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凌

在我新就讀的學校班級裡似乎出現了霸凌事件。

因為我也才轉學過來沒多久，所以搞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只知道班上某位同學好像被所有人排擠了，不但桌子被趕到了教室最後的垃圾桶旁，名字也沒出現在電腦列印出來的點名表上，而只是用原子筆隨意的寫在角落，旁邊還有寫著白癡鄉巴佬等字眼的效果線。
所有人都當這位同學不存在，無視的同時卻又毫不留情的大肆批評嘲笑這個人，就連老師都曾不耐煩的訓斥說，角落那張沒人坐的破桌子到底要放到什麼時候。
我不喜歡這樣的事，但也不敢去做些或批評些什麼，從轉學第一天就不時有同學明裡私下暗示我，如果想融入這個班級，不變成下一個被排擠的對象，有些事，最好像他們一樣照著做。
在幾次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我被逼著贊同了那些惡意的批評，後來甚至必須主動陪罵幾句，每到這個時候，同學們就會向我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彷彿同伴般給我鼓勵。

就這樣，不知不覺間，我似乎也成為了參與霸凌的一份子。

我開始用更惡毒的言語咒罵，慢慢的，我變成了班上的明星人物，每次發言都會有一群人起鬨歡呼，拍著手大聲叫好。
我收穫了無數好人緣，甚至有其他班級專門過來和我打招呼的，但有件事一直讓我覺得很不安，只是不知該怎麼說出口。

我從來沒有真正見過那個被霸凌的同學。

因為轉學第一天開始就被要求無視這位同學，所以詢問這位同學在哪裡這件事上反而被解釋成了我的積極配合，之後也一直找不到澄清的機會。
同學說他就在那裏，在那個座位上，看見了也要當看不見，在環境氛圍和同儕目光逼迫下，我也只能一直如此認為。
也因為真的沒看見，所以在某些事後同學暗暗對我比起大拇指時，我才知道剛才又自然的表演了一次」視若無睹」 ，看著同學讚賞的表情，我更難把實話說出口了。
如今我在班裡也算有點地位，某次私下用了些強勢手段從懦弱同學那挖出不少小道消息，我懷疑，那個被霸凌的同學根本已經死了，死在了我來之前某次危險的欺凌上，其他人現在看到的，只是他死後的幽靈。

這讓我覺得恐怖又驚懼，也擔心這樣下去早晚會出事，在電影裡，這樣的鬼都是要來復仇的，只是，我該怎麼和其他人說。
緊張不安的撐了幾星期，每次進教室都是一種煎熬。
我的狀況看來應該很糟吧，其他人見我這樣紛紛表示慰問，看他們噓寒問暖的樣子，為了這些關心我同學，我覺得，我不說真的不行了。

當我在某天班會上小心翼翼的指出這一點時，班上同學先是面面相覷，安靜了好一會，彼此眼神中彷彿確認了什麼後，突然，整個班上爆發了我聽過有史以來最肆無忌憚的狂笑。
那些我自以為開朗的、風趣的、嚴肅的、平凡的、懦弱的、無能的同學，此刻都看著我放聲狂呼，帶著眼淚拍著桌子，臉上帶著計謀得逞的，扭曲惡意的笑容。
一位同學大笑的上了講台，在我驚疑的表情中將那位霸凌同學的名字倒過來寫在黑板上，再刪掉了某些字邊，我才發覺，那是我名字的諧音。

聽著周圍滿是嘲諷刻薄的笑聲，直到那一刻，我才清楚知道，這個班上從來沒有什麼被霸凌的學生。

那個我也參與了霸凌的人，從一開始，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