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者與殺手第三章【冷血無情】
本章節 4235 字
更新於: 2022-02-19
《忍者與殺手》第三章:冷血無情
「能否將您手上的這道菜交給我來送呢?」這道聲音很輕,卻難以讓人置若罔聞。
深沉的語調灌入服務員耳內的霎那間,服務員當即感到一股森冷侵蝕了他的後背。他就像被下了定身法術般呆站在原地不動,而他身後的男子則順勢將他手中的那盤魚接過,動作輕巧的像是另一名專業的服務員似的,身姿穩定而自然,但唯獨那雙眼神,裏頭黯淡的毫無一絲矯飾。
「喂!你們兩個神秘兮兮的在做什麼?還不趕緊給我上菜!我跟你們說,我跟你們老闆熟的很,信不信我……」三名客人之中,其中一名衣著粗糙、臉色特別蠟黃的男子態度囂張的吆喝道:「——讓你們兩個沒有工作啊?」
接過那盤魚的男子幾乎是當即回答:「不信。」隨後一抹銀鱗夾雜著亮綠和鮮紅的配料猛地甩在了甘木道一的臉上,原來是男子將整盤魚狠狠地朝甘木道一砸去。
完整的魚肉當即散花般的碎裂,熱燙的白煙從中併散,雪白的魚肉也一併波及到他身旁的兩名保鑣。
「啊啊啊燙燙燙燙!燙死人了!」甘木道一面露痛苦的站起身,他緊閉著雙眼,兩隻手慌忙地將頭臉上的碎肉撥下。
而他身旁的兩名保鑣則是連忙將自己的僱主往自己身後推去,「混帳東西!」兩名衣著相仿、外表乍似平民百姓的幾乎是同時出手,兩拳分別揍向男子的左眼和左胸,另一手則是同時往衣領內摸索槍械,這一連串的動作一看就知道是訓練有素的行家,這等配合只怕是尋常武師或武士都難以在第一時間招架得住。
——然而,那名面對將至而來的攻擊的男子,竟是正臉都沒有面向兩名保鑣的攻勢,另一手更甚還在撥弄著手上的手機。
「嗯,這樣子……」男子單手先將襲向自己左眼的拳頭隔開,同時側身閃去襲向自己左胸的另一拳,過完這個霎那間,男子才終於將正臉面向兩名保鑣。霎時間,驚恐佈滿在兩名保鑣的臉上,他們像是認出誰似地感到頭皮發麻。「——直播就開始了。」瞬間,男子隔下攻勢的那一手如飛箭般甩出,兩指不偏不倚的刺中了左方保鑣的雙眼,緊接著,男子的指招幻化為巴掌,動作如流水般的朝右方保鑣的太陽穴上猛地拍擊。
「碰」的一聲悶響,右方的保鑣只感到一陣天昏地暗,意識也伴隨著自己同夥的慘叫而遠去。
一旁的服務生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的場面,兩名訓練有素的保鑣幾乎是同一時間喪失了戰鬥能力,而且這還是自那名男子出手後的兩秒內發生的事。
此時,甘木道一這才終於將臉上大部分的湯水擦去,但他睜開雙眼以後,映入眼簾的畫面簡直讓他不敢相信。
——我花了足以在高級地帶買下一間套房的財產,僱用了這兩名會使用槍械的武師一年,卻只能保護我不到三秒鐘?
「啪搭搭搭搭搭——」一大把的木頭筷子被眼前的男子隨手甩在地上,隨後他將自己手上的智慧型手機插在了桌上的筷子筒上。
甘木道一從他的手機中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以及右方正以極快的速度刷新聊天內容的線上聊天室。
——裏頭的語句充滿了刻薄、惡毒、憎恨,及戲謔。
甘木道一這才明白——有一群人想要在網路上公開並記錄下他的最後一程。
思及此,他渾身止不住的不斷顫抖,他看向眼前那欲取他性命的男子,心理是越發絕望。
——我的行蹤跟真實身分是什麼時候暴露的?為什麼?究竟是誰不惜重金僱用當今世上最頂尖的殺手來取他性命?
此時,事發附近的十多名顧客早已陷入了驚嚇當中,其中一名距離最近的客人看到了那名殺手的樣貌,隨後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那個人是……代號為『雪』的殺手,以殺人手段毫無分寸聞名……」那名顧客腳步踉蹌的倒退了數步,似乎隨時準備奪門而出。「——如果不小心出現在『明殺』的鏡頭當中,所有人都會被殺掉的!」語畢,他拔腿就跑,恐懼蔓延到整間店是瞬息間的事,所有顧客幾乎都在驚慌當中朝門口擠去,就連二、三樓的顧客聽聞有「殺手」來到了這間店,還有人嚇的從樓上的窗戶往外跳去,深怕一不小心便成為了殺手執行任務過程中的犧牲品。
——近百名的人潮幾近瘋狂的向外湧去,店內僅餘下幾名大膽的年輕人慾留在原地錄影,以及橫躺在甘木道一腳旁的兩名保鑣,和一名殺手。
但那隻智慧型手機的鏡頭內,還蘊藏著千餘雙眼,甘木道一無限的恐懼也反過來投射在廣大的網路世界當中,但不僅顯得渺小,網路世界內的人多數也都抱持著事不關己的態度。
「碰!」
「嗚哇啊啊啊!」甘木道一對突如其來的一聲槍響嚇的發出驚叫,但他的雙腿卻顫抖不已,連奪門而出的勇氣都被奪走了。
甘木道一瞥向代號為「雪」的殺手。他持槍槍口所指向的方向,是他的腳邊,似乎是雙眼受創的保鑣試圖想要反抗而先被一步擊斃——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裝死到底,甘木道一不禁如此想道。
——怎麼辦?我玩完了嗎?我還不想死啊!雖然我做錯很多事情,但只要活下去,事情都是有機會可以解決的!
甘木道一的恐懼感幾乎完全侵蝕了他的理智,他餘下的談判能力只剩下求饒,於是他雙腳一跪,痛哭失聲:「殺手大爺大人有大量!饒小弟一命必有後福!我是罪不致死的!今日放過我,今後我必會奮發向上、改過自新!拜託雪爺、拜託雪爺、拜託雪爺……」他連連磕頭,時不時的看向雪手上的那把槍。他假想自己若被槍口指著腦袋時,應當會卯足了全力去逃命。
但事情不僅沒有依照甘木道一所想的那樣進行,眼前的光景彷彿還出現了一絲轉機。
只見雪將自己的手槍收回衣服的裡袋內,還朝著甘木道一擺了擺手,「你走吧。」他原地拉了張椅子坐下,一手托著腮靠在桌上,儼然一副對甘木道一失去興趣的模樣。
「你……」甘木道一仍然跪在地上,他吞了吞口水:「——不殺我嗎?」
「要殺,但不是現在。」雪的另一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視線都飄到了別處。「快走吧,今天的我不想再開槍。你沒有第二次機會。」雪的神情像是虛無的一般,臉部看不出任何情緒。
甘木道一見狀,他根本就無暇深思這個人的腦子到底在思考什麼,他只有怔住片刻,緊接著便發狂了似地朝門外奔去。他明白,這是他活下去的最後一絲希望。
不一會兒,吐著粗氣的他便一手抓牢了門框,兩腳隨後也準備朝外踏出,這個機會來的實在是太突然,沒有思考過多的甘木道一在此時甚至露出了微笑。
但他的身影卻突然猛地倒下,就像是一尊雕像被推倒了一般重摔在地,甘木道一不自覺地從撞擊之下發出悶聲,下肢傳來鮮明的劇痛令他放聲尖叫,而他的尖叫也從門外被重新拉回到室內,整幢茶樓環繞著一股濃厚地絕望。
「啊啊啊啊——!」甘木道一的臉在地面上被粗暴地拖曳出一道血痕,他知道自己的一條腿被深深地扎進了刀子,他整個人也受那股巨力的拉扯而猛地被拖向樓內。
雪的動作就像是在拉著一台推車一般,將甘木道一拉進了絕望的深淵。
「為什麼?為什麼!不是說要放我走嗎?」倒臥在地上的甘木道一面露恐懼的轉頭,半猙獰的面容摻雜著恐懼和怨毒。
「上頭的人說要玩弄你餘剩的生命,我該聽誰的?」雪混濁的雙眼內沒有情感與猶豫,沾染了血漬的臉蛋也顯盡了對生命的漠然。
——這是他身為殺手的稀鬆平常。
將這副模樣看在眼裡甘木道一當即感到死亡將至,他知道自己再不趕緊說服雪,自己的命將會剩不到幾秒。
「當然是聽我的!相信我!我是懂你的感受的!我懂你的不自由以及痛苦,我解放了無數像你這樣的人,以至於被許多非正派的壞傢伙得設計到這步田地!摸摸自己的良心吧!你對我一無所知!如果你能相信我能幫助到你的一切,你將會後悔在此殺了我!」甘木道一的雙眼霎時間燃起熊熊烈火,裏頭滿是渴求延續生命的慾念,此時他發散出的能量,天底下也沒幾個人能夠辨別出他的謊言與真誠又有何分別。他在政界內是職業的詐欺師,說謊如呼吸,即使深知要將痛苦了大半輩子的母女打入深淵,同樣的把戲他仍是能熟練地演示一遍又一遍。
——但他誕生在這個世上四十餘載,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夠對他的這番話語毫不動容。
「所以我才是專業的。」雪的神情冷漠,彷彿甘木道一講出來的一番話並無異於錄音機發出的雜訊。
——於是,雪提起一把刺刀向前橫掃,甘木道一的雙眼當即被一刀劃瞎!
「唔哇啊——……!」甘木道一發出慘叫,緊接著「嗤」地一聲,甘木道一的慘叫驟然中斷。原來是雪又將橫掃而出的刺刀反向帶回,刺刀瞬間沒入了甘木道一的左頰,刀子隨之貫穿了甘木道一的舌頭,並從右頰部中突出了一部份的刀尖。
熱燙的鮮血濺在了雪的臉上,但他的神情漠然依舊,而進行「明殺」的任務也還沒有結束,於是雪隨即棄刀,雙手從甘木道一的身後環抱住他的頭部,緊接著左右雙手反向施力,伴隨著「喀」地一聲,甘木道一的肉體控制權也隨著失卻的光明一同暗去。
——然而,甘木道一卻還未斷氣!
「唔嗯……我這樣做的夠好了嗎?」雪的頭歪向一邊,思考著殘忍的問題。
——這樣子,花錢買「殺」的客戶們會感到滿意嗎?
伴隨著甘木道一身子不規則的抽搐和嘔血的影像傳入直播間,網上的客戶也給予及時的反饋:
「幹的漂亮!」
「乾淨俐落!何不再將他的四肢砍斷呢?」
「府方的『武士眾』與『武師』可能已經在路上了,趕緊給他個了斷吧!別被逮到了!」
「下次可不可以挖掉目標的雙眼給我看看?」
「好可怕的場面……但是我喜歡\︿︿/」
雪望向手機,感覺這次的客戶都十分滿意他的工作方式,而直播間的某些人亦是提醒了雪要趕緊了事,畢竟在這個世界當中,黑白總是不兩立,也許常有勾結,但表面工夫也還是要做的。
雖然雪有自信,無論是再多的『武士』還是『武師』,都沒辦法阻擋住他執行任務,不過任務也執行的差不多了。
「那麼就做完最後一步,這一天的工作便可以劃下休止符了。」雪又從懷中抽出了一把刺刀,動作俐落而狂暴的在甘木道一的背部深深的割上了四個字——「畜生不如」,接著便甩了甩手,將桌上的手機關掉直播,準備從茶樓間的後門離開現場。
隨著雪的腳步聲逐漸在茶樓內淡去,還未斷氣卻意識清晰的甘木道一,他的內心卻止不住的狂亂。
他詫異、痛苦、哀怨,難以置信這個世界存在著如此冷血無情之輩,竟然放著一個將死之人在原地而不給予最後一擊。他明白距離自己流血致死還有好長一段時間,他甚至都還未感覺自己的手腳逐漸冰冷,他頓時感覺四周的黑暗像是牢籠,他萬分恐懼身體卻不聽使喚,插在他臉上的那把刀令他連慘叫都做不到。
甘木道一流下兩行血淚。絕望之間,牢籠內似乎只剩下他的嗚咽聲。
正當他試圖扼殺自己的情感,試著什麼都不去想時,茶樓內突然猛地傳出了大門被踹開的聲響,甘木道一也清楚的聽到了。
一個身著淡紫色衣裳的嬌小女人走向了甘木道一,她對倒臥在地上的他說了幾句話,甘木道一隨後激動地發出一連串的怪叫,嬌小女人的神情佈滿了悲傷,她拿出了一把苦無,瞬間就給了甘木道一一個痛快。
她恨自己不能夠早點從屋簷下跳下來,早知道事態會如此嚴重,她想自己肯定能夠短暫地克服懼高的症狀。
但她下手以後也沒有後悔太久,她冷眼望向一旁半開的後門,隨後整個人如風一般消失在原地,只餘下一陣髮香哀弔著三具逐漸硬冷的屍體。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