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所沉沒

走在路上，接近正午的陽光很刺眼，我開始哭。

我原本可以像之前一樣，依靠自己的節律來調整，今天可能會很糟，但是在聖所的庇護下我將完好如初，我將得以在那個位置上重生，傷口會在那裡被妥善的縫補，康復，直到變成一道不再疼痛的疤痕。

但那個多管閒事的傢伙讓我無所適從，他破壞了這個平衡。

整個修復過程就像是生態系或是食物鏈，行之有年，脆弱，纖細有絕妙的平衡。

無法容下任何外力的干預，再微小的介入都會使整個體系崩盤，像是被抽走支架的高塔一樣只有崩落一途。

那個傢伙不會知道自己對我造成了怎麼樣的傷害，他破壞了我的平衡，燒毀了我的聖所，令我幾乎是賴以維生的海洋覆上一層厚厚的石油。

死寂的海洋，失落的仙境，我被迫離開那個地方，被無心之過驅逐。

我接下來該去哪裡呢？哪裡有同樣美好的回憶？哪裡可以容納這個沒有家的無心者？

連鎖店的咖啡廳用俗庸勸阻我的進入，個人的咖啡廳用敵視外人的視線讓我無法踏進去。

更重要的是那些地方沒有記憶，沒有夢，無法承擔修補的聖所。

他們沒有力量，只是空殼，是異教徒的贋造品。

回到湛渟？

一想到那個地方我就渾身發抖，平衡被摧毀時的痛楚像是水母上的刺細胞一樣啃食著我的心，我想我短時間內是無法回去了。

就像有些土地需要休耕，那個地方的平衡也需要沉澱。

我開始生那個白癡的氣，一直以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為何今天要多管閒事呢？

那種試圖同情我的聲音好像在羞辱我，即使我看起來很糟，也不代表我需要你的幫忙。

自我滿足的拯救還是免了吧，根本沒道理為一個不認識的人伸出那樣子的援助。

完蛋了。

我開始看不到在海的最深處，所有人都看不到，所有人都無法跟上，只有我才可以忍耐到達的絢爛之地。

我至今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時間，所有的受傷都失去了意義，像是從海底一路往上升起的泡沫慢慢地隨著水壓減弱而膨脹，消失在艷陽下的空氣裡。

整顆心，整個人開始往下沉，往沒有光的深淵，比我身體下深邃的影子還有黑暗的深淵沉沒，而我已經失去浮上去的力量了。



我只是陪襯，爸媽生活的陪襯，他們之間競爭的陪襯，男生生活之中的陪襯，他那個平凡日子的陪襯而已。

他們不會在意我的狀態，也不會在意我是否失去了所謂的聖所，更不會在意我正邁向湮滅之地，就像我們永遠不會記得英雄電影裡的路人是怎麼死於非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