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冥歸月,今宵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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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2-28
黎月樂乎沒多久,冥王便不請自來,再次嚴肅的杵在黎月面前。
他先是咳了兩聲,才對黎月道:「既然醒了,就準備啟程去凡界吧!」
聞言,黎月百般不願,道:「爹,您就這麼厭煩我待在冥界嗎?」
冥王沒多假思索,便又道:「豈止是厭煩,留你在冥界,我就休得安寧。」
的確,黎月天性活潑過了頭,成天四處闖禍,好似不惹事決不善罷甘休。
沒事閒得發慌,便是捉弄亡靈,亡靈既無情且無感也就罷了。可他就連妖魔鬼怪都不輕易放過。
能惹的鬼哭妖嚎,冥界各處抱怨聲連連不斷,就屬他黎月。而在這冥界沒告狀上冥王府的,唯獨剩九爺一老魔。
這又是為何呢?
因為黎月僅在九爺面前,裝出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任誰看了,都說他做作,但黎月偏是做自己做的執迷不悟。
如此一來,冥王自然是不願久留黎月在冥界給他添亂子。
「爹,我不……」
黎月的話未盡,冥王便是一個響指,招出了召喚陣,二話不多說,馬上將黎月傳送走。當黎月回過神來,已是身處在凡界的村鎮街角。
街道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那叫賣聲高起低落,氛圍熱鬧無比。
黎月左顧右盼,踏出街角,步入街道上,混進人潮裡,遇客棧不歇,偏要往紅樓去。
紅樓裡青的紫的一片,觀者眼花撩亂,那女樂吟曲、奏樂,聽者如癡如醉。
而黎月既不是觀者,亦非是聽者,僅是來向故人,紅樓的女掌櫃探口。
這江湖雖大,但沒有一件事,能逃過這紅樓女掌櫃的耳朵。
女掌櫃見黎月身影,不亦樂乎,趕緊領黎月到單間客房,又喚來好幾個秀麗的姑娘招呼他。
黎月見狀,連忙解釋道:「不用、不用,麗姐,我僅來探口,並非作客。」
聞言,麗姐揮手示意,撤了姑娘們,然後望向黎月,偷笑道:「來的巧,時機妙,這三界八方正吵著冥界少王又復活啦!」
聽到自己備受關注,黎月嚥了口水,不解道:「關於我?憑什麼可吵的?」
麗姐道:「就憑你是冥界少王唄。」
黎月道:「那我也太虧了。」
麗姐道:「你虧什麼呀?」
「虧沒跟他們收口舌費」黎月笑呵呵道。
麗姐翻了黎月個白眼,道:「那麼被虧的少王殿下,今晚能否來我這兒幫忙?」
「幫忙?當然得幫!」黎月完全沒細想,也沒多問幫什麼忙,便是應了麗姐的請託。
到了晚宴時刻,黎月才明白麗姐所說的「幫忙」為何事。
今晚,麗姐的紅樓受貴客之託,設了酒宴。正巧那唱獨角戲的女樂得了風寒,上不了臺面。而麗姐口中所謂的「幫忙」,便是又要黎月男扮女裝,上台頂替。
為何是又呢?這就要說回數月以前了……。
數月以前,黎月為了慶祝自己的第一千零一個生辰,於是來到了麗姐的紅樓。
好巧不巧,在來紅樓的路上丟了荷包,他也未覺察,一次還喚了多個女樂同慶。
幸虧他與麗姐有長達二十年之久的情誼,麗姐也善解人意,便向黎月提出:「替我男扮女裝拉客,這筆大帳就不算了。」
黎樂當時情急,便是只能應了。事後,他還揚言再也不扮成女兒身,可往往事與願違,沒想到他又有這一天。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黎月喃喃自語道,便心不甘,情不願的被姑娘們拉去梳妝。
黎月的皮肉本就白皙如雪,胭脂輕疊上去,臉頰紅潤的像是醉了般,觀者看了也是該醉了。
他那烏黑中又帶有深褐色的雙色秀髮,皆以髮飾盤起,一縷髮絲輕微垂落,給他增添了不少嫻雅氣息。
一末口脂抿唇,在黎月的小嘴上緩慢地暈開,一抹微笑帶過,勾的人心癢難耐。
當他抬眼時,那既無奈又無助的眼神,更顯得他處境淒涼,甚是惹人憐愛。
「還未好嗎?」黎月疲倦的怨道。
光是梳妝,就已過去數個時辰,但效果是此般嫵媚動人,就值得花上這麼多時間。
「好啦——好啦~~」姑娘們笑盈盈地應著。
正當黎月想舒口氣,其中一位姑娘又道:「最後著裝就好啦~~」完全不給黎月喘息的空間,又將他拉去換裝。
一件輕紗制的裙衣,穿在黎月瘦弱的身上,顯得寬鬆許多,那腰間的綁帶,便是束了一圈又一圈,才固定住。
如果說,男兒身時的黎月足夠以英俊來形容,那麼此刻梳妝打扮後的他,便最適合用傾國傾城加以修飾。
梳化完後,黎月嘆著氣,尋到麗姐所待之處,見麗姐,他微微抬手招呼,擺弄衣袖,嗲聲道:「麗姐,還否滿意妾身的姿容?」
聞言,麗姐又是朝黎月翻了個白眼,便推著他邊走邊道:「唉呀——我的月兒呀,這酒宴早就開席了,趕緊的!」
被推著的黎月,踉蹌著步伐,來到了麗姐這紅樓最豪放華麗的客房。
黎月前腳才剛踏進去,裡邊便傳來聲音道:「甚好——甚好,月兒姑娘來啦!」再來就是一陣掌聲。
黎月先是深呼吸了口氣,才把後腳也跟著踏進房內。
黎月四處觀望,客房內全是些熟悉的面容,皆是數月以前,黎月拉的回頭客。
「我怎麼覺得被設計了啊?」黎月心想,有苦道不出。
而在這群人當中,有個炙熱又露骨的視線,緊盯著黎月不放,盯的他好不自在。
於是乎,黎月踏著輕盈的步伐,走到那名客官面前,向著他撫弄衣袖,翩翩起舞,唱起獨角戲來。
戲曲起,天落繁花,點綴黎月的舞姿,裙襬隨風揚,揚起陣陣微醺,黎月的歌聲猶如黃鶯出谷,聽者皆陶醉無比,就連那名客官也不例外,完全沉溺於其中。
戲曲末,但那人的視線未曾從黎月身上退去,黎月終是忍不住好奇心,緩步向那名客官,以嗲聲問道:「客官~~妾身吟的曲,您不滿意嗎?」
只見那人先是驚訝,再是驚喜,最後鎮定道:「我?怎會不滿意!」
聞言,黎月暗自在內心白眼,「那你盯著看啥呢?」卻未點破。僅微微一笑,嗲聲道:「您如是滿意,妾身便就告退了。」
那人又急忙道:「等等!」
黎月嗲聲應道:「客官,還有甚事?」
那人道:「月兒,你忘記咱們的約定了嗎?」
黎月困惑的嗲聲道:「……約定?」,哪來的約定,黎月心想,就是記不起為何事?
此時,旁人插聲道:「哎呀~~昱翔公子,您就別為難人家姑娘了。」
李昱翔情緒低落,道:「月兒,我……」
黎月沒等他話盡,便打斷道:「昱翔公子,妾身真該告退了。」
聞言,李昱翔把不捨二字全寫在臉上,道:「月兒,下次再見,我會守約的。」
黎月則在內心吶喊:「不會再有下次了!」便漫步退出客房。
麗姐見黎月出來,上前輕聲細語,盤問道:「見著少將軍沒有?」
黎月哭笑不得,道:「這少將軍到底是何許人也?」
麗姐驚呼:「你怎會把人家給忘了呢?他不就是數月以前,說娶定你的男人?」
這回換黎月震驚道:「此等大事,我怎會忘了……啊!」
此時他才憶起,親爹提的復活條件,便是會忘記重要記憶,而這……無非不是重要記憶,他開始後悔當初,怎就沒回憶起還有這種事情需要記得呢。
「他當真說要娶我啊?」黎月不安道。
「哎呀——這凡界~~沒有比少將軍還純情,且會守約的男人了。他說要娶你,想必是娶定了!」麗姐無關緊要的竊笑。
黎月則是一個頭兩個大,再細想當時客房內,那露骨的視線,便有解釋了。
「那麼他……,是個怎樣的人?」黎月抱頭問著麗姐。
麗姐馬上答道:「愛慕少將軍的少女,每每都在表白後被他惹哭了……」
黎月不解的插嘴道:「所以他人品有問題?剛剛不是還說他純情?」
麗姐道:「唉呦~~聽我把話道完。少將軍啊——不是人品有問題,而是木訥的令人愁苦。但誰想的到,少將軍似木頭,卻偏愛女裝男兒,哈哈哈……。」
聞言,黎月道:「麗姐,別笑話我了,到是說說為何他會迷戀上我呀?」
「無非不就是你那曲吟的他春心蕩漾唄」,麗姐依舊不要緊的應答著。
「咳咳!」李昱翔聞言,出聲打斷麗姐與黎月的對談。
「哎呦——少將軍,您怎麼出來了呢?」麗姐見狀,立刻把黎月拉到身後,擋在李昱翔與黎月倆人之間。
「麗姐,妳說得不錯,月兒的歌聲確實聽得我是……春心蕩漾」李昱翔不好意思的單手摀著臉,就深怕嬌羞的樣貌被黎月瞧見丟人。
麗姐又問了一遍:「少將軍,您還未應呢,怎麼出來了呢?裡邊是出了什麼狀況嗎?」
「裡邊一切安好,我僅是來找月兒,想把未說完的話說完。」
「真不巧呀~~月兒正要下去歇息呢。」
「不會佔用多少時間的。」
在一旁的黎月聽著二人的對話,慢慢覺察李昱翔真的是個不會察言觀色,憨厚的老實人,難怪麗姐說他木訥。
「麗姐無妨,公子想說,妾身悉聽便是」黎月上前向麗姐說道。
聞言,李昱翔瞬間笑顏綻放,又是緊盯著黎月不放。麗姐則在內心嘆口氣,急急忙忙替二人準備了單間客房,方便他們談話。
一進去,關上房門,黎月便無奈的望向李昱翔道:「公子請說。」
「月兒,還記得我說過要娶你吧?」
「當然……」不記得,黎月心想,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可以不算數嗎?
「我也說過要向雙親說明,他們聽完後,說想見見你,不知你是否願意跟我回家一趟?」
黎月聽到他搬出家長要見人,終於忍不住,直呼:「公子的好意,妾身心領了,可是妾身是……是男兒身啊!」
「我知道。」
「您知道……啊?您知道!還是要娶我?」黎月驚訝地瞪大雙眸望著李昱翔。
「月兒,數月以前,你就向我提過了,這……你是忘了嗎?」
黎月在內心哭喊道:「我當然是忘記了啊!」然後怯懦的應答:「我怎麼……會忘記呢……再次確認罷了。」
「不忘就好,所以你願意嗎?」
李昱翔投以期待的眼神,等待黎月的回應,可黎月遲遲沒給出答案,李昱翔便又張口道:「不急的,月兒慢慢考慮,不想要,大不了直接成親便是。」
聽聞成親一事,黎月哭了出來,一顆淚珠接一顆淚珠,不斷滴落,泣不成聲道:「昱翔公子,我失去了數個月的記憶,您說我們可不可以當沒這回事啊?」他不再以妾身自稱,而是打起感情牌。
李昱翔聽到黎月說自己失憶,心疼道:「怎麼這麼突然?」
總不好跟對方說是因為自己死了吧,更不好告知他,自己是冥界少王一事,黎月便隨口道:「我頭撞傷,大夫說我失憶,我真不記得與你的事情了。」
「所以剛說記得,是為了不讓我傷心嗎?你真溫柔,月兒。」
李昱翔這木頭,竟然絲毫未懷疑,還把謊言當成是善意。黎月心想,他真是沒救了,想必接著不管說什麼,都會被他曲解意義。
於是黎月乾脆不說話了,僅是安靜的裝哭著,希望李昱翔就此放過他。
可李昱翔偏是緊抓著黎月不放,道:「那見我雙親一事先延後吧,我們先從治好你的失憶開始,一步一步來。」
聞言,黎月雀躍道:「那我們的關係也請先一步一步來,就先從……」
「從知己開始」李昱翔自己補述,不給黎月決定。
黎月見他堅定無比,只好隨著他:「好,便從知己開始。」
數月以前,究竟與李昱翔發生了何事,黎月想破了頭,就是想不起來,他怎會就答應一個凡界的男子,說要與對方成親呢?
該不會自己是真愛上了對方?他馬上搖頭否認道:「絕無可能!」想必又是自己捉弄人,惹出的麻煩才是。
「什麼事情絕無可能?」李昱翔好奇的追問道。
此時,麗姐在房門外喊道:「少將軍——月兒真該歇息了,能否讓他離開呢?」
麗姐,來的巧,時機妙啊,黎月在內心暗自舒了口氣。
李昱翔依舊不會隱藏情緒,依依不捨道:「月兒,早些休息,餘事,我們日後再討論。」
語畢,李昱翔溫柔的牽起黎月的手,牽著他走出單間客房,交給麗姐,便就瀟灑地轉身離去,不再回頭。
望著李昱翔離去的背影,黎月竊喜,卻也擔憂,日後他找來時,該如何是好?
今宵不眠者有二人,一是李昱翔,因為見著戀慕之人,而心跳不止的輾轉反側。
二來則是黎月,他萬萬沒想到離開冥界,歸來後的自己,竟然會遇上此等大麻煩,便煩憂的難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