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劃

回到灰二的病房，灰二坐在病床邊，拍拍他身旁的位置示意空音坐下。空音滿頭霧水地照做後，灰二直接進入正題：「空音覺得，自己是運動天才嗎？」

空音：？

看過影山打球、藏原哥跑步的人都不會覺得自己是天才吧？

雖然不知道哥哥問這個問題幹嘛，空音還是老實地搖了搖頭。

灰二再問：「空音覺得自己在運動方面有天份嗎？」

空音：哥哥問的問題越來越奇怪了，沒有天賦我還能有【萬用齒輪】的稱號嗎？

空音點頭，滿臉疑惑。

「空音不是天才，但的確比很多人都要有天賦，」灰二說，望著空音的眼神始終溫柔包容，「正因如此，無論被別人稱為天才還是平凡人，才會覺得彆扭吧？

天才的話太高看，平凡人太低估，不上不下的感覺才最折磨人。」

明明確實有天賦，但就是無法更進一步，清楚感受到天賦極限的無力，灰二很清楚。天才都是萬裏挑一的，能走上世界舞台的人少之又少，熱愛可以是運動員突破的其中一個要素，卻不能成為一切的支撐。

「不敢下苦功琢磨自己，怕終於知道自己並非珠玉；然而心中又存著一絲希冀，便又不肯甘心與瓦礫為伍。*」世界上有多少運動員有著這樣的心態？不甘，有過放棄的念頭，然而最後還是邁出腳步努力。高中時期的灰二也是其中一份子。

灰二也好，空音也好。他們一開始的人生規劃就離不開運動。灰二曾經認為自己是為田徑而生的，跑到「頂點」是他要做的一切。後來才發現，所謂的「頂點」，根本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長跑者該追求的不是「更快」，而是「更強」。

灰二找到了他所熱愛的，空音卻在未來和本心之間迷失。她喜歡運動，但不代表她希望自己的人生全部奉獻給它。或許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父親的期望和突然失去的標竿讓她陷入了迷茫。

灰二明白他也是原因之一，青春期對於未來的不確定感產生焦慮很常有，空音的情況不罕見，但空音和父親比較疏遠，母親因為宮城與島根的距離缺席了空音的成長，也不是很了解空音。他是最了解自己妹妹的人，但他上大學後，特別是湊齊十個人參加箱根驛傳的最後一年很忙，到最後能待在空音身邊的，只有和年輕人有年齡代溝的外公外婆。

要說陪伴，說不定空音的筆友小黑比他還多。以前是空音一直在支持他，現在他這個失職的哥哥該履行責任了。

「空音在煩惱什麼，能告訴哥哥嗎？」灰二道。

雖然妹妹好像在想天才與凡人的差距，但灰二明白並不是如此。經歷、遇見的同學、前輩、朋友，都決定了空音不是會在意這種事的運動員，頂多是她真正的煩惱所延伸出的困擾而已。

面對最信任的哥哥，空音很快就全部交代了。

若然不是以職業運動員為目標，她也不會想這麼多。是否「熱愛」、是否「天才」，這些她其實通通都不想去分別。

雖然在競技運動上下苦功時是因為父親，但其實一開始總是無法靜下來，整天跑跑跳跳的，是空音。

空音喜歡運動，喜歡比賽，喜歡和朋友待在一起。如果不是喜歡，不會願意在北一球隊有難的時候毫無怨言地加入，更不會成為所謂的【萬用齒輪】。

但也僅僅是喜歡。

像哥哥那樣熱愛運動，又怎麼樣？能成功嗎？能站上世界舞台嗎？能當飯吃嗎？

不能。

空音不想讓這份單純的「喜歡」變成工作。

運動是她放鬆的方式，是她與人構建關係的方法，若是成為每天的飯碗，只想著怎樣「進步」，所有運動帶來感到開心的事物，都會一瞬間變質。

空音未必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只是父親從小就耳提面命的「職業運動員」目標給她添加了太多壓力，來到升高中的人生分岔路就開始猶豫。

很多運動員在高中時期就會正式朝「職業」進發，高中升學選擇很重要。

即使和父親賭氣從島根跑到了宮城，空音的人生其實依然遵照父親的規劃。不是清瀨先生故意控制空音，而是空音從小就在體育圈子中成長，加上很多事早已成了習慣，根本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麼。因此哥哥在大學選擇了文學系，才會讓她十分驚訝。

小黑的建議很特別，「從另一個角度看運動」。她不明白什麼才叫「另一個角度」，但不妨礙她想試試。

就像寫習題一樣，數學卡住了不要緊，先做語文類，讓腦袋轉換一下思考方式也許會有不同的收穫。

*

得知空音的想法後，灰二也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裡。

其實父親在他受傷後似乎想通了什麼，沒有再提起職業運動員的事。從前因為父親嚴格冷淡，加上父母結婚的原因，灰二和空音平常並沒有多少感受過父愛。灰二印象中父親第一次退讓，是在空音不肯跑田徑一事上。

小時候的空音喜歡四處亂跑，不喜歡被局限在室內，父親身為一個田徑狂熱份子當然有動過讓空音跑田徑的念頭。但小女孩正處於愛美和黏哥哥的年紀，怎麼會願意剪短頭髮和參加訓練合宿。主動大清早跟哥哥去跑步已經很厲害了。

不去跑田徑就讓空音玩其他運動，聽起來讓步不多，但考慮到那是能因為「不容易胖」的體質娶了清瀨媽媽的人，父親真的退讓了很多。

高中受傷時，父親告訴他「不要急」。那時候灰二很生氣，認為父親不理解他。「不要急」？那種毫無長進、天都要塌的感覺，父親你懂甚麼？當初要我成為田徑選手的，不是父親你嗎？

在那時的他聽來，父親的嘆息就像是對他失望、否定了他一切的努力。

現在想來，父親的嘆息其實包含了微不可查的愧疚與懊惱。父親不是不在意他們，只是不知如何表達。就像走一樣，不善言辭讓別人很容易誤會。

空音自他受傷後，小學六年級暑假便跑到了宮城，跟父親沒有好好長談過，也不知道父親現在的想法。空音不想見父親，而要笨拙的田徑笨蛋父親主動進行親子溝通無異於天方夜譚。

小黑的建議正好可以讓空音有個理由試試其他事。作為哥哥，灰二知道空音不討厭嘗試，不然也不會什麼運動都有涉獵。想起勝田葉菜子，灰二有個主意。有點不爽，但為了空音的未來⋯⋯

空音看著灰二格外糾結、稍許黑沉的臉色，歪歪頭不明所以。

灰二說：「空音要不要去當經理？這是一個退出選手視角，依然能夠接觸運動的方式。」

就是便宜了那個隊伍的球員，有漂亮的女經理。

作者有話說：
越寫越體會到職業運動員的不易。大王真的很厲害。
☆出自中島敦著作《山月記》，灰二哥是文學院的，不可能不知道這句話
寫的有點亂，請多多包涵
空音一直以職業運動員為目標，不是自身本願，而是父親的期望。但空音知道自己不是天才，她認為自己做不到。我的設定是天賦和及川差不多，不高不低，若是有和大王一樣的心態和努力的話，成為世界級選手其實也不是不可能，問題是就像先前說的那樣，空音對運動並沒有為此奉獻一生的覺悟和熱愛
排球少年是一部很現實的漫畫，很多全國大賽出場的球員其實繼續打下去也不會比日向影山他們差到哪去，最典型的例子就有宮治
治的天賦比侑還高，但他志不在此，對他來說【做跟飯有關的工作】才是幸福
空音也是，任何人對幸福的定義都不同，不是有天賦就一定要朝那個方向努力，哪怕別人可能會覺得可惜，那始終是空音的人生
互相扶持的家人對一個人的成長很重要，溝通也需要雙方同時努力才能有效，空音的父母正是錯過了這一點，灰二也算是
如果空音不是兄控，他們的關係可能會更加疏遠
由此可見，黑尾的存在真的很重要。他填補了因為哥哥不在身邊而感到孤獨的空音心中的空虛感，研磨也是。如果不是東京幼馴染組，依漫畫時間線日本排球的普遍程度，空音會不會主動接觸排球都是個問題
跟熱血少年們不同，空音不希望自己的興趣會變成工作。對她來說運動能讓她感到放鬆，變成飯碗就失去意義了
空音沒有多大的獲勝心，這是她和大王分別最大的地方，對她來說，想要贏，僅僅是因為喜歡和朋友們開開心心的感覺，不是說輸球都不放在心上，而是更在意競技運動過程中獲得的事物，這點比較像北前輩
我完全沒想過要給清瀨爸爸媽媽名字，我是個沒救的取名廢，連空音的名字都是上網找再查含義的www
寫習題的例子是我媽說的╮(￣▽￣"")╭我個人比較喜歡研磨的說法，畢竟沒有學生喜歡寫作業
日本高中初中加入田徑隊要剪頭髮好像是默認的（多數是強校的要求），打排球也是（比如新山女子的葉歌），雖然清水前輩初中跑跨欄時是長髮的，但⋯⋯別管了吧
我在想體育天才不善言辭是否運動番的固例？？？
還未出場的烏野男排部成員們已經被灰二記仇了，阿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