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火焰中的結界
本章節 2765 字
更新於: 2022-03-23
中興29年4月，湛宸王國蔚港市
火光沖天，黝暗的子時夜空被點亮半邊，將整條街道照映得如白晝一般。
「起來，吳肇烈，你快起來！」一名女子用力搖著倒在她面前的男子，他們眼前的三層透天販厝從二樓開始猛烈起火，往上延燒，像是要攔腰吞噬整棟、甚至整排連棟房屋一樣。而他們倆身上蒙著一層灰、衣褲都被燒穿了數個小洞，手臂和頸上有大小不一的灼傷，狼狽到任誰都會覺得他們剛從火場逃出來。
男子睜開雙眼，似乎還未完全清醒。
「怎麼爆炸了？好痛……剛剛那個該死的傢伙，還有那個，小張呢？」他伸出手拉住女子，試圖要坐起來。
「小張還在裡面！他去找目標，我們在外面戒備，你忘了嗎？」女子急切地把吳肇烈攙扶起來，「你快點幫忙滅火啊！」
「劉依萍……使用、用水，不是你的能力嗎？」肇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水！現在我們身邊哪裡有水？！剛剛那波爆炸，我為了保護我們，把手邊能用的水都用光了！」名為依萍的女子用哭腔嘶吼著。
「好，你給我五秒鐘。」肇烈站穩身子，深吸了一口氣，向火場伸出右手，向上攤開掌心，做出抓握的動作。
二樓陽台最劇烈的火焰，像是被收進掌心那樣，熄了大半。肇烈向前踏出幾步，收回右手，伸出左手，想再次做出抓取的動作，卻一個踉蹌向前倒。依萍趕緊攙扶住他。
「好像到極限了，」肇烈靠在依萍身上，身體軟弱無力，「對不起，剛剛的戰鬥耗掉太多異能了。」
屋內的火勢繼續增強，發出了劈哩啪啦的木材燃燒聲。
「我進去。」依萍甩開肇烈，後者重重跌坐地上。
「不要傻了！你不是說沒有水了嗎？」
「管線、廚房、浴室，總有有水的地方。找到了，我就能利用。如果找不到，那我就和小張一起死在裡面吧！」她大步向前。
「依萍，回來！你自己也很清楚，那一點水根本滅不了火啊！」
警笛聲在遠處響起，是消防隊，正向這條街駛來。
依萍回頭看了肇烈一眼。
「我等不了。」她向前衝刺，以超乎常人的跳躍力一躍而上，雙手抓住陽台的女兒牆，翻身越過。屋內來襲的熱浪讓她眉頭緊蹙，她環顧陽台，發現角落的洗衣機和白鐵水槽。依萍一手握住了胸前的某樣飾品，另一手伸向牆壁，只見她胸前的手中發出一道微微的藍色光芒，牆壁中隱約發出了窸窣聲，再過幾秒轉成了隆隆聲，她感受到身邊的空氣越來越熱，屋內的火勢似乎又竄向陽台，濃煙也不斷冒出，就在她快呼吸不過來的那一刻，洗衣機後的牆壁爆開，大量的水從那裡噴出。
沒錯，有水就好辦事了。她又伸出另一隻手，只見水柱和潑灑的水滴停在空中，環繞在依萍身邊，像是保護傘一樣驅散她身邊的熱氣。
首先還是得降溫。她引導水流飛向白鐵陽台門的門把，此時白鐵門熱得像快炒店的大鐵鍋，一觸碰下大量的蒸氣飛散。
「還需要更多的水。」她回頭望向壁面的破口，水仍持續不斷湧出，她重複著引導水降溫、飛入室內的動作，轉瞬間整個陽台蒸氣瀰漫。
「劉依萍，沒有用的！裡面溫度那麼高，你進去也只是陪葬而已！」肇烈掙扎地再度起身，走向屋子。陽台上只剩下方才聚攏的蒸汽，未見更多水流飛舞，他心中暗叫不妙。就在此時，一陣強力水柱灌向三樓。頓時整條街道上水霧與濃煙漫天。
消防車終於來了。
❀
「裡面的狀況如何？」半小時後，吳肇烈和一位消防隊員交談。
「陽台救下了一個女的，神智清醒，輕微灼傷和嗆傷，一直說要回去救另一個人。」
「她是我朋友，是我們最早發現火災的。房子裡呢？」
「二樓客廳有三名死者，你可能也認得，請節哀。三樓……三樓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你絕對不會相信。」
「說來聽聽。」
「我們的弟兄在三樓浴室找到一個小孩，四、五歲的，還活著，不過有溺水症狀，昏迷。」
「溺水？」
「我們弟兄說，打開浴室門時，整間浴室像一個水族箱一樣，灌滿了水，東西都浮在空中──或者我該說，水中。然後就是那個小孩，他與所有浴室內的物品一樣載浮載沉，但已經沒有意識。」
「等等，浴室的門不是通常都有透氣孔嗎？就算沒有，也有門縫啊，水沒有灌出來？」
「我正要說呢。」消防員皺起了眉頭，望向燻得漆黑的透天厝外牆，「我們弟兄打開門時，裡面的水沒有立刻灌出來，而是像有一片隱形的水族箱玻璃一樣，方方正正地維持在原本的水位──」
「像是結界。」
「──對，就像是結界！」消防員瞪大眼睛，搖了搖頭，「我在蔚港打火15年，沒聽過這麼荒謬的事，如果不是其他人也幫他佐證，我肯定會說那個弟兄昨晚喝多了，你說對不？」
他轉過頭，肇烈已不見蹤影。
「我還沒說到後來我弟兄游進那水族箱救人，救完人，水就失去控制灌出來呢！」
❀
一台計程車在大街上奔馳，車上，依萍雙手交叉抱胸，低頭不語。肇烈手拄著頭，靠著車窗，呆呆看向車外，凌晨的蔚港街道上空無一人，車子暢行無阻地前進。
「明天，我要去醫院看看小張。」依萍細微的聲音穿越了車子隆隆的引擎聲。
「他現在，應該是在太平間。」肇烈低聲回應，「明天消防局的人會來相驗，我們應該見不到他。」
接下來是一陣尷尬的沉默。肇烈隱約聽到了吸鼻子的聲音。
「所以，他就這樣……走了？」依萍的尾音帶著一絲哽咽，「幾個小時前還好好的，居然就這樣……」
「我們要調查清楚，那群叛逃異能者是哪來的。」肇烈咬牙切齒地說，「依我分析至少有三個人。和小張在屋裡駁火的一個、你說的那個綠衣服傢伙、還有和我戰鬥的那個──」
「吳肇烈，你先停一下。」依萍打斷肇烈，「這些等以後再說好嗎？」
「等等，聽我說，還有那個奇特的孩子！」肇烈轉過來面對依萍。
「你說你的，我不一定會聽。」依萍吸了一下鼻子，抹了抹眼角。
「唯一生還的那個小孩，跟我們一樣。」肇烈說，「重點是，他的能力和妳一樣。而且，可能還比妳強大──」
「我只知道你的能力最弱啦！」依萍情緒突然失控，「你的火焰能力，今晚到底幫上了什麼忙？負責引發瓦斯氣爆嗎？」
「小張不是我害死的，」肇烈壓住自己的情緒，咬牙切齒說道，「雖然瓦斯氣爆，確實是我的能力引發的。但這個還得由火調科之後調查──」
「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麼公事公辦的口氣跟我討論？」依萍呼吸急促，「小張死了！我們的夥伴走了！」
她頓了幾秒。
「可不可以，讓我今晚先好好休息？」她開始啜泣，「讓我好好消化這件事……」
「我只是要說，我們必須找到那男孩。」肇烈低聲說，「他可能是這次任務中出現意外狀況的理由之一。總之先回中隊的南區支部，看看陳分隊長怎麼說──」
「司機，前面的路口停車。」依萍抓住前座的椅子喊道。
「等等，妳不去匯報嗎？而且妳還需要療傷吧？」
「中隊沒有規定要馬上匯報。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我想休息了。」計程車緩慢停靠路邊，依萍打開車門，「傷不礙事，但請幫我跟中隊說我在接受治療，有什麼事就明早打電話，你知道我家電話吧？」
「知道。」
「我……需要時間冷靜一下，整理一下思緒。或許明天，我可以陪你去找找看那孩子。」
「我知道，」肇烈帶著憂慮的眼神，定睛看著她，「妳自己多保重。」
車門在他眼前輕輕關上。
「所以，還是要去原本的那個地址嗎？」司機尷尬看向後照鏡。
「對，王政三路120號，請繼續開。」
深夜的蔚港路上空無一人，計程車繼續向前疾駛。
火光沖天，黝暗的子時夜空被點亮半邊，將整條街道照映得如白晝一般。
「起來，吳肇烈，你快起來！」一名女子用力搖著倒在她面前的男子，他們眼前的三層透天販厝從二樓開始猛烈起火，往上延燒，像是要攔腰吞噬整棟、甚至整排連棟房屋一樣。而他們倆身上蒙著一層灰、衣褲都被燒穿了數個小洞，手臂和頸上有大小不一的灼傷，狼狽到任誰都會覺得他們剛從火場逃出來。
男子睜開雙眼，似乎還未完全清醒。
「怎麼爆炸了？好痛……剛剛那個該死的傢伙，還有那個，小張呢？」他伸出手拉住女子，試圖要坐起來。
「小張還在裡面！他去找目標，我們在外面戒備，你忘了嗎？」女子急切地把吳肇烈攙扶起來，「你快點幫忙滅火啊！」
「劉依萍……使用、用水，不是你的能力嗎？」肇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水！現在我們身邊哪裡有水？！剛剛那波爆炸，我為了保護我們，把手邊能用的水都用光了！」名為依萍的女子用哭腔嘶吼著。
「好，你給我五秒鐘。」肇烈站穩身子，深吸了一口氣，向火場伸出右手，向上攤開掌心，做出抓握的動作。
二樓陽台最劇烈的火焰，像是被收進掌心那樣，熄了大半。肇烈向前踏出幾步，收回右手，伸出左手，想再次做出抓取的動作，卻一個踉蹌向前倒。依萍趕緊攙扶住他。
「好像到極限了，」肇烈靠在依萍身上，身體軟弱無力，「對不起，剛剛的戰鬥耗掉太多異能了。」
屋內的火勢繼續增強，發出了劈哩啪啦的木材燃燒聲。
「我進去。」依萍甩開肇烈，後者重重跌坐地上。
「不要傻了！你不是說沒有水了嗎？」
「管線、廚房、浴室，總有有水的地方。找到了，我就能利用。如果找不到，那我就和小張一起死在裡面吧！」她大步向前。
「依萍，回來！你自己也很清楚，那一點水根本滅不了火啊！」
警笛聲在遠處響起，是消防隊，正向這條街駛來。
依萍回頭看了肇烈一眼。
「我等不了。」她向前衝刺，以超乎常人的跳躍力一躍而上，雙手抓住陽台的女兒牆，翻身越過。屋內來襲的熱浪讓她眉頭緊蹙，她環顧陽台，發現角落的洗衣機和白鐵水槽。依萍一手握住了胸前的某樣飾品，另一手伸向牆壁，只見她胸前的手中發出一道微微的藍色光芒，牆壁中隱約發出了窸窣聲，再過幾秒轉成了隆隆聲，她感受到身邊的空氣越來越熱，屋內的火勢似乎又竄向陽台，濃煙也不斷冒出，就在她快呼吸不過來的那一刻，洗衣機後的牆壁爆開，大量的水從那裡噴出。
沒錯，有水就好辦事了。她又伸出另一隻手，只見水柱和潑灑的水滴停在空中，環繞在依萍身邊，像是保護傘一樣驅散她身邊的熱氣。
首先還是得降溫。她引導水流飛向白鐵陽台門的門把，此時白鐵門熱得像快炒店的大鐵鍋，一觸碰下大量的蒸氣飛散。
「還需要更多的水。」她回頭望向壁面的破口，水仍持續不斷湧出，她重複著引導水降溫、飛入室內的動作，轉瞬間整個陽台蒸氣瀰漫。
「劉依萍，沒有用的！裡面溫度那麼高，你進去也只是陪葬而已！」肇烈掙扎地再度起身，走向屋子。陽台上只剩下方才聚攏的蒸汽，未見更多水流飛舞，他心中暗叫不妙。就在此時，一陣強力水柱灌向三樓。頓時整條街道上水霧與濃煙漫天。
消防車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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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的狀況如何？」半小時後，吳肇烈和一位消防隊員交談。
「陽台救下了一個女的，神智清醒，輕微灼傷和嗆傷，一直說要回去救另一個人。」
「她是我朋友，是我們最早發現火災的。房子裡呢？」
「二樓客廳有三名死者，你可能也認得，請節哀。三樓……三樓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你絕對不會相信。」
「說來聽聽。」
「我們的弟兄在三樓浴室找到一個小孩，四、五歲的，還活著，不過有溺水症狀，昏迷。」
「溺水？」
「我們弟兄說，打開浴室門時，整間浴室像一個水族箱一樣，灌滿了水，東西都浮在空中──或者我該說，水中。然後就是那個小孩，他與所有浴室內的物品一樣載浮載沉，但已經沒有意識。」
「等等，浴室的門不是通常都有透氣孔嗎？就算沒有，也有門縫啊，水沒有灌出來？」
「我正要說呢。」消防員皺起了眉頭，望向燻得漆黑的透天厝外牆，「我們弟兄打開門時，裡面的水沒有立刻灌出來，而是像有一片隱形的水族箱玻璃一樣，方方正正地維持在原本的水位──」
「像是結界。」
「──對，就像是結界！」消防員瞪大眼睛，搖了搖頭，「我在蔚港打火15年，沒聽過這麼荒謬的事，如果不是其他人也幫他佐證，我肯定會說那個弟兄昨晚喝多了，你說對不？」
他轉過頭，肇烈已不見蹤影。
「我還沒說到後來我弟兄游進那水族箱救人，救完人，水就失去控制灌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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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台計程車在大街上奔馳，車上，依萍雙手交叉抱胸，低頭不語。肇烈手拄著頭，靠著車窗，呆呆看向車外，凌晨的蔚港街道上空無一人，車子暢行無阻地前進。
「明天，我要去醫院看看小張。」依萍細微的聲音穿越了車子隆隆的引擎聲。
「他現在，應該是在太平間。」肇烈低聲回應，「明天消防局的人會來相驗，我們應該見不到他。」
接下來是一陣尷尬的沉默。肇烈隱約聽到了吸鼻子的聲音。
「所以，他就這樣……走了？」依萍的尾音帶著一絲哽咽，「幾個小時前還好好的，居然就這樣……」
「我們要調查清楚，那群叛逃異能者是哪來的。」肇烈咬牙切齒地說，「依我分析至少有三個人。和小張在屋裡駁火的一個、你說的那個綠衣服傢伙、還有和我戰鬥的那個──」
「吳肇烈，你先停一下。」依萍打斷肇烈，「這些等以後再說好嗎？」
「等等，聽我說，還有那個奇特的孩子！」肇烈轉過來面對依萍。
「你說你的，我不一定會聽。」依萍吸了一下鼻子，抹了抹眼角。
「唯一生還的那個小孩，跟我們一樣。」肇烈說，「重點是，他的能力和妳一樣。而且，可能還比妳強大──」
「我只知道你的能力最弱啦！」依萍情緒突然失控，「你的火焰能力，今晚到底幫上了什麼忙？負責引發瓦斯氣爆嗎？」
「小張不是我害死的，」肇烈壓住自己的情緒，咬牙切齒說道，「雖然瓦斯氣爆，確實是我的能力引發的。但這個還得由火調科之後調查──」
「你可不可以，不要用這麼公事公辦的口氣跟我討論？」依萍呼吸急促，「小張死了！我們的夥伴走了！」
她頓了幾秒。
「可不可以，讓我今晚先好好休息？」她開始啜泣，「讓我好好消化這件事……」
「我只是要說，我們必須找到那男孩。」肇烈低聲說，「他可能是這次任務中出現意外狀況的理由之一。總之先回中隊的南區支部，看看陳分隊長怎麼說──」
「司機，前面的路口停車。」依萍抓住前座的椅子喊道。
「等等，妳不去匯報嗎？而且妳還需要療傷吧？」
「中隊沒有規定要馬上匯報。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我想休息了。」計程車緩慢停靠路邊，依萍打開車門，「傷不礙事，但請幫我跟中隊說我在接受治療，有什麼事就明早打電話，你知道我家電話吧？」
「知道。」
「我……需要時間冷靜一下，整理一下思緒。或許明天，我可以陪你去找找看那孩子。」
「我知道，」肇烈帶著憂慮的眼神，定睛看著她，「妳自己多保重。」
車門在他眼前輕輕關上。
「所以，還是要去原本的那個地址嗎？」司機尷尬看向後照鏡。
「對，王政三路120號，請繼續開。」
深夜的蔚港路上空無一人，計程車繼續向前疾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