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方會議

如果我只是一個人旅行的話，節約時間我會用魔法來搞定問題。

從現在倫格斯的復甦新鎮到北邊，號稱泰洛拉大陸世界中心點的【起始之城】，騎馬要三天、步行要十五六天，用魔法瞬步飛空，那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了。

不好意思，學藝不精。

我雖然學習過魔法、甚至前幾世就在同一宇宙體系的其他世界跟星球苦修過魔法，但很遺憾，我的天資平平，終其一生苦修也就一百多種魔法滾瓜爛熟而已，還沒領悟如何把單體魔法分散為群體施咒，有一些咒語我也只能對我自己施展，不會對他人施放。


而更慚愧的是，我這個空行瞬步術還不是最快的，天空中有條紅色殘影比我速度更快，方向還是朝著起始之城而去，從我背後超車後就迅速消失不見，只留下殘影...

就當是一個小插曲吧？

當我到達目的地，才剛一降落，位於南方一個類似燈塔的高聳建築閃燃起了紫色火焰，在我還沒回過神之際，突然鑼鼓喧天、樂隊助興，一條紅毯朝我腳邊沿伸出來，一群穿著樸素的神殿祭司包圍了過來，又是恭迎、又是簇擁，我在他們半推半就之下，來到一塊方尖碑前，隨著我的手觸碰方尖碑，碑文亮起了紫黑色的光芒，隨著光芒延伸，起始之城八個方向的高塔都燃起火焰，那群祭司又哭又笑的對著方尖碑膜拜，場面我都不知道是嚴肅還是尷尬了。

「我建議你最好快閃，那些修道士全都是狂熱的神契教團。」一個人將我拉出包圍，道。

「神契教團？」我狐疑的看著眼前一身火紅金的女性，道。


「一群把十方領主二十條公約憲法當作絕對神諭膜拜的狂信徒。」火紅金的女性道：

「其實他們的觀念也沒錯啦，畢竟當初二十條公約憲法為了確保絕對執行令，因此在立契的時候由全體神明見證與著名，所以方尖碑上面的二十條公約成為某種具備強大制約束縛力的諸神祝福與違約詛咒。

不過那些神契教派更擴大延伸解讀，認為君主都必須遵守的法律是道德準則與信條，人人都應該遵從神令。

而當年南境國格斯帝國滅亡、南方明燈熄滅、碑文黯淡的時候，那些狂熱瘋子一副哭天搶地、要死不活的模樣那更恐怖啊！

喔，我的禮儀去哪了，我是空王，鳳凰與眾鳥之主賽琳娜火羽。」


「姑且稱我為格林倫格斯吧。」我道：「南境的血統繼承者。」


「我知道，只是沒想到你的速度竟然這麼快，一下子就趕上啊。」火羽道。


「難道其他領主已經在此等候？」我問道。


「哈，他們才沒那麼勤勞呢。」火羽大笑著：

「現在是新年期間，就算起始之城點燃眾王之火信號，沒個十天半月是不會到齊的。

我就這麼說了吧，我會先到位，那是因為我從去年就在監視你了，只是我們同時間出發後，我就從你背後超過你提前到達罷了。」


「所以剛剛在天上那個從後方超過我的身影是你啊？連這種事情都要競賽，會不會有點太悠哉啦？」我道：

「而且還有點悠哉過頭吧？親自監視，那不就幾乎等於沒啥事情了？」


「也沒悠哉到哪去，我們空族掌管的領域不是實質土地，而是情報跟運輸。」火羽道：

「雖然我們不用開墾、不用農作，但是我們得收集大量情報、偵查魔王動向、追蹤沼澤動態、監視黑霧擴張，以及管理信件輸送的空運情報網，其實也很忙碌的。

在我們大陸上，遙遠的訊息傳遞除了魔法以外，最快的通訊傳遞、小物件寄送、急件運轉都得靠我協調支配整個空運航流，我主宰著鳥類運送情報的網路，所以才被稱為空王。

而且你的身分又很尷尬，所以我可是非常重視，才親自監視你呢！」


「龍族混血有這麼惹人厭啊？」我嘆氣道。


「龍族混血從來都不是問題關鍵。」火羽道：

「北境諸公國與統領的帝王也是龍族混血，畢竟北境非常崇拜金龍；東北境的無爭王自己也是雪蒼龍混血、西方國境的領主自己是銀龍混血，與古生物、強大物種、神靈混血在泰洛拉大陸是很常態的，問題從來都不是血統，而是資格繼承。

你父親黑龍王黑鱗是個竊國者、滅國者、破壞者，同時還是黑暗領域的四大魔王候補、黑暗王儲，我們無法確定你究竟是十方領主的法定繼承者，還是黑暗帝國的四位魔王候補人選。

因為你的身分太過搖擺，其他領主不敢太過信任你，也完全不敢排斥你，我們一但否決你的十方領主身分，你大可轉身走進黑暗領地成為魔王候補，成為我們最強大的勁敵。

所以還請多包涵為什麼我得對你進行嚴密監視。」


「你如此告訴我詳情，難道不怕情況生變嗎？」我道。


「這個嘛，其實我已經用了損招解決困擾。」火羽道：

「剛剛那群祭司簇擁你去摸方尖碑，是我在你到來前刻意煽動組織的，就是把決定權讓見證的眾位天神來評判。

方尖碑有了反應、點燃諸王的信號，就意味著眾神承認你的南境領主資格，天定法許的統治權，同時，公約憲法的束縛就已經加諸在你身上了。

公約法條第七條，不得併吞、攻擊其他方位的領主領土，不得貪圖盤據、代權越管幹涉，在制約下，承認你的統治身分時，就意味著你將無法成為我們的敵人，轉身投入黑暗方。

有了諸神的見證與允諾，如果再繼續對你隱瞞、忽視、以及拒絕伸出援手，那就太過惡劣了。」


「這招確實挺損的。」我嘆氣道。


「能夠用一個領主席次永久斷絕一個可怕敵人，我覺得很划算就是了。」火羽道：

「畢竟黑龍王那個大遷徙時代就出現的怪物，一直是黑暗四儲君最俱備聲勢與實力的存在，他一夜就崩了倫格斯帝國，當年你母親用美人計拖垮他的前進速度，用【完美後代】為藉口誘使他維持人形整整兩年、削弱他的體力、魔力，在這段時間耗招反抗勢力集結，很可惜，三百年前的屠龍戰役最後還是差了臨門一腳。

倫格斯滅國了，儘管阻止黑暗勢力前進，但是長達三百年十方領土不再完整、南境動盪、妖魔四起、沼澤擴張，城鎮集結也只能消極應對黑暗勢力的進程。

而我監視了你一年，你確實對於黑暗勢力毫無興趣，而且還非常努力對抗沼澤、復原南境，也該是時候讓你正式登基為十方領主的南王，停止對你的無視與隔岸觀火了。

這麼說吧，其實我看到你白手起家重新建立領地，就靠著兩個隨從、一個次神放逐掉沼澤，一口氣奪回一成領地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你很有能耐；看著你調停人類與地精紛爭、建立和平共存村莊，我都開始在緊張，你到底何時要聯絡十方領主、何時要跟我們商討、何時要跟我們求援。

看著你秋收、度冬、新年開春，我都開始感到畏懼，如果你就這樣不理會十方領主、自行屯田發展、征服天下的話，我想很難有人阻止你；而礙於條約，我們不能直接干預你的抉擇，要不是你的手下提到鑄幣跟通商，我覺得你可能根本壓根沒想到跟我們連繫與交談吧？」


「寫封信、找個外交使臣跟我國際磋商，這種外交對談應該不算干涉領地自治吧？」我道。


「有其他領主考慮過跟你書信聯繫、或者派出使者；但是，當你接收地精一族的時候，矮人王鐵鍋跟西南王古福十一世就對此強烈不滿，他們覺得接納地精的你肯定跟黑暗勢力有所聯繫，強烈否決十方領主對你的任何協助與聯繫，甚至打算發起投票，試圖否決你的統治權與身分。

不過跟他們氣勢洶洶的強烈不滿相比，其他領主更怕將你否決後的後果。

坦白說，以現階段的各位領主能力來說，能夠從一無所有到重新開荒僻地，對於那些承繼先人努力遺產的領主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有這種果斷與決心、還有行動力的領導者，就算不投靠黑暗方，單單憑這份毅力與實力，讓你自行發展下去終究會併吞其他領地，唯有公約憲法的制約，才能真正對你的擴張實力達到有效約束。

如果非得戰場見真章，能夠正面與你拼鬥還不落下風的，恐怕就是那些龍族混血、亞神、次神血統的領主，不過那也只是以身體素質來推斷而已；但是就實際情況來分析，那些有強大血統的領主要跟你正面戰鬥也是沒有勝算的，畢竟養尊處優太久的人要跟一個憑實力開荒拓土的人拚敵，氣勢上早就輸一半以上了，更何況你還是有過實力評級的冒險者，那些養尊處優的傢伙可能這輩子連菜刀都沒拿過呢！」


「我沒有不敬的意思，不過，你好歹是以情報為業的領主，你不覺得你的嘴巴有點大嗎？」我吐槽道。


「我覺得最好讓你知道些情況、多補充現況會比較有利。」火羽道：

「因為就算方尖碑承認了你的身分，還有兩位領主主張排擠你，就算沒有實質傷害，但還是很鬧心、影響判斷力的。

然而，就目前來看，你是十方領主當中最有意願、也是最有行動力清除沼澤、對付黑霧的領主，甚至還有可能是對抗黑暗領域、跟魔王直接宣戰的最有力人選。

其他領主，尤其是本身就遠離沼澤的北方、西北方、東北方沒打算積極應對，西方領主態度不定、東方領主不主戰、東南方領主就是個滿腦子想交配的老色胚，你還要應對西南領主跟地王的強烈排擠，我不希望看見一個英雄就這樣被愚蠢政治鬥爭拖垮熱情跟心力，或者引發更嚴重的後果。」



「還能有什麼更嚴重後果可言？」我笑道。


「這不好說，畢竟我們鳳凰沒有人類那麼豐富優秀的想像力，或者對於遙遠虛構事情的假定與幻想猜忌。」火羽道：

「不過我們很懂各類龍族。

雖然你只有一半血統，不過黑龍族的好勝心、面子薄、壞脾氣、歇斯底里這種特性難免會左右你的情緒跟思維，而人類也有這種情緒，甚至跟龍族還很搭配。

不要跟黑龍撕破臉，否則黑龍絕對會跟你死磕到底、兩敗俱傷，這是我們鳳凰族長老對於黑龍王黑鱗的評價，儘管純種黑龍族在實質意義上幾乎已經滅絕，你有他一半血統，其實不難想像你也有可能有這種個性吧？」


「哈哈哈，你確實說的很有道理。」我道。


「好了，鬧心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火羽道：

「在外頭看著一群膜拜石頭的傢伙們鑼鼓喧天慶賀也很無聊，還不如趁這段時間打點一下你的儀容吧！

你該不會想就這樣打扮參加十方領主議會吧？你好歹是女性耶！」


「我可不覺得哪裡有合適我的衣著。」我扭了扭尾巴跟翅膀，道：

「光這兩個東西就超級妨礙穿衣了。

更何況我都窮到要來協商鑄幣發行權跟討要模具，怎麼可能會有錢給自己打扮啊？」


「看來你真不懂這裡的規矩呢。」空王大笑著，道：

「在起始之城中，在方尖碑的高塔、八方火炬之內，十方領主也只是過客，可不是統治者。

在這裡的真正主人，是那些誠心膜拜神明的信徒與教會。

各位啊，帶南境領主沐浴更衣、準備款代啊！」


隨著火羽大聲叫喊之後迅速拔地消失，我瞬間就被一群修道士、僧侶、教徒給瞬間淹沒，緊接著就像被扛去祭祀的牲口一般，被密密麻麻的人群高舉、抬進一間巨大神殿...


口 口 口

所謂的領主會議比我想像中還要無聊。

想像一下，上班時開會有多無聊、領主會議就有多無聊，他們可以因為一個捲心菜的無聊話題從白天講到夜晚，隻字不講進出口，他媽就是純粹閒扯淡...

好不容易兜兜轉轉讓我談到了鑄幣問題，一下子又被無聊的謾罵跟人身攻擊轉移話題焦點，特別是地王，矮人王黃板牙鐵鍋特別針對我，不僅是人身攻擊、血統攻擊、更包含大量無端謾罵。

而這主要原因就是地精，地精跟矮人是世仇，而矮人雖然很自豪自己的工藝品質，但是在金屬鍛造挖礦方面，地精這個他們瞧不起的物種工藝水平羽產能其實跟他們不相上下，矮人王的死命抵制我鑄幣，就是不爽我有一大批人可以開山挖礦、產銀產金來跟他們競爭。


而西南境的古福王十一世他的抵制更是誇張，不是因為戰爭仇恨、更不是因為地精掠奪城池，而是因為他堅信他兒子天生侏儒症是被地精詛咒，根據某個國師級別的低俗巫師聲稱，必須要把地精斬草除根，他兒子才能長高，而最諷刺的是，身為人類，他媽他自己跟矮人王根本差不多高，自己矮還賴到地精頭上！

而其他領主既不表態支持、也不表態反對，就一依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任由兩個差不多矮的禿頭胖子對我叫囂。

他們越罵越起勁的時候，古福王沒頭沒腦的說了句【那婊子沒資格自稱倫格斯繼承人，咱東南、西南直接瓜分南境】的時候，突然眼珠瞪大、牙關緊咬、向後一仰橫倒在地口吐白沫...


「別在意、別在意。」東北境領主無爭王道：

「總是有些近親繁殖的笨蛋從來都不注意公約，那二十條憲法可不是擺設跟參考的規矩，身為方尖碑立約的十位領主後代仍受血源綑綁，違約者必受神罰。

妄議戰爭、意圖併吞干預十方領地，這種違約行為必受眾神處罰，嘴上說說無心之過，稍微暈厥、揪心疼，過一下就舒坦了；要是真的這麼幹，那可能家裡得死死兒子、全家化為鹽柱那樣的禍端了。」


「干涉他領內政也是違反公約吧？那矮人王這樣干涉我領地子民、居民的權利就沒事？」我問道。


「他是攝政王，真正的地王領主其實是他妹妹的女兒，年紀還太小，而這個外戚舅舅根本不是正規的十方領主，他當然不受方尖碑制約，可以隨口謾罵、擾人安寧、大放厥詞。」北境領主淡淡道：

「講難聽點，大家在期待你按耐不住上去揍他一拳，沒想到你這麼能忍，三百年前的古倫格斯王的修養真的會遺傳，就連黑龍混血都能按耐住脾氣，可惜了。

他不受方尖碑約束，同樣也不受方尖碑保護，也就是說，其實你把他揪起來打一頓、甚至是開腸剖腹完全沒有違法問題，反正你所需要的是通用錢幣的發行權與模具，但是模具可不一定要矮人那裏生產的...，有圖樣跟規格，隨便找個鐵匠都能解決。

我們坐在這裡不說話，就是期待你揍他，看來是看不到好戲了，真是的，那個近親繁殖的白癡鬧太過頭，提前破壞樂趣了。」


「你們還真是無聊啊！」我吐槽道：

「你們對倫格斯不聞不問，就為了看這齣鬧劇？」


「你弄反前因後果了。」西北境王開口道：

「在你點燃方尖碑的號招之火前，我們並不確定你究竟是十方領主繼承人，還是黑暗王儲的候選者，不聞不問那是最理想的冷處理方式。

關心、協助、資助，如果你是繼承父親方的黑暗王儲身分，那麼就等於變相讓敵人毀滅十方領土，這個懲罰我們負擔不起；然而，當你觸碰十方領主的公約憲法方尖碑、點燃號招之火的時候，你的身分被確認，對你的需求不聞不問那才真的是違約。

不過在你提起要求之前，我們要讓你明確理解這個共同公約的制約究竟有多嚴肅，所以才放任那兩個小丑叫囂。

但是我真的很想看矮人王那口鐵鍋被揍，或者你揍了古福那白癡之後倒地口吐白沫...」


「你們把外交看的太兒戲了吧？」我吐槽道。


「就算立場、信仰、文化不同，甚是是睡了我老婆的侍衛跑去別國當了將軍，十方領主是被制約不許互相戰爭的，就連看不順眼鬥毆都不行的。」東境領主道：

「是的，某種程度上我們確實只能把外交當兒戲，領主之間不許戰爭，領民之間可以任意遷徙，作為領主沒有正式行文公布，私自踩上他國領土就腿麻尿失禁，二十條憲法公約註定了我們極大的天授統治權，但也相對剝奪了我們很多普通百姓才能享受的自由跟樂趣。

朕真的想看血流成河的表演，但是老天不許啊！

況且你會想要求什麼基本上大家都有底，通商、貿易、公費主幹道連通、水壩開閘放水，鑄幣權、以及跨境通行許可；私人點就是聯姻嫁娶、生日壽宴；正式點就是討伐黑暗勢力，不然就是誰的老爸死了需要弔唁追思，坦白說十個人湊在一起就是這些鳥事，從祖先開始就是這樣了，在座的其他領主活的久一點的也早就膩了。

還是說你能提出什麼特殊的要求可以讓大家驚豔嗎？會比前任空王的當眾要求九王滿族她鳳凰更年期的性飢渴還驚世駭俗嗎？」


「冒險者公會南遷。」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