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秘密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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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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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也是爸爸的有意為之?」吃驚的嚴綽在這時恍然發覺,圈圈的個性養成,爸爸的影響力佔了極大部分。
「叉叉,你有注意到嗎?即使被旁人取笑愛哭,小圈他從未因此面紅耳赤,或惱羞成怒地與人爭執。」
「這是…有原因的?」他唯一清楚的是,大家都對圈圈這點敬而遠之。
嚴爸爸點頭,一臉正色。
「嗯,我從未讓他感到哭泣是件可恥羞愧、不能見人的丟臉事,更不會在他哭鬧時,喝止他掉淚或譏笑他羞羞臉,何況你仔細回想,小圈是真的愛哭嗎?」嚴綽正回溯細數,就聽爸爸道:「他只是比旁人外顯自己的豐沛情感,不去壓抑、隱忍罷了。」因為他們倆不曾扼殺他的情感表現,並一而再、再而三地引導他知覺自己的情緒如何生成。
「拜小圈的信賴所賜,一旦他徹底明白我說得是正確的,他便會順從接納我的觀點,不為外人閒言閒語所惑。」就算掉眼淚有一定機率被取笑,他也依然故我、毫不動搖。
「爸爸為什麼這麼做?」居然希望圈圈哭泣?
嚴綽很清楚,自己更樂見於他笑彎眉眼的神采。
「人初出世,第一件事是哭泣,證明自己不再仰賴母體,也能維持體內系統一切運轉如常,所以哭泣是生而為人者,再正常不過的本能行為。」
嚴爸爸單手撐頰,娓娓道來自己對孩子的期望。
「但是人一旦出生,尤其懂事之後,就開始接收外界施加的一切壓力,來自家人、親戚、學校老師、同學、朋友之間,以及上司、同事,還有社會中無形纏身的價值觀、世俗眼光等應有盡有,就連寵物、昆蟲與大自然息息相關的一草一木,都是壓力來源。」
「做為人唯一一項好處,是我們內在的心是自由的、思考是自主的,所以我們可以選擇對這些壓力忍耐、融入、憤慨,也可以徹底無視。」
嚴綽心思微動,隱隱約約懂了爸爸的用意。
「我極度不喜世代傳承而來的那股無形間融入意識的社會觀感,譬如我們身為男性,從小就被耳提面命,男生怎麼能哭這類自以為是的風涼幹話,講得好像男性基因裡沒有淚腺一樣,我相信不少人都深受其害。」
嚴綽輕輕點頭附和,他確實從小聽到大。
「試想,人之所以哭泣,不就是遭遇不如己意而想排解掉自身無法承受的心情,卻連表露生理反應都受限,未免太沒道理可言了吧?」
嚴爸爸指向自己的腦袋:「生活夠複雜難搞了,還得強壓自我無處宣洩,時時刻刻繃緊精神,注意他人的側目、克制自己的言行,逼得人比豬狗還不如,簡直愚蠢到極點,還不如當隻畜牲,想嚎就嚎。」
「……」經爸爸這麼一說,總覺得很有道理。
「我不想小圈再受前人思維制約,希望他回歸本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反正怎麼看都很可愛。」
他對自家孩子的外表充滿信心。
「縱使往後,他被迫承受外界無形的世俗觀點所枷鎖,至少在家裡、在他心底,他還是自由的,不必武裝;為此,每當他一哭,我會問明他為什麼哭,也讓他清楚意識到自己因何而哭,畢竟哭泣混有很多種情緒。」
嚴爸爸細數小圈掉淚的諸多緣由。
「不想吃飯哭、做惡夢哭、不如意哭、耍脾氣討厭爸爸也哭,很好,我都可以接受,等他哭完,我們再來處理其他問題,慢慢讓他知曉哭是怎麼回事,把他心生的不滿或委屈一次次解決掉,使他不為情緒所困、也不受制心情,甚至可以收放自如。」
嚴綽正驚嘆於爸爸所思所為是極其浩大的工程,就又聽他之所以煞費苦心的重點在於……
「何況小圈本身就因為懂事的個性,夠壓抑自我了,讓他擁有宣洩方法是好事,我寧可他在我面前哇哇大哭,也不想他日後無法處理才開始四處摸索,萬一找錯了方向,學到虐待動物解壓、殺人放火洩憤甚至自殘,因壓抑過頭把自己逼到臨界點而產生憂鬱或躁鬱傾向,進而生病,就太得不償失了。」
「我養育孩子,可不是為了看他精神崩潰才讓他誕生的。」
這一刻,嚴綽懂了。
圈圈並非無憂無慮,卻仍然在爸爸無聲無息的悉心栽培下,長成了天真爛漫的性格。
只因為爸爸希望在未來無法陪伴他身旁時,也得以發揮效用。
難怪他哭得旁若無人,自己卻從不覺得吵鬧。
突然,嚴爸爸轉頭,將杯子遞給嚴媽媽。
「可以再幫我加點嗎?」
「好。」
嚴爸爸趁嚴媽媽離座,傾身對孩子低聲強調:「像你媽媽就不會哭,她不會為自己掉一‧滴眼淚,偶爾看到感人肺腑的動畫時,才意思、意思洗下眼睛。」
嚴綽睜大眼。
原來前車之鑑在眼前啊……
「她已經養成習慣了,用笑容覆蓋自己所有情緒跟心事,當然,對我的鴨霸作風除外。」
「那我們……」媽媽也總是對我們笑啊……
「你們是媽媽捧在手心的寶貝,和爸爸地位不一樣,你見過有誰對自己的心肝寶貝愁眉苦臉嗎?」
嚴綽乖乖搖頭,擔心爸爸吃醋,他飛快轉移話題。
「爸,你對圈圈的期望,也是受過去影響?」他發覺了,爸爸對圈圈所做的改變,正是為了擺脫過去自己所受的一切,不讓那些磨難繼續影響至他的下一代。
透過自身經歷,預先育成圈圈的心性及胸襟,只為了他未來能夠不受箝制。
哪怕特立獨行,也要活得自由自在。
「是啊。」
聽爸爸果斷承認,嚴綽藉由居禮哥的形容、影片的呈現,聯想自家父母對雙親所不喜的諸多言行……
「我也想聽聽爸媽的事,居禮哥提及他們從前遇到的爸爸似乎很叛逆?」
嚴綽沒有注意到話題逐漸偏離本意。過去的他,不關注任何人,除非與圈圈有所牽扯;時至今宵,他把專注於圈圈的目光,稍稍移至面前的父母身上,而不再侷限於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