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戰後？

「哈、哈、哈、」「呼、哈、哈……」

粗重的喘息聲在病房內迴盪，方才結束一場惡仗的眾人倒成一片，累得連一根手指都舉不起來。理即使沒有肉體也同樣在精神上感到疲勞，但比起這一點，他更在意手上的書籤。

「書籤上的光……比之前更暗了。」理皺起眉，上次使用＜冰川衝擊＞的時候也是如此，原本蘊含巨大能量的書籤似乎會隨著一次次的使用而愈加黯淡，一開始的時候整片都散發著耀眼的藍光，然而現在卻只剩蝴蝶的翅膀還留有點點微亮。

還記得伊莉莎白之前有說過，她修復通道時用的就是書籤的力量，那麼當這份力量耗盡之時，會發生什麼事？

「噗、呵呵呵……」

一陣突如其來的笑聲打斷了理的思緒，他一回頭，發現是一直都很文靜的風花在笑。

「風花？」由香里問，渾然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妳在笑什麼？」

「不、不知道只是突然就哈哈哈哈哈……」

「什、哈哈哈、什麼東西啊哈哈哈哈哈……」由香里問著問著就跟著爆笑。

「哈哈哈哈哈……」彷彿是受到了感染，不只是他們，包括比較正經的美鶴跟明彥在內，其他人也一個接著一個笑成一片。

「嗯？怎麼回事？難道還有敵人？這該不會是某種未知的精神攻擊——」

「別擔心。」

繃緊神經的理感覺到有人拍了拍他的帽子，他連忙轉過頭，卻只看到美奈子和煦的笑容。

「不用再打了，戰鬥結束了。」

——戰鬥結束了。

理環顧四周，原本封印住醫院的結界因為摩耳甫斯的消滅而自然瓦解，黏稠的空氣流動成清新的風從有些扭曲變形的窗檯徐徐吹入，城市的喧囂緊隨其後從遠方輕輕傳入病房，讓一度與世隔絕的空間再次與現實相連。

當理留意到這一點，他才明白夥伴們的歡笑並非出於外力，而是極度緊繃的精神突然鬆懈、以及長時間戰鬥所產生的疲勞所致。了解了原因的他鬆了一口氣，盤腿坐下，靠在姊姊腰間，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我們辦到了呢。」

「沒錯，我們辦到了。」

「那接下來……」美奈子露出壞笑，像抱住貓一樣把理抱了起來，「我們該做些什麼呢？」

理被她的擁抱嚇了一跳，不過在他回答之前其他人就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一個一個靠了過來。

順平快跑衝過來，一手搓上理的腦袋，「哇啊嗚！你剛才跟美奈子的合作太酷啦！」

「嘖嘖，你就算死了身手也還是沒有退步呢，該不會有在偷偷鍛鍊吧？」明彥對理品頭論足。

「明彥哥真的滿腦子都是鍛鍊呢——」乾把長槍架在腦後，明明應該很累卻硬是故作悠哉，「不過真不可思議，以前那個沉著冷靜的理哥居然變成了陰影，害我被嚇了好大一跳。」

「呵呵呵，真的變了好多呢。」風花輕摀嘴唇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眼神中流露出溫情，說：「歡迎回來，理。」

理看著他們，看著他們疲憊卻又有神的目光，心中感慨萬千，沉默了半晌才從小手流出一句：「我回來了。」

此時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傳來，理的視線雖然被順平他們給擋住，但他光是聽聲音就能分辨說話的是由香里，圍成一圈的人們很配合地向左右讓開，讓她跟美鶴走到理的面前。

「剛才真的很抱歉！」她急忙鞠了一躬，「我剛才居然沒有相信你，沒有第一個加入戰鬥！」

「我也是，我非常對不起你，理。」美鶴跟著道歉，她目光低垂，平時強勢的她現在卻顯得很柔弱，「我剛醒來的時候還有些意識模糊，所以在聽到山岸說菊乃認可你的身分的時候，也還是以為這是某種新的詭計，我甚至還以為自己還沒醒來，我——」

一道冰涼的觸感打斷了她的話。美鶴跟由香里不約而同地向腳邊看去，理的左手在她們的膝蓋上輪流拍了拍，右手寫出兩行字。

「你們有受傷嗎？多虧你們，我們才能撐過那一擊。」

「謝謝你們，由香里、美鶴學姊。」

看完這段話的兩人一言不發，不約而同地蹲了下來，一起抱住小小的理。

「你們怎麼了？」理慌張地拍拍她們的肩膀，寫字向其他人求救，「姊姊！風花！順平！快幫我拉開她們！我的背好像濕掉了！」

其他人完全沒有要阻止他們的意思，只以溫暖的目光守候著三人，微微的哽咽聲裡沒有悲傷，只有足以照亮房間的美麗羈絆。


在大家的情緒平復了之後，兩人終於放開了理，臉上一片通紅。

「咳咳咳、總、總之，大家都做得很好，沒有人犧牲，也打敗敵人了。」

「呃、是、是啊，各位，我們贏了，喔！」

「你們這樣掩飾只會讓自己更尷尬而已啦。」順平傻眼。

「那、那個。」善良的風花使勁想要轉移話題，「那個，真次郎學長跟艾基斯還在下面，他們兩個都受傷了。」

「對！真次還沒有治療過！我們要趕快帶他們回去才行！」明彥收起笑容，急了起來。

「你說的沒錯，我來聯絡一下菊乃。」美鶴拿出手機，結界的消失讓電子產品不再被干擾，她很快地講了幾句話後掛上手機，「菊乃一發現結界消失就吩咐瀨川把人帶回去了，也有先做好應急的治療，我們可以暫時放心了。」

眾人聞言舒了一口氣，美奈子走向床邊，指著床上的夢未，說：「那這個人該怎麼辦？她好像一直到剛才都被控制住了。」

「這個人是安永夢未嗎？」

「咦？你知道她嗎？」

「她是夢實老師——你們國文老師的妹妹啊。」

「咦？」這次換順平驚訝，「為甚麼你會認識我們現在的老師啊？而且還知道她有個妹妹？」

理把過去幾天的事告訴他們，大家嘖嘖稱奇，只有由香里鼓起雙頰，氣呼呼地說：「原來你最近在跟美女老師同居啊？如果不是因為這次的事件，你是不是就不會來見我們了啊？」

理從她的視線感覺到殺氣，即使面對死神也面不改色的他背後不禁涼了半截，幸好美鶴出手把話題拉了回來，「他這幾天做了甚麼先不提，先把安永小姐帶走吧，整間醫院的人都音訊全無的事很快就會傳出去，隨時都會有人來。」

「嗚、嗯。」

可能是因為聽見了他們的說話聲，夢未從床上緩緩爬了起來，她先是用力揉了揉太陽穴，再將有些迷糊的目光投向眾人。

「這裡是……我在哪裡……你們又是誰啊？」

「打擾了，安永夢未小姐。」美鶴稍稍敬了個禮，「我是桐條美鶴，桐條集團的現任會長，其他人是我的夥伴。說來您可能不會相信，不過我們是來救您離開這裡的。」

「救我……離開……？嗚！」

「您、您怎麼了？」所有人都被她痛苦的反應嚇了一跳。

夢未摀住腦袋呻吟：「那剛剛、剛剛那個不是夢嗎？」

「剛剛那個？難道她還記得剛才的戰鬥嗎？」理心中一凜。

「請您先冷靜一下，放心吧，剛才的戰鬥已經結束，您已經安全——」

「不、不對，還沒有結束，姊姊有危險了！」

「姊姊？她難道指的是……」

夢未恐懼的表情讓美鶴意識到事情並不單純，於是她皺著眉頭，嚴肅地追問：「您指的是安永夢實老師嗎？她有危險了是甚麼意思？」

「那個怪物、那個怪物一直在唸叨姊姊的名字，牠剛剛飛過去了，牠跑去找姊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