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考驗

我循著聲音的來源，看向頂樓邊緣，那裡攀著一雙蒼白的手，左手伸直抓住地板，右手也跟著做，雙手交替著，「啪」每拍一次地板，都讓我的心就揪了一下，一顆佈滿黑髮的頭頂在兩手間慢慢浮現，像是在演咒怨一般。

只不過爬上來的不是七孔流血的怨魂，而是有著稚嫩臉龐的制服少女。

「哦啊哦！」雨雪張著嘴巴亂叫著。

「妳沒辦法直接飄上來嗎……」我不太清楚變成鬼後有甚麼能做，甚麼做不到，但一般來說不是都可以用飛的嗎?

「你不覺得這樣比較有戲劇性嗎?哈哈。」雨雪露出調皮的微笑，然後飄起踩上頂樓地板。

「……」

「噹噹噹噹……」下課的鐘聲響徹校園，沒想到我會有待在頂樓翹一整節課的一天，不過這的確比待在教室裡有趣多了，難怪會有人想要翹課。

這樣說來，學生會長都不用上課嗎?為甚麼會巡視到頂樓上來啊?安文陽這個人的疑點真多。

「安文陽那傢伙渾身散發殺氣，所以一見到他我都習慣躲得遠遠的。」雨雪嘟著嘴鼓著臉頰說道。

「是……是喔。」我心想著她這表情真可愛。

「你不好奇我怎麼會跑回來嗎?」雨雪又突然飄到我面前，但這次我只是稍微退了幾步，不至於跌坐到地上。

「妳是用飄的不是用跑的吧?」我下意識的吐槽了她。

「哈哈哈哈，你講話很幽默啊。」雨雪笑得很開心，還用手拍了拍我的左肩，雖然碰不到，還是感覺到冰冷的氣息流過。

原來這是幽默嗎?我想著自己看過的輕小說中，確實有不少類似這樣的吐槽情節，但一直鮮少與人對話的我，從沒有這樣說過話，沒想到第一次吐槽的對象會是女鬼。

「那……妳為甚麼回來?」

「看風景啊，頂樓風景很好看。還有跟你聊天啊，你跟我告白後我們還沒好好聊過呢。」雨雪撥了一下頭髮，看向遠方後又轉回來看我。

我撇過頭，感覺臉頰發燙，能夠聊天當然是很開心，但我卻完全不知道要聊甚麼，只好把會長剛剛說的話轉達給她：「剛剛……會長說要留下靈異冒險社的話至少要有三個成員，不限人或是鬼魂。」

「我知道，我有聽到，聽他的意思就是要我也入社吧?還說要去學生會辦公室找他?我才不要。」雨雪嘟著嘴，雙手交叉放在胸前。

「妳怎麼會聽到?」我好奇地問道。

「我剛剛一直在四樓的位置飄著啊。」她一臉理所當然地答道。

那這樣地上的人，不就會看到妳的內褲嗎?

我沒有問出口，感覺這是個不好開口的問題。

「……嗯。」我傳達完會長說的話後腦袋一片空白，名字也問過了，還有甚麼可以聊的嗎……聊天真的不是我的強項。

「你這時候不是應該說服我入社，或是多說一些關於你的事情嗎?」雨雪微笑著給我提示。

「以後再聊吧……」我現在感覺異常疲憊和焦慮，這一個小時，我經歷了這平凡人生不曾有的體驗，跟鬼聊天、被人強行拉入社、遇上驅魔人，已經沒有力氣去想怎麼聊天了，我現在只想回教室好好地睡一覺……不，我是說好好地上課。

正當我轉身要走過鐵門，要下樓梯時，卻感覺像是撞上了一道牆。

「欸?」我伸手去碰，像是有一股無形的阻力，在樓梯階梯與地面的交界處立起一道無法穿越的牆。

「怎麼了?」雨雪看著我，面帶疑惑。

「這是妳做的嗎?」我兩手摸著那無形的牆，內心不禁焦躁起來。

「你是在……表演默劇?」雨雪笑了下。

「不是，這裡有面隱形的牆。」這樓梯是唯一一條走下去的路了，這裡過不去的話就要跳樓了。

雨雪飄到我身旁，學我將手伸了過去。

「欸?」我看著雨雪的手穿過了那道無形的牆。

「我沒感覺到有甚麼牆啊。」雨雪歪著頭。

我對著那面無形的牆用力地踹了上去，卻從腳趾傳來麻痺的痛感，像是踢到一面真的牆。我抱著腳掌倒在了地上，揚起陣陣灰塵，還驚動到地板上的一隻小老鼠，那老鼠經過我身旁往樓梯那跑去。

「真的不是妳做的嗎?」我再次問著雨雪，現場能製造這種靈異現象的，應該只有身為鬼的她了吧?

「不是！你幹嘛懷疑我啊?」雨雪皺起眉頭，表情看來有些不悅。

「抱歉……對不起。」我因為這樣突如其來的狀況而過於緊張，一時之間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沒關係。先想辦法幫幫你吧。」雨雪拍拍我的左肩，雖然她碰不到，但還是有感覺到冰冷的氣息通過，還有起到安慰的作用。

為了讓心情平復，我閉上眼睛，開始深呼吸，感受氣流從鼻腔流入、流出，想像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看輕小說時的感覺，周圍的聲響似乎變得安靜下來，內心浮現出一種平靜。

感覺心情不指平復了下來，思緒也變得更加清晰，進入了某種狀態。

我重新睜開眼，語氣沉穩地說道：「要先知道起因是甚麼，靈異現象或是某種結界、心理作用都有可能……」

「妳有感覺到附近有其他靈體嗎?」我看向雨雪。

「嗯?沒有。我覺得不會是靈異現象，我完全沒感覺。」雨雪歪著頭看我。

「感覺你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她微笑著戳了戳我的手臂，冰涼的感覺。

我沒有回應雨雪，而是回想剛剛上來頂樓到現在的畫面，跟雨雪打招呼、遇到胖子、遇到安文陽、遇到無形的牆被困在頂樓。如果不是靈異現象，那也許是某種結界?

「啊！我記得安文陽他擅長使用符咒下咒，他會將符咒貼在某個地方，讓符咒發揮效果。也許是他對這樓梯下了甚麼符咒。」雨雪看著我，她說的是有可能的，最後一個離開頂樓的就是安文陽，有可能是在離開時下了咒。

我認真地搜索著鐵門跟樓梯的四周，卻沒有發現甚麼異常的地方，也沒看見像是符咒的東西，思考了一下後我回答：「應該不是，因為妳可以穿過，但我不行。是實體跟靈體的差別嗎?」

我回想著跌倒時，地上的老鼠也是直接穿過去這道無形的牆，既然穿得過去，那應該也不是實體靈體的差別。

「感覺像是針對個人的符咒，讓某個人穿不過某條界線。」地形附近沒有符咒，再加上好像只有我會被這無形的牆壁擋住，我踢了一下地板，腳下的灰塵被踢起、飄過那面無形的牆，讓我更確信自己的推論──這是針對個人的符咒。

「如果是安文陽會長下的咒，他會把符咒貼哪?」我用食指和大拇指扣住下巴思考著，轉身看向遠處的風景，像是推理小說中的主角一樣。

「感覺你很有偵探的架式呢。」雨雪笑著拍著我的肩膀，一股溫暖的氣流經過。

「還好吧……」我靦腆地笑了一下。

等等……好像有甚麼不對勁的地方。

我看向雨雪：「妳可以把手放上我兩邊的肩膀嗎?」

「欸?」雨雪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放在我兩邊的肩膀上，我感覺到左邊肩膀流過冰冷的氣息，右邊肩膀卻有一股溫熱的感覺。

為甚麼會有這樣的差異性?

仔細回想，安文陽他在跟我對話的過程中，曾經伸手拍了拍我的右肩，像是要幫我加油打氣一樣，難道……

我顧不得雨雪的手還放在我肩上，我馬上伸起左手抓住我的右肩，感覺到似乎有一張透明的紙黏在上面。

「找到了！這個溫暖的感覺就是線索。」我微笑著看向雨雪，卻看到她看起來有些害羞。

「那個……你這樣太直接了吧?」雨雪看著我，難得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我們之間只隔著一隻手臂長的距離，她兩手搭在我肩上，我還把左手放到了她的右手上，說出了讓她誤會的話。意識到這是過於親密的舉動後，我也跟著脹紅了臉，向後退了好幾步。

「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主動?」雨雪尷尬地笑了笑。

「我是說找……找到符咒了，溫暖的感覺是指……妳的手穿過我身體時正常來講是冰冷的，但因為觸碰到符咒，所以產生了不同的溫度。」我左手將右肩上那張透明的紙摳了下來，那張紙就在脫離制服後由透明轉成黃色，隨後便燃燒起來瞬間化為灰燼。

「喔……你很厲害欸。」雨雪撥了一下黑色的長髮後拍了拍手。

我笑了笑，走向樓梯，試探性地伸出手，已經沒有剛剛那道無形的牆了。

我吐出一口氣，感覺放下了重擔，但心中不免疑惑為甚麼安文陽要對我下咒。

「但是……為甚麼安文陽要對你下咒啊?」雨雪也抱持著跟我相同的疑問。

我仔細思考了一下，是為了測試我解決問題的能力嗎?增加我跟雨雪相處的機會?那為甚麼安文陽要這麼做?

算了，我懶得思考了，之後見面直接問他吧。

我正要走下樓梯時，肩膀卻傳來冰冷的感覺。

「等等。」雨雪抓住了我，眼睛閃閃發亮。

「怎麼了?」我轉頭看著雨雪，停下了腳步。

「我只是很好奇，你剛剛怎麼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變成了名偵探，哈哈。」雨雪露出虎牙調皮地笑著。

「我……我也不太……清楚……為甚麼。」我的意識逐漸模糊，眼皮變的沉重。

「噹噹噹噹……」下節課的鐘聲響起。

「你沒事吧?」最後的畫面停在雨雪擔心的神情，以及她著急地伸出手，想要扶住身體失去重心而倒下的我，卻觸碰不到我的身體。

「碰」我感到背部撞擊到地面的強烈痛感，但那感覺在幾秒內便跟著我的意識淡出我的身體。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