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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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5-20
  今天是我們缺乏交流的第十天。
  說是缺乏交流其實有點問題,畢竟我們還是見得到對方,在吃早餐和睡覺時。
  是這樣的,我老公的公司在前些日子開始加班,他回家的時候總是很晚,可能是很忙又很累,他的臉色都不會太好,我當然也不會找他瞎聊,因為怕打擾他睡覺,我都會在他上床前就先躺上去睡。
  這種感覺就像是之前他去出差,我獨守空閨的樣子,就很寂寞,想我老公。
  為了緩解這種小情緒,早晨醒來做早餐前,我第一件事是偷吃豆腐。
  我老公是睡覺很規矩的人,所以姿勢通常都不會太誇張,這也方便我偷親他,先是額頭,接著是眼皮,再來是鼻子,最後是嘴唇,當然,都是很輕很輕的吻。
  「老公呀,想你了。」
  除此之外的生活還是一樣,早上把家事做一做,下午寫文,傍晚買菜不用太勤,畢竟只有我自己的份,有幾天還久違的吃了學生時代最喜歡的泡麵,無聊的時候下了手遊,玩著玩著時間很快就會過去。
「老婆。」我抬起頭,牧子楠已經把早餐吃完了,可能是我有點走神,所以他注意到了。
  他皺著眉,臉色算不上好,手伸過來時我下意識閉上眼,感覺到他的手指觸碰到我的臉頰,摩娑了幾下才離開,我張開眼的時候他拿了一張衛生紙在擦食指。
  以戀愛故事來說,正確的選擇不是應該要放到嘴巴裡面嗎?算了,我老公的個性我也不是不知道,能做半套就已經很不錯了。
  我把關注點重新回到他的臉上:「現在感覺怎麼樣?工作很多嗎?你身體還好嗎?」
  他的表情緩了緩,柔聲說:「沒事的,別擔心。」
  像是還要說什麼,他動了動嘴,低頭看了下錶:「我該走了。」
  他站起來往門口的方向走,我也放下手上的東西在後面跟著他,沒什麼特別的目的,就是想送到他出門而已。
  到玄關的時候他停住腳步,因為我們隔了幾步距離,我倒是沒有撞到他背上。
  他面無表情地轉過來,我無辜地看著他,就在他看得我有一點心虛,決定屈服的時候,我老公嘆了口氣彎了腰,然後我就覺得唇上被咬了一下。
  咬了一下後那碰觸到的唇瓣就往後退,可能是沒料到我會追上去,輕易的就讓我咬回去了,我雙手勾住他的脖子,投入地吻他,嘴唇上還有剛才吃過的培根味道,在反覆的親吻中,我們的氣息交纏,漸漸的我就搞不清楚那氣味到底是誰的,他的雙手摟上我的腰,我喜歡被牧子楠擁抱,安心舒適,被他愛著的感覺,我情不自禁地想撬開他的嘴唇,卻感受到他一顫,往後退一步撞到門上,我想去看他的表情,但他撇過頭,我合理推論他害羞了。
  「後退,我要去上班了。」牧先生低啞著嗓子說。
  我的心情出奇的好,笑嘻嘻的說:「是的,老公。」
  某人看都不看我,直接開了門就走。
  
  本來我想說這生活也就幾天,結果意外的,不只。
  並不是牧子楠忙到沒有停下來的那天,是接著變成我忙了。
  起初是竟然有大學社團找我去演講,然後最近快到書展參展時間,出版社想趁機推我的新書,先不說我的書還沒寫完,還要搞什麼首刷前多少位有送簽名小卡,接著還想把我「出道」的書再版印刷,找了個畫風夢幻的太太,雖然我是蠻高興的啦,不過時機不對,一次全砸下來的感覺就像是暑假作業沒做完留到開學前一周的慘烈劇情。
  總之,我開始忙了起來。
  我們夫妻的狀況調換過來,牧子楠在那幾日加班後總算恢復成正常生活,我沒有忍心讓他隨便吃些泡麵什麼的(何況我連偷吃泡麵都莫名不太敢跟他說),所以還是會在傍晚去買菜,做完晚餐後,我們一天多了這個時間會見面。
  早餐的時間變得比較多,因為牧子楠不趕著上班了,而我也不想花這段時間去趕稿。
  平常在晚餐吃完後我們會有一段時間一起看個電視之類的,現在晚餐吃完後我就得進房趕稿了,一直趕到比較晚才會上床睡覺,牧子楠有的時候還醒著,有時候睡著了,不過都會感覺到我上床了,有些意識不清地抱我。
  「對不起,每次都會吵醒你。」我回抱住他說。
  他眼睛沒張開,手摟緊我:「沒事,但妳還是別太晚睡了。」
  「知道了,老公晚安。」我乖乖的回答,把情緒跟感謝都放在句子裡。

  我們這種交錯的日子同樣沒有過多久,因為接下來又變成同步了。
  我的文快寫完了,但仍在努力中,牧子楠的公司又開始加起班,我們回到早晨跟睡覺相見的日子。
  我趕稿趕得比之前還晚,所以晚上是去書房睡,也就是牧子楠之前睡的那間房間和床,牧子楠發現後讓我回房睡,但我沒答應,既不能早點睡,也看得出來他很累,又怎麼可能會大方地接受自己每天晚上都要吵醒他呢?
  牧子楠看起來對我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老婆。」他那雙烏黑的眼眸看著我,我卻是看著他那雙眼睛下的暗色。
  我跑過去撲在他身上撒嬌,他被我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把我好好的抱住了,這才沒有讓我們夫妻在這種大半夜去大醫院掛急診,我都能想到那個畫面了,醫生問我們怎麼摔到頭的,然後我解釋就是想跟我老公撒嬌,那畫面怎麼想都尷尬。
  「妳啊,耍賴。」他一臉無奈地捏我的鼻子。
  雖然我其實也是做了動作才開始用腦,導致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嘴上還是要討好一下自己老公:「我這還不是知道你會接住我?」
  牧先生面無表情的看著我真摯的雙眼。
  眼見沒效,我反了個白眼,鼓著臉頰說:「就幾天,又不是一直分房,我也是很不願意!」
  我早已習慣在他的身邊度過夜晚。
  我聽到他嘆氣:「好吧!」
  「哇,你最好啦!」
  我墊著腳尖想偷親牧子楠一下,結果被他抓住親了好幾下。

  一個禮拜後,我們彼此的工作都到一個段落,牧子楠說他的加班只到這個禮拜結束,而我的文也好不容易給寫完了。
  雖然我們沒有約好該做些什麼,不過我私下想好隔天要跟牧子楠兩個人一起待在一塊過一整天,什麼也不做,就黏在沙發上。
  但傍晚時我接到了我前室友的電話。
  「喂~追追~」打電話的不是佳蘭,是我另外一個總是忙於服務業的室友。
  「欣甯,好久不見。」
  梁欣甯是一個很有活力的女生,佳蘭是把精力都忙於系學會這種事物上,過得很充實,欣甯則是喜歡三天兩頭跑出去玩,是另外一種充實。
  「追追走起!今晚我跟晴羽要去唱KTV,我們兩個休假,你來不來?」欣甯興奮十足地嚷嚷著,不過她的語氣很明顯就是要我去,我對她的套路很明白了,大學只要我說不去或是考慮的答案,她就會問為什麼,然後軟硬兼施的讓我答應。
  我沉默了幾秒鐘,有點想迎接今天加完班後的牧子楠,然而我們又確實很久沒聚會了。
  「來嘛~」
  「行吧!」
  於是我們就這麼決定了,鑒於上次半夜去找佳蘭的經驗,這次我很乖巧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發訊息給我老公,說我要出門聚會,不過我覺得我應該是能在我老公下班之前趕回家。

  去的時候佳蘭果然也在,我們四個在排隊時嘰嘰喳喳地講了一堆幹話,我慰問了這三位女人什麼時候要結婚,然後被他們圍毆暴打。
  這個畫面完美的讓我想起我大學第一次夜唱就是跟他們一起來的,除了我們,還有其他同學,總共十幾個人一起去唱,從學校離開的時候就是這樣熱熱鬧鬧,一直到了包廂也是如此,但那天到後半段,就看得出老人跟年輕人的差距了,我和晴羽兩個人躺屍在沙發上,雖然我常常熬夜,通宵這種事還是太勉強了,我都彷彿感覺我的肝在吶喊。
  反觀佳蘭跟欣甯兩位同學,他們從一開始就在前面跳舞,第一首跳到倒數幾首都不會累,只有天亮時瞇了幾分鐘而已,我都懷疑他們偷嗑了什麼毒品。
  我很怕我室友三個人聚起來的樣子。
  晴羽平常看起來挺有氣質的,第一天看到她搬進宿舍的所有人都是這麼覺得,後來我們才發現錯了,整個宿舍裡最冷靜的其實是我。
  如果KTV有限制包廂內的分貝,我的室友們應該很快就得出去,他們唱《三天三夜》是我最不敢恭維的時刻,非常可怕,又讓我想起我當年被《三天三夜》支配的恐懼,看著他們,不難想像為什麼阿妹會被小巨蛋禁止唱這首歌。
  「我真是受夠你們了。」他們聽到我的抱怨都在笑,因為這是我大學最常講的一句話。

  打開家門之後,我迅速地關上。
  事實上我們過得太快樂了,就像是回到大學生活,以至於唱完我們還吃了一下宵夜才散會,我這才想起我家牧子楠,看了一下LINE,我老公不只已讀了,還回了我一個「嗯」,所以我很放心地走上樓梯,很放心地打開我家的門,看到面無表情的我老公坐在沙發望著我。
  我很難解釋,總之妻子的本能讓我迅速地關上門。
  腦子糊成一罐糨糊的我還沒開始動腦,那個門就打開,我被拉了進去。
  他很生氣。
  看著他的臉我就讀出這個訊息了。
  理智上我應該關心他,但我想我的臉色應該不怎麼好。
  莫名其妙的,我覺得胸口有一團火在叫囂。
  不是只有你感覺累。
  不是只有你有壓力。
  不是只有你想我。
  「你現在擺臉色給我看是什麼意思?」我吼完之後心裡馬上有道聲音在尖叫,但我的行為跟那道聲音是背道而馳的,打了他的手背就想往書房走。
  「現在幾點了?」牧子楠臉色很不好的重新拉住我的手臂,聲音很冷。
  我沒回答他。
  「我問你現在幾點了?自己出去玩不會顧時間?」他沒吼我,但就是用那種很冷的聲音跟刀一樣的視線看著我。
  「講得好像你就跟個寶寶一樣多早回來睡覺。」我嘲諷地說。
  臉色更難看的牧子楠無視我的抵抗把我拉到我們的房間,他把我推到床上,其實沒有很痛,但我下意識的「嘶──」了聲,本來很生氣的牧子楠表情變得有些無措:「對不起,有沒有怎樣?」
  我有點出戲的笑出聲,笑完才想起我在生氣,扳起臉孔看著牧子楠,但他現在一副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樣子,我鬼使神差的想起人家說夫妻床頭吵床尾合,所以就拉了他一把。
  牧子楠表情有點微妙,然而我們兩個仍然開始接吻起來。

  我們荒唐了幾個小時,這幾個小時讓我深知一個道理,網路上流傳的「吵完架只要做一次就能解決」是騙人的。
  結束後我們背對著背,然後開始冷戰。
  既然結婚了,總會有吵架的時候,我曾經想像我們吵架的樣子,但我沒能想像牧子楠會為了什麼生氣,我覺得一定是我在鬧脾氣,我們兩個才會吵架,而我們吵架起來,我一定會把不滿全吼出來,所以我們應該也吵不起來。
  想像跟現實果然是不一樣的。
  我非常清楚我們兩個這段時間壓力都太大了,也猜測牧子楠是因為這樣的緣故發脾氣(我還蠻訝異我老公竟然會無理取鬧這四個字),可我還是有些小脾氣,氣他只會生悶氣,不跟我好好說。
  我們共同度過了這樣一個冷戰的夜晚,我反覆想了很多,最該說的其實是對不起,畢竟我們都沒錯,也都有錯。
  婚姻或許就是這樣奇妙的事情,會為了一些無聊的原因吵一些沒必要的架,但因為我們其實都能理解對方,都珍惜對方,所以這不會在心上留下什麼刀痕。
  會因為我的聲音而瞬間變得手足無措,這樣的牧子楠……我果然還是很喜歡。
  他也太好笑了吧?
  不過做早餐的時候,我還是把他的吐司弄成小豬形象的,想了想,又補了一個愛心型的培根。
  「老婆。」
  正準備弄我的那份,牧子楠站在門口叫我,他皺著眉,在我看著他雙眼時有些慌張。
  「醒啦?吃早餐。」我輕輕地說。
  「對不起。」
  「對不起。」
  就知道你要說這個。
  他有些欲言又止的,但很快地把話給說出來:「我……很想妳。」
  「我提早趕完工作,回到家沒有妳,很難過。」他別過頭不看我。
  我把手在圍兜上面擦了擦,走過去墊腳尖捧著他的臉轉向我:「我也很想你。」
  他又說了一次:「對不起。」
  「那你把我抱起來,我要公主抱。」我戳著他的臉,牧子楠表情很迷茫的如我所願把我抱起來。
  「呀呼!我想要被公主抱很久了,超開心!」我朝他笑。
  他抱著我在屋子裡走,看著我有點無奈的笑起來:「妳呀。」
  我撒嬌:「今天我們在一起一整天吧~好久沒有一起看電視了。」
  「好,但首先……」他停住腳步,就在廚房門口。
  「?」
  「妳的培根要焦了。」
  我猛打他:「你怎麼不早說!」
  他笑了聲,把我抱回廚房放下,我快速地關掉火,我的培根焦了一些,很悲傷。
  我指著外面:「你去看,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我老公面無表情地說:「有點可疑。」
  我們夫妻之間竟然沒有信任感!
  我用這種控訴的表情看著他出去,然後回來,嘆著氣叫我:「老婆。」
  「像吧?那就是你。」
  「……」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