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新的開始

我是個經常穿越的轉生者。

我知道、我知道，這樣的開頭非常的詭異，但是請容我娓娓道來。

我的名字叫常綠，正確來說，這是我這輩子在地球上的名字，也是我慣用的名字，取自於我第一輩子的德文原名，奧維斯.格林，至少在我諸多記憶中，這是我有記憶以來的第一輩子。

西元1722年，我出生在德國，1736年是我第一次死亡異界轉生，從此之後，我的糟糕轉生日子就這樣開始了，無論是死亡穿越、肉身穿越、還是重新投胎，在我記憶裡至少發生了兩百九十七次之多，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的榮獲資格轉生回到地球，每次在地球都活不過二十五歲。


我知道、我知道，二十世紀八零年代以前的生活條件與醫療品質確實非常糟糕，加上殖民、大航海、工業革命、兩次世界大戰種種因素，各種狗屁倒灶的理由英年早逝都很正常；但是，我好歹也在二十世紀轉生了三次，而這輩子我也非常小心的、兢兢業業、小心謹慎的活過二十一世紀，也要滿二十四歲、快要到二十五歲大關的時候，死神還是來了。

比起那變態的穿越次數，我的死法也是五花八門，我是第一個在地球上被汽車撞死的倒楣鬼、鐵達尼號沉沒時我也在列、曾被香蕉噎死、曾河豚中毒、也曾走在路上被隕石直接命中過、也曾被美軍打成篩子、也曾在第一起民航機事故中遇難，更是曾被原子彈炸死過...

我這輩子為了避免意外，從不接近高壓電、不橫穿馬路、不爬高、不到山上、不碰酒精、香菸、糖份、脂肪，更不會接近超過三公分深度的水坑，甚至在二十五歲生日之前特必把自己關進了有著重重保護的精神病院，而這次老天也不演了，直接派了死神帶著大鐮刀就站在我背後...


「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都是找我啊？」我無奈地看著死神，嘆氣道。


【專業工作必須交給專業人士。】死神磨著鐮刀的刀刃，道：

【更何況，你的靈魂受到太多的扭曲，無法在你轉世的時候洗除記憶，那麼在這個情況下，這個世界只能容許你活到二十五歲，就當是給你放個長假好好休息放鬆。

你的記憶、知識、經驗、閱歷太過豐富，那會破壞世界平衡，所以每次你在別的世界創立豐功偉業與創舉，獲得轉生回地球的資格時，地球就給你一個小康、普通、沒有壓力的人生，當作是給你在其他宇宙的辛勞工作慰問。

放假結束了，該工作了，就別雞雞歪歪抱怨一大堆了吧？如果覺得我很討厭，你就乾脆找個異世界當個神明待著，別回來地球啊。】


「那也沒必要當著我的面磨鐮刀吧？」我吐槽道。


【誰叫你躲在汽車撞不到的安全室？】死神道：

【我有很多方法可以一瞬間把你帶走，但是你自作聰明躲到意外不發生的地方，又是健身又是愛護健康，糖油不沾、菸酒不碰，我他媽只好當面來砍你了，難道怪我啊？

二十五歲是你的固定忌日，是你自己不好好揮霍度假時光的，怪我啊？各種傷身又有趣的事情你不去嘗試，把自己活得像苦行僧一樣悲戚，還怪世界無情啊？

你都死那麼多次了，該習慣了吧？】


「習慣個屁！」當我大聲吐槽的瞬間，我已經又來到【冥界迴廊】了。


為什麼穿越異世界最多的方式是死亡轉生呢？其實很簡單，萬物終有一死，每個世界有不同的粒子結構、不同的能量流動方式；不同的規則、不同的神明，但是都會有死亡，所以死後世界可以串聯不同的次元、不同的宇宙，更容易的招募轉生者到其他世界。

其實別感到奇怪，為什麼其他世界老是來找地球轉生者，根據我的經驗與已知情況來看，很多世界的總智慧生命體數量不會超過一億，而地球有九十八億人類靈魂流動，靈魂很多，多到可以浪費、可以消耗、也可以跨世界交易...

別難過，事實就是這樣。

跨世界的眾神貿易，我們這些有思想的智慧生物靈魂就是貨幣，喔，不對，他媽的只是銅板基數而已，聖人、聖潔、慈悲的純潔靈魂才是大張鈔票，我他媽轉世許多次了也不過就是跨宇宙夜市攤販間流通的一枚銅板而已，然後還髒到發黑...



「所以我這次又要死去哪了？」我嘆氣道。


『你喔？近期來說都是湊人數的。』一旁的引路使者道。


「不是吧？又是複數群招、養蠱廝殺後的最強勇者機制喔？」我嘆氣道。


『等等，讓我理解養蠱廝殺是怎麼回事啊？』引路使者吐槽道：

『通常會需要一口氣招換一堆轉生者，那是需要一群人通力合作，可是為什麼你們這些轉生者寧可先內鬥啊？』


「力量、財富、女人、金錢、永生，太多因素了。」我道：

「最蠢的就是把整車高中生直接車禍山難，然後全部丟去異世界，那個情況發展下去絕對是養蠱廝殺，然後往往是被欺負最慘的邊緣人黑化殺光全班、征服世界。

這種爛事情我遇過兩次，不會要我湊三次吧？」


『我比較擔心你的精神狀態。』引路使者道：

『你的轉生經驗已經豐富到誇張了，根本就不該讓你繼續轉世了，而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為了什麼如此堅持的非得回地球不可，甚至甘願放棄成神、放棄永生。』


「當然是為了看漫畫我。」我道：

「希望我下次轉生回地球時，獵人可以出完結篇，再慘庫拉皮卡也該下船了。」


『你就為了看漫畫轉生回地球？有沒有搞錯啊？你說為了網路我還能理解。』引路使者吐槽道。


「那你告訴我，除了地球以外，三千大千世界、多重宇宙、多層境界、以及無邊無際的星海哪有有第二個世界有漫畫？」我道：

「言歸正傳，反正我都來這了，我就盡量爭取接下來的人生別死太慘吧。

出發之前稍微透漏一下目的地吧？轉生方式、以及轉生目的是哪裡，可以稍微告知一下吧？反正你們又洗不了我記憶，稍微據透一下內容，這樣我才好努力工作吧？」


『目前來看，你被發配到非指定招喚的篩選中。』引路使者道：

『詳細情況我不清楚，畢竟是目的地的高位神親自面試，已經有好幾個預備人選被刷掉了。』


「這麼嚴肅看待啊？以往的異世界招喚神明其實還挺懶散的。」我吐槽道。


『從地球招喚勇者去異世界，某種程度上就像手遊在抽無保底卡池，未必會有SSR的精品。』引路使者道：

『但是，透過將招喚者的數量、頻率增加，總能矇到幾個還不差的人選達到預定期望目標；或者在預定發生災難的時間提前幾百年做準備，反覆尋找合適的人。

確實，異世界招喚很多時候並不會對被招喚者嚴加審查，那是因為大多數的世界都還屬於傳奇神話時代，神明對於所處世界的干涉度很高；但是現在比較微妙的就是...喔？這下有趣了，你跟那個世界還挺有淵源的呢！』


「不要又是夏慕雅大陸，我都去七次了！拜託，千萬別是夏慕雅，那裡的主事神根本是隨心所欲、毫無邏輯的智障女神啊！」我道。


『哈哈，還沒到那時候，不過照著他們主神的少根筋狀態來看，你還真有機會去第八次，而且高機率是當場斃命型的強制靈魂指定招喚。』引路使者道：

『總之呢，你先去迴廊盡頭的大會堂參加新世界的轉生面試，如果被刷掉，我這邊還有其他世界安排。

雖然這樣講有點傷人，不過你這種沒有較強勢天賦的人大多都只能湊數而以。』


「也是啦，沒強運、沒強大戰鬥力、也沒很聰明，我又有啥辦法呢？」我無奈的告別道。


我隨著引導，穿過了迴廊中各種忙碌、混亂的人群，走廊上一扇扇門都是通往其他世界的途徑，負責跨世界事宜的神靈、神使來來去去的忙碌著，有的像是證券交易所的交易員、有的是像是忙碌的銀行職員，也有閑散的像公務員的，還有像夜市攤販的。

經過好長的一段長廊之後，終於來到一個看似劇院的圓頂大會堂，門口張貼著一張由【原初語言】構成的告示。

原初語言更準確地來說是神族通用語，不受次元、世界、宇宙的限制，可以在擁有溝通能力的生物面前自動轉換成他們可以理解的詞彙與文字，也是所有世界裡魔法的起源，我作為一個總是轉生異世界的常客，也是曾下過苦功學習的，嗯，用了十輩子鑽研過，畢竟我可不是神，那種語言學習是有巨大認知障礙的。

不過對我來說，那大概是除了野外求生以外最值得花好幾輩子學習的技能之一，不然每到一個新的世界又要重新學習語言文字，那是多麼的花費時間與精力啊...


啊啊，跑題了。

告示上面寫著的字樣是【面試會場】，但是我還沒推開門，就被一股力量給吸入大會堂內，而在一片黑暗之中，一個比人還高大的人形輪廓物體就站在我面前，而它的內裡全是星系、星團以及天文型態的組成。

「喔，不好意思打擾了。」我轉身就想逃跑，沒想到被那人形物體一把抓住。


【理論上，我應該在你們面前呈現出你們意識中最美好的型態才對。】人形物體道：

【沒道理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樣轉身逃跑吧？我好歹也是宇宙級別的造物主啊！】


「是啊，無相無形之態，整個宇宙最初創世神的標配。」我道：

「要嘛不是跟我原處宇宙的神同樣惡質，不然就是更惡劣的自戀變態，我不跑還得了？」


【喔，這個回答與見識，能夠看見我的真面容，看來你不簡單。】人形物體將我懸浮起來，隨著它手部動作一拉，我的靈魂就被扯出了大量類似視窗資訊的訊息框，那些都是我的靈魂屬性、資料、記憶、經歷、以及構成組合的訊息。

【原來如此，你曾在伊利亞大陸擔任過神靈。】人形物體道：

【哼哼，終於找到你了。】


「為啥你的口氣就像是債主找到欠債人的感覺啊？」我道。


【你確實欠我一筆債。】人形物體道：

【我是伊利亞大陸所處宇宙的創世神，伊利亞大陸所在的星群本來應該毀滅的，不過缺了個重要零件，強行毀滅重啟的話再次重新塑造的世界就不完美了。

為什麼會欠缺呢？因為有某個神靈擅離職守，未經我的允許就自殺轉生，帶走了點東西。

我不知道你是否故意的，但是你的行為耽誤了我重啟世界的預計行程，伊利亞大陸多苟活個一萬年左右，畢竟我現在的精力不得不轉移到了另一個次級星團上，也發展出了初級文明水平的程度，不過按照慣例，另一個次級星團又發展到了選擇瓶頸。

你耽誤了我一萬年、打亂了我創造世界的行事曆，你該怎麼補償我呢？我該如何討這筆債呢？】


「這個，有話好商量吧？我這麼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道。


【嗯，確實是可以商量。】人形物體凝視著我，道：

【以你的罪孽呢，我就算奴役你永生永世、把你的核心綁定在一個星球上讓你無休止的工作、管理星球運轉直到星球滅亡都不算過分吧？

不過我不會這麼做，因為根據你的靈魂履歷來看，你除了不會忘記前世之外，你毫無其他天賦可言，你所會的一切全都是花時間下苦功夫學習來的，而且學習能力也非常低效，學什麼都慢，我如果要把你奴役起來當代管神，也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讓你學習啊？等到星辰毀滅、恆星紅巨膨脹嗎？

滿足我一個好奇心吧，為什麼你這個普通的傢伙明明沒啥特色可言，竟然當過英雄、當過國王、曾經是個大法師？照資質來看，你可完全不適合那些職業啊！】


「因為我還沒學會怎麼洞察先機。」我嘆氣道：

「而當我意識到狀況不妙要逃跑的時候，我已經是隊伍的最後一個了，所以我當過國王、當過冒險英雄、當過魔法師、也當過神靈，就只是因為我跑太慢了，可不是因為我天賦異稟或者運氣極佳。」


【所以你覺得你這次跑太慢會有什麼下場呢？】人形物體道。


「我不覺得情況會很優，不過至少我很確定，你應該不會荼毒別人了，對吧？」我道。


【喔，沒錯，我找到合適人選了。】人形物體道：

【從我支配的宇宙中的逃跑神靈，雖然不是很理想的人選，不過在很多意義上，勉強堪用。

有鑑於你有擅離職守的前科，所以在正式出發以前，有些部份得稍微做出調整。

首先，我的東西你得先還來。】


隨著人形物體的手掌一攤，我的腹部開了一個類似漩渦的坑洞，人形物體從那坑洞中掏出一個黑色的混濁物，道：

【哎，竟然磨損成這樣！？你絕對是故意帶著我的毀滅種子撞超新星自殺，透過跨宇宙之間反覆死亡轉世的磨損，消耗掉毀滅種子的能量，這樣短時間內伊利亞大陸的所在星球就無法誕生破壞神，也無法被毀滅、無法重啟...

算了，關於這點我就不跟你計較了，畢竟毀滅大業交給外包廠商本來就不怎麼可靠，原本我以為讓其他宇宙的外來者擔任破壞神一職，對於毀滅不屬於自己的世界應該沒什麼心理壓力才對，虧我還給你營造了一個糟糕的童年、惡劣至極的人際關係，讓你看見生物的醜惡面容與醜態，可以促進你更無壓力的摧毀世界；沒想到啊，你竟然可以為了一段微乎極微的小小善舉，拒絕毀滅世界。

只能說是我自己預判錯誤，這個部分我會好好檢討；不過有鑑於你有自殺、逃亡前科，我得先上個保險，你這種可以記住前世的異類在某種涵義上不會畏懼死亡，因為你們在極端清況下會毫不遲疑的透過死亡逃脫，所以在出發前我得拿個抵押品。】


「你不會這麼殘忍吧？」我詫異道。


【這可是懲罰環節，你最好別跟我討價還價，不然你會失去更多東西。】人形物體伸手一揮，我的身體型態被瓦解成許多小碎塊，而他從其中拿出了一個圓球體，道：

【這是你的『死亡資格』，在你完成任務前就抵押在我這了。

作為你浪費我萬年的懲罰，還有你一念之仁的傲慢代價，在你完成工作之前，你將會被剝奪死亡的資格，無論承受多麼巨大的傷害、無論遭受多麼嚴重的疾病、無論被時間如何摧殘，你都不可能死去。

而且做為你曾經抗命的懲罰，這次我不會給你明確的目標與指示引導，甚至也不會透漏工作內容，只讓你自我體悟與發揮創意。

反正只要沒達成我想要的結果，你就無法逃離我的宇宙，也無法透過死亡脫身，總能在多次的失敗與試錯中找到正確答案的，畢竟，誠如你所說，宇宙創世神級別的傢伙都是惡劣的自戀變態，既然是變態，那麼這點程度的折磨不算過分吧？】


「你這死變態！」我忍不住怪叫著。


【就是這個氣勢，上路囉，我的小囚犯。】人形生物發出怪笑，伸手將我按進它的身軀之中。

然而，對它來說，它既是神靈也代表它所支配的宇宙，它的身軀，就是它所支配宇宙的所有一切構成，這麼一按之下，我的感官與知覺只剩下無限的下墜感，直到眼前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