哪裡來這麼多的免疫群？」王承地疑惑道：「就算人口中有十分之一的免疫率好了，那也得被喪屍咬了十個人後才會顯現一個。我們現在逮捕到的免疫群都有接觸過喪屍嗎？好像都只是鄉間和工廠裡的窮苦人家。官府發給我們的試劑似乎只是尋找奴隸來源的藉口罷了。反正抓來後都被洗腦改造，無從反駁了。」
「很有這個可能。」賀青城同意道。
「無論如何，當務之急還是先弭平異人族的叛亂。否則軍方疲於奔命，光靠那幾個獎金獵人的江湖人士合作是遠遠不夠的。不過奴隸來源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出真相……說到獎金獵人，你可能要盡快幫官府逮到那藍魔女。」
「此話怎講？」
「我哥很欣賞你，但是他老懷疑你跟異人族有關係。所以你最好趕緊捉到那藍魔女……你一己之力有限沒關係，能找到昨晚那個大夥一起計劃圍捕的機會也很好。不過你的動作可能要快一點……」
「為什麼？」
「因為他計畫餵食鳳姑娘失心丸，讓她成為你永久的性奴，好讓你取代鳳姑娘，為官府效命。」
「什麼？……」賀青城這一驚非同小可：「失心丸是沒有解藥的……」
「那是民間啦。軍方可以調製劑量讓鳳姑娘半死不活，而暫時的解藥……就是賀大俠你的身體。我哥以為你也是草莽中人，會欣然接受。不過那日我擊昏鳳姑娘以她的性命威脅你合作時，我就發現，你對鳳姑娘情深義重……」
賀青城一時血脈噴張，握緊了拳頭：「如果我不肯配合呢？」
「我哥真的會殺了鳳姑娘。」王承地一字字道：「這也是我不願意見到的。跟她都合作這麼多年了……好在我在這裡遇到你。你還有點時間，因為性奴失心丸暫時缺貨，最快也要三天。這中間如果能對藍魔女有所斬獲最好……我哥或許會回心轉意，解除對你的疑慮。」
賀青城低頭不語，目光飄向空竹簍堆……
「賀大俠，你先我一步來此，我還需要搜查這裡嗎？」王承地見他久不答話便續問道。賀青城被他一語驚醒。
「啥？……呃，我想不需要了。這地方貞妤帶我來過。你們信不過我，應該不至於信不過貞妤吧？」賀青城順水推舟，想辦法幫敏瑛守住據點。
「賀大俠，我信得過你。你怎樣看來都不像個壞人。」王承地抱拳行禮道：「一有藍魔女的消息，還請儘快聯繫。」他告知賀青城城內府兵的幾個重要據點後，便向他的部隊喊了聲：「收隊！」掉頭走人。
一直到王承地的部隊全數撤離村落後，敏瑛才從竹簍中鑽了出來。賀青城還呆呆地望著王承地離去的方向，沒有察覺敏瑛的出現。
「你剛才只要告訴他我躲在這竹簍堆中，你的鳳姑娘馬上就安全了。」敏瑛嘆息道：「說來你又救了我一次。」
賀青城搖頭，不敢與敏瑛相望：「不是的……剛才還真有那麼一瞬間，我還真想告訴他。只是……」人在當機立斷時，用的是理智，還是直覺？賀青城自己也懵了。
「你不是說要盡快離開這裡嗎？那還管鳳姑娘這麼多做什麼呢？我以為你跟她成為男女朋友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敏瑛悠悠問道。
「做男女朋友，是貞妤的主意。她要我絕對隱藏我非本地人的身分……」賀青城嘆道：「我的命，是她撿來的。在月城的頭一天，是她讓我生存下來的……然後妳要我現在拍拍屁股走人，不管她的死活……」他說著說著就哽咽了。
「賀大哥莫要慌亂，請聽我說。」敏瑛解釋道：「鳳姑娘現在非常危險，但也空前安全。鬼面二刀所有的疑慮就是出自對你的不信任。如果他們不能招攬到你，鳳舞雙鞭仍是一枚可觀的戰力。所以依我看，他們會逼你做出貢獻，但是不會為難鳳姑娘的。」
經敏瑛這樣分析，賀青城立時豁然開朗：「敏瑛，好樣的。我從昨晚在山丘木屋就覺得妳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沒想到……」
「我對鳳姑娘又不會像你一樣『情深義重』，自然看局勢會客觀冷靜些。」敏瑛嫣然笑道：「這也不是什麼本事，讓你來當當異人族的首領就知道了，不出一年半載，只怕你對局勢的判斷會比我還精準。」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如果你不肯把我交給他們的話……就只有盡全力搶救鳳姑娘了。異人族在日城也許受到打壓，但是在月城……交給我就是了。」
賀青城又看到了敏瑛目光中透露著原本藍魔女的犀利眼神，卻看不穿那來自眼底閃爍柔情的無垠星空。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