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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4703 字
更新於: 2022-03-30
天色濛濛漸亮,在書房忙了一整晚的蝴蝶活動了下變得僵硬的身體。
「誰?」感覺到空氣中異樣的流動,蝴蝶細緻的眼睛頓時一瞇,含有銳利的殺氣順著她視線的方向投去。
「蝴蝶大人。」一名身穿紫色長袍面帶紗罩的男子,恭敬站在門口前等候著。
蝴蝶身上的殺意瞬間散去。
「什麼事?」
「屬下奉主公大人的命令前來轉交。」
她走上前接過男子雙手捧著的文件,男子微微鞠躬便消失在現場,如同羊脂白玉般細長的手指迅速拆開文件,大致上閱過後蝴蝶眉毛頓時輕挑。
嘴角掛著一抹微笑,蝴蝶將文件放回書房,便步調輕快的往某個方向走去,即使不用猜也可以知道此時她的心情非常的好。
穿過長廊,她來到廚房的門口。
陣陣香氣從裡頭飄散出來,聽到鍋碗瓢盆的聲響就可以知道廚房裡一早就開始忙碌。
蝴蝶倚靠在門口,注視著少年往常的身影。
炭治郎的側臉帶著專注,淡淡的光芒鋪灑在他身上,整個人頓時變得朦朧起來。
看到這副景象,她的眼角不自覺柔和下來。
「忍小姐?」轉過頭便看見站在門口的蝴蝶,炭治郎露出疑惑的表情說:「請問怎麼了嗎?」
微微一笑,蝴蝶走上前。
「稍微有些事情想拜託你。」


「嗯……應該是在這附近吧?」拿著紙條的炭治郎抬起頭來張望。
抱著用紙袋裝起的慰問品,以及方才忍小姐交給自己的文件。
據說是相當重要的文件,但因為自己還有要事纏身,不得已才拜託他代為送達。
「可以麻煩你嗎?」蝴蝶眉間緊皺,似乎非常困擾。
「我很樂意。」炭治郎用堅定的口氣保證自己會確實完成任務。
目送炭治郎離開的背影,蝴蝶眼底閃過一抹擔憂的情緒。
忽然感覺到腳下踢到什麼,伴隨著叮叮噹噹的聲音,低頭一看,發現一個蹴鞠正躺在自己腳邊。
蹲下來撿起,打量這個看上去明顯價值不菲的蹴鞠,柔順的布料帶有彈性,上頭點綴著櫻花的圖案,隨著他轉動球身裡頭的鈴鐺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聲響。
這個……花子以前也很常玩呢。
似乎憶起過往,炭治郎嘴角露出溫柔的笑容。
接著,一名身穿深紫色和服的『女孩』出現在自己面前。
女孩嘴角帶著笑意,留有一頭亮麗黑色短髮,白淨無瑕的皮膚彷彿吹彈可破,搭配一身貴重的和服如同一尊精緻的娃娃。
「這個是你的嗎?」將蹴鞠放到他面前,炭治郎下意識放柔聲音。
「竈門炭治郎。」然而少女並沒有回答他的話,「主公大人已恭候多時。」
「請進。」站在大門前擺出邀請的姿態,少女走在前方帶路。
炭治郎眨了眨眼,隨即跟了上去。
走在庭園裡,便見一座如同小型的山林造景田園,頗有雄偉壯闊的聲勢,無形間透露出一股沉靜莊嚴,讓人不自覺慎重起來。
隨著少女的帶路,繞過柱子後整個宅邸的樣貌頓時顯現出來。
高大蔥鬱的樹木佇立在庭院一角,繁茂的枝芽透過太陽的照射下,在佈滿石子的地板留下深深的黑影,用大石頭堆砌而成的池子裡,晶瑩剔透的水池在光線反射下閃爍著,微風吹拂過水面引起陣陣漣漪。
潺潺流水在池子裡不斷循環著,隨著竹子敲打在石頭發出匡噹的聲響,環境整體給人感覺清靜幽雅。
「主公大人。」
直到少女出聲,炭治郎才發現除了他們外還有其他人。
從這個方向望過去,只見一名穿著素雅和服的男子端坐在長廊,嫻靜的側臉上可以看到他嘴角微微彎起,聽到聲音後他緩緩轉過來,此時才看清楚這個人的樣貌。
如黑夜般慈祥的雙瞳彷彿要將人陷入進去,整個人散發出柔和的氣場,從他身上炭治郎聞到了善意,舒適的環境令他放鬆不少。
「你就是竈門炭治郎嗎。」如大提琴般沉穩的嗓音響起,產屋敷看著眼前青澀的少年,眼睛愉悅的微微瞇起。
「輝利哉,能麻煩你去泡茶嗎?」
「是。」少女微蹲身體接受指令後,轉身接過炭治郎的行李便往另一個方向走。
「不介意陪我一下吧?」產屋敷輕輕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座位。
炭治郎連忙走過去坐下。
「首先,我得跟你道個謝。」
「?」
「謝謝你願意跟他們相處。」目光轉向庭園,產屋敷眼底透露著安心。
如果不是他,恐怕這輩子他最擔心的事情永遠都無法獲得解決。
意識到他口中的『他們』是誰,炭治郎隨即為自己澄清,「這並沒有什麼好感謝的──!」
「我只是順應自己的心去做罷了。」在他疑惑的視線下,炭治郎臉上有著窘迫。
不如說真正要感謝的人是他。
要不是有富岡先生他們的陪伴,自己這條命可能早就隨家人死去。
因為有他們,所以自己才重新找到活下去的動力,可以說現在他們的存在是自己活著的意義。
如今自己已經無法想像沒有他們的世界會多麼的可怕。
看著突然沉默下來的炭治郎,產屋敷估計能猜到他在想些什麼。
多麼正直的一個人。
「你知道食種是怎麼來的嗎?」忽然,產屋敷提起這個話題。
「是透過繁衍嗎?」教科書裡是這樣說的。
「呵呵,要這麼說也對。」從嘴裡發出輕笑,陣陣微風吹起他的頭髮,「一般來說,食種之間是無法孕育生子,因為氣場上會互相排斥;大部分是由食種與人類結合而成的。」
「然而這種機率微乎其微。」
心裡忍不住為伊黑先生加油打氣,聽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後炭治郎頓時愣住。
食種與人類本身就是不同的物種,若食種為母體,會吸收掉胎兒成為養分;而讓人類懷孕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就算生下來,食種那霸道的基因只會破壞胎兒免疫系統導致死亡,所以許多孩子往往在襁褓間便夭折。
「這樣的話食種數量對不上。」如果他講的是事實,現在食種的存在應該是非常稀有。
「所以接下來講的,是對策局向大眾隱藏的真相。」氣氛忽然變得凝重,產屋敷緩緩開口,「本來食種這一生物是不存在的,它是被人為所創造出來的產物。」
「成為第一個食種的男人,名字叫做鬼舞辻無慘。」
鬼舞辻無慘是個可悲的男人。
從幼時起便體弱多病,被醫生判斷出活不過十五歲,然而某一天自稱為『博士』的男人出現在他面前,並交給他一瓶藥,說只要喝下去就會獲得強壯的身體不再被病魔所纏身。
一開始確實如博士所說的,他的身體逐漸好轉,也能像正常人一樣下床行動,不再需要躺在病榻上面對自己為數不多的日子。
但日子久了,他的內心彷彿有一頭猛獸,隨時都會出閘破壞這一切,漸漸的,他無法控制自己,每當看到人腦袋就有個聲音,蠱惑自己去殺掉他們、吃掉他們,反正自己與這些弱小的人類不同,自己有權力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者。
那一晚,鬼舞辻無慘吃掉將近30人。
第一次嘗到如此美味的食物,鬼舞辻無慘再也無法壓抑自己內心的慾望,他開始與博士合作,製造大量的食種,並且豢養人類作為自己的糧食。
「之後就變成現在你所看到的。」手指在茶杯邊緣摩娑著,「對策局一直以來都在隱瞞鬼舞辻無慘的存在,他的事在內部是絕對被禁止洩漏給外面的人知道的。」
確實,若是讓世間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在無限繁殖食種,恐怕會引發動亂。
「而我們──食種本部也是為此而成立的。」說到這,他忽然停了下來,「雖說如此,但這並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鬼舞辻無慘曾是產屋敷家的一員。」
空氣頓時凝結。
「從他跟博士聯手後,整個產屋敷家族瞬間淪為他的實驗品,短短一年內就只剩下我一個人。」回想起當時的慘狀,產屋敷臉上露出冰冷的表情,同時帶著淒涼。
那個時候他抓住機會,在族人的幫助下,攜帶龐大的財產逃了出來,用這個早已滿目瘡痍的身體跟鬼舞辻無慘對抗到現在。
「在這裡的人都是因為鬼舞辻無慘的實驗才變成食種。」握緊了拳頭,眼裡閃過一絲歉疚,「為了家族復仇,我並不後悔成立這個食種本部,我唯一虧欠的是,因為我的自私而將他們捲入整個戰爭──」
「我覺得沒有人會這麼想。」從頭到尾沉默著的炭治郎忽然開口。
一個環境的氣氛會取決於領導者個人而有所不同,在這裡他一直感覺到的是溫暖。
他總算明白為何這裡令人感到安心。
看著炭治郎起身離開座位走到前方,從他轉過來的側臉可以發現和煦的笑容。
「大家雖然身上都有同樣悲傷的味道,但是卻意外的堅定。」每個人都用屬於自己的方式在表達意志,「這一定是因為有你在帶領,所以大家才會這麼團結。」
「我,最喜歡這裡的大家了。」
炭治郎轉過身張開雙手,身後忽然揚起一陣微風吹起滿地的花瓣,在陽光灑落下眼前的視野頓時豁然開朗。
彷彿內心的陰霾隨著這陣風一併掃去,自己也恢復原本的笑容。
同時認可他的存在。

「主公大人。」悲鳴嶼半跪在他面前,等待他下達指令。
送走炭治郎後,站在一旁目睹所有事情經過的悲鳴嶼從角落裡現身。
「你們為什麼會袒護他的裡由我稍微明白了。」腦內浮現出那有著水藍色清澈般廣袤無際的海洋,純潔的心靈如同被母體所環繞那樣的溫暖,似是將人至今為止堆積的罪孽洗滌而去。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純粹的識海。
一直以來他們像是逃避般不願面對事實,用虛偽的表面來掩飾自己與常人無異,試圖麻痺這具身體下早已是怪物的這一個認知。
然而他卻用那毫無虛假純淨的眼神接納他們,以自己的行動告訴他們自身的重要。
那一晚,忍確切表達出自己內心真實想法後,他就知道少年在他們心裡佔了多少重量,同時也顯示出他們放下以前的執著,重新去正視現在新的身分。
他做到了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情。
吩咐完相關事宜後,讓悲鳴嶼退了下去,產屋敷仰起頭來露出像是哭一般釋懷的笑容,原本以為他從未將這一切放在心上,殊不知自己才是陷得最深的那一個。
而他竟也在不知不覺中被拯救了。


從宅邸走出來後,忽然感覺到周圍有陌生的氣味,下意識擺出拔刀姿勢警戒著。
一名身穿紫色長袍的人影出現在自己面前。
忍小姐大致上跟他介紹過本部裡各單位的服裝,穿著黑色長袍的是戰鬥人員、米白色的是醫療人員,紫色的則是情報人員。
「竈門炭治郎。」他低下頭,從這個角度看不清楚他的臉,像是刻意壓低聲音似的說:「富岡義勇請你過去一趟。」
微微瞇起眼睛,炭治郎直起身子,「帶路。」
面紗下的嘴角止不住笑意,男人隨即在前方帶路往某個方向走去。
「請往這。」
手未從刀柄上離開過半分,炭治郎沉默著跟他腳步走。
走了一陣子後,他們來到一扇大門前。
門前並沒有標示出任何所在位置,周圍一片安靜令人不寒而慄,瞄了一眼架設在角落裡的機器,炭治郎不動聲色的移動著。
「富岡義勇在裡面等你。」
「帶路辛苦了。」活動手腕的筋骨,炭治郎眼底閃過一絲寒光,「那麼你可以退場了。」
側過身子抓住他的手腕,抬腳利用重心將他摔到地上,反手壓制他的行動,拿出忍小姐為他準備手銬,將兩隻手銬上。
「為什麼會發現──」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給制伏,那人不斷在地上掙扎。
「很簡單的問題。」由上至下摸索他的衣服,翻出一個空掉的管子,「你是人類吧。」
「我的鼻子很靈,所以分得出人類跟食種。」至於你在說富岡先生的時候那輕蔑的口吻早就暴露了,因為這裡的人無一例外都用『大人』來稱呼他們。
而且,他們雖然看似對人和藹,但實際上可是相當討厭人類。
又怎麼可能會隨意讓人類擅自進入?
無視他憤怒的眼神,炭治郎拿出剛剛產屋敷交給他的哨笛。
哨笛在旁人耳裡聽上去是無聲的,但對於聽力敏銳的食種們來說,只要吹響哨笛便會有人知道。
放在嘴邊吹了一陣子,很快就有人來了。
「炭治郎大人,請問有什麼要吩咐的嗎?」看著炭治郎將哨笛收進懷裡,他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待他的指示。
「請幫我把這人送到伊黑先生那裡。」在地上的人破口大罵前,炭治郎抬腳踩住他的頭接著狠狠往地上撞,遭受重擊的人頓時昏迷不醒,「另外把這些交給伊黑先生,他會明白的。」拆掉戴在手腕,用繩子所編織成黑與紅交錯的手鍊,把剛剛搜到的管子一併放到他手上。
「明白。」確實收下東西後,那人扛起地上的人迅速消失在現場。
緊接著炭治郎轉過身看向大門。
走上前推開門發出『吱──』的聲響,發現裡頭是一排排獨立的房間,每一間房門前都設置隔絕裝置,屏除掉氣息以及聲音,但空氣中瀰漫著情慾的味道以及從房裡傳來細微的聲響,他便知道這裡是在幹嘛的了。
這裡讓他回想起以前那個地方。
繞著房間周圍走,他循著小蒼蘭的味道來到門前。
尚未關緊的紙門聽到裡頭傳出壓抑的聲音,透過隙縫他看到暗紅色的赫子從他身後延展出來至整個空間,昏暗的房間裡赤色瞳孔閃爍著妖異的光芒更加令人感到詭譎。
卸下刀具放置在門口,確認完在腰際間的藥劑用品,炭治郎深呼了口氣後,堅定的拉開門踏了進去。
喀的一聲房門被關上,徹底隔絕外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