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柵欄外的野獸
本章節 3893 字
更新於: 2022-03-29
舟影解開第一顆扣子，脫下緊身的軍裝長外套，剩下裡面單薄的白色襯衫。
中分的微卷瀏海因汗水顯得濕漉，方才的調教似乎已耗去大半精力。
就在他側頭捲起袖子的同時，一截緊實小臂露了出來，雖然不算壯碩，但是線條勻稱、充滿力量。
他低頭看著手裡的黑色腳銬，正在發楞之際，忽地被人叫住。
「嘿，洛優你怎麼在這裡發呆？」
出聲的是穿著像侍者的男子，全身黑白色的搭配，腰上還繫著暗色圍裙。
洛優是舟影分裂出的另一個人格。
舟影是DID(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患者。比起性格較為清冷、內向的主人格Omega舟影，認為自己是Alpha身份的洛優，個性顯得特別強勢且充滿自信。
「你是累昏頭還是傻了？」繫圍裙的男子輕蔑地低聲笑著。他的頭髮染成金色，五官較為分散，似乎為了看得更清楚，他瞇起眼睛把舟影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但是舟影沒有任何回應。
「喂，你是故意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嗎？」男子被激怒，生氣地瞪著舟影。
「大師在找你，快去調教準備室，現在！」他以傳達命令的口吻說道，不情願地傳完話後逕自上樓，臨走前又像是氣不過似地補了一句：「我是酒保浩司，給我好好記住，可惡。」
最後一句罵聲說得極為輕巧，像是故意但又裝作無心之舉。
過了半晌，舟影才慢慢往調教準備室移動。
這裡是名為「柵欄外的野獸」的BDSM主題調教所。
一樓看似歌德風格的普通小酒館，但只要透過手機APP和櫃檯確認身份後，酒保便會推開牆壁的暗門。
接著，再穿過S型的螺旋樓梯，向下就能抵達隱密而禁忌的所在。
此處是由大師所設立的BDSM私人收費會所，他同時也是這間酒吧的老闆。
大師，又叫做Master，是BDSM圈子內最高級別的尊稱，只用於稱呼最資深的Dom調教師，或是身為重要SM聚會的主辦人，必須在這圈子具有一定聲望與地位才能獲得認可。
Dom為支配者，負責命令sub服從者，成為sub的主宰者。這種偏向精神性的調教關係簡稱為D/s。
調教所看起來像是一個地窖，由灰白色的水泥牆所圍繞。
正中央有一個由鋼條支架組成的小型舞台，最前方則是一組深褐色的ㄇ字形皮沙發，對列的方桌擺著幾個香氛蠟燭。
再往前走就看到幾個包廂式的房間，每一個都有不同風格的佈置主題。
最大的一間叫「暗房」，裡面除了有實木X型刑架，更有大型鐵製狗籠和各種拘束器和刑床。提供重口味的BDSM愛好者預約使用。
舟影看見沙發中央處坐了一個戴面罩的男人，腳邊跪伏著三個赤裸的青年，都牽著狗鍊，像是被主人飼養的寵物。其中一人擺出狼嚎的姿態。在他們轉過頭之前，舟影趕緊撇開視線。
這裡就像一片荒野，高傲的野獸仰頸在黑暗中嚎叫，他們不是在宣示主權就是在呼喚自己的同類，抑或兩者皆是。
那些四肢著地，像動物一樣爬行的人，就像是電影《狼WOLF》中認為自己是野狼的男子。他得了「物種焦慮症」，被父母送到特殊診所治療，唯有回復成正常人才能離開。
在那囚籠中，男子遇到更多同病相憐的人，如同「化獸妄想」，他們有的是鸚鵡、馬、貓甚至還有獅子，看起來就像一個人形動物園。
舟影想起那部電影的結尾，最終只有男主角成功逃離，回歸森林。其他人像是飽受驚嚇的孩子，渴望自由的同時又恐懼未來。
「一但過度耽溺就會造成危險。」
大師警告的話語彷彿還留存在耳邊，那聲音極為動聽，擁有催眠師證照的他，瞭解如何用磁性的嗓音蠱惑別人。
舟影走到「暗房」對面的小房間，也就是「調教準備室」。輕叩了三下門。
「進來。」裡面傳出一個宏亮的聲音。
就在舟影還在躊躇的當下，小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
「怎麼這麼慢？」
一名年約三十幾歲，身形健壯、穿著馬甲，搭配格紋西裝長褲，留著細心吹整的三七分復古油頭的高大男子，他單手抵住門，眉毛濃密、一雙狹長而犀利的眼睛直視著舟影。
舟影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大師，但他還有一些遺失的記憶斷層，迷惘的情緒令他裹足不前。
「過來這裡。」大師觀察著面前的人，看到舟影眼神閃避，充滿困窘的表情，確定是原人格後改用另一種喚醒的語氣說話。
「出來吧。洛優。」
大師輕巧地彈指。
「Awake。」
聽見彈手指的聲音，舟影低垂下頭，閉上雙眼，整個肩膀已全然放鬆。
在大師重新關上門的片刻，洛優也就是舟影的副人格踏了進來。
「大師，您可終於出現了。」一道高亢的聲音傳來。洛優拾起不知何時掉落在的腳銬，往房間內部走。
「過來看一下監視器。」大師站立在房內的右側，表情很奇怪地盯著監視螢幕。「薛浩堯怎麼還沒出房間，都已經超過時間！加時可是要多收工錢！」
原本基於隱私的規範是禁止錄影的，但在經歷數次的道具失竊事件之後，大師下令要進行蒐證，雖然最後也沒抓著竊賊，倒是記錄了不少秘密拍攝的調教畫面。
洛優望著柚木置物架上推疊的光碟片，他知道那些都是大師私藏的紀錄。每一個手寫日期的光碟，都承載著一次全新的冒險。
即便是初次實踐，也會出現彷彿靈光乍現的純粹眼神，就算側錄的畫質很差，更會因為那些有如慾望烙印的存在而顯得深刻。
「誰知道呢，我只看見一個Beta男對著鏡子瘋笑。」洛優沒走過去。只是回過頭瞥了一眼。他專注地在洗手檯清潔腳銬，最後並噴上酒精消毒。
「這裡本來就沒有正常人。」大師將臉轉向洛優，表情意外地嚴肅。
「有件事我覺得奇怪⋯⋯為何故意將薛浩堯安排給我？他根本就是個抖M。應該交由瑪莉女王調教。」
洛優說完轉動著手腕，挑眉審視由鏡子映射出背後所懸掛的道具。那些大多是大師特別訂製的手工皮件，尤其是那條黝黑發亮的方頭牛皮馬鞭，手柄處還刻有L的英文名字縮寫，可見其特殊性。
「沒那回事。是他指名你的。」
大師屈身更靠近監視螢幕一些，像發現什麼似地驚呼道。「誒，他這眼神不太對勁，我看他是已經成為洛優的俘虜了⋯⋯」他扯開話題般地迴避問題。
這間作為調教準備室的房間本來就不大，原本僅供大師一人使用，但自從洛優成為酒吧內最熱門的Dom支配者後，大師也就任由他進出。
裡面的陳設很簡單，除了後方整面用來放個人物品的原木櫃，就只剩下一間三分離設計的盥洗室，由兩側棕色的木頭門作為區隔。
位於中間砌出短牆位置的是獨立洗手檯，左右邊則分別為馬桶區和蓮蓬頭淋浴區。地板的設計也很有巧思，從洗漱區域開始便不再鋪上磁磚，而是改用橫紋原木地板，除了美觀也藉此劃出私人領域。
短牆上方有一道橫出的木樑，上面綁著麻繩，連接著吊環和勾子。
監視器螢幕就放在靠牆邊的方形茶几上，而大師就側身站在橡木溫莎椅的旁邊，也就是洗手檯的左下方。
這裡同時擠下兩個人就幾乎沒有迴身的餘地。
「大師⋯⋯你真的不打算解釋一下？」洛優突然右手抓起馬鞭，抵住大師的下顎厲聲逼問。
「呃，這是在幹嘛？」大師剛轉過身，就發現背部早已抵到牆壁。看著鞭子的尖端更往前推進，那殺意好似都要刺穿喉嚨。
洛優瞪著老闆，那雙清澈的眸子此刻充滿怒氣。
「薛浩堯不是sub，況且他的工作是廣告導演，是舟影可能會接觸到的人，這圈子就這麼小，你是要害我們身份曝光嗎？」
「你確定他是廣告導演？」
「他自己直接報本名。」
「也是。」
初次實踐就坦白全名的人並不多。這點連大師都覺得驚疑。
「身為舟影的保護者，我必須確保他不會受到傷害⋯⋯你最好立刻解釋清楚！」
「別鬧，我要跟你談一談，洛優⋯⋯」直到感覺鞭柄正好抵住喉結，大師這才嚥口水解釋。
「薛浩堯他不能接受女王，雖然他是重度M，但奴性堅強，確實有成為一對一sub的潛力。掌控好規矩會是一個合格的sub。」大師說到「規矩」兩個字時刻意加重力道，提點似地又說：「Dom是為了sub而存在的。答應後才是主宰的開始。」
他說著停頓了一會兒。「洛優你也該考慮收專屬sub了。薛浩堯或許可以⋯⋯」
「你說收薛浩堯為奴？」洛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當然。」大師露出笑容。
「絕對不可能⋯⋯我拒絕。」
「這件事並沒有那麼困難。我的意思是，你有成為Dom的天賦。」
大師的話語就像某種警訊。
洛優億起那個異常寒冷的傍晚，他還記得當時的景象。
大師頭戴斜邊毛帽、身穿馬術外套搭配背心與棕色西裝長褲，右手就拿著那支黑色牛皮馬鞭，用平穩又不容許質疑的聲音對他說：「洛優你應該成為Dom。」
是的，幾乎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場景。
事實上，就在洛優成為Dom的同時，大師就拋下了他們──他宣布了終止與舟影的師生D/s調教關係。
從此調教室再也沒有舟影，只有洛優的存在。
在洛優陷入躊躇的空檔，大師趁隙扣住他的手腕，手肘下壓一繞便奪回了鞭子。
「別隨便動我的東西。」大師揮了一下馬鞭，甩過後掛回牆壁。
看著被大師攥緊又鬆開的手腕，那鉗住的指痕還未散去，洛優不滿地反駁：「你說Dom是為了sub而存在的，但你自己呢？Dom有權斬斷關係。為何我就非收薛浩堯不可？」
「我也是為你好。」大師雙手按在洛優的肩頭，改用一種緩慢而勸說的語氣。「薛浩堯他處於剛被喚醒的狀態。首次經歷慾望釋放的新人，很大概率會沈浸在狂喜的情境還走不出來。無論是對Dom還是sub來說，這種狀態都是非常危險的。」
大師注視著洛優，也就是舟影的臉，他感覺到面前的人氣質分歧。
雖然舟影是天生的Omega，但那迷離的桃花眼、細長的劍眉，搭配眼角的一顆淚痣和上揚的薄嘴，和現在所散發出不受馴服的一股傲氣，與舟影原本內向易羞怯的性格是完全迥異的。
或許是因為氣質乾淨的緣故，使得他就算已過二十歲，仍然維持著一股清透的少年感。
大師沒有明說的是，他認得薛浩堯的那種眼神——完全是飢餓野獸想要撲倒獵物的慾望眼神。薛浩堯並非是是由大師引薦的，這個人老早就擅自盯上了洛優。
薛浩堯像是求食的雛鳥，不斷尋找自己的救濟者。
必須趁對方行動前，搶先控制那個怪物。
唯有馴服野獸才能拯救自己。
門外似乎又響起野獸般的哀鳴，分不清是在哭泣還是在求饒。
他們豎起耳朵傾聽。
馴獸師的皮鞭有節奏性地暴虐著，一下又一下地逐漸加快。在大口喘氣、慾望熔融的當下，他們繼續打開一條裂隙，在非我族類的指謫點劃之間，謀求生存。
中分的微卷瀏海因汗水顯得濕漉，方才的調教似乎已耗去大半精力。
就在他側頭捲起袖子的同時，一截緊實小臂露了出來，雖然不算壯碩，但是線條勻稱、充滿力量。
他低頭看著手裡的黑色腳銬，正在發楞之際，忽地被人叫住。
「嘿，洛優你怎麼在這裡發呆？」
出聲的是穿著像侍者的男子，全身黑白色的搭配，腰上還繫著暗色圍裙。
洛優是舟影分裂出的另一個人格。
舟影是DID(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患者。比起性格較為清冷、內向的主人格Omega舟影，認為自己是Alpha身份的洛優，個性顯得特別強勢且充滿自信。
「你是累昏頭還是傻了？」繫圍裙的男子輕蔑地低聲笑著。他的頭髮染成金色，五官較為分散，似乎為了看得更清楚，他瞇起眼睛把舟影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但是舟影沒有任何回應。
「喂，你是故意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嗎？」男子被激怒，生氣地瞪著舟影。
「大師在找你，快去調教準備室，現在！」他以傳達命令的口吻說道，不情願地傳完話後逕自上樓，臨走前又像是氣不過似地補了一句：「我是酒保浩司，給我好好記住，可惡。」
最後一句罵聲說得極為輕巧，像是故意但又裝作無心之舉。
過了半晌，舟影才慢慢往調教準備室移動。
這裡是名為「柵欄外的野獸」的BDSM主題調教所。
一樓看似歌德風格的普通小酒館，但只要透過手機APP和櫃檯確認身份後，酒保便會推開牆壁的暗門。
接著，再穿過S型的螺旋樓梯，向下就能抵達隱密而禁忌的所在。
此處是由大師所設立的BDSM私人收費會所，他同時也是這間酒吧的老闆。
大師，又叫做Master，是BDSM圈子內最高級別的尊稱，只用於稱呼最資深的Dom調教師，或是身為重要SM聚會的主辦人，必須在這圈子具有一定聲望與地位才能獲得認可。
Dom為支配者，負責命令sub服從者，成為sub的主宰者。這種偏向精神性的調教關係簡稱為D/s。
調教所看起來像是一個地窖，由灰白色的水泥牆所圍繞。
正中央有一個由鋼條支架組成的小型舞台，最前方則是一組深褐色的ㄇ字形皮沙發，對列的方桌擺著幾個香氛蠟燭。
再往前走就看到幾個包廂式的房間，每一個都有不同風格的佈置主題。
最大的一間叫「暗房」，裡面除了有實木X型刑架，更有大型鐵製狗籠和各種拘束器和刑床。提供重口味的BDSM愛好者預約使用。
舟影看見沙發中央處坐了一個戴面罩的男人，腳邊跪伏著三個赤裸的青年，都牽著狗鍊，像是被主人飼養的寵物。其中一人擺出狼嚎的姿態。在他們轉過頭之前，舟影趕緊撇開視線。
這裡就像一片荒野，高傲的野獸仰頸在黑暗中嚎叫，他們不是在宣示主權就是在呼喚自己的同類，抑或兩者皆是。
那些四肢著地，像動物一樣爬行的人，就像是電影《狼WOLF》中認為自己是野狼的男子。他得了「物種焦慮症」，被父母送到特殊診所治療，唯有回復成正常人才能離開。
在那囚籠中，男子遇到更多同病相憐的人，如同「化獸妄想」，他們有的是鸚鵡、馬、貓甚至還有獅子，看起來就像一個人形動物園。
舟影想起那部電影的結尾，最終只有男主角成功逃離，回歸森林。其他人像是飽受驚嚇的孩子，渴望自由的同時又恐懼未來。
「一但過度耽溺就會造成危險。」
大師警告的話語彷彿還留存在耳邊，那聲音極為動聽，擁有催眠師證照的他，瞭解如何用磁性的嗓音蠱惑別人。
舟影走到「暗房」對面的小房間，也就是「調教準備室」。輕叩了三下門。
「進來。」裡面傳出一個宏亮的聲音。
就在舟影還在躊躇的當下，小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
「怎麼這麼慢？」
一名年約三十幾歲，身形健壯、穿著馬甲，搭配格紋西裝長褲，留著細心吹整的三七分復古油頭的高大男子，他單手抵住門，眉毛濃密、一雙狹長而犀利的眼睛直視著舟影。
舟影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大師，但他還有一些遺失的記憶斷層，迷惘的情緒令他裹足不前。
「過來這裡。」大師觀察著面前的人，看到舟影眼神閃避，充滿困窘的表情，確定是原人格後改用另一種喚醒的語氣說話。
「出來吧。洛優。」
大師輕巧地彈指。
「Awake。」
聽見彈手指的聲音，舟影低垂下頭，閉上雙眼，整個肩膀已全然放鬆。
在大師重新關上門的片刻，洛優也就是舟影的副人格踏了進來。
「大師，您可終於出現了。」一道高亢的聲音傳來。洛優拾起不知何時掉落在的腳銬，往房間內部走。
「過來看一下監視器。」大師站立在房內的右側，表情很奇怪地盯著監視螢幕。「薛浩堯怎麼還沒出房間，都已經超過時間！加時可是要多收工錢！」
原本基於隱私的規範是禁止錄影的，但在經歷數次的道具失竊事件之後，大師下令要進行蒐證，雖然最後也沒抓著竊賊，倒是記錄了不少秘密拍攝的調教畫面。
洛優望著柚木置物架上推疊的光碟片，他知道那些都是大師私藏的紀錄。每一個手寫日期的光碟，都承載著一次全新的冒險。
即便是初次實踐，也會出現彷彿靈光乍現的純粹眼神，就算側錄的畫質很差，更會因為那些有如慾望烙印的存在而顯得深刻。
「誰知道呢，我只看見一個Beta男對著鏡子瘋笑。」洛優沒走過去。只是回過頭瞥了一眼。他專注地在洗手檯清潔腳銬，最後並噴上酒精消毒。
「這裡本來就沒有正常人。」大師將臉轉向洛優，表情意外地嚴肅。
「有件事我覺得奇怪⋯⋯為何故意將薛浩堯安排給我？他根本就是個抖M。應該交由瑪莉女王調教。」
洛優說完轉動著手腕，挑眉審視由鏡子映射出背後所懸掛的道具。那些大多是大師特別訂製的手工皮件，尤其是那條黝黑發亮的方頭牛皮馬鞭，手柄處還刻有L的英文名字縮寫，可見其特殊性。
「沒那回事。是他指名你的。」
大師屈身更靠近監視螢幕一些，像發現什麼似地驚呼道。「誒，他這眼神不太對勁，我看他是已經成為洛優的俘虜了⋯⋯」他扯開話題般地迴避問題。
這間作為調教準備室的房間本來就不大，原本僅供大師一人使用，但自從洛優成為酒吧內最熱門的Dom支配者後，大師也就任由他進出。
裡面的陳設很簡單，除了後方整面用來放個人物品的原木櫃，就只剩下一間三分離設計的盥洗室，由兩側棕色的木頭門作為區隔。
位於中間砌出短牆位置的是獨立洗手檯，左右邊則分別為馬桶區和蓮蓬頭淋浴區。地板的設計也很有巧思，從洗漱區域開始便不再鋪上磁磚，而是改用橫紋原木地板，除了美觀也藉此劃出私人領域。
短牆上方有一道橫出的木樑，上面綁著麻繩，連接著吊環和勾子。
監視器螢幕就放在靠牆邊的方形茶几上，而大師就側身站在橡木溫莎椅的旁邊，也就是洗手檯的左下方。
這裡同時擠下兩個人就幾乎沒有迴身的餘地。
「大師⋯⋯你真的不打算解釋一下？」洛優突然右手抓起馬鞭，抵住大師的下顎厲聲逼問。
「呃，這是在幹嘛？」大師剛轉過身，就發現背部早已抵到牆壁。看著鞭子的尖端更往前推進，那殺意好似都要刺穿喉嚨。
洛優瞪著老闆，那雙清澈的眸子此刻充滿怒氣。
「薛浩堯不是sub，況且他的工作是廣告導演，是舟影可能會接觸到的人，這圈子就這麼小，你是要害我們身份曝光嗎？」
「你確定他是廣告導演？」
「他自己直接報本名。」
「也是。」
初次實踐就坦白全名的人並不多。這點連大師都覺得驚疑。
「身為舟影的保護者，我必須確保他不會受到傷害⋯⋯你最好立刻解釋清楚！」
「別鬧，我要跟你談一談，洛優⋯⋯」直到感覺鞭柄正好抵住喉結，大師這才嚥口水解釋。
「薛浩堯他不能接受女王，雖然他是重度M，但奴性堅強，確實有成為一對一sub的潛力。掌控好規矩會是一個合格的sub。」大師說到「規矩」兩個字時刻意加重力道，提點似地又說：「Dom是為了sub而存在的。答應後才是主宰的開始。」
他說著停頓了一會兒。「洛優你也該考慮收專屬sub了。薛浩堯或許可以⋯⋯」
「你說收薛浩堯為奴？」洛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當然。」大師露出笑容。
「絕對不可能⋯⋯我拒絕。」
「這件事並沒有那麼困難。我的意思是，你有成為Dom的天賦。」
大師的話語就像某種警訊。
洛優億起那個異常寒冷的傍晚，他還記得當時的景象。
大師頭戴斜邊毛帽、身穿馬術外套搭配背心與棕色西裝長褲，右手就拿著那支黑色牛皮馬鞭，用平穩又不容許質疑的聲音對他說：「洛優你應該成為Dom。」
是的，幾乎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場景。
事實上，就在洛優成為Dom的同時，大師就拋下了他們──他宣布了終止與舟影的師生D/s調教關係。
從此調教室再也沒有舟影，只有洛優的存在。
在洛優陷入躊躇的空檔，大師趁隙扣住他的手腕，手肘下壓一繞便奪回了鞭子。
「別隨便動我的東西。」大師揮了一下馬鞭，甩過後掛回牆壁。
看著被大師攥緊又鬆開的手腕，那鉗住的指痕還未散去，洛優不滿地反駁：「你說Dom是為了sub而存在的，但你自己呢？Dom有權斬斷關係。為何我就非收薛浩堯不可？」
「我也是為你好。」大師雙手按在洛優的肩頭，改用一種緩慢而勸說的語氣。「薛浩堯他處於剛被喚醒的狀態。首次經歷慾望釋放的新人，很大概率會沈浸在狂喜的情境還走不出來。無論是對Dom還是sub來說，這種狀態都是非常危險的。」
大師注視著洛優，也就是舟影的臉，他感覺到面前的人氣質分歧。
雖然舟影是天生的Omega，但那迷離的桃花眼、細長的劍眉，搭配眼角的一顆淚痣和上揚的薄嘴，和現在所散發出不受馴服的一股傲氣，與舟影原本內向易羞怯的性格是完全迥異的。
或許是因為氣質乾淨的緣故，使得他就算已過二十歲，仍然維持著一股清透的少年感。
大師沒有明說的是，他認得薛浩堯的那種眼神——完全是飢餓野獸想要撲倒獵物的慾望眼神。薛浩堯並非是是由大師引薦的，這個人老早就擅自盯上了洛優。
薛浩堯像是求食的雛鳥，不斷尋找自己的救濟者。
必須趁對方行動前，搶先控制那個怪物。
唯有馴服野獸才能拯救自己。
門外似乎又響起野獸般的哀鳴，分不清是在哭泣還是在求饒。
他們豎起耳朵傾聽。
馴獸師的皮鞭有節奏性地暴虐著，一下又一下地逐漸加快。在大口喘氣、慾望熔融的當下，他們繼續打開一條裂隙，在非我族類的指謫點劃之間，謀求生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