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菲莉亞(1)
本章節 4345 字
更新於: 2022-02-16
「當然。」好歹是搭檔嘛。奈斯特露出有點驕傲的表情,「所謂聖騎士,必須要通過教會認可,接受了神的加護才能如此自稱。」
聽著他的敘述,安維爾難得認同的點了點頭,「大半對了,除了最後。」
看著奈斯特皺起眉,他頓了頓,接著說道。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神的加護。」
「沒有加護?」奈斯特一楞。一直以來都並肩作戰中,他明明看過很多次文森特在戰鬥過程中,透過短暫的祈禱而增強力量的場景。
「看來你沒聽懂呢。加護當然是有,」安維爾解釋,同時眼中帶上了些許——並非對著奈斯特——的鄙棄,「但並不是出自於神。如今的聖騎士,其加護的來源全部都是──
聖女奧菲莉亞。」
「啥?」奈斯特覺得自己聽錯了。
「那女人用自己龐大的魔力,一手建構了聖騎士的體系。」
完全無法理解。突然過度湧進腦子裡的資訊使奈斯特只能傻傻的呢喃著,「……什麼鬼……」
「不過,說了這麼多,對現在的你來說其實沒什麼差啦,你只要記得你的對手和平時一起戰鬥的樣子不會是相同的就好。為了聖女,他們的手段可是會很極端的喔。」
奈斯特沉默著。先不論安維爾不知第幾次隨口說出這種可以衝擊世界觀的話,的確,明天必須和文森特戰鬥的他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管聖騎士的力量來源。他思索著在安維爾這一大串話之前,那最後的提示。
出其不意……嗎。
安維爾的攻勢總是突如其來,當奈斯特拾起了劍,餘光便瞥見衝上來的人影,但他冷靜的低伏著身子,並在雙方接觸前一瞬間,順手抓了一把土揮向對方,緊接著大劍從中穿過,劈了過去。不過,還沒完。
奈斯特鬆開手,大劍被順勢甩了出去,他抽出腰間的短刀與懷裡的匕首,擲出匕首的同時,鋒利的短刀也來到了安維爾的眉心。
「有點樣子了呢。」
奈斯特聽見了男人並非嘲諷的輕笑,然後下一瞬間,眼前的安維爾一個矮身咬住了匕首,右拳狠狠的揍向奈斯特的腹部。
「咳、呃!」
要死了。儘管出現這樣的想法,奈斯特還是用力地抱住了安維爾的手臂,同時一個頭槌過去──卻在這時,安維爾退了一步,而受到地心引力牽引的奈斯特則從空中摔回地表。
「怎麼了?」他忍著疼痛連忙撐起身,擺出防備的架勢。
「差不多了呢。」丟了一瓶回復藥水給奈斯特,安維爾拿起在一邊放置已久的另一把大劍,「喝一喝後把劍拿起來,現在開始,我會模仿那個叫做文森特的傢伙戰鬥。」
「等等,你有看過文森特——」話說一半,奈斯特想起文森特幾乎每年的勇者祭都會在競技場出現,有看過他戰鬥是自然的。然而就算沒有,他還是有種眼前這個怪物感覺也可以毫無差錯的模仿出來的感覺。
不知為何,奈斯特開始理解到安維爾是個他不該理解的人了。
「準備好了?」
看著安維爾拾起一開始就放在旁的粗製大劍,奈斯特也拔出插進地面的劍,吐了口氣。
「放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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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試圖透過黎明前的氛圍沉澱下焦躁的思緒,然而卻如同森林即將醒來而不時傳來的雜音,他始終無法穩住心神。今天是勇者祭的最終日,他將在競技場上和那個流浪冒險者的同伴戰鬥──這並不是什麼值得讓人在意的事,作為城鎮唯二的一級冒險者,這個時期碰上好戰的傢伙來約鬥已是司空見慣。
只是……
他煩躁的推開公會的門,幾小時前還充斥著慶功歡笑聲的大廳,如今只剩下宴會後殘留下來、揮發在空氣中的酒精味,和獨自坐在正對大門位置的會長。
「昨天公會戰辛苦了呢。」手中把玩著幾瓶不知名的藥水,會長笑了笑,「少了一個好搭檔困難多了吧?」
「多少有點呢。被集中攻擊時挺讓人棘手的。」
「不過,說到奈斯特,您有看到他嗎。會長?」
「沒有呢,這兩天連一根頭髮都沒看到。」
「我去問了拉提娜,她也只說那傢伙每天都一早就去鍛鍊,然而我實際去他常常鍛鍊的地方看,卻又沒看到人。」
「嗯……鍛鍊阿……文森特,聽說妳前幾天和一個流浪冒險者訂了戰鬥的約定嗎?」
「您怎麼知道?」
「那位大人和我說的。」
「那位大人嗎!她本人……」
「不會出現的,你想太多。不過,她下了一個指令。」
「指、令?」「──獲勝。」
「……」「然後阿,雖然只是我猜測,不過呢,你接下來要戰鬥的對象,大概就是奈斯特了吧。」
「……」「該怎麼取捨,應該不用我教吧?」
在長長的沉默後,文森特深深的吸了口氣。
「當然。」
他點了點頭。倘若此處有第三者在場,肯定會為他眼中的焦躁驀然沉寂下來而困惑吧。
彷彿是巨大的雙手抹消了一瞬間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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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勇者祭最終日隨著在競技場響起的號角聲展開了。
作為城鎮乃至於國家中數一數二的一級冒險者,奈斯特果不其然又是在競技場接待員傾慕的眼神下被帶入了參賽者休息室。
「您、您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今天也請加油!」
對於來自一般民眾的加油聲,奈斯特禮貌性地笑了笑,卻突然被猛拍了一下後背──而那熟悉的力道,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是誰。
「真沒想到你也參加了呢。」文森特一面笑道,一面經過他身側,走向牆角的武器架。
同公會的參賽者會被安排在同一個休息室,而對公會「克羅夏」來說,其下最為頂尖的兩人都參加了個人賽,自然也無須派其他人上去,無論是避免丟人現眼,還是打響知名度都已經足夠了。
也因此,現下只有奈斯特和文森特在這個休息室裡。
「是啊,」奈斯特一屁股坐到了牆邊的木箱上,擦拭起了自己的武器,「連我自己也沒想到,我要代替那個挑釁你的混帳傢伙來挑戰你。」
沒有其他人在場,他也就十分直接的提起了這件事。他相信儘管不知道詳情,文森特大概也猜了八九不離十。
「果然嗎。想想也是,那個你帶來的少女塞莉緹看起來十分親近他,所以我猜你估計也認識。」
「只是碰巧被纏上,而我還欠著他一些事而已。」奈斯特說的十分無奈。當然他絕不會跟文森特提起所謂欠著的事是指自己被安維爾救了好幾次。
「也就是說,你來挑戰我是為了還清那些欠款囉?」
「一方面是,另一方面……」奈斯特收起擦拭好的大劍,微微一笑,「我們也很久沒有比試了吧?」
「從我上次把衛冕者寶座從你手上搶走開始?」
「這次我可是會搶回來的啊。」不服輸的嗆回去的同時,奈斯特也稍稍放下了戒心。文森特的樣子看起來是一如既往,上次見面時那凝聚在他眼中的詭譎氣氛像是沒有存在過一般。他開始說服自己只是多慮了。
「話說回來,我比較意外的是,就連公會外的人都知道我、嗯……死了嗎?」
「嗯。」文森特轉過身,十分乾脆的點頭。
想像著小販一邊叫著號外一邊在大街上撒著的號外印有自己死亡的消息,奈斯特感到困惑的同時,又微妙的覺得好笑。
「畢竟你是名人啊。」文森特聳了聳肩,臉上是一貫的笑容,「不過既然你回來了,這種事也無所謂吧。」
「也是。」雖然這幾天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和針對他的竊竊私語是以往的好幾十倍就是了。原來還活著啊!──路人們露出這種驚詫眼神的次數,哪怕雙手來數也數不完。
「對了,拉提娜呢?」
「我看見她和塞莉緹一起待在觀眾席了。」
「……這樣啊,畢竟你有出場嘛。」
察覺到對方意味深長的停頓,奈斯特試探的開口道,「文森特,你不太喜歡塞莉緹……嗎?」
「你太神經質了吧,她是你帶回來的冒險者新人,我只是有點不放心而已──畢竟是你帶回來的。」
「不要順帶嘲諷我。」
「佩羅姆那個一天到晚出包的混蛋小子不也是你帶回來的嗎?」
「我遇到佩羅姆時他才沒有現在這麼囂張好嗎!」
一邊說著沒什麼力度的反駁,奈斯特卻也幾乎鬆了口氣──果然文森特還是文森特,哪怕安維爾不斷告訴他今天的文森特會和他所認識的人有所不同,他也不願意去懷疑一起相處了七八年的戰友。
至少現在,文森特仍是世界上他最信任之人。
「奈斯特大人,該準備出場了。」
聽到呼喊,奈斯特站起身,跟著工作人員踏出房間,臨走前,他轉頭沖著文森特露出挑釁的笑容,丟下一句。
「你就在這裡好好等著我一路打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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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技場位於城鎮的中央,平日用作小販們聚集的市場,而在勇者祭的期間,其寬廣的觀眾席要容納下幾乎整個城鎮的洶湧人潮,卻也還是稍嫌小了點。
而在人群之中,塞莉緹現在很混亂。
在奈斯特下場比賽、安維爾不見人影、露西法呼呼大睡的情況下,塞莉緹自然而然是一個人前來觀看──本來是這樣沒錯,只是,當在入口遇到的拉提娜提出和公會成員一起坐的邀請時,她沒經過思考,便迷迷糊糊地答應了。
雖然有拉提娜在,但自己坐在這裡,卻也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想看比賽、但又想回去……怎麼辦呢……
就在塞莉緹煩惱之時,耳邊忽然傳來了拉提娜的聲音。
「你是來看奈斯特比賽的嗎?」
「欸?呃、是的。」
「果然啊,雖然他沒說,但果然有下場呢。」
見對方的眼神黯淡了些許,塞莉緹連忙幫著解釋道:「我覺得、奈斯特只是不希望拉提娜太過擔心,所以才沒……」
「謝謝你,但我沒事。」察覺到少女體貼的舉動,拉提娜輕輕地笑了。或許是有過昨日的對談,她對塞莉緹已經沒有那麼多的戒備與敵意。她將目光放到下方的場地,一面帶著一點調侃的語氣說道:「或許是你說的那樣,當然也可能是怕我太興奮所以不小心透露給了文森特吧。」
「唔、嗯……」生怕話題就此中斷,塞莉緹絞盡腦汁想著要怎麼讓依舊沒什麼精神的拉提娜提起說話的興致。
而在幾經思考後,她還是決定從她最擅長的問問題來著手。
「話、話說回來,拉提娜可以跟我說說、嗯……個人賽的事情嗎?」擔心對方沒沒聽明白,她還補充道,「規則啊、流程啊都可以,因為我是第一次參與這種活動。」
她想起自己的國家,因為位處邊界,所以將心力全都用於維護國家安危的女王將有戰鬥才能的人幾乎軟硬兼施的全都招攬進了軍隊,也因此,如同奈斯特故鄉這般閒來無事的強者跑去當冒險者、公會林立的情況並不存在,而少了冒險者,自然也鮮少有這一類為了展現個人和公會實力的競賽。
「是可以……」雖然有點困惑,但拉提娜還是開口解答道,「但是所謂個人賽,也只是主辦方安排好對戰人選的一對一戰鬥罷了,稍微有趣一點的,是最後的勝利者可以挑戰衛冕者。雖然對外宣稱戰鬥組合是抽籤,但一年年看下來,就會發現他們很明顯會為了炒熱氣氛而把特定的人安排在一起。」
「這麼說的話,去年的衛冕者是?」
「是文森特呢。但是更正確來說,從文森特加入公會以來一直都是他。」拉提娜伸了伸懶腰,望向中間的賽場,「不過,今年奈斯特作為挑戰者站上了競技場,想必官方會無所不用其極的讓他和文森特對決吧。」
「不愧是我們公會的事務員,非常清楚呢。」
爽朗而響亮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塞莉緹渾身一僵,緩緩的轉過頭。只見壯碩的大漢滿臉笑容的看著矮了不只一個身板的她,「我是克羅夏。你好啊塞莉緹小姐,女王陛下過得好嗎?」
塞莉緹一愣,下一秒她戰戰兢兢的移開視線。「您好,那個、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克羅夏的笑容起了一點變化,然而能夠判斷話語虛實的塞莉緹卻無法辨識這個笑容背後的情緒。
「是嗎,那可能是我認錯人了呢。」所幸克羅夏並沒有繼續逼問,只是換了個話題。
「不過,也多虧一直以來都沒同時出場過的他們兩人都參加了個人賽,其他公會的傢伙們今年難得都收斂了囂張的氣焰──看到場上除了中間賽場外旁邊圍繞的各個小場地了嗎?那些就是為了用來消化一年比一年增加的參賽人數。同時進行多場比賽,讓一些雜魚們快點下場,最後在中央場地展開的比賽才是最值得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