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三

　　美妮在麥克的帶領下離開了醫療部門，乘坐升降機往地下出發，假若按照越底層就越重要或牽涉重大機密的邏輯來看，那麼二人所前往的地方顯然不及當初用來「存放」美妮的研究設施重要。

　　「話說回來，這裡真的是傾向研究性質多於作戰基地啊，我也沒到過其他地方就是了……」美妮本來就不抗拒與對方交談，所以路上能夠抱持輕鬆的態度想這些有的沒的，或多或少也有一點參觀的心態。

　　正當美妮有點期待真正的研究所是不是會像電影中那樣有很多搞不懂用途，看著就會讓人覺得厲害的裝置時，麥克突然停下腳步宣告他們已抵達目的地。

　　「到了？一路上沒看到什麼認證之類？研究設施不是應該會有各種權限限制的嗎？」美妮誠實地說出了自己那有點天真的感想。

　　二人停在的位置就像在這個區域內無關緊要的某一個房間，只不過門旁的名牌確實寫上「第五研」，與麥克自稱所屬的部門吻合。

　　「真是一針見血的說法，失望了嗎？我所做的研究就是這麼不被重視。」麥克自嘲的同時已經以自己的身分卡解除門鎖。

　　「也不至於失望，只是有點意外。」美妮沒把自己的期望源自於巴頓說出來，始終很難想像巴頓會委託沒實績的人，或者也可以說「敵策局」內居然會有這樣的人。

　　「意外嗎？」麥克心想就算是「甲冑少女」似乎還是會像個高中少女有些什麼期待，「不論如何，歡迎來到『第五研』，妳可是這裡首位貴賓。」

　　隨著麥克推門，美妮跟著進入看到內裡的環境時，唯一的感想就是太過有意外性了——眼前給她的觀感就是完全不打理的房間罷了，大量的書籍或者文件散落四周，吃完東西的盒子或者飲了一半的飲料瓶，還有幾套佈滿皺紋或者摺痕的衣服，要是在晾衣繩上多掛幾條四角內褲，就是一個糟老頭的租屋處吧。

　　真要說還有什麼，就是有種某個人近日生活的空間也是這個樣子的既視感。

　　「抱歉有點亂，等一下。」麥克開口之前就已經動起手來，房間並沒有多大，而且大概是設計成純粹的工作室，不像巴頓那種辦公室設有基本的會客區，因此他清空的空位是本來用作小憩的單人沙發而已。

　　要是平常美妮大概會開口說只要隨便找張椅子或者站著就好，不過假若對方真的要談她所寫的那些報告，大概會耗不少時間，這時就接受對方的好意，也順便稍微認真一點觀察這個地方。

　　「雖然說空間細小應該擺放不了什麼儀器，可是研究不需要設備嗎？還是說是設在其他地方，甚至有可能是多部門共用之類？如今看起來與其說做著某種研究的地方，倒不如說是學者的書房更貼切。」美妮想到這裡才記起，自己根本不知道「第五研」到底是做什麼研究。

　　亦是這個緣故美妮的目光落在書架上的內容物，那一大堆專用名詞實在超出她的認識範圍，透過少數幾個關鍵字依稀能判斷和物理學有關，只不過光是這樣沒辦法推測對方是物理學家就是了，畢竟不認識的書籍佔了大多數。

　　在美妮試著靠自己取得更多情報之前，麥克已經以粗暴的方法，也就是把沙發上的東西都隨意與左近物件堆疊在一起之後，便請美妮坐在那裡，而他自己則是把工作桌前的椅子拉到適當的位置。

　　美妮依照指示坐下，也不等對方開口，免得對方立即進入正題而她自己卻不知就裡，「那個，『第五研』是在研究什麼的？目前實在看不出來。」

　　「嗯？我沒說過嗎？」麥克看起來沒在回想自己到底有沒有說過，「不過這樣說起來，要精確說明似乎挺困難，站在一般科學家的角度，就是在做不科學的研究吧。」

　　「呀……這算什麼說明？」美妮雖然很想這樣回答，但她倒是能從這番話中連繫到之前那奇怪的自我介紹，「背叛了科學，所以被除去博士的頭銜？」

　　「簡單來說就是這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麥克輕鬆的口吻似乎真的不在意，「頭銜和現在得以做的研究，我當然選擇後者。」

　　「嗯……」

　　「妳不覺得很可笑嗎？接受科學家擁有信仰，卻不接受我提出天馬行空的想法？更何況要數有多少科學理論是從空想開始，慢慢從觀察與驗證中得以實踐的？」

　　美妮的眼睛稍微瞇起，她不認為麥克略顯激動的模樣是在氣憤，真要說的話更像是覺得這種事情很可笑或者難以理解，不過從他的態度應該是知道背後的理由，就只是覺得那樣的理由很荒謬或者悲哀。

　　「最重要的是，現在不就是那些滿嘴正論的科學家都在碰壁，而我這個非但不入流更甚是離經叛道的『偽科學家』反倒從當事人得到了近似的說法。」

　　「當事人？我嗎？」美妮只想到與她寫的報告有關，但那些到底與對方所做的研究有什麼關係實在很難想像，「所以實際上你到底在研究什麼？」

　　「當然就是那絕對無法破壞的物質啊？」麥克意外的反應就像在說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怎麼還不知道，或許在他眼中美妮不是一般的少女，「目前從任何角度都無法剖析那東西的存在，甚至都有人提出是否應該稱之為物質了，畢竟就連儀器觀測都做不到，除非硬要說用什麼光波反射就下結論是近似什麼物質了吧。」

　　對方所說的內容尚且在高中的課程範圍內，顏色是依據物質反射什麼光來判斷的，所以只要肉眼能看到就算是「能夠觀察」，「原來如此，雖然我有聽過是真的任何科學方法都調查不出來，但實際……不，既然下了『任何』這個結論，應該就是試過所有已知的方法了吧。」

　　「那也只限於『已知的科學方法』。」麥克露出至今為止最為開懷的笑容。

　　說實在就美妮看來很像想到什麼驚天大陰謀的邪惡嘴臉，假若從這點看來，或許對方並沒有真的對自己的遭遇那般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