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鑄魂師（2）
本章節 2856 字
更新於: 2022-02-18
「領主大人，」費德開口。「我一定會成為鑄魂師。」
「噢，他一定會。」雲風在一旁點頭附和。
「如果你能夠放過我的妹妹，我願意對你宣誓效忠。」
「你不是鑄魂師，你只是納拉領地上的普通平民，你不能對我宣誓效忠，」托洛斯皺著眉，顯然對他的話十分不滿。「你本來就必須效忠於我。」
「我真沒想到我竟然會聽信其他人說的話，以為你會是個精明的人！」雲風突然放聲大笑，惹得托洛斯脹紅了臉。「托洛斯，看來你現在得證明自己不是個短視近利的人了。」
「他看起來好氣噢！」伊索小聲地說。「他真的會接受這個提議嗎？」
「如果他不接受怎麼辦？」個性謹慎的艾倫珂不安地說。「雲風是醫士，這代表他的戰鬥能力不會比普通人好上多少。他只負責救人，不負責打架。如果托洛斯堅持要拿下小芮，我們可能無能為力。」
「他會接受的，」伊格諾西堅定地說。「不，他非接受不可。如果他還想要保住現有的聲望的話，現在的局勢可就不是他說了算。」
費德望向一旁，突然理解伊格諾西為何能把話說得如此篤定。
就在他們說話的同時，一旁的達赫醫生已經招呼卡達叔叔和幾名壯漢淨空廢墟，抬著擔架將他的父親救出。達赫醫生一行人對於托洛斯的命令視若無睹，而這一切發生的同時，托洛斯的侍衛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卻無法做出任何行動。其中甚至有些手腳俐落的侍衛讓達赫醫生喊過去幫忙。
一名鑄魂師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儘管托洛斯對於現況感到十分不滿，卻也不能有任何錶示。雲風一臉好笑地看著他，而他卻只能脹紅著臉生悶氣。
托洛斯已經無法掌控局面，甚至可說是顏面掃地。局勢如今對費德有利。
而最終，這位領主也如費德所願選擇了妥協。
「孩子，你提出了一項非常誘人的提議，這項提議的價值甚至遠超我所能承受。若是你成為了鑄魂師，能接受你的效忠是我的榮幸。」托洛斯攤了攤手說。「但是請你諒解，保護納拉領地的安危是我的職責。我不會下令處決你的妹妹，但是她必須受到一點限制，這是為了保護所有人，也是為了保護她。在你成為鑄魂師之前，我必須暫時限制住她的自由，避免她為其他地區帶來危害。但是我保證，你和你的家人隨時可以來探望她。」
「費德，他已經做出讓步，」辛赫羅說。「而他畢竟還是你的領主，你至少得給他一個台階下。」
費德點點頭表示同意。「領主大人您的要求十分合理，納拉領地能有像您如此關心人民安全的領主，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托洛斯繃著一張臉點點頭，他揮了揮手，讓一名侍衛小心翼翼的扶著雪內芮走出已經清空大半的廢墟。侍衛攙著腐朽者來到費德面前，雪內芮行經的地面留下了一片片飄懸的灰燼，那些灰燼還燃著微微火光，像是在記錄雪內芮的足跡似的。
「我會為她準備一間石製的房間，防止她燒毀任何東西。」托洛斯在說話的同時已經在侍衛的協助下翻身上馬，模樣像是個剛闖下大禍，急欲逃離現場的困窘小孩。「過幾日我會再派人來帶走她，你們還有一些時間可以相處。把握時間到別吧，孩子。接下來你可要出趟遠門了。司維格……可不是個好地方。」
托洛斯呼喝一聲，領著那群侍衛策馬離開了這座村莊。
費德抱緊自己的妹妹，感覺懷中傳來嚇壞了的顫抖，便輕聲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
他看著托洛斯離去的身影，知道自己真的救下妹妹了。
***
費德坐在火堆前搓著手取暖，雪內芮則披著毯子倒在他身上睡著了。
他們身後是達赫醫生的手術房，今日布簾之後難得沒有傳出助手們的聲音，所有的助手都讓達赫醫生請回家去，今日他們只需要雲風的鑄魂術便已足夠。
「這、這太驚人了！」費德聽見布簾之後傳出了達赫醫生的讚嘆。「告訴我，你是如何只靠一雙手便知曉傷患的所有傷口的，你甚至不需親眼看見那些糜爛的內臟！」
「我有看，」相比於達赫醫生的興奮，雲風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力。「在我成為鑄魂師之前，便已在戰場上看過無數屍體。」
「這……」達赫醫生似乎被堵得一時無語。
「別放在心上，我們是醫生，我們救人，但有時送人最後一程也會成為我們的工作之一。」雲風說。「我只是很高興自己成為鑄魂師之後，送人上路這件事便幾乎離我遠去，這種事無論如何都無法令人習慣。」
「確實如此。」
布簾之後沒再傳出聲音，費德想像著雲風和達赫醫生在手術房裡頭埋頭工作的樣子。
大火讓整座村子殘破不堪，也意外傷了許多人，那些受傷的村民現在都在手術房後，而他的父親和母親也在裡頭。
幾分鐘前費德已經探望過他們，母親的腳踝原本已讓達赫醫生用木板固定，但在雲風的鑄魂術下，那隻扭傷的腳踝現在已經完好如初，足以令母親正常行走；父親腰間的斷木已經取出，失血過多的他陷入暈厥，但是達赫醫生已經為他的傷口縫針止血並抹藥裹上紗布，雲風也以鑄魂術為他製造出那些流失的血，讓父親原本蒼白的臉恢復了一些血色。
施展鑄魂術似乎讓那位鑄魂師感到十分疲憊，但是本人卻搖搖手表示一點疲憊並不礙事。
那位戰場醫生是個堅毅的人。費德心想。
他看著他的所有幻覺和他一同坐在火堆前，突然想起先前那名青年幻覺的話。他不是腐朽者。這個事實對他而言有些不自然，如果這些幻覺不是他的缺陷，那他的缺陷是什麼？就他所知，他的身體沒有任何殘缺，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在於他的精神為他創造出了許多他人看不見的幻覺，但如過這些都不是缺陷，難道他是一個正常的人？
這聽起來不可能，他不是鑄魂師。整個安葉尼希除了鑄魂師以外，不可能找到任何一個沒有缺陷的人。早在鑄魂師出現之前，人們便已經花了好幾千年證明這件事。
令費德在意的還有一件事，這件事打從他有記憶起，便一直徘徊在他腦中。
他的所有幻覺同樣不尋常。
「伊格諾希，」費德向那名坐在他對面的中年女性幻覺說。「為什麼所有幻覺都像鑄魂師一樣，沒有缺陷？」
沒錯，他的幻覺全都沒有缺陷。十二個幻覺，統統沒有。這一點似乎讓他有理由相信那名青年說的話。如果他真的是一個沒有缺陷的人呢？知道這一點並沒有讓他感到欣喜，不知為何，他還為此感到有些恐懼。他一輩子都是別人口中所說的腐朽者，他已經不需要再讓自己更特別了，他只想像個普通人一樣。
「我也不確定，」伊格諾西一手扶著下巴，沉思道。「我們終究是你幻想出來的產物，也許我們的形象反映了你內心所渴望的樣子？」
那名青年說伊格諾西在另一個世界的語言裡代表著知識。伊格諾西確實十分睿智，就連剛才也是她幫忙所有幻覺理清想法，讓費德知道自己該如何與托洛斯交涉。
辛赫羅確實有寬恕他人的仁慈，伊索也經常提到平等……
他想起自己的這些幻覺並非是在某天突然一齊出現，而是在某些「特別的」時刻一個個出現的。
他第一個出現的幻覺是伊索。費德望向那個正拿著柴玩火的少女，想起伊索第一次出現是在他五歲時。當時村裡的其他小孩撿了河邊的圓石往他身上扔，還不斷罵他腐朽者。當他正想著難道人們就不能試著接納腐朽者時，伊索就出現了……
也許正如伊格諾西所說，他的所有幻覺都是為了回應他心中的某種期待才出現的。
「我們沒有缺陷……這很重要嗎？」艾倫珂見他低頭沉思，便悄聲詢問。
「我想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費德回應。「我想……我可能並不是腐朽者。」
他將自己稍早與青年的對話說了出來，看見他的幻覺們難掩驚訝神情。
「這……可能嗎？」畢賽不可置信的說。「我的意思是……沒有缺陷的人，真的存在？」
費德聳聳肩，這個問題同樣令他困惑。
「噢，他一定會。」雲風在一旁點頭附和。
「如果你能夠放過我的妹妹，我願意對你宣誓效忠。」
「你不是鑄魂師，你只是納拉領地上的普通平民，你不能對我宣誓效忠，」托洛斯皺著眉，顯然對他的話十分不滿。「你本來就必須效忠於我。」
「我真沒想到我竟然會聽信其他人說的話，以為你會是個精明的人！」雲風突然放聲大笑，惹得托洛斯脹紅了臉。「托洛斯，看來你現在得證明自己不是個短視近利的人了。」
「他看起來好氣噢！」伊索小聲地說。「他真的會接受這個提議嗎？」
「如果他不接受怎麼辦？」個性謹慎的艾倫珂不安地說。「雲風是醫士，這代表他的戰鬥能力不會比普通人好上多少。他只負責救人，不負責打架。如果托洛斯堅持要拿下小芮，我們可能無能為力。」
「他會接受的，」伊格諾西堅定地說。「不，他非接受不可。如果他還想要保住現有的聲望的話，現在的局勢可就不是他說了算。」
費德望向一旁，突然理解伊格諾西為何能把話說得如此篤定。
就在他們說話的同時，一旁的達赫醫生已經招呼卡達叔叔和幾名壯漢淨空廢墟，抬著擔架將他的父親救出。達赫醫生一行人對於托洛斯的命令視若無睹，而這一切發生的同時，托洛斯的侍衛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卻無法做出任何行動。其中甚至有些手腳俐落的侍衛讓達赫醫生喊過去幫忙。
一名鑄魂師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儘管托洛斯對於現況感到十分不滿，卻也不能有任何錶示。雲風一臉好笑地看著他，而他卻只能脹紅著臉生悶氣。
托洛斯已經無法掌控局面，甚至可說是顏面掃地。局勢如今對費德有利。
而最終，這位領主也如費德所願選擇了妥協。
「孩子，你提出了一項非常誘人的提議，這項提議的價值甚至遠超我所能承受。若是你成為了鑄魂師，能接受你的效忠是我的榮幸。」托洛斯攤了攤手說。「但是請你諒解，保護納拉領地的安危是我的職責。我不會下令處決你的妹妹，但是她必須受到一點限制，這是為了保護所有人，也是為了保護她。在你成為鑄魂師之前，我必須暫時限制住她的自由，避免她為其他地區帶來危害。但是我保證，你和你的家人隨時可以來探望她。」
「費德，他已經做出讓步，」辛赫羅說。「而他畢竟還是你的領主，你至少得給他一個台階下。」
費德點點頭表示同意。「領主大人您的要求十分合理，納拉領地能有像您如此關心人民安全的領主，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托洛斯繃著一張臉點點頭，他揮了揮手，讓一名侍衛小心翼翼的扶著雪內芮走出已經清空大半的廢墟。侍衛攙著腐朽者來到費德面前，雪內芮行經的地面留下了一片片飄懸的灰燼，那些灰燼還燃著微微火光，像是在記錄雪內芮的足跡似的。
「我會為她準備一間石製的房間，防止她燒毀任何東西。」托洛斯在說話的同時已經在侍衛的協助下翻身上馬，模樣像是個剛闖下大禍，急欲逃離現場的困窘小孩。「過幾日我會再派人來帶走她，你們還有一些時間可以相處。把握時間到別吧，孩子。接下來你可要出趟遠門了。司維格……可不是個好地方。」
托洛斯呼喝一聲，領著那群侍衛策馬離開了這座村莊。
費德抱緊自己的妹妹，感覺懷中傳來嚇壞了的顫抖，便輕聲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
他看著托洛斯離去的身影，知道自己真的救下妹妹了。
***
費德坐在火堆前搓著手取暖，雪內芮則披著毯子倒在他身上睡著了。
他們身後是達赫醫生的手術房，今日布簾之後難得沒有傳出助手們的聲音，所有的助手都讓達赫醫生請回家去，今日他們只需要雲風的鑄魂術便已足夠。
「這、這太驚人了！」費德聽見布簾之後傳出了達赫醫生的讚嘆。「告訴我，你是如何只靠一雙手便知曉傷患的所有傷口的，你甚至不需親眼看見那些糜爛的內臟！」
「我有看，」相比於達赫醫生的興奮，雲風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力。「在我成為鑄魂師之前，便已在戰場上看過無數屍體。」
「這……」達赫醫生似乎被堵得一時無語。
「別放在心上，我們是醫生，我們救人，但有時送人最後一程也會成為我們的工作之一。」雲風說。「我只是很高興自己成為鑄魂師之後，送人上路這件事便幾乎離我遠去，這種事無論如何都無法令人習慣。」
「確實如此。」
布簾之後沒再傳出聲音，費德想像著雲風和達赫醫生在手術房裡頭埋頭工作的樣子。
大火讓整座村子殘破不堪，也意外傷了許多人，那些受傷的村民現在都在手術房後，而他的父親和母親也在裡頭。
幾分鐘前費德已經探望過他們，母親的腳踝原本已讓達赫醫生用木板固定，但在雲風的鑄魂術下，那隻扭傷的腳踝現在已經完好如初，足以令母親正常行走；父親腰間的斷木已經取出，失血過多的他陷入暈厥，但是達赫醫生已經為他的傷口縫針止血並抹藥裹上紗布，雲風也以鑄魂術為他製造出那些流失的血，讓父親原本蒼白的臉恢復了一些血色。
施展鑄魂術似乎讓那位鑄魂師感到十分疲憊，但是本人卻搖搖手表示一點疲憊並不礙事。
那位戰場醫生是個堅毅的人。費德心想。
他看著他的所有幻覺和他一同坐在火堆前，突然想起先前那名青年幻覺的話。他不是腐朽者。這個事實對他而言有些不自然，如果這些幻覺不是他的缺陷，那他的缺陷是什麼？就他所知，他的身體沒有任何殘缺，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在於他的精神為他創造出了許多他人看不見的幻覺，但如過這些都不是缺陷，難道他是一個正常的人？
這聽起來不可能，他不是鑄魂師。整個安葉尼希除了鑄魂師以外，不可能找到任何一個沒有缺陷的人。早在鑄魂師出現之前，人們便已經花了好幾千年證明這件事。
令費德在意的還有一件事，這件事打從他有記憶起，便一直徘徊在他腦中。
他的所有幻覺同樣不尋常。
「伊格諾希，」費德向那名坐在他對面的中年女性幻覺說。「為什麼所有幻覺都像鑄魂師一樣，沒有缺陷？」
沒錯，他的幻覺全都沒有缺陷。十二個幻覺，統統沒有。這一點似乎讓他有理由相信那名青年說的話。如果他真的是一個沒有缺陷的人呢？知道這一點並沒有讓他感到欣喜，不知為何，他還為此感到有些恐懼。他一輩子都是別人口中所說的腐朽者，他已經不需要再讓自己更特別了，他只想像個普通人一樣。
「我也不確定，」伊格諾西一手扶著下巴，沉思道。「我們終究是你幻想出來的產物，也許我們的形象反映了你內心所渴望的樣子？」
那名青年說伊格諾西在另一個世界的語言裡代表著知識。伊格諾西確實十分睿智，就連剛才也是她幫忙所有幻覺理清想法，讓費德知道自己該如何與托洛斯交涉。
辛赫羅確實有寬恕他人的仁慈，伊索也經常提到平等……
他想起自己的這些幻覺並非是在某天突然一齊出現，而是在某些「特別的」時刻一個個出現的。
他第一個出現的幻覺是伊索。費德望向那個正拿著柴玩火的少女，想起伊索第一次出現是在他五歲時。當時村裡的其他小孩撿了河邊的圓石往他身上扔，還不斷罵他腐朽者。當他正想著難道人們就不能試著接納腐朽者時，伊索就出現了……
也許正如伊格諾西所說，他的所有幻覺都是為了回應他心中的某種期待才出現的。
「我們沒有缺陷……這很重要嗎？」艾倫珂見他低頭沉思，便悄聲詢問。
「我想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費德回應。「我想……我可能並不是腐朽者。」
他將自己稍早與青年的對話說了出來，看見他的幻覺們難掩驚訝神情。
「這……可能嗎？」畢賽不可置信的說。「我的意思是……沒有缺陷的人，真的存在？」
費德聳聳肩，這個問題同樣令他困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