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第十一章:薛公入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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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2-07
此刻的齊宮偏殿,齊湣王請來了蘇秦和田文兩人,一同檢討此次前去淮北收取土地的結果。在殿內不停前後走動的田文,看了一眼拿著閱覽書簡而臉色沉重的齊湣王,心裡深深地對齊王的這種行徑和結果感到可笑。
「真是沒有想到啊。我王送歸楚國太子,原本是想齊楚聯盟能夠更好的掌控楚國,可我齊國君臣,為了眼前的小利而破壞了合縱大局,到頭來只落得名利雙失,真是可嘆哪!」
經過田文這麼一激,齊王氣得將手中的書簡拍在案桌上,而後憋著悶氣的說「本王這就發兵討回淮北之地。」。但田文卻當即出面阻止,並向齊王解說其中緣由。
「王上,為了區區兩百里土地就與秦國開戰,擾亂國政方略,難道這就是王者之謀嗎?」
「國是本王之國、兵是本王之兵,可不是你田文所擁有的,本王用不著你在這裡指手划腳!」
「呵,想我泱泱大國之君,卻為了蠅頭小利、捨本求末,真不知道本公為何還要隱忍在這朝堂之上!」
「哼!本王早已看出你有不臣之心!」
「王上。臣忠心一片!只是不願看到我們自取其辱啊!」
「好,好。那薛公就請便吧,但是給我記住,沒了你,本王依然是天下雄主!」
田文不再多言,當即氣得快步離開偏殿,只留下了蘇秦和一位正在氣頭上的齊湣王。
「啟稟我王。方才薛公所言,還望我王不必掛懷。」
「可他方才在譏諷本王,也在譏諷你不是嗎?這種人.....勢利、狂妄!」
「王上。趨利避害、人同此心,何況我王是為國而謀,此番計謀不成,皆因楚國背信棄義。此事既已過去,還請我王不必再放在心上。」
「怎麼?你難道不生氣嗎?」
「回王上。勢利二字,人人趨之若鶩、人人以之責人,此乃人之虛偽,亦是人之常情。蘇秦為我王效勞不求其他,但求為我王謀取最大之勢、圖最大之利。如此,蘇秦便已知足了。」
「呵呵。蘇秦啊,本王可是越來越中意你啦。依寡人來看,你就別回燕國了,就留在本王身邊,本王必定予以重用!」
「多謝我王青睞。我王恩典,蘇秦當誓死相報!」
之後,齊湣王提拔蘇秦為重臣。在蘇秦的協助之下,秦國正式和齊國簽約結盟,此刻嬴墨月心裡所想的,不是當下的齊秦結盟,也不是即將入秦的薛公:田文,而是齊國這條大魚已然上鉤了。
這時的薛邑。田文與韓聶一同在府內的偏殿裡飲酒作樂,但對於田文來說,飲酒作樂已經變成是借酒澆愁了,而他也希望用飲酒的方式來讓自己心裡平常不能說出口的怨言,一次在韓聶的面前釋放出來。
「齊王小子.....不聽本公之言,卻信那蘇秦小人!」
「齊王無能啊,他如此做可成不了什麼大器....!若不亡國已是萬幸!」
當韓聶輕聲體醒了一句「請薛公慎言。」的時候,田文反而火氣更加上漲的一掌往桌上用力拍去,然後憤恨不平的吼道。
「本公就是這個脾氣,他齊王也堵不住我的嘴!」
只見韓聶輕笑了幾聲,而後提起了當年與他約定過的舊約。而田文一股腦的癱坐在位子上,並跟韓聶解釋說「你家秦王與老楚王攜手相游咸陽,如此要好,恐怕不是要讓本公去的樣子吧」。
「薛公爽快!韓聶就直言相告。」
「老楚王並非做客咸陽,而是,囚禁於秦!」
這一句消息,讓田文瞬間醒酒了起來,並睜大眼睛看著韓聶,彷彿像是詢問是否屬實一般。
「秦王此舉皆是為了薛公,為了與齊國盟好!」
「秦王如此盛情,田文何以回報啊?」
韓聶大笑三聲之後,便回覆道「我王知薛公有意赴秦後,大悅,甚至與楚斷交以示誠意。雖後被蘇秦及楚國新君鬧出如今的這些變故。然我王愛惜薛公之心不變!」。
「我王還親口囑咐在下,願效先祖孝公之重商鞅、先君惠王之重張儀,而重薛公!」
「薛公啊,願來秦為相否?」
田文聽到韓聶的邀請後,猶豫了一陣子,隨即立即起身對其行禮,並感謝道「秦王對我如此,田文夫復何求。待我立即辭去齊之丞相,便前往咸陽拜見秦王」。
「好!我王必大張旗鼓,迎接薛公入秦。」
隔天。田文果斷辭掉了齊相的位子。齊湣王自從重用蘇秦之後,但凡一有國事,便會在偏殿與之商談。包括這一次田文辭相入秦的事情,讓齊湣王火冒三丈。
「田文真是個混帳!」
「薛公要走?」
「哼。本王根本就不稀罕他,可本王竟沒有想到,他會去為秦國效勞,以秦國為相,齊秦聯盟雖剛結盟好,但早晚會有一仗!而他卻投靠敵國.....」
齊湣王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失望和怨恨之間相互交織,但對於他給田文帶來的恥辱和失望,又何止這一點呢。此刻,田文已經乘上車駕,伴隨著大批門客士人,進入了函谷關,來到了秦國首都:咸陽。
車駕行駛到了咸陽宮外,赫見秦王已經率領眾臣站在原地等候,田文下車之後,便開心走向秦王吶喊道「田文拜見秦王!」,其身後的門客士人也一同大喊「拜見秦王!」。
「諸位都免禮吧。」
「薛公啊。寡人可算是等你多時了。」
「秦王如此抬愛,田文實不敢當,但讓田文始終未料的是,堂堂一代秦王竟會是一位女流。啊,田文直言冒犯,還請秦王恕罪。」
「無妨,薛公也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了,走!快隨寡人入殿!」
此刻。咸陽後宮的後花園內,羋太王妃正與自己的兩位白胖胖的孫子在盪鞦韆玩著你搖我接的遊戲。
「來~到奶奶這裡啊,再高一點啊」
而這時魏冉急忙的跑了過來,大喊一聲「姐姐!」。而羋太王妃轉過身來,見到其緊張的模樣,心裡便開始有些擔憂。
「姐姐,薛公:田文來了。」
羋太王妃沒有多做回應。大殿這裡,嬴墨月趁上朝之機會,向眾臣介紹這位從齊國來的大才,田文:薛公。當然,她的心裡十分清楚,這只不過是來自齊國的一個小人罷了。
「寡人久聞薛公之高義,今日得薛公為臣,寡人於願足矣。」
「外臣蒙王上厚愛、無以為報,願傾盡全力,助王上實現強國之大志!」
「好,今後就要多多有勞薛公了。」
「謝王上。外臣向王上敬獻狐白裘一件,略表心意,請王上笑納。」
田文一個手勢,手下的門客便將裝著狐白裘的盒子放在,案桌之上。嬴墨月將其打開之後,見其狐毛,確實為純潔的雪白色,而沒有任何不純之色。
「寡人不曾想到,這白狐仍尚存於世間,竟還能供其毛皮製成裘衣。」
「回王上。世間本無純色白狐,是狐狸腋下的一塊皮毛,乃純白之色。」
「所以,這便是集腋成裘囉?」
「王上慧眼識寶,此狐白裘若不是舉世罕見,外臣豈敢獻醜啊。」
「薛公不知,寡人其實乃是暴殄天物之流,但薛公之意,寡人還是領受了。不過,薛公也不用再以外臣自稱了。宣布詔令!」
嬴墨月一聲令下,太監立即向眾臣宣告「即日起,任薛公:田文為相,開丞相府邸!」,田文聽完後,便撲通一聲,雙膝跪在木頭地板上,並高喊「謝王上!臣從此為我王效勞,忠心不貳!」
「好,請薛公快快請起。自今日起,薛公與寡人便是同朝君臣,來,寡人還得向你介紹羋太王妃,而且為你親自開府。」
隨後,嬴墨月帶著田文一起到了甘泉宮。這時的羋太王妃正在裏頭聽著戲子們唱的戲,而後,魏冉走進來回報「姐姐,都已經準備好了。」。
「好,你先在一旁待著吧,記住可千萬不能讓田文和他的門客看到你。」
「我知道了。」
魏冉不再打話,立即走到旁邊一處隱密的帷幕間待著,接著外頭傳來太監的叫聲「宣!新丞相覲見!」。隨之接踵而來的,便是嬴墨月和田文及其身後的門客一同走來。
田文和其門客見到羋太王妃便一個個的彎腰行禮,高呼「拜見太王妃!」。羋太王妃隨之向田文說道。
「薛公啊,你的大名已經讓本宮的耳朵給聽出老繭來了。來,薛公請上座吧。」
接著,嬴墨月使了些眼色給了羋太王妃之後,便故意坐在較為下排的位子上,看著田文坐到太王妃身邊並向其解釋「太王妃。臣,田文之名能夠傳入太王妃的耳中,那是臣的福氣。不過,使太王妃耳中生繭,那就是臣的罪過啦。」。
「薛公可真會說話呀。」
「臣在齊國便時常聽到太王妃的種種奇聞,今日能成太王妃人臣,還望太王妃多多指摘呀。」
「唉呦,本宮可真真不敢當,今後只望薛公多多為王上出力。我王對薛公那可是傾慕已久,可說是殷殷相盼哪,縱是本宮再三推薦穰侯為相,我王都一一推辭了,此番情義,還望薛公切勿辜負啊。」
「太王妃所言,臣定銘記在心。」
「好~那薛公說說,在臨淄聽了本宮那些奇事啊?」
「唉呀,太多了。不過,田文印象最深的,當屬太王妃借與惠文先王之舊事,回絕韓國發兵雍氏之請一則。」
「哦?薛公對此事覺得最為稀奇?」
「只此一事,田文便知太王妃乃至情至性之人。」
「哪裡~哪裡~本宮只是人間的一個大俗物罷了。」
「依臣所看,至俗乃至雅,由此看來,太王妃乃是至雅之人啊。」
「哎呀~王上啊,你可真是找了一個好丞相,連本宮都說不過他了。來,薛公喝酒。」
「太王妃請。」
兩人拿起酒樽,互相敬酒之後,便將酒樽裡的酒往嘴裡一倒,喝完便將酒樽放回桌上。羋太王妃隨即看向在外頭站著的門客們,隨後問道「那幾位站著的,可是薛公的門客啊?」。
「是的,太王妃。」
「眾人皆云,薛公為人樂善好施、豪爽重義,投奔門下之士多達三萬餘人哪。」
「太王妃謬讚了。」
「嗯,那兩個看起來倒也乖巧。」
「稟太王妃。那兩位一個名叫:雞鳴、一個名叫:狗盜,來。二位都出列吧。」
聽見田文的呼喚,雞鳴、狗盜兩人走了出來,並向羋太王妃和嬴墨月行禮後,田文隨即介紹。
「太王妃。這是臣不久前剛收的兩位高人。」
「哦?高人,不知有何大才啊?」
「來啊,快快給太王妃展示一下你們的才學。」
兩人接到田文的命令之後,分別開始發出雞鳴和狗吠的聲音。令羋太王妃驚訝的是,這兩種動物的聲音,竟如此維妙維肖,於是開始大笑了起來。
「學得好、學得像!薛公你啊,能把雞鳴狗盜視為才子佳人,不管別人如何說、如何看,我看這才是世間的至雅之人哪。」
此時待在帷幕間的魏冉秘密命令一位先前準備好的一位太監,兩手托著好幾疊書簡並走出去按照計策行事。於是,太監先是走到太王妃的身旁,悄悄地稟報「稟太王妃,穰侯有軍情稟報。」。
「好,薛公先吃菜吧,軍情什麼的等一下再說。」
太監得令之後,便假裝摔倒,讓手中的書簡落在了地上。知道犯了錯誤的太監向羋太王妃連喊兩聲「太王妃恕罪。」雞鳴狗盜兩人想幫助太監撿起書簡,卻見太監急忙地從他們手中搶來,並收入懷中。
「太王妃。臣想問,今日穰侯為何未到啊?」
「他呀,軍務重,脫不開身。不過等丞相開府了之後,他定會登門拜訪的。」
「啊。既然如此,田文定會迎候穰侯。」
這時。田文已經知道了羋太王妃正在試探自己的意圖,但他卻不知道的是,這也是秦王事先預謀好的試探之舉。嬴墨月覺得已經試探足夠,便向羋太王妃說「太王妃,寡人要帶薛公去開府了。」。
「好,那就請王上快去吧。薛公啊,有空就常來本宮這裡坐坐,本宮見到你高興。」
「臣遵命。」
「王上啊,今日不知可否在靜泉宮留住一日,後宮還有很多事宜,本宮有重要的事情與王上商議。」
「寡人知道了。」
羋太王妃隨後把視線盯向了方才犯錯的太監身上,說了一句「還有你~」,接著又說「今後這些軍情政務的竹簡子,就都送到王上那裏去,不要再送到我這裡來了,聽清了嗎?」。太監點頭遵命以後,嬴墨月便命太監把竹簡都送到靜泉宮的寢殿去。
「薛公,寡人該帶你去開府了,請吧。」
「王上請。」
兩人從位子站了起來,並走到中央向羋太王妃行了一次禮之後,便一起離開了甘泉宮,前去開府了。
經過了開府大典之後,嬴墨月先行回到了咸陽宮去,而田文則是懷著迫不期待的心情,打開了丞相府主殿的大門,隨後開心地大笑道「大家看看,秦王對本公果然是真心誠意啊!」,但身旁的一位士人卻說「可太王妃卻是笑裡藏刀。」。
「哦?你是這麼看的?」
「回薛公。太王妃生性蠻野、手段狠辣,如此笑臉相迎,必有隱情啊。」
「或許如此。但本公此次前來乃信守諾言,現既為秦相,那本公又何懼之有。」
看著田文毅然的模樣,雞鳴狗盜裡的狗盜向田文提出了自己疑慮,「薛公,方才那位太監如此慌亂,書簡上肯定是有損薛公名譽之文。」。
「本公猜想應該不只有那些寫文章的大臣,那個魏冉恐怕也是心有不甘哪。不過既然沒有看到文書,我等也不好妄自揣測。好了,今天就到這裡,諸位都先下去歇息吧。」
眾人聽完田文的命令之後,便一個個下去歇息了,而狗盜為了解開自己心中的疑惑,因此打算夜闖咸陽宮,偷取文書。
當天夜晚,一隊宮中侍衛仍按照常規巡邏,見到了一位巡邏隊長走了過來,隨後領頭的侍衛向隊長回報「大人,四處無異常」,隊長卻說「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侍衛回覆「稟大人,我等按常規巡邏。」。但隊長忽然罵道「真是木頭腦袋,沒聽太王妃說的嗎?王上今夜就寢靜泉宮。」隨後隊長指著一個方向提醒說「看到了沒有,就是那間宮殿,多去那邊轉轉」。
侍衛明白之後,便帶隊前往靜泉宮的方向巡邏去了。殊不知,跟著巡邏隊前去的,還有圖謀不軌的狗盜。
經過一連串的把關和巡邏隊,狗盜找到秦王寢殿的一扇紙窗,將其打開之後,並靜悄悄的竄入房間之內,而後在書桌上找到了有關於田文的報告書簡,結果,忽然有一把蒼藍色的劍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而後,耳朵聽到一個熟悉又足以令人膽戰心驚的聲音。
「你在找什麼啊?」
這時狗盜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便是他忘了檢查秦王是否躺在床榻上,加上嬴墨月本就是軍事間諜的總指揮使,經驗老練的她早已在暗處,手握蒼冥劍在等待他的到來了。
「寡人勸你最好不要妄自動作,不然,寡人手中的劍也許會劃破你的喉嚨,你是狗盜對吧。」
狗盜雖然身為小偷,卻也懂得一些基本盜賊的規則,於是開始裝模作樣,掩飾著自己的身分,然而在嬴墨月的面前,卻如同小巫見大巫一般,令人越發可笑。
「別裝了,你的身分已經暴露了,要我把這件事情告訴給薛公嗎?」
「唔,小人罪該萬死,不知秦王是如何揭破小人的。」
「啊,寡人只是看到了你那眉毛和雙眼就知道是你了,因為薛公帶來的門客之中,除了雞鳴一個,就只剩下你擁有如此明顯的臉部特徵和偷盜的本事了。把書簡拿來。」
聽完解釋的狗盜,當下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偷到內行身上了。因此,狗盜迅速的將書簡給交了出來。
「很好,如此一來,寡人或許不會找薛公談這件事情,不過你還是得要和在場的其他人說明白。來啊!」
嬴墨月一聲令下,寢殿大門外和寢殿左右邊,瞬間衝出十幾位埋伏已久的侍衛。隨後,狗盜便雙腳一軟,直跪在木板之上,侍衛隊長將其面罩拉了下來,以示其臉龐,此時連羋太王妃也漸漸地從側殿走了出來。
「好了,現在人都到齊。說吧,是薛公派你來的嗎?」
「不、不、不,不是。」
「既然不是薛公派你來的,那就是你這個門客為了討好薛公,自告奮勇而來的,寡人說的對不對?」
「是.....王上明鑑,但此事與薛公毫無關聯。」
「可你家薛公,確實很想要知道這個書簡裡,說了他多少壞話,對吧?」
狗盜不發一言,一副決然赴死的模樣,嬴墨月見其堅決不說的意志十分高昂,於是便緊接著說。
「你若不說的話,那寡人就把你心裡的話給說出來吧。如若你不幫薛公偷到這份書簡,那麼你在薛公的眼裡就是個廢物是吧?」
狗盜依舊沒有回覆,但嬴墨月沒有要停止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所以打算用話術來讓其說出主謀者。
「如果真是那樣,薛公他將如何對待你呢?」
說到這裡,狗盜的心防已經被徹底瓦解了,於是便開口向嬴墨月說出自己之所以會前來偷取書簡的原因。
「回秦王。主子不留無用之人,因此小人只好離開。」
「所以才來偷書簡,就只因為你想要留在薛公身邊?」
狗盜點了點頭,喊了一聲「是」之後,嬴墨月便將書簡還給了狗盜,並說「這個書簡就還給你了,裡面沒有任何一句對他薛公不利的話,帶著它離開吧。」。
「謝.....謝秦王!」
接著狗盜將書簡收到懷裡,並匆忙的離開殿內。一旁看著羋太王妃有些不解的前來詢問。
「王上。本宮有一事不解,為何把書簡還給狗盜,而且還把人給放了呢?」
「殺了他又如何,不殺了他又如何?他已經很明確地說是自告奮勇來的,即使他死了,田文也不會惹上半點麻煩。畢竟,要用秦律來對付他的話,只憑一個狗盜是不夠的。」
「原來如此.....那王上您打算如何?」
「既然用秦律無法將他趕出關去,那就讓他沒辦法在秦國繼續待下去,這就得請穰侯出馬了。」
「王上的意思,是要讓魏冉藉著這一次薛公門客前來偷取國家機密為由,來向他興師問罪嗎?」
「沒錯,對穰侯而言,田文就只是一個鳩佔鵲巢的傢伙罷了,由他來找我們這位新丞相的麻煩,寡人料想他也是很樂意的,只是可能還得請他和寡人唱一齣「雙簧」了。」
「既然王上如此胸有成竹,那本宮隔日就去知會魏冉一聲,讓他去丞相府好好「關照」一下。」
「那就有勞太王妃了。好了,諸位都退下吧。」
隔天。在靜泉宮度過一晚的嬴墨月,早晨起來,便讓太監和侍女們為自己更衣,做好準備上朝的儀容的時候,韓聶走了進來並前來稟報「王上。所有軍政文牘都已經準備好了,是否這就送去丞相府?」。
「不急,你先給這位新來的丞相緩一緩,等一下吧。」
這時的田文已經來到丞相府,正要準備處理公務的時候,先是向門客詢問「軍政文牘都到了嗎?」,隨從回覆「沒有。」,而後田文又問「那可有官員前來謁見呀?」,隨從也是那一句「沒有。」。
就在田文感到有些奇怪的時候,狗盜將昨晚從嬴墨月手中得來的書簡給呈了上去。田文翻開書簡閱讀時,府門外的門客卻急忙跑進來稟報「稟薛公,秦兵入府了!」。
「什麼?」
田文不再打話,丟下書簡並立即走出殿門,來到了府門前,只見大批秦兵已經湧了進來,正當門客要動手之際,隨即喝止一聲「住手!」之後,赫見穿著盔甲、配戴寶劍的魏冉大搖大擺地從府門外走了進來。
「薛公。魏冉有公務在身,不敢勞大駕親迎啊。」
「原來是穰侯到了,本公一直恭候大駕。」
「薛公啊。本將軍本無暇來此,但是相府乃我國家公器,故不得不派兵駐守啊。」
「在齊國,本公同樣也是丞相,卻未曾聽聞有這個規矩啊?」
「齊國是齊國,諸侯列國各有定規,我秦國不會按你齊國的規矩來。」
「可如今本公是秦相。」
「那就更得按照秦國的規矩來!」
「本公自有門客上萬,護衛本公已綽綽有餘,就不煩勞穰侯再來帶兵護衛了吧。」
「薛公啊薛公,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相府乃國家公器,而不是你薛邑的薛公莊可以任意妄為的。」
「唉~維鵲有巢、維鳩居上,看來本公此番入秦對某些人來說,不啻為鳩佔鵲巢,本公必將受其非難,定會是處處磕絆、時時掣肘啊。」
「薛公指的這個人,就是指我魏冉吧,好!好個鳩佔鵲巢,形容得相當貼切呀。」
「不過,如果是隻好鳥到我秦國來,我自當給他築出一個安穩的巢穴,可是鳩本身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自己不會築巢,卻專搶別人的巢穴,如果任由這等鳥人.....在我秦國橫行霸道,是不是無法無天了!」
魏冉一把話說完,四周的秦兵便舉起秦劍,大聲高呼著「不許橫行霸道」等六個字,看到這一幕的田文終於知道當初為何甘茂會離開秦國到齊國的原因了。
「看來本公與穰侯的初次會面,便是話不投機呀,或許穰侯覺得這丞相的位置應該是你的?可是據我所知,王上就是不願意把這個丞相的位置讓給穰侯啊~」
田文的一句話如同一根針,深深的刺中了魏冉的自尊心,其他的門客也隨著一同嘲笑魏冉,而後田文接著挑釁的說。
「正是因為你穰侯和羋太王妃交往過深,所以王上才一直把這個丞相的位置留給我呀~」
「哦.....薛公不說,本將軍反倒忘記了,是我王請薛公來此的,薛公若是有任何不滿之處,那就請面陳我王,請吧~」
魏冉說完後,田文便率領手下的門客往咸陽宮的方向走了過去,這時魏冉告知所有在場的秦兵說道「薛公有門客護衛,不勞我等相送,就在此等候!」
為了向秦王討一個說法,田文帶著眾多門客來到咸陽宮門外,以往在齊國的經驗,駐守宮門的侍衛一直都是處於讓大臣放行的狀態,但在秦國的咸陽宮門前卻是滿佈秦兵正在看守著。
面對如此困難的處境,眾門客人士都一個個一籌莫展,包括已經成為秦相的田文也只能在看守宮門的秦兵面前,不停前後走動徘徊。
「唔,看來得想辦法見到秦王。」
隨後,五名門客為了讓田文見到秦王,不惜朝宮門衝去,其結果自然是被看守的秦兵給捕獲了起來,這起騷動也傳到了在殿內辦理公務的嬴墨月耳中。
「嗯?外頭好像有些吵鬧啊。」
這時。宮中侍衛前來稟報「啟稟王上。相府門客衝擊咸陽宮,宮廷侍衛已捕獲獲五人。」,嬴墨月聽完後便簡單的回覆「哦,先看管起來吧。」,侍衛回應「遵命」之後,便走了出去。
站在外頭的田文,許久沒有看見宮內有任何反應,於是便和手下的門客說。「這麼小打小鬧,恐怕也驚動不了秦王啊。」。
接著田文的門客便跑到了章台離宮,力請楚王出面要求殺殺魏冉的銳氣。當然,這件事情也很快地傳入宮中,但嬴墨月卻仍是聞風不動的繼續處理秦廷內外的事物。
於是,田文的門客回到了丞相府,舉起了三個大鼎,並往鼎裡倒水之後,便在底部燒起柴來,霎時,大鼎裡的水因開始沸騰而冒出了白煙且往天空飄去,這件事情自然也藉由侍衛的迅速通報,傳到了嬴墨月的耳中,然而這一次,他們成功了。
「啟稟王上。相府大亂,大將軍:魏冉已派兵包圍相府,如何善後,請王上定奪。」
「好個薛公,果然名不虛傳。寡人要是還不見他,估計他都會把整座咸陽城給翻了個底朝天了。」
幾天過後。咸陽宮內仍是沒有任何音訊,著急的田文在府中召集了所有門客士人,想著該如何才能見到秦王一面。這時,嬴墨月駕到了。
「唉呀,王上總算是來了。」
「薛公啊,近日寡人因政務繁忙,受了點風寒,昏睡了幾日,醒來之後便得知府內出了這麼大的事。」
「臣不知王上身體有恙,真的是把臣給急壞了。啊,王上快請入殿吧。」
「好,薛公請。」
兩人一同進到殿內時,四周卻滿是駐守相府的秦兵,田文這時看著四周的秦兵並向嬴墨月抱怨說「王上你看看,這就是穰侯派來的護衛。他做出如此行徑,真的是把臣當賊一樣看待呀。」。
「薛公你言重了,你怎麼會是賊呢,薛公您身為秦相,對寡人如此忠心不貳,就如同薛公門下之客待薛公一般哪。」
「王上知我、信我,臣下感激涕零,只是,穰侯他......」
「啊,他定是受了太王妃的指使了,仗著有太王妃撐腰,又握有軍權,他便如此肆意妄為。丞相放心,今日寡人就會撤掉這些護衛,他若不聽,便是抗旨謀反之罪。」
「丞相啊,寡人可就指望你了,你一定要助寡人制衡太王妃,除掉穰侯,維護我嬴氏公族啊。」
「請王上放心,臣為秦相首要之務,就是要拚死維護王上之尊!」
「好,有丞相在寡人身邊,用不了多久,寡人便能揚眉吐氣了。到時,寡人與丞相共同攜手治理秦國,名留千古!」
「臣,謝王上!」
嬴墨月離開之後,田文在殿內待了一會之後便帶著所有門客到殿外一看,發現所有駐守在府裡的守衛基本都被撤走了,而其中一位隊長前來稟報「稟丞相。我王特命告知丞相,政件文書木牘已在宮中整理了,即日便可搬至丞相府上,還請丞相稍候。」。
「好,下去吧。」
「遵命。」
隨著隊長的身影漸漸離去,田文這才鬆了一口氣,想著總算可以執行丞相的公務了。然而,這時的齊湣王卻仍舊對田文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