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於暗處的危機
本章節 2722 字
更新於: 2022-03-19
同居生活,第三天。
櫻默默地紀錄天數,或許她心裡還是有一絲絲希望能回去和人類生活,回到正常的軌道吧。明明已經不可能回去了,可是或許這就是所謂「執念」。
櫻自己一個人待在他們倆共同擁有的家,玄序出去了。
想到這邊,鏗鏗鏘鏘的聲音從「門口」——以意義上來講其實是洞口——傳來,「回來了?」
「嗯。」身上有幾個刀傷的玄序進入櫻的視線,祂還順道抹了抹臉上的血跡——當然還是金色的。
「別這麼冷靜地說『嗯』好不好?祢都受傷了!」櫻把其中一隻手臂拿起來,上面有著參差的傷口,玄序依然冷靜如昔,「因為是小傷,等等就癒合了。」
「之前不是都沒事嗎?」櫻看著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天知道祂這一次出去到底受了多少傷。
「我們,」玄序拿著兩張有些破損的紙,上面是櫻和祂的照片,「被通緝了。」
櫻將兩張通告一把奪過,上面的確寫著「通緝」兩個大字,而且也的確有著他們的照片。
櫻的照片是她入獄前拍的,清楚得很,裡面的她似乎強忍的畏縮和害怕,眼睛裡有著恐懼和逼出來的堅毅;玄序的就不那麼清楚了,因為拍攝者似乎是在動亂的情況下拍的,只能看出來祂的冰藍色頭髮和輪廓。
「這是想把我們逼死了......」櫻看著底下的細項:她的話,活捉賞三十萬,死了賞五十萬;玄序則是倒過來,祂本龍的想法是:「大概是想做試驗。」
「祢是怎麼這麼淡定的?我們隨時都有可能會被殺死或抓走耶!」櫻真的有點受不了了,玄序撇了她一眼,「我至今的一生都是這麼過的,怎麼可能會不淡定?」
「可是,我們這樣可能會居無定所,甚至沒有食物吃耶!」櫻又再次提出自己的質疑,玄序這次是真的厲了她一眼,「我以為我那時候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我以為你選擇了我就是因為你已經理解有無家可歸的可能了,我當初不就說了嗎?跟我,妳有自由,沒有生活品質,想當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的話妳自己去找人家自首。」
櫻真的被這麼凌厲的話語嚇到了,「我、我只是......沒事,真的沒事,對不起。」
狹小的空間裡陷入可怖的寧靜。
「......收拾好妳要帶的東西,我們隨時得離開,還有,穿件像樣的衣服,不要總穿那個。」玄序指指櫻身上亮橘色的牢服。
「好。」櫻變得沉默,沉默到她自己都覺得不對勁。
她惹祂生氣了。
她早就該知道他們不可能可以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她早就該知道他們已經不是普通人。
祂說得對,她現在只是個無理取鬧的小女孩。
她站在僅僅一平方公尺的更衣空間中,摀著臉陷入重重自我責怪之中。。
「雨朧,妳好了嗎?」玄序小心翼翼的敲敲簾子旁的牆壁,自從那個少女進入裡面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祂都沒聽到任何動靜。
「......我找不到適合的衣服。」櫻的聲音傳來,「根本沒有什麼衣服......都半斤八兩。」
「我有做一套,看你喜不——」玄序話甫說出口,櫻幾乎是立刻拉開簾子,把祂手中的布料搶過,然後在把簾子用力拉上,「......喜歡。」
櫻終於好好地看了看傳說中玄序給她做的衣服。
上衣的顏色很可疑,非常像她們初遇當天她穿的和服配色——白色漸層成粉,還有幾朵櫻花花瓣圖案,是很透氣的質料,五分袖;褲子深藍色的,七分褲,有點牛仔褲的樣子,但是很有彈性。雖然不想直接說出來——他們現在還很尷尬——可是櫻很衷意這套服裝。
基於愛面子和不確定兩人之間氣氛的原因,櫻只答了一個音節,「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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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拉不下臉道歉,可是玄序也沒給她台階下。因此,晚上睡覺時就成了櫻的惡夢。
基於成本考量,兩人同睡一張床,睡覺時就尷尬得像是要把氣氛凝結成固體。
不知道因為這個似乎只有自己才感受到的氛圍,還是因為可能隨時會被夢魘般急促的腳步聲驚醒,櫻睡不安穩了,幾個小時都在被驚醒和淺眠之間徘徊。她最後乾脆放棄,看了看背對自己的剪影,仔細想想,除了她第一次來到這裡以外,她好像沒有看過玄序睡著的樣子,每天她都比玄序早上床,而比祂晚醒來。
她拖著充滿睡意的身體和過度振奮的腦袋從床上爬起,坐在床緣。
發呆了不知道多久吧,櫻才發現今天是滿月,潔白的月光灑進來,像是地上蒙了一層霜一般,「這裡沒有光害耶。」
她到底在說甚麼?
櫻嘆了一口氣,終於讓懸空已久的腳碰到地板,一陣冰涼竄過腳底,不僅沒有使累透了的肉體更清醒,反而還讓她更想躺回床上。
她看了看整個布局,發現自己似乎完全沒事可做,最後選在洞口一處石頭較鈍的地方坐下,讓腳儘量伸直,然後背靠著石頭,仰望天空。
說實在的,夜晚的天空是個很奇妙的顏色,深藍,很深、很深的藍,深到幾乎都快要變為黑色,但是在某些你想像不到的地方,它又會顯現出自己的藍。
因為一陣冷風吹過,櫻打了個冷顫,蜷起身子,將頭讓在兩膝靠攏時的縫隙之間,莫名的,竟是緩緩的沉入夢鄉。
月很亮,星很少,微風吹過,青草搖擺,一切顯得如此和平,櫻身邊,一株有著白色花瓣的小花也跟著風,跟著櫻的衣擺搖晃。
淺淺的呼吸聲變得越來越慢,一切都好像安靜了下來,可是這份短暫的平靜卻一下就被打破。
幾道健壯的人影躡手躡腳地走上陡峭山坡,終於在山洞前的平地停下,三道不懷好意的視線落在毫無防備的櫻身上。
「就是她了,對吧?」
「粉色頭髮,臉型,髮型,絕對是同一個人啦!我可以用我祖宗十八代的命打賭,這絕對是她。」
「我聽你在放屁,你祖宗十八代都轉世了吧!」
「幹!你們有夠大聲的,人家只是睡著,不是昏過去......不,你們的嗓門連死人都能吵醒吧?」其中最高壯的人影小小聲地說,但是還是帶著兇狠,「先給她打上那個藥。」
「遵命。」跟兩人比差了一大截身高的少年玩味地說,尾音還拉的長長的。
一根細長的針戳進櫻的皮膚,她立刻驚醒,淺紫藍色的眼睛充滿慌亂和茫然,在她大叫出生以前,負責給她注射的少年密密實實地摀住嘴巴,只能驚恐地看著被月光染成乳白色的液體緩緩流進自己的皮膚,然後意識緩緩地渙散,最後就像變得全黑一般,斷線了。
「既然她在這,那那隻龍肯定也在吧?」
「是啊是啊,要不要進去順便把祂也抓走?」
「北七喔,我們現在都踩在老虎的尾巴上了,你還想要去戳祂眼睛是嗎?」
「既然都踩著了,為什麼不試著戳戳看......不,別看我,我啥都沒說。」
「聽我的就是了,帶回去,放在一號房,記得繩子要捆緊一點,被跑掉就是至少七百萬損失了。」
「不怕她突然醒來嗎?」其中一個少年緊張的提問。
「不會,依她的體型和剛才給的劑量,她昏睡的時間大概五個小時跑不掉。」
「所以她在五個小時內暫時不可能醒來了?」
「不然你以為我是什麼意思?白癡。」
「嗚啊......還是跟以前一樣罵人不挑時間。」體型在三人之中算中等的男人扛起癱軟的櫻,然後跟著兩人離開。
而所有感官敏感度都比普通龍族還要弱了些,而且還處於熟睡狀態的玄序只覺得似乎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出現,翻了幾次身,然後繼續夢周公去了。
月很亮,星很少,微風吹過,青草搖擺,一切顯得如此和平,只差原本蜷縮在那裡的人影不見了,而那朵有著白色花瓣的小花,則是被踩的凌亂,花瓣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