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本章節 2561 字
更新於: 2022-03-27
我必須說，我的籤運真的是好到自己都不相信。
當我拿到那張寫著「恭喜錄取」的紙張時，我真的很開心。
這大概是我這12年之後第一次感到開心吧，平時總是覺得絕望、憤怒或失落。
上面還附加了幾個注意事項：
一、需要帶的東西有：□兩枝藍筆 □兩枝黑筆 □一枝紅筆 □修正帶與替換帶
二、可以帶的東西有：□手機 □耳機 □機器人 □玩偶、棉被、床單、枕頭（放宿舍）
三、制服會在學校給予，開學當天請穿便服
四、請務必讓機器人配帶手鍊以辨別
五、學生一律都規定住宿舍，若有特殊理由請告知學務處
六、本學校歡迎自由戀愛，但是僅限於擁抱及親吻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不是吧？第六點有必要寫上去嗎？
裡面提到的手鍊，其實我天天都帶著，每種機器人的都不同顏色，像我這種高擬機器人就是深藍色的。有點橡膠材質的感覺，防水，除了辨別機器人與人類以外完全沒有別的用處。
我有黑筆，有藍筆，有紅筆，有修正帶。
楓高需要準備的東西還真少啊。
畢竟都已經幫學生準備好了，簡單來講，我們開學當天基本可以雙手空空去學校。
楓夜霜離這裡近，不用泠沐秦載我去——雖然我覺得她本來就沒打算載我去。
◇
開學日很快就到了，我穿著便服從家門走出去，剛好看到一個高中年紀的女孩子和媽媽一起走著。她們看起來很開心。女孩和她的媽媽手勾手，不論是洋著青春光彩的臉蛋還是帶著歲月痕跡的那個，都有藏不住的快樂。
肩上的包包——當然還是泠祭宇用過的——像是感受到我的情緒一般垮在我的背上。
別人一出生就有的東西，我是不是不可能得到了？
是因為我是機器人嗎？
全世界的重量好像都壓在我身上，壓得我難以呼吸，聲帶好像被一隻手抓住了，眼睛熱辣辣的，可是淚水沒有被逼出來。
這大概就是孤獨？還是失落？還是純粹的、沒有名字的負面情緒？
拖著腳步，我抵達了楓夜霜。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的，轉了幾個彎，走了幾步，經過了幾對快樂的母女、母子。
轉角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泠沐秦，旁邊走著一個俊秀的少年。
這幾年，他真的變帥好多，泠祭宇。
還是一樣的桃花眼、一樣的眉型、一樣的嘴角弧度，可是那雙如玻璃珠子般淺棕色眸子裡的堅毅和稚氣就像被歲月消磨了一般，只留下空洞和冷漠的疏離感。
不知道他是否還是想要一個金長髮的妹妹？
◇
當泠祭宇踏入班級時，我立刻聽到無數女生的驚叫聲。
他那臉的確就是暖男標配，但一身冷冷的氣質破壞了大部分的風景。
看來他的高中生活由不得他清靜了呢。
「這兩位是我們今年的轉學生，請他們自我介紹一下。能考上10年級的楓班，你們很厲害呢！」
「泠祭宇。」
「泠次。」當他聽到我的名字時，皺了皺眉頭，但似乎沒有思考到什麼。
畢竟是四歲時的事了，他應該也不會記得，一個人對四歲時的記憶通常都是模糊的。
「呃......是兄妹嗎？」老師再試圖挑起話題，似乎不打算這麼輕易的放我們走。
「不是。」他斬釘截鐵地回答，不知道是真的忘記了還是不想面對。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那......興趣是什麼？」
「看小說。」他開始不耐煩，「可以去坐下了嗎？做這種事真是浪費時間，自我介紹而已，說個名字就行了吧？個性跟興趣什麼的相處相處就能知道了。」
「呃......也、也是......祭宇同學和泠次同學，我幫你們準備了最後排的位置，空著的那個就是，請找好位置坐下吧。」男老師緊張的拿出手帕擦擦額頭上的冷汗。
說實在的，這真的是個很好笑的場景，一個老師被學生懟的啞口無言，我的唇角勾起一個弧度。沒有人注意到。
一切似乎都還好，直到我在走去我的座位時，一個女生認出了我手上的手鍊，「不是吧？機器人來上學？而且還是楓高耶！」
「楓高沒有規定機器人不能來上學吧？」我冷冷地說。
「但是……機器人耶？你們說是吧？」那個女生可以用濃妝豔抹來形容，不過也真的算漂亮。她看向身後的小跟班們，她們全都帶著笑點頭。
「拜託，機器人就只是寵物而已好吧？」她指指身邊坐在地上的少年，他抬起手腕，秀出自己的深藍色手環。
他的頭髮是極淡的咖啡色，幾乎到了稻草色，眼睛藍如墨。
他的眼神裡有無助和無奈，感覺好像在求救。我咬咬嘴唇，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在學校惹事，否則要是老師找上家長，我偷偷上楓高的事就會被發現。
「請你不要說說機器人是寵物！」身後響起一個悅耳的聲音，很中性，可是還是能聽得出是男生的，「若是把手環拿下來，兩個你其實是分不出來的吧？」
我向後轉身，剛好和一個男生對上眼睛。
如果說泠祭宇是帥氣，那他大概就是優雅，不論是眼睛輪廓還是臉型，感覺留個長髮再穿件洋裝，都能被無數男生吹捧。可是現在穿著男裝，只會透露出他的雅緻。
「可是我家的就接受啦。」她瞥都沒瞥那個少年一眼，無視身旁小跟班的一戳再戳，摸上機器人的後頸，再卡榫處碰了又碰，「機器人沒有系統晶片，就和人沒了大腦一樣，所以說，你說是不是啊？流凜。」
她的眼裡閃現得逞的快感，她身邊的機器人只好點點頭，可是我能看到他的眼角已經變紅。
「你這是威脅！」少年衝上前把流凜拉離那個女生的魔爪。
他的腕上戴著一個指針型的手錶，錶面上的背景中，那些紫藤花在我的想像中似乎正隨著他的動作飄逸，樸素的黑錶帶和帶金的錶環襯出雙方各自的美。
「喂！」她終於好好地看了眼前的少年，但眼裡立刻就從不滿轉成小星星，「呃......」
她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身邊的朋友們眼神裡的意味是什麼了。
「不是！不是這樣的！徐哥哥，我剛才只是開開玩笑......」她伸出手，試圖抓住她的「徐哥哥」的衣角，但是被當事人扯開，「我不喜歡你這種人，請別靠近我。」
然後他轉向我，眼裡的冷漠盡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歉意，「對不起，楓高大部分的學生都不是這樣的，希望你能不以偏概全，不過你會討厭應該也是當然的......」
「不，」我搖搖頭，「我反而要謝謝你幫我撐場面。」
「我是徐月朔。」他朝我伸出友善的手，我輕輕地握上，感激就是這種感覺吧？一種暖暖的溫度從我的心裡升起，「我是泠次。」
「呃......既然問題排解了，然後似乎也快下課了，那麼這節課大家就先認識一下吧。」老師像個被忽略的路人甲一樣試圖尋回自己在自己的班上應有的威嚴——雖然好像沒辦法找回來。
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方才的少女把我帶到牆角，然後低聲地對我說，「徐哥哥是我的，我會攻略他，離他遠一點，你這個機器人。」
冰冷的記憶再次湧上來，像漲潮的海浪一般把到剛剛還充斥心中的溫暖沖刷的一點不剩。
「離他遠一點，」12年前的記憶清晰地像是在重播一般，「你這個機器人。」
當我拿到那張寫著「恭喜錄取」的紙張時，我真的很開心。
這大概是我這12年之後第一次感到開心吧，平時總是覺得絕望、憤怒或失落。
上面還附加了幾個注意事項：
一、需要帶的東西有：□兩枝藍筆 □兩枝黑筆 □一枝紅筆 □修正帶與替換帶
二、可以帶的東西有：□手機 □耳機 □機器人 □玩偶、棉被、床單、枕頭（放宿舍）
三、制服會在學校給予，開學當天請穿便服
四、請務必讓機器人配帶手鍊以辨別
五、學生一律都規定住宿舍，若有特殊理由請告知學務處
六、本學校歡迎自由戀愛，但是僅限於擁抱及親吻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不是吧？第六點有必要寫上去嗎？
裡面提到的手鍊，其實我天天都帶著，每種機器人的都不同顏色，像我這種高擬機器人就是深藍色的。有點橡膠材質的感覺，防水，除了辨別機器人與人類以外完全沒有別的用處。
我有黑筆，有藍筆，有紅筆，有修正帶。
楓高需要準備的東西還真少啊。
畢竟都已經幫學生準備好了，簡單來講，我們開學當天基本可以雙手空空去學校。
楓夜霜離這裡近，不用泠沐秦載我去——雖然我覺得她本來就沒打算載我去。
◇
開學日很快就到了，我穿著便服從家門走出去，剛好看到一個高中年紀的女孩子和媽媽一起走著。她們看起來很開心。女孩和她的媽媽手勾手，不論是洋著青春光彩的臉蛋還是帶著歲月痕跡的那個，都有藏不住的快樂。
肩上的包包——當然還是泠祭宇用過的——像是感受到我的情緒一般垮在我的背上。
別人一出生就有的東西，我是不是不可能得到了？
是因為我是機器人嗎？
全世界的重量好像都壓在我身上，壓得我難以呼吸，聲帶好像被一隻手抓住了，眼睛熱辣辣的，可是淚水沒有被逼出來。
這大概就是孤獨？還是失落？還是純粹的、沒有名字的負面情緒？
拖著腳步，我抵達了楓夜霜。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的，轉了幾個彎，走了幾步，經過了幾對快樂的母女、母子。
轉角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泠沐秦，旁邊走著一個俊秀的少年。
這幾年，他真的變帥好多，泠祭宇。
還是一樣的桃花眼、一樣的眉型、一樣的嘴角弧度，可是那雙如玻璃珠子般淺棕色眸子裡的堅毅和稚氣就像被歲月消磨了一般，只留下空洞和冷漠的疏離感。
不知道他是否還是想要一個金長髮的妹妹？
◇
當泠祭宇踏入班級時，我立刻聽到無數女生的驚叫聲。
他那臉的確就是暖男標配，但一身冷冷的氣質破壞了大部分的風景。
看來他的高中生活由不得他清靜了呢。
「這兩位是我們今年的轉學生，請他們自我介紹一下。能考上10年級的楓班，你們很厲害呢！」
「泠祭宇。」
「泠次。」當他聽到我的名字時，皺了皺眉頭，但似乎沒有思考到什麼。
畢竟是四歲時的事了，他應該也不會記得，一個人對四歲時的記憶通常都是模糊的。
「呃......是兄妹嗎？」老師再試圖挑起話題，似乎不打算這麼輕易的放我們走。
「不是。」他斬釘截鐵地回答，不知道是真的忘記了還是不想面對。我沒有回答，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那......興趣是什麼？」
「看小說。」他開始不耐煩，「可以去坐下了嗎？做這種事真是浪費時間，自我介紹而已，說個名字就行了吧？個性跟興趣什麼的相處相處就能知道了。」
「呃......也、也是......祭宇同學和泠次同學，我幫你們準備了最後排的位置，空著的那個就是，請找好位置坐下吧。」男老師緊張的拿出手帕擦擦額頭上的冷汗。
說實在的，這真的是個很好笑的場景，一個老師被學生懟的啞口無言，我的唇角勾起一個弧度。沒有人注意到。
一切似乎都還好，直到我在走去我的座位時，一個女生認出了我手上的手鍊，「不是吧？機器人來上學？而且還是楓高耶！」
「楓高沒有規定機器人不能來上學吧？」我冷冷地說。
「但是……機器人耶？你們說是吧？」那個女生可以用濃妝豔抹來形容，不過也真的算漂亮。她看向身後的小跟班們，她們全都帶著笑點頭。
「拜託，機器人就只是寵物而已好吧？」她指指身邊坐在地上的少年，他抬起手腕，秀出自己的深藍色手環。
他的頭髮是極淡的咖啡色，幾乎到了稻草色，眼睛藍如墨。
他的眼神裡有無助和無奈，感覺好像在求救。我咬咬嘴唇，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在學校惹事，否則要是老師找上家長，我偷偷上楓高的事就會被發現。
「請你不要說說機器人是寵物！」身後響起一個悅耳的聲音，很中性，可是還是能聽得出是男生的，「若是把手環拿下來，兩個你其實是分不出來的吧？」
我向後轉身，剛好和一個男生對上眼睛。
如果說泠祭宇是帥氣，那他大概就是優雅，不論是眼睛輪廓還是臉型，感覺留個長髮再穿件洋裝，都能被無數男生吹捧。可是現在穿著男裝，只會透露出他的雅緻。
「可是我家的就接受啦。」她瞥都沒瞥那個少年一眼，無視身旁小跟班的一戳再戳，摸上機器人的後頸，再卡榫處碰了又碰，「機器人沒有系統晶片，就和人沒了大腦一樣，所以說，你說是不是啊？流凜。」
她的眼裡閃現得逞的快感，她身邊的機器人只好點點頭，可是我能看到他的眼角已經變紅。
「你這是威脅！」少年衝上前把流凜拉離那個女生的魔爪。
他的腕上戴著一個指針型的手錶，錶面上的背景中，那些紫藤花在我的想像中似乎正隨著他的動作飄逸，樸素的黑錶帶和帶金的錶環襯出雙方各自的美。
「喂！」她終於好好地看了眼前的少年，但眼裡立刻就從不滿轉成小星星，「呃......」
她似乎終於意識到自己身邊的朋友們眼神裡的意味是什麼了。
「不是！不是這樣的！徐哥哥，我剛才只是開開玩笑......」她伸出手，試圖抓住她的「徐哥哥」的衣角，但是被當事人扯開，「我不喜歡你這種人，請別靠近我。」
然後他轉向我，眼裡的冷漠盡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歉意，「對不起，楓高大部分的學生都不是這樣的，希望你能不以偏概全，不過你會討厭應該也是當然的......」
「不，」我搖搖頭，「我反而要謝謝你幫我撐場面。」
「我是徐月朔。」他朝我伸出友善的手，我輕輕地握上，感激就是這種感覺吧？一種暖暖的溫度從我的心裡升起，「我是泠次。」
「呃......既然問題排解了，然後似乎也快下課了，那麼這節課大家就先認識一下吧。」老師像個被忽略的路人甲一樣試圖尋回自己在自己的班上應有的威嚴——雖然好像沒辦法找回來。
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方才的少女把我帶到牆角，然後低聲地對我說，「徐哥哥是我的，我會攻略他，離他遠一點，你這個機器人。」
冰冷的記憶再次湧上來，像漲潮的海浪一般把到剛剛還充斥心中的溫暖沖刷的一點不剩。
「離他遠一點，」12年前的記憶清晰地像是在重播一般，「你這個機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