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竟是對手

翌日，打點好的魯富斯假裝拜訪完安東尼，啟程回自己的住處。為了掩人耳目，魯富斯把回程弄得很隆重，以維持自己誇張的表面個性。短時間內他也不能和莉薇婭等人有再多的接觸，畢竟雙方並沒有在貴族社會互相碰面，突然認識顯得很突兀。
在帝國，貴族之間一般不是像普通人那樣直接來往的，而是都需要中間人。或是介紹，或是引薦，總之得有理由。而且，也不是說有了朋友介紹就能碰面，還必須舉辦一次派對，對外正式表示這兩家貴族在交往。
身份越高，這派對就得舉辦得越豪華，越聲張。繁瑣的社交活動正是上級貴族的日常生活，一旦踏進這個圈子就誰都無法避免。
在救了〈夜鴉〉之後的第二天，莉薇婭所在的皇立魔導學院也要參加這樣子的派對，與會人員正是接下來要參加〈桂冠比試〉的一眾對手。在這次派對上，各方算是打個照面，了解對方都是什麼人。
這些年來〈桂冠比試〉與其說是比賽，不如說是將祭典引向最高潮的一項儀式。通過激烈的比賽來讓參與祭典的市民心情激蕩，在最精彩的剎那后降下祭典的帷幕，才是〈桂冠比試〉的真正目的。因此參賽者與其說是競爭對手，不如說是這場祭典的演員，是給觀眾帶來愉悅的人。
所以，比賽前互相見面，認識對方，通通氣，這是一件很必要的事情。
派對上，參賽者自然是盛裝打扮，不能有一絲馬虎。莉薇婭更是全家出動，給這個小祖宗打扮起來。
「好，這裡把緞帶給纏上。那邊的腰帶也要好好綁緊……不要亂動，莉薇婭！」
母親指揮著安娜等一眾侍女給莉薇婭穿上那種掛滿裝飾，過度裝飾又浮誇的傳統禮服，讓莉薇婭很是不自在。一來這種服飾一旦穿上就難以活動，二來不僅僅要穿上，還要搭配相應的姿勢，從站立、坐下、走路……全部都有一套標準。出錯就是不禮貌，是社交的大忌。
有著幾乎一半人生都是現代地球社會習俗記憶的莉薇婭，自然對這種東西非常厭惡。三番四次都想從這場煎熬的穿衣行刑中逃脫，但母親嚴厲的雙眼死死瞪著她，一刻也不會讓她從眼皮底下溜走。
「聽好了，莉薇婭！出席派對的都是帝國上流，這對我們家來說可是跨越階級的見面！會場上不能出現任何不敬的表現，絕對不允許哦！甚至可以說是除了你將來結婚之外最重要的場合，千萬不能失禮……」
母親還在那裡指點著莉薇婭。莉薇婭表情木然，已經放棄抵抗，任由侍女們把自己當成換衣人偶。一眾侍女倒是非常賣力，工作起來一點都不含糊。至於理由嘛，除了這次派對很重要之外，莉薇婭本身就很可愛，打扮起來會讓人忍不住給她多用心幾分。
突然，房間的大門被誰用力打開。從門后躥出一個幹練的身影來——
「哎呀呀，我的好妹妹，真是辛苦你啦！」
這朗聲說話的大嗓門卻是馬妮亞。
馬妮亞幾步跳到莉薇婭的跟前，用手托著下巴，仔細打量起來。
「嗯唔！很可愛！我的好妹妹天生麗質，不需要怎麼化妝就是國色天香了。看樣子等一下肯定能把派對上的公子哥兒迷了個七暈八素，連我也好想給你單膝跪下，親吻手背呢！」
莉薇婭愁眉苦臉道：「馬妮亞姐姐你別來尋我開心……咦？！為什麼你不用穿裙子？！」
只見馬妮亞一身騎士裝扮，頭髮梳起，衣服是男裝禮服，下身穿的是緊身馬褲，比起莉薇婭那一身輕飄飄的裝扮清爽了不少。
「哈哈哈！因為我現在是見習騎士，齣戲社交場合是以騎士身份呀！既然是騎士，正裝當然不是裙子而是騎士裝了！羨慕嗎，我的好妹妹！」
莉薇婭鼓起腮幫，氣得鼓鼓，心中有氣卻又無處發泄。
「馬妮亞——。」
阿爾菲蒂亞給了馬妮亞一個責備的表情。雖然馬妮亞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但怎麼說都是馬妮亞的長輩，她的威嚴在此處還是能夠發揮的。馬妮亞只能跟莉薇婭暗地裡做了個鬼臉，然後轉身往屋外跑。
獨留下莉薇婭一個人在裡面受罪。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以後我一定要創造讓女生不能穿這種玩意的環境！嗯！」）
擾攘了好一陣子，莉薇婭終於打扮好了。此時的她身穿一件潔白長裙，上面掛著各種金屬掛件，走起路來叮叮噹噹的，響個不停。她的頭髮用發箍固定，部分打結，超過肩膀的則用髮夾折起，固定在脖子後面。發箍還有另一個作用，便是掛著一條長長的薄紗，一直垂到大腿處。這樣子就是帝國上流貴族婦女比較常見的打扮了。
父親馬爾庫斯和一眾家人已經在屋外等候。他看上去有些緊張，表情很是僵硬。
「哦……！莉薇婭！你今天真是美麗，等一下必定驚艷全場的。」
老父親看見女兒這般打扮，緊張的心情也頓時舒展了不少。
莉薇婭捏了捏裙子，勉強笑了出來：「謝謝……我們還是趕緊起行吧……。」
莉薇婭一家十幾口人就這樣邁步往正廳走去。
此時此刻，莉薇婭一家所在的地方是皇室在南區置辦的特殊區域。這裡有廣闊的園林，人工製造的湖泊，以及各種生活設施。差不多就相當於一個現代小區。之所以會是這般規模，是因為這片區域專門用來招待外國使團，又或者和帝國皇室有來往的上級貴族。
自然，在這裡少不了用來宴酬貴賓的派對活動行館。而歷來與皇都〈金星大祭典〉有關的派對都是在這裡舉行的。
從招待莉薇婭暫時停留的居住區到活動行館，大約有步行10分鐘的距離。
儘管身上的繁重衣物讓莉薇婭很不高興，但這段難得的全家散步把這些情緒平復得差不多。她想起了幾年前的事情，那也是一次宴會，也是穿著自己不喜歡的衣服，然後因為在那裡發生的事情改變了原本的人生軌跡……
（「已經過去4年多了……要是那一天在宴會上不是遇到了尤利安努斯，馬妮亞沒有跟安珍打起來的話，我現在又會是怎樣呢……」）
眼前出現一幢白色的羅馬式大房屋。身穿華貴服飾的男女老少零零星星進入到房屋之中。熟悉模樣的皇室禁軍士兵手持武器站在行館周圍，警戒著一切可能發生的問題。
莉薇婭的內心咯噔了一下，想起〈夜鴉〉魯富斯帶來的重大情報。
（「那群叫〈密特拉斯教團〉的傢伙不會現在就動手吧……應該不會吧，要是動手了不就讓我們提起警覺嗎……」）
剛來到行館大門處，一陣刺眼的光芒猛地籠罩過來，讓莉薇婭的雙眼好一陣子才適應。她看見行館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在這個普遍夜晚沒有多少燈光的世界，這裡亮得過分。莉薇婭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生活中繽紛的城市夜景。
行館其實就是一個超大型的會客廳，只是有一個二樓夾層，上面間隔開若干包間。連接夾層的是裡面最深處靠牆的丫字形超寬台階，牆面掛了一面巨大的雙頭雙翼獅旗幟，乃是帝國象徵。
進入行館后，有侍者招待他們前往指定位置，那裡是皇立魔導學院落腳的地方。在那裡自然是見到蘇娜和奧雷留斯等人了。他們也並非自己一個人在這裡，身邊都是各自的家人。兩方碰頭，便是無了期的互相問候。
莉薇婭沒那麼多禮節，就想跟朋友到一邊吃喝閑聊。然而莉薇婭跟朋友還沒說上幾句，周圍早就等候著的貴族們便紛紛湊了過來。他們用過分禮貌的語氣滔滔不絕起來，問東問西。莉薇婭聽了就覺得頭大，打從心中討厭貴族社會的繁瑣。
好在這次父母都在身邊，大體上話茬都在他們手上，自己除了偶爾說上兩句就不用應付，真是謝天謝地。
「喂，我好像不見茱莉亞？」莉薇婭趁大人們在嘰嘰喳喳的時候拉著蘇娜到一邊說話。
蘇娜指了指樓上夾層，「公主她媽媽——也就是皇妃也到場了，因為身份最高貴所以在樓上。」
「……果然是高人一等呀。」
「比起那個，莉薇婭你今天打扮正好看！要不是大家都看著我真想現在就好好抱緊～」
「……。」
接下來莉薇婭和夥伴們有一句每一句地聊開。正當他們的心情都變得稍微適應現場的時候，門口那邊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怎麼了？」
莉薇婭等人朝大門那邊望去。
只見原本零零散散站在行館中央的與會者突然像摩西分紅海一般迅速靠邊站，讓出中間的路來。緊接著，莉薇婭勉強看到有一群人從大門筆直向行館中心走去。
「……什麼都看不到！」
莉薇婭踮起腳尖，伸長脖子，試圖躍過前方人牆看清楚來的是什麼人。然而她矮小的身高怎麼也不可能辦到這件事。
看到莉薇婭著急的模樣，路基烏斯輕輕扯了下她的裙擺。莉薇婭回頭看他，路基烏斯打了一個眼色。莉薇婭不知為何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請讓一讓，讓一讓。」
路基烏斯利用他高大的身材半推半就地擠開面前的人牆，另一只手拖著莉薇婭。身上的複雜衣裳令莉薇婭活動不便，但好歹還是勉強能夠擠開了人群。
終於，路基烏斯拉著莉薇婭，來到了人牆的最外圍，看見了騷動的源頭——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列整齊的方陣隊伍，人員有男有女，面孔都相當年輕。他們都穿著一水黑色和深藍色的制服，看上去十分有氣勢。
領頭的是一個瘦削的男人，有著一頭清爽的灰色短髮。他的服裝打扮跟莉薇婭以前在謁見皇帝時遇到過的布魯圖斯相當類似，都是華貴的長袍。並且這個男人手裡也拿著跟布魯圖斯相似的長魔杖，風度翩翩。
「……！」
路基烏斯表情微微一驚，像是發現了什麼。
「莉薇婭，你可要好好看了。」
「欸？」
「他們是你接下來要對上的對手。」
「…………？」
只見侍者領著這群人來到最深處的台階，然後向樓上唱道：「〈聖路德魔導研究學院〉一行駕到——！」
緊接著，樓上包間的帷幕徐徐打開，兩個打扮豪華，豪華得像是在演戲的女性從樓上邁步踏入台階。
莉薇婭認出，其中一個就是茱莉亞。她身前的那位靚麗的女性恐怕就是她的母親，帝國皇妃艾美莎（Emesa）。
茱莉亞母女跟身後一群侍者慢步（因為要儀式感所以走得是真的慢）走到了丫字形台階中間相匯的平台，然後才轉身朝向台階下的〈聖路德魔導研究學院〉一行人。
領頭的那個灰發男人走上平台，向皇妃單膝跪下，行了一個長長的請安禮。
「〈第二賢者〉，又〈聖路德魔導研究學院〉校長，梅路烏斯·瑟昆杜斯·薩坎達（Merius·Secundus·Skanda）在這裡向皇妃殿下與公主殿下請安。祝願皇妃殿下如珍珠一般永葆年華，光彩不減。也祝願公主殿下技藝如受金星女神親自教導般出神入化，無人能敵。」
原來，這個男人竟是帝國〈第二賢者〉，怪不得莉薇婭感覺他和〈第一賢者〉布魯圖斯那麼像。
路基烏斯趁皇妃和〈第二賢者〉在說客套話的空當，偷偷在莉薇婭的耳邊低聲道：「眼前這群人將會是你的勁敵。」
莉薇婭輕輕點頭，表示知道了。
她大概也了解過帝國的魔導學院情況。〈聖路德魔導研究學院〉，通常簡稱〈聖路德〉。這家學院比起歷史悠久的〈皇立艾爾泰拉魔導學院〉，〈聖路德〉沒有那麼長的歷史，它這幾百年間創立的，是一所非常年輕的學院。
或許因為沒有歷史包袱，〈聖路德〉面向對象更廣闊。沒有資格審查，只要成績達標就會接收。因此與充滿貴族氣息，主要面向帝國上流階層的〈皇立學院〉不同，〈聖路德〉更加親民大眾。
最重要的是，由於〈聖路德〉這些年來接納了不少擁有魔法天賦但又沒辦法在上級貴族階層混跡的年輕人，讓他們在學院里自由發展。這種寬鬆自由且進步的氛圍使學院在魔導技術領域屢獲突破。〈聖路德〉的實力大增，幾乎和〈皇立學院〉平起平坐。
當然〈聖路德〉也不是完美無缺。由於這裡盛產年輕天才，研究項目往往不夠沉穩，容易走偏。許多項目都是理論上非常有前途，但真要做起來欠缺考慮。比走穩重路線的〈皇立學院〉來說顯然太過急躁，急於表現自己了。
一邊是歷史深厚但偏向理論學術化的〈皇立學院〉，一邊是創意無限但實驗性太強不夠穩定的〈聖路德〉，兩家學院可謂是帝國的兩架馬車，拉動著帝國的發展。
所以怪不得路基烏斯會跟莉薇婭說他們是自己的重要對手。
這時候，皇妃的說話打斷了莉薇婭的思緒。
「梅路烏斯，妾身聽說這次貴校有幾名天資優越的學生，不知你可否介紹？」
〈第二賢者〉梅路烏斯彎腰致禮道：「當然沒問題了，皇妃殿下。其實本校這次派出的都是水平最高的精英，務求在比試中賽出優異成績。這都是承蒙皇帝陛下的栽培。只不過，在這群精英裡面，有著水平極高，不輸在下的優秀學生，現在就讓他們來參見皇妃。」
梅路烏斯話音剛落，轉身向台階下的〈聖路德〉眾人打了個響指。接著，幾個身材高大的學生出列，來到台階前單膝跪下，向皇妃行禮。
「那麼，容在下介紹這次敝校在〈桂冠比試〉中的領隊——」
就在這時，莉薇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這些日子來再慣見不過的側臉緩緩升起。這一剎那莉薇婭心跳不止，雙眼瞪大，嘴巴更是合不攏上。
「埃利希斯·弗洛基·齊格飛參見殿下。」
穿著藍黑色制服的埃利希斯平添幾分帥氣。不僅因為他收起了平時的嬉皮笑臉，而是他那認真的模樣跟莉薇婭平時所見的完全不同。
此刻的埃利希斯，全身散發著成熟的氣質，彷彿把命交給他都是值得的。他那雙淺藍色雙眸比任何時候都要來的有神，深棕色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看上去就是一個成熟穩重的美青年。
（「他、他……欸？！他竟然是〈聖路德〉的學生？！這麼說，他不就是……！」）
莉薇婭無意之間握緊了拳頭。
接下來埃利希斯和他的同學們怎麼介紹自己，莉薇婭是一概沒記住了。她看著埃利希斯，腦子裡全都是這個男人的事情。
無意之間，埃利希斯和莉薇婭的目光接觸了。莉薇婭嚇得一跳，想要躲在路基烏斯的身後，但還是遲了。埃利希斯向莉薇婭投出一個曖昧的微笑，像是在挑逗莉薇婭，而莉薇婭全都看在眼裡。這一刻她羞得想找個地方把自己的臉埋進去。
一輪繁瑣的禮儀后，皇妃示意繼續派對。梅路烏斯隨即宣布隊伍散開，自由活動，現場再度變回到原本哄哄鬧鬧，凌亂錯落的狀態。沒有了聚集的人群，蘇娜和奧雷留斯他們這才追上莉薇婭。
「嗚哇！竟然是〈聖路德〉，強敵耶！兔子你有打敗他們的信心嗎？」奧雷留斯說道。
然而莉薇婭卻沒有任何反應。奧雷留斯用手撞了撞莉薇婭，莉薇婭這才回過神來：「啊……嗯……大概……有吧？」
「真古怪呀，難道你害怕了？」
「……別抓弄我了，奧雷留斯學長。」
奧雷留斯順著莉薇婭之前的視線，看見了埃利希斯。他又看了看莉薇婭，臉上登時露出惡作劇般笑容。
「呵……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我大概知道了。」
奧雷留斯話音剛落，邁步走向埃利希斯，向他們說了好些什麼。突然，埃利希斯以及他身邊的同伴，乃至剛走到他身邊的梅路烏斯，都朝著莉薇婭這邊望來。
莉薇婭嚇了一跳，臉激動得紅了起來，表情也顧不上管理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她提起裙子就想往牆角走去——
「哎！你可真是不上道，怎麼想跑？」奧雷留斯發揮身高優勢，幾步就跑了過來，拉住了莉薇婭。
「學長！！你幹什麼！！誰讓你叫他們過來了！！」
「大家接下來可要好好認識才對嘛。嘻嘻！」
眼看埃利希斯一行人已經來到面前，莉薇婭沒辦法脫身，只能洗乾淨脖子待宰。她被迫將自己的表情扭成難看的笑容，向埃利希斯一行人行禮。
「諸、諸位貴安，女子不才，名為莉薇婭·塞普提穆斯·伊西絲……」
「貴安，塞普提穆斯小姐。能在這裡看見尊榮，真是我的榮幸。」
帶頭說話的是梅路烏斯。
「……見過〈第二賢者〉大人了。」
莉薇婭近距離看到梅路烏斯這個人，感覺這人有些奇怪。他說話的時候全程閉著眼睛，彷彿不需要看東西一般。而周圍的人對他這般模樣也沒有任何疑問。
「啊，看樣子小姐是對我的雙眼很好奇吧？」
梅路烏斯像讀心般說道。
莉薇婭尷尬地笑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梅路烏斯雖然感覺奇怪，但舉止談吐倒是很和善。他輕輕一笑，說道：「其實嚴格來說，我是沒有任何視力的。不僅如此，我甚至沒有聽力，沒有嗅覺，沒有味覺，更沒有觸覺……」
這句話讓莉薇婭的內心為之一凜，不禁好奇大發，問道：「欸？！那、那閣下是怎麼……」
「這說起來有些曲折。我年輕的時候遭遇了一場意外，掉進了魔法礦物的原石礦里，全身遭受高強度的魔力照射。拜此所賜，我的五感全部被這些魔力破壞了，變成和廢人一般……然而在無盡的黑暗和絕望之中，我像是抓到了一線光芒，然後從礦里逃了出去。當時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辦到的。但自此之後，我獲得了另一種觀察世界的方式……」
說到這裡，梅路烏斯指著插在莉薇婭頭上的一枚裝飾繡球道：「能借用一下小姐的東西嗎？」
莉薇婭愣了一下，然後才點頭，摘下了頭上的繡球，遞給梅路烏斯。
梅路烏斯將繡花握在手中，然後輕輕合上手指。
大概過了2秒，梅路烏斯重新張開手指。
神奇的是，繡球不見了。
梅路烏斯又指了指莉薇婭的頭上。莉薇婭朝那裡摸去，卻發現剛才的繡球竟然原封不動插回原位。
這難道是魔術？！
不，這個世界可是有魔法，應該是某種魔法。
「很神奇對吧？我便不賣關子了。我在那次意外里獲得了一種能力，一種至今為止只有我自己才領悟到的能力。那就是理解了空間的本質，我能通過這種獨一無一二的體驗進行空間傳送。也就是〈空間移動魔法〉。而靠著這種能力，我能夠通過魔力感知世界的一切，從風的流動，到聲音，到溫度，全部都可以。甚至說我能看到普通人所看不到的東西……」
梅路烏斯朝著莉薇婭的雙眼「望去」——他沒有張開眼睛，卻感覺有一雙深邃的眼睛正在盯著自己。莉薇婭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覺得自己被看了個精光。
（「糟糕！我身上的龐大魔力不會暴露吧？！他不會看到我身上有著不一樣的東西吧……」）
梅路烏斯突然收起了無形了目光，向身邊的埃利希斯說道：「好了，我的介紹完了，接下來該輪到敝校的學生。」
埃利希斯向莉薇婭踏出一步，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