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更應該放飛自己（四）

　　不知道要驚訝突然的性騷擾，還是猜疑意味不明的詢問，阿江呆愣地啊了一聲，表示不懂。
　　「……你也不知道嗎？不過至少知道那個徐佑為什麼要留下你，哼，這下有趣了。」收回手拍拍阿江的腦袋，霍冬辰故意讓少年呆滯的臉蠢下去，沒有把餘下的話道出。反而看向神明後眉頭一皺，問向阿江：「對了，你知道你們神仙的本名是什麼了吧？」
　　沒記錯的話，好像和徐老師的一樣……「徐佑？」
　　「只是和那傢伙的名字同音而已，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寫作『禑祐』。」用樹枝在地上寫出正確字眼，霍冬辰收起投放在神明身上的目光，轉而看向徐老師、他認識多年的表親，喃喃輕聲。
　　「瞞著幾百年的姻親家族供奉神明不說，現任族長的名字發音還和神明一樣，霍徐兩家互相隱瞞的事還真多啊。」
　　看了眼神明，看了眼老師，再看了眼身旁狼狽但不羈的青年，阿江知道時機不對，但還是要在心裡默默吐槽：關我什麼事呢。
　　對，從一開始好像所有事都和阿江無關，就算白天時莫仲跟他說完一番顛覆世界觀的話後，他還是迷迷糊糊的，感覺依然置身事外。
　　所以呢？正如莫愛莉所說，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而站在這裡？為了什麼成為眷族？和莫仲說過的什麼「容器」有關係嗎？
　　還是心底那奇怪的微妙情感在作怪？
　　不止一次地，他對眼前的怪人怪事感到一絲熟悉，有如在很久很久之前，已經接觸過一樣。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一頭霧水，比當初看到神明在天上飛、被徐老師說自己是一族族長時更雲裡霧裡。
　　思忖良久還是沒找到答案，阿江唯有蹲在原地發愣，看著莫愛莉為曾經揚聲表示「最討厭你，快死吧」的神明盡心包紮。女生聽到口袋傳出鈴聲，她抽出手機摁下接聽。
　　「管家爺爺？有事找我嗎？」沒想過莫家的管家會在攻城期間來電，莫愛莉疑惑地等對方說完話，驚愕瞬即爬滿漂亮的臉蛋，啞聲重覆老管家的話。
　　「你說，莫家出事了？」



　　又是一個美好的吃西瓜之夜，在某家學校的操場旁，一排五人齊齊坐、啃西瓜。
　　和一個多月之前不同，操場裡沒有激戰的身影，有的只是五個大男生興高采烈地聊天瞎扯。
　　不過他們當中有幾個人的打扮特別吸睛：一個短髮的穿女裝，一個長髮的穿古裝，還有一個留有銀色長髮的少年包紮滿身繃帶，右邊臉頰貼了塊大紗布，掩住了半張好看的臉。
　　餘下的兩個相比之下便顯得平凡多了，即使較年長的青年也長著一張斯文俊秀的臉。當真最不起眼的那名少年咬了口西瓜，食之無味，咀嚼過後茫然地問：「不管莫學姐真的可以嗎？」
　　除了神明外，其餘三人異口同聲地說：「不用管。」
　　「慢著徐佑，別以為我聽不到，你剛剛是說『先不用管』吧！」扯著身旁的徐老師，針對某人而耳朵很靈光的霍冬辰，像捉到現行犯的警察般咄咄逼人。
　　「你是聽到關鍵字便發飆的公主病女生嗎？我只是多說一個字用得著被你審問哦。」甩開他的手，徐老師望向默默咬西瓜的神明問道：「你在莫家有聽到什麼嗎？」
　　還住在莫仲家裡的神明對此露出厭煩的神色，搖頭說：「沒有，我回去時所有人都沒事人一樣，很平常。不過那裡的空氣……還是那麼污濁，待在那裡很辛苦。」
　　「嗯，再等一會吧，很快我會接你走的。」徐老師的安慰十分有效，只消一句神明便回復笑容大力點頭，用沒包紮著的手捏起西瓜慢慢品嚐。
　　阿江指的是前幾天睿翎和霍冬辰來襲的那一夜，莫愛莉收到電話得悉莫家出事了，馬上風風火火地抓起棉花球扔下所有人，頭也不回的奔回家去，其後再也沒看到她的身影，更聽不到半點消息。甚至神明回到莫家後，也不察覺到這戶有名的眷族一家發生過什麼大事，如常運作的日常之下彷似潛藏著不能告知的重大秘密。
　　聽到神明和徐老師的話，睿翎抹走嘴巴的西瓜汁挪過去，在女裝青年耳邊輕聲笑說：「聽你的話，你好像知道幕沐秋的眷族發生什麼事了？」
　　「你還真能用一兩個字便妄想一堆有的沒的。」瞥眼輕浮地笑笑的青年，再打臉叫他別沒大沒小和神仙對話的霍冬辰，徐老師聳肩說：「我是知道，但不告訴你就是了。」
　　「呵，和示君有關的吧？」
　　面對睿翎確鑿的猜測，徐老師依然淡定地聳肩說：「如果我說是你又會怎樣做？」
　　摸著下巴故作煩惱，睿翎哼哼幾聲後笑說：「得要看看你知道的是什麼。」
　　說到底還是想套料啊。徐老師用沉默回應：以莫家現時未明的狀況、更以睿翎這種軍師性格來說，除非結果能有利自己，否則祂就只會吃花生看好戲。
　　而且真讓祂知道發生什麼事，反而會妨礙到自己的行動。
　　確定睿翎絕不會幫忙，還不如讓祂從頭到尾吃著花生別胡亂插手比較好。
　　「別藏著不說，示君和幕沐秋的事就是我的事，說不定我能幫上什麼呢。」
　　「要用上『說不定』的人絕對幫忙不了，等你有信心再來自薦吧。」
　　「真嚴厲又貪心的人啊。」
　　也沒有死纏難打下去，睿翎瞥眼旁邊的路人男生，有點詫異地驚嘆：「現在的人類都很能吃呢。」
　　阿江看了眼腳邊被自己吃光的半個西瓜，頓時停止啃食手裡的食物，尷尬地抓頭，「自出院後老是吃不飽，真是莫名其妙……」
　　打量阿江，睿翎好奇地幫忙找原因，「人類大病之後會變得很能吃嗎？還真是有趣。倒是據我所知，神仙也有可能出現類似的狀態，該不會你其實是神仙吧。」
　　知道在說笑，阿江也無福消受，呵呵兩聲嚴肅否定，「不可能好嗎？你們這群神仙都是奇怪又白癡，誰會想當呢！」
　　「好不留情還帶有偏見的話啊。」沒有把傷人的評價放心上，睿翎瞧向阿江，突覺不對，轉回來捧起少年的臉仔細盯看。
　　「總覺……你的臉好像在哪見過……」
　　怎麼又是突如其來的性騷擾？阿江慌張地推開近得臉頰快要貼上來的睿翎，揉走臉上噴來的氣息抱怨說：「你看歸看，不要做噁心的事好嗎？」
　　「可是你的臉根本神級易忘掉，不靠近一點看，下一秒絕對會想不起來。」才是最傷人的傢伙故意痛擊阿江，再繼續摸摸少年的臉，挖出腦內記憶，「真的，這臉有點熟眼。」
　　「路人大概都一個樣，熟眼是正常的。」低沉的冷聲伴隨拍打，徐老師從後揮走睿翎的手，把對方趕出阿江的一米範圍外。
　　「什麼時候神仙也有奇怪性癖，看上路人了。」
　　「還真是冤枉啊，各方面的冤枉啊。」舉手投降，睿翎看出徐老師不許自己靠近的警告，識相地退到神明身旁，逗著另一名少年聊天。
　　看了眼前幾天才被人傷個滿身血、今天便和傷害他的傢夥友好吃西瓜的神明，阿江再揉了揉被摸上幾遍的臉，打個冷顫後思考睿翎的疑問。但在那之前，他看準霍冬辰不會隨便靠近徐老師便蹲過去小聲說：「對了老師，我在想咧，莫學姐家現在發生的事是不是和莫家秘密有關。」
　　瞥眼少年，男人淡然回問：「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依現在所知的，我就只能想到這個可能性。還有……」眼裡浮起半抹失焦的色彩，阿江把餘下的猜測說出來，「白天你找到莫家的秘密後晚上便出事了，我能懷疑是老師幹的嗎？」
　　「這樣說真失禮。」重重一句責備，徐老師擺出上課時教導學生的口吻，對阿江進行教育，「要造出一個炸彈必須有炸藥和導火線，莫家從很久以前便存有成為炸彈的元素──他們可是個隨時也會被引爆、極不穩定的眷族。只是莫家族長把炸彈──莫家的秘密藏得很深，才不至於被外界發現，但是就算藏得多深，還是會被挖出來引爆。」
　　徐老師此時自傲一笑，指著自己說：「其中一個引爆的人就是我。」
　　「果然和老師有關啊！那麼有『其中一個』，便是說還有其他囉？」
　　「或者說莫家的炸彈在被我發現後，變成二段式引爆。」說著阿江不懂的比喻，徐老師為他解釋，「有誰發現了我偷看到莫家的秘密，為免他的計劃節外生枝而急忙引發了現在的事情。」
　　第一個引爆炸彈的是徐老師，而因為他而使某人逼急了般再引爆一次，阿江思前想後不敢胡亂揪人對號入座，唯有問向仿如一切已瞭然於心的人：「那人是誰？」
　　「對方可不是人。」徐老師淡然地說：「是仙家幕沐秋。」
　　自認識神明以來的幾個月，阿江發現自己的腦袋變遲鈍了──他依舊想不通徐老師的話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