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二）森冷

　　「你弟弟的病已經拖不了……憑咱們醫院的情況應該是動不了這個手術的。至於別的醫院的話，恐怕你的經濟條件也不允許。」
　　
　　一個女人拿著一張片子，仔細地看著眼前的頭部那很明顯的白色光紋。然後轉過頭去，看著用兩手捂著臉有些手足無措的小哥哥。
　　
　　「我知道的，所以我打算帶他去門那邊看看。」
　　
　　男人有著一臉憂鬱的眼睛，乾瘦的表情看著像一個骷髏一樣，短小的頭髮不像是大夫反而像是一個囚犯，白白的大褂穿在他身上好像一陣風都能給他吹倒了。
　　
　　而他的對面的女人放下片子。
　　
　　「你是好大學畢業的，多的話我也不說了，你知道門那邊有什麼，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也不必跑到這裡來了。」
　　
　　女人轉過身掏出並且按了兩下打火機，打開窗戶，輕輕點燃了一根煙。
　　
　　「況且門那邊，你自己都適應不了，你相信你弟弟，真的能適應那種條件嗎？而且……南疆真的有門嗎？」
　　
　　男人輕輕地咳嗽了兩下。
　　
　　「根據相對理論，一定是有的，我打算帶他越過那條線，咳咳……」
　　
　　女人聽完，沒有說話，只是最後深深地抽了一口煙，然後將煙頭按在了煙灰缸裡面。
　　
　　「北疆之門，你去過，你應該很清楚了。那裡的殘酷性不比我多說，但代價或許會有，至少沒有生命危險，畢竟怎麼說，那裡也是賓若之門。而南疆那扇門是真的僮躊之門，就算你找到了，你也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男人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眼前。
　　
　　「那我還能做些什麼？我為了進北疆之門然後出來，不僅花幹了家裡面的積蓄，還欠了2700萬的高利貸，現在老婆跑了，連女兒都不願意見我。還有我的弟弟，他本來是可以活下去的，是因為我花光了他的醫藥費，他拖著最後變成像現在這個樣子躺在床上，難道現在要我什麼都不做，看著他等死嗎？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女人沒有轉身，只是沉沉地說道，好像聲音裡面壓抑不住的顫抖。
　　
　　「瀨望，你很聰明，但你不是神仙，你母親費勁代價把你從門那邊救回來，並且現在準備要失去她一個兒子了，難道你要準備讓她失去另外一個兒子嗎？我們是從初中認識到現在的……我不希望你死……」
　　
　　「那我弟弟呢？」
　　
　　瀨望反問道，他有些突出的眼睛定睛看著那個女人的背影。
　　
　　「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可以冒險為他一試，什麼醫療規定之類的，我可以不在乎。但是……你要清楚，哪怕他腦子不出問題，他一生也沒有太多值得驕傲的東西，他和你不一樣，你父親從小就對他不好，在學校也總是受霸凌，成績不也好，沒有人喜歡他，我有多少次看見你幫他處理麻煩，人最終還是要靠自己的價值處理問題，他這樣窩窩囊囊的活著，其實不如死了……所以，你不必有太多的愧疚。」
　　
　　女人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表達什麼。
　　
　　可是男人卻並不這樣認為。
　　
　　「難道不正是因為原來這麼窩囊，才應該讓他活下去，看看未來的美好嗎？他現在還根本不知道活著的美好。」
　　
　　女人想了想，卻笑了出來，只不過這樣的笑聲卻帶了一點哭腔。
　　
　　「你老是這樣，所以才一次次讓身邊的人受傷。」
　　
　　男人還想說什麼……
　　
　　但最後只能說了一句：「對不起……」
　　
　　「你可以不和我商量，最起碼你應該和你母親說說吧，說你要帶著你弟弟去找什麼門……你覺得她會同意嗎？」
　　
　　女人顫抖著聲音，最後如此詰問道。
　　
　　「抱歉……」
　　
　　男人想了想，最後只是這樣說道。
　　
　　然後輕輕地溜出了房門。
　　
　　靠在門上，抿了抿嘴，似乎是在做著很艱難的抉擇。
　　
　　許久之後。
　　
　　不知道多少人來來往往，他慢慢地癱坐在地面上。
　　
　　直到許久之後，他才站了起來。
　　
　　然後一步步向弟弟病房走去。
　　
　　因為醫院並不是很大，很快他就走到了病房門前，只是意外地就看見了一個陌生的人影站在了他弟弟的玻璃外面。
　　
　　瀨望看了一下地面，然後笑著走到了眼前這個小伙面前。
　　
　　「我還以為這傢伙不會有朋友呢？」
　　
　　小伙看了一眼瀨望，只是有些擔憂的說道:「我之前給他從南疆帶了一壺酒，我不知道是不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瀨望看著小伙聞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蘇木。」
　　
　　「奇怪的名字。」拍了拍小伙的肩膀：「放心吧，不是你的問題。」
　　
　　然後他介紹了自己，講到了我的事情。
　　
　　也就是我的病情。
　　
　　「估計也只有傳說中的門才有辦法吧……」也不知道怎麼的瀨望隨口就說了出來。
　　
　　「你也相信僮躊之門嗎？」蘇木倒是沒有理會瀨望話語裡面的沉重，反而是有些興奮的說道:「那天，我還和他說過。不過他不怎麼相信就是了……」
　　
　　「你似乎很期待那扇門啊，不過那都是都市傳說，我已經準備給他動手術了。」瀨望深深地喘了一口氣。
　　
　　「雖然我不是醫生，但我覺得，如果真的是那個位置長腫瘤的話，甚至已經壓迫神經了，這已經不是醫學能夠救得了的了。況且那扇門一定是傳說嗎？」蘇木輕輕嗅了幾下，然後說了出來。
　　
　　瀨望退了幾步，很驚疑地看著瀨望。
　　
　　「你到過門那邊嗎？」
　　
　　蘇木馬上露出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發生的表情。
　　
　　「你在說什麼？」
　　
　　但瀨望已經明白了，隨即說道。
　　
　　「不過剛才有人勸過我，我已經放棄了。」
　　
　　「為什麼……」蘇木沒有看瀨望，只是沉沉地說道。
　　
　　「因為很危險。」瀨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因為我還有父母。」
　　
　　「那你弟弟呢？這樣對他公平嗎？對他一生來講公平嗎？你知道他活在一個怎麼樣的世界裡面嗎？」蘇木有些憤怒地說道。
　　
　　「沒有什麼公平不公平的，事情就是這樣。況且他在那樣的條件裡面，他這樣的膽小鬼，根本活不下來。」
　　
　　瀨望也拿出了強勢地姿態。
　　
　　「我不敢想象你是這個樣子，」蘇木搖著頭，「你知道嗎？他在和我相處這麼多年當中從未說過你壞話，即便病的這麼嚴重了，不……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經病的這麼嚴重了……天啊……」
　　
　　「這也是為了他好……這樣的人生，活久了也是遭罪……」
　　
　　瀨望有些凝重地說道。
　　
　　「那你怎麼不為了自己好，家裡人辛苦供你上大學，卻為了那個門，為家庭負債2700萬，老婆孩子都跑了，還讓父母兄弟跟著受罪……不要以為開局多抓了一把骰子，就以為自己真的走的更遠了，這把骰子如果給他，他或許沒有你聰明，但他絕對會為了你把命扔在門裡……而不是像你這樣狗屎……」
　　
　　蘇木似乎逐漸理解了一切，直接撕開了偽裝，直截了當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