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狩獵營地

不誇張的說，這是我見過最接近遊戲感覺的營地。

我身為一個原生地球人，雖然每次在地球上都活不過二十五歲，好歹各個時代的電玩遊戲主機都有玩過，同樣，身為一個經常轉生異世界的人，我可以很負責的聲明，我他媽從未到過一個地方可以輕鬆地像RPG遊戲那樣，簡單、愉快、無壓力，他媽的到處都是黑暗靈魂難度，而且只能一命通關！

而西境的狩獵季營地，毫不誇張地說，像極了卡普空公司旗下的遊戲魔物獵人，除了沒有可愛的擬人貓咪做飯之外，這裡匯聚了各種冒險者、狩獵者、戰爭鐵匠、道具師，無一不是皮鱗骨做成的奇裝異服、手拿各種生物牙爪材料製成的武器，唯一完整的金屬塊，大概就是買東西吃的貨幣，不然就是盤子了。

但是這並不奇怪，因為這個由各種營帳組成的臨時狩獵營地、狩獵季對付的生物，本來就是突破邏輯局現的龍類，縱使是分支、雜交的物種，做為龍族的分支依然非常兇猛危險，那些飛龍、地龍仍然會施展自身屬性的類魔法技能、噴吐、甚至是超自然傷害，而最基本的自身防衛力，普通鋼鐵鍛造的武器很難發揮效用。


不過人類這個物種無論哪個宇宙都很聰明，就算自身文明發展不足以對抗野獸，也能從野獸的遺骸上獲取對抗野獸的材料。

從更大更兇的野獸身上獲取牙齒跟爪子，就能製造出對抗野獸的武器；從野獸身上獲取鱗片、毛皮、骨頭，用來抵禦野獸的攻擊與特技，而這種野蠻粗糙的『古老智慧』，偏偏只有人類這個物種才會。

不過要從殘骸上得到完整的裝備，那就是另外一種高端技術工藝了，畢竟現實可不是遊戲，很常時候獲得的材料，很難有一個完整性可言，這時候戰爭鐵匠與道具師的黏合、縫合、接合工藝就達到了長足的發揮空間。

說實話，別太感到意外，異世界可不是地球，有著專門打獵的獵槍，而能夠用弓弩一箭斃命的野獸，可以獲取的肉、皮革、材料當然完整，不會輸給獵槍擊殺的完整性；但是，當野獸兇猛到需要幾十人用大半天時間鏖戰、追擊、逃離、分散、包圍，反反覆覆在野獸身上累積傷勢，好不容易將對方耗死的狩獵模式，別太奢望可以從血肉模糊、皮開肉綻、血流成河的獵物身上取到多完整的皮鱗，能有個人臉大小的完整皮都要偷笑了...



從血肉模糊的戰利品下剝取可用的皮革鱗片，進行縫合、修復、整皮，並且使用煉金藥物蒸煮、令皮膚內膠質活絡均勻化，最後才製革做裝備，這種道具師的特殊工藝只存在西境一年一次的大狩獵之中，想必製作費用不會便宜到哪裡去。

畢竟人家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東西品質有保障，昂貴很正常；而羅布的皮革店算是道具師的更高端產業，畢竟身為比人類還高壯的女巨人，一些獵物完全可以仰仗肉搏、鈍器打擊、勒頸絞殺避免更多開放性傷口破壞皮革工整，相較於複雜的黏合修皮工藝，整批完整皮革剝皮的成本自然更低。

而戰爭鐵匠，其實也就是只帶打磨工具、砂輪、雕刻刀具的鐵匠，因為他們在狩獵營地不需要任何的鍛造工藝，基本上他們更精緻於將狩獵到的牙、爪、骨打磨、雕刻，將這些生物材料尖銳化、鋒口化，雕刻出可以讓人握住的手把，就算是現成武器了，是一們較為粗糙的原始工藝，但是龍類生物的牙爪骨本身就異常堅固，單單只是打磨雕刻，對於工具的耗損也很誇張，而且這種本身就優於鋼鐵的生物素材製成的兵刃，不會比名刀名劍還要差，所以在狩獵季的時候，不少自身本就是鐵匠、工匠的人也會來這湊活、參與盛宴。

而這些人加上各種充滿賀爾蒙的狂歡、豪飲、暴食，整個營地的眾生相像極了遊戲，也是這個充滿各式戰爭的世界裡少數愉悅光景，但是這種歡愉與狂喜，其實某種程度讓我感到背脊發涼。


因為人生不是遊戲，更不是死了就能重打，我自己當過獵人，也曾獵過猛虎與惡熊，我很清楚在應付危險生物的恐懼跟緊張，而那還只能算是邏輯之類、凡人可以理解的猛獸；而對付龍族，危險程度更是上千倍、萬倍，這種巨大壓力可想而知。

在這營地裡沒人感到緊張、也沒人因為壓力過大反胃嘔吐，而是一個個把今天當作最後一天在狂歡的狂人，戰勝凱旋萬金入袋，戰敗就是當場開腸剖腹、死無全屍，為了賭命而戰、賀爾蒙與腎上腺素飆升的亡命之徒，只剩下追求刺激的愉悅感，或者被打死的當場解脫...

作為破壞神，就是這種扭曲歡快的人生態度昇華個一萬倍左右...

我會感到背脊發涼，無非是因為我太容易陷入這種氛圍，不可自拔，宛如一個好不容易勒戒毒癮恢復的人，突然闖入一個吸食大麻的派對現場，後果可想而知...


我們一行人的車隊在營地落腳的當天，恰好趕上了正式開始狩獵的前夜祭，在營地的正中心區域，有一尊由木材、樹枝、松膠綑綁而成的了獵神巨像聳立。

狩獵之神亞凱拉.格林，主要司掌戰爭、運動、狩獵、競技、健康，是十二主神中最武鬥派的信仰，而他們的教義非常粗俗易懂，【健康就是最大的財富】，【肌肉就是努力的象徵】，【流血流汗好過流淚後悔】，【健壯的身軀就是對神最大的敬意】，這四句話掛在健身房完全毫無為合感，而更好笑的是，他們教團的侍僧、祭司、宣講各個都是一邊禮拜、一邊肌肉重訓的壯漢猛男、精壯女子，冥想的時候還要伏地挺身、仰臥起坐、核心肌群訓練，把活生生清聖的神殿弄成汗味四溢的健身房...

不過他們不會刻意傳教、也不會特地宣揚，但是他們本身會贊助、協助各項運動、競技、狩獵活動，因為那是他們信奉主神司掌的領域，所以這些健壯的神職人員在教義與義務上必須協助這類活動，以此為職業的人無論虔誠不虔誠，加減都算是獵神信徒，更準確地來說，在他們的教義裡面，健康的身體、健壯的身驅，就對獵神的虔誠供奉，信不信教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很明顯，這個巨大的木造臨時神像是拿來燒的，一來是為了給活動造勢，二來，如此巨大的東西起火，可以驅逐弱小生物、引來龍族關注，藉此宣告狩獵開始。


然而瘋狂的地方在於，如此鄰近營地點火，無疑是讓龍族前來襲擊營地，直接拉開狩獵序幕！

不，與其說是瘋狂傳統，還不如說是行之有年的一種保障手段，因為距離營地大約八十里處就是一個大宗人口城鎮，如果沒有狩獵營首當其衝吸引龍族目光，那麼接連下來遭殃受害的城鎮、村落將不計其數，尤其是面對會飛的飛龍，再高的城牆也難以阻擋肆虐...

而這些參與狩獵、自願受雇的冒險者、獵人都是來賺高風險酬庸、奪取高價獵物的頂尖好手，他們可不是被迫上前線的士兵，而是自願活著發財、死了就算了的戰鬥狂！

而且他們可都不是必須仰賴合作才能有戰力，基本上整個營地全是烏合之眾、各自為戰！


「狂歡即將開始，狩獵與戰鬥將拉開序幕，極致健碩的人與最頂端野獸的鬥爭即將展開，生與死，全憑技術、意志、訓練、還有決心。

願光榮降臨你們的靈魂，浴血奮戰的祝福滋養你們的肉身，讚美獵神、讚美亞凱拉。」祭台上，獵神教團的祭司高聲道：

「在開始之前，按照慣例，我們有請冒險者公會會長愛德華多門薩為我們講幾句粗話。」


「喔，各位，今年我不會只簡短的說一句【幹他娘的的，大夥殺啊】。」門薩走上祭台，停頓了一下，道：

「今年，我們將終結大龍巢。」


此話一出，台下安靜了數秒，之後一片譁然！


「你瘋了吧？已經多少任會長想終結大龍巢都失敗了？」

「今年不是逐退大龍巢而已嗎？怎麼臨時改成擊殺？」

「擊殺？！我們有這人力物力嗎？」


門薩等交談聲逐漸趨緩後，繼續說道：

「我知道這很瘋狂，但是，是時候該結束我們長年的大患了。

我知道各位都是刀口舔血、拿錢辦事，也不怎麼忠誠、也沒有國家歸屬的人，我們只忠於賞金、忠於自己的戰鬥慾望、只遵從任務單，不關心政治、更不關心天下事，享受刺激與掠奪的人。

但是，現在面臨著許多更大的災害、更多危險的敵人入侵十方領地，我不會央求、哀求各位必須拿出誠意與忠心對這個社會負責，但是，我們這些有戰鬥實力的狂人，至少可以幫忙減少點危害與災難，讓老百姓好過一點。

所謂的冒險，是經歷過驚心動魄的旅程、戰鬥，還能活著回家與朋友們把酒言歡、大口吃肉、大聲暢談；如果沒有了家，我們他媽不過就是顛沛流離的流寇土匪罷了！」


「話雖如此，但是今年西境領主發出的賞金與物資配給只有逐退。」一名冒險者反駁道：

「操控火砲的士兵、佈防在峽谷口的轟龍砲、崖子關上的配置跟前次逐退活動完全一樣，臨時更改擊殺，這難度可想而知。

我只想問，哪個瘋子在沒加錢的情況下，膽敢貿然登背殺龍？

別忘記了，大龍巢背後那如甲殼的山巒，可是數以百計飛龍的巢窟啊！往年我們祖先在逐退戰的時候，光是密集開火、在峽谷高地對大龍巢施加砲火傷害，對付飛龍就已經死傷慘重，別說提出人手登背擊殺了。」


「我。」羅布從人群中走出，道：

「你們沒有義務，也沒有必要如此冒險，但是出了擊龍峽谷之後，爬爪森林是我的故鄉，每次大龍巢出沒，我的故鄉都要蒙受災害。

我可以不拿傭金，那是因為我有義務保護我的同胞、我的故土、我的聚落，這是我的理由、我的堅持，各位沒必要陪我一起玩命。」


「還有我。」我走到人群前，道：

「各位只要按照過往擊退配置就行，多少錢做多少事，好歹我也是登記的冒險者，規矩是知道的。」


「我知道羅布的硬實力，不過沒有卡尼卡維爾的神速，恐怕擊退也是很難。」一個冒險者答腔道：

「卡尼卡維爾是半神，她手裡的獵龍槍是可以戳穿龍皮與龍族保護魔力的神器，最近一次的逐退，是靠她用獵龍槍貫穿大龍巢的眼珠子，才勉強擊退。

如今那風流女色鬼已經升神了，世界上可沒有她那種腳程與神速，我還真不知道三位憑甚麼誇下海口要擊殺大龍巢？

確實，門薩會長的巨劍對抗龍族算是有效的、羅布本來就是飛龍獵手，而南境領主獨自對抗三軍會師，一人戰退數萬軍隊已成傳奇，但是那是地龍、而且還是跟古龍族首領們齊歲，與天同壽的古老災害，連神明都無法解決的天災惡獸，你們哪來的信心可以對抗？

在場的許多人都有自己的傳奇事蹟、英雄偉業，而大家都不怎麼認同你們的臨時決定，除非有更好的信心增添，否則我也只能說是異想天開。」


「成功擊殺大龍巢，後續賞金我加碼，西境領主給你多少，我再添五倍獎金。」我道：

「作為冒險者，我確實沒甚麼公會內傳誦的偉大事蹟；但是作為委託方，我格林倫格斯在公會裡面，好歹算有頭有臉、誠信無欺的金主吧？」


我話一出，台下瞬間歡呼雷動，彷彿有人在一群聚毒派對上發放免費藥品似的，台下瞬間群體亢奮！


「哎呀，信心充沛了呢！」冒險者大聲怪笑道：

「格林殿下一諾千金可是人盡皆知的。當初為了搜捕傷害個孩童的犯人，懸賞了幾十萬金幣，您都已經加錢加碼到一千萬金，恐怕那條大龍真的看不到隔日的太陽了。

畢竟咱都是見錢眼開、要錢不要命的瘋子啊！」


「格林殿下，你知道你剛剛隨口承諾什麼了嗎？」門薩道：

「千萬金，那是多少年的稅款跟軍費啊！？而且這裡是西境吧？」


「誠如你所說，現在天下事皆是我的事。」我道：

「你不是龍族，我可以理解你沒有我的特殊感官，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空氣中傳來的震動、以及騷動，這些訊號告訴我，今年那東西不死在這，將會是無法估計的大患，甚至災難蔓延程度將會不僅僅是西境而已，而是十方領土接受其害。

錢不過是身外之物，而這身外之物可以買一個萬民安康、免受災害，我買。

這個世界上最無價的珍寶，是對於明天的希望，孩子臉上的笑容，而這些東西無論千金、萬金都難以購買。

我可以不要富麗堂皇的宮殿，我可以不要錦衣玉食，也可以不需要大街小巷為我立起銅像歌功頌德，我只有一個希冀、一個野心，那就是建立一個孩子可以無憂無慮長大、更少戰爭、更少災害的世界，人們可以普遍安居樂業、幸福度日，而現在既然有人給了西境百姓往後歲月平安、免受龍災開了個定價，你不覺的值得購買嗎？」


「就衝著你這句話，今年你是大金主，點火儀式由你點了。」門薩道。


「那麼讓狩獵開始吧！」我一彈指，獵神巨像瞬間燃起大火，火光沖天、狼煙四起，成為夜空景下最醒目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