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話

　　在孔夫西翁的符咒發動後，僅一瞬間、五人便來到了某處鬱鬱蒼蒼的森林。
　　未經歷過這種事的四人，甚至在訝異的途中、才發覺自己早就離開河邊小鎮。其中，阿格諾更是為技術的進步、感到前所未有的佩服。
　　「居然已經開發出這種東西了……既然如此，那真的可能打破『屏障』也說不定。」他一邊觀察環境、一邊思索著，「可是，這裡是哪裡？」
　　孔夫西翁此刻手指遠處、隱約能見到的高挑木造建物。
　　「那裡就是我們──不，藍袍人『解放者』的基地。誰知道時間剩多少、總之不多。我們快走吧。」
　　「給我等一下。」索瑪西西此刻出聲，「有架打是很不錯啦……你真的沒有騙我們吧？！」
　　「都到這裡了，還來啊？」瘦弱男子無奈地隨便回應，「我都把來這裡的方法、告訴小鎮居民了，你們也確認過了，可不可以別再製造麻煩啊！？」
　　「如果你不信任我，我再說一遍──現在就殺了我。煩欸。」
　　話畢，孔夫西翁便將背、大方地對著索瑪西西，還雙手插在腋下，態度相當明確。
　　「……」
　　「西西，別鬧了。」「西西，有什麼問題，我們都能處理啦。放心。」「西西……這裡就先……」
　　面對同伴三人的勸說，最終索瑪西西收起了已摸上手的對刀、退到隊伍的後方去。

　　※　※　※

　　在一小段路後，五人總算得以看見、那棟林間木造建物的外貌。
　　那是一座以大量的筆直木材、建起外圍城牆的小型城寨，雖然沒什麼高度，卻不失風範與氣派。裡頭有座比木牆還高的鐵造建物，能明顯看出區別；西側則是特意架高的大廳，城牆內還有些用來監視的哨塔，看來戒備森嚴。
　　比人還高上許多的簡易木造大門前，有兩名身穿藍袍的「解放者」士兵、正在執行例行勤務。

　　在附近林間、暗中觀察情況的五人，輕聲細語地討論著。
　　「何必蓋成這樣啊……」索瑪西西不經意說出口，「這裡又不會有人來。」
　　沒想到孔夫西翁也跟著附和。「對啊。我也很好奇、為什麼要蓋成這樣？真是虛榮心過剩欸。」
　　「輪得到你來說嗎？」矮小男子馬上回嘴，「那麼，現在要怎麼進去？」
　　思索約一秒後，孔夫西翁提出主意。
　　「……他們挺好說話的。不如、我去問問看。大不了道歉、或打一架囉。」
　　「你是智障──喂、喂！天啊，他真的去了！」
　　於索瑪西西傻眼的情緒當中，身穿藍袍的孔夫西翁、已經走出森林，朝昔日的組織夥伴搭話。

　　「呃，你、你們啊，」瘦弱男子的字句、因不認識這些成員，有些緊張而結巴，「我、我不在的這段期間，有好好吃飯嗎──」

　　──這人怎麼搞的，是有交流障礙喔。
　　當隱身於密林的其餘人等、開始擔心起那男子的蹩腳社交技巧時，現場的氣氛、莫名就肅殺起來。
　　原因正是──

　　那兩名身著藍袍的士兵，突然就抄起手邊的長槍、一前一後朝孔夫西翁刺出！
　　「你們！？」
　　孔夫西翁剎那便讓匕首上手，擋住兩把長槍的戳擊！
　　「鏘！鏘！」
　　兩名士兵毫無留情的意思，攻擊被彈開的下一秒、槍尖隨即二度殺來！

　　「那傢伙！」
　　第一個發現情況的索瑪西西，想都沒想、立刻衝出密林。

　　「鏘！鏘鏘！鏘！」「嗚！你們怎麼了？！」
　　發覺士兵們有些詭異的孔夫西翁，一邊以匕首勉強擋住槍頭、一邊思考違和感的來源。
　　「不管了──」
　　他抓著空檔，趁機解開腰際的袋子。「我可要來真的囉！！」
　　話畢，其袋中的少量碎石，便在其魔法的驅使下、筆直打穿兩名士兵的身軀！
　　然而這些士兵、像是痛覺被剝奪似的，完全無視這些傷害、再次朝瘦弱男子祭出尖端──

　　「不可能！我應該打中──」「你白癡啊！！」
　　就在孔夫西翁、因為訝異而來不及迴避時，索瑪西西從旁衝出、一口氣撲倒受攻擊的他，才讓槍頭得以殺空！
　　「痛……」「不要命了嗎！」
　　隨著索瑪西西的教訓聲，在後頭的三人也已經到達現場；阿格諾更是直接揮出短劍，法術以此動作為導火線、快速被施展開來！
　　兩名士兵的四周於須臾間、地表即隆起大量的石柱，頓時形成一座石造牢獄！

　　「這樣就──呃，哇靠！」
　　但那兩人卻打碎阿格諾的自我讚嘆、以類似爬蟲的快速匍匐姿態，不知不覺便爬上石柱的頂端！
　　「什麼！？」
　　奧爾蕾迪的訝異聲才發出，她身後立刻有兩位同伴上前；鈍大劍和雙刀的刀鋒，眼看就能擊殺士兵們！
　　可這兩名士兵，居然上演的令人作噁的一幕──
　　他們跳至空中、直接將脊椎骨向著胸腔內凹，連皮膚和肌肉都一起收縮，硬是迴避掉菲力和索瑪西西的攻勢！

　　「叛徒……」「該死……」

　　士兵們跳至石柱群外圍後，一邊呢喃著話語，手上的長槍、也三度刺向孔夫西翁！
　　「這些傢伙──」孔夫西翁面帶驚恐、急忙站起身，「怎麼回事？！」

　　這時，數道在陽光下、也相當耀眼的橙橘光輝，不偏不倚打中兩名士兵──
　　光束柱像是真的有實體的數根棍子般，讓被擊中的士兵們，全都被打飛至不遠的地面！

　　「好！」
　　打出光束的不會是別人，正是將曬衣桿舉向前方、控制出手力道的少女‧奧爾蕾迪。
　　「這次壓制住傷害了！」

　　「別高興太早！」
　　阿格諾此刻上前，順便將剛才消耗掉的魔法術式、補充到短劍裡面。「妳覺得，妳是成功的沒有『殺人』嗎？」
　　「欸？」
　　隨著少女的訝異聲，那兩名士兵還是站起身體來了；雖然身軀扭曲得相當詭異，他們仍舊撐起肉體、硬是緩慢走向孔夫西翁。
　　這一刻，在場的四個人都確定了──

　　「果然啊。」索瑪西西臉色凝重，「這些傢伙不是人！」
　　「什、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孔夫西翁向少女補充，「不然妳覺得，受了致命傷還能站起來的、真的是人喔？」
　　經瘦弱男子提醒，奧爾蕾迪才注意到，兩名士兵的心臟處，早就因為最初的石子攻擊、開了個能看見對面景色的洞；但他們不僅不流血，現在更持續進逼孔夫西翁。
　　她自己也明白，剛才那一集光束、必定能暫時讓正常人因痛停下行動，至少好幾天無法行走才是；受了那種攻擊，卻在扭曲身子行走的士兵們，看來格外驚悚。

　　不過，知道敵人不是人後，少女便下定了決心。
　　她毫無猶豫、毅然決然地舉起曬衣桿，朝桿子中段注入魔力後，直朝其中一名士兵、打出數道刺眼的橘紅光輝！
　　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是，這時的光輝化作鋒利過度的光之刃、將接觸到的任何事物──士兵的脖子、裝甲、乃至後方的樹皮，全部化為了虛無！

　　「！！！」

　　遭受攻擊的士兵失去腦袋後，肉身便恢復正常狀態，無力地和懸空的腦袋、共同倒於林間草地上。
　　還沒反應過來的另名士兵，則在少女俐落地、為曬衣桿灌注魔力後，同樣「一擊」打在其脖子間，腦袋迅速分家後停下活動。

　　看在其餘四人的眼中，這是多麼震撼的影像。
　　「呃……奧爾蕾迪、小姐？」
　　索瑪西西這時膽怯地搭話，「妳、喔不，您以後下重手前，先好好考慮一下吧……」
　　「我知道啊……不過，」
　　那瞬間，少女無意展露的笑容，卻不明所以地、帶給所有人極大的陰影。
　　「那又不是人。直接解決、不是省事許多？」
　　這讓索瑪西西回想起，自己曾挑釁這名少女──接著他便不寒而慄。

　　──幸好自己沒成功。隨著臉色蒼白化的狀態，索瑪西西如此慶幸著。

　　另一方面，稍微調查士兵的阿格諾，也深皺起了眉間。
　　「孔夫西翁……我能問一件事嗎。」
　　他的口氣，宛如暴雨來臨前、那般的平淡又和藹過頭。
　　「河邊小鎮的人呢？那些人質呢？」
　　「人質？啊，爪爪叫人送進基地的喔。」孔夫西翁沒多想，照實回答。「我記得，是被送到死老頭那邊做『保管』了。詳情我不清楚啦。」

　　這瞬間，那名紅袍法師的身後，冒出了足以目視的巨大怒氣。
　　「那傢伙……那天殺的幹他全家祖宗十八代混帳！！！」
　　他爆出的、從未有其同夥聽過的誇張粗口，完全沒辦法表達出、阿格諾心中的氣焰燒得有多旺。
　　「我才不管他是什麼大學者──居然敢動我的人！！！！！」
　　其他同伴也於其怒吼後，驚覺某個事實──
　　剛才那些早就死去的藍袍士兵，居然正是被抓走的河邊鎮居民！

　　「我、我居然……」
　　被眼前的現實驚嚇到的奧爾蕾迪，難以置信地掩住口鼻。
　　「我居然……」
　　「冷靜點！」孔夫西翁稍稍提高音量，「仔細一聞，這兩個傢伙已經有少許屍臭味了。他們早死了。」
　　「可是，如果這些人中、有機會救他們的話……」
　　「擔心什麼。」
　　瘦弱男子的口氣，平穩得不可思議。「妳只是在還給他們、應有的尊重。別再吵了──是我先動手的。」
　　「可是……」奧爾蕾迪的心情固然穩定了些，卻還是有點不安。「要怎麼分辨它們和活人啊……」
　　菲力也在這時、用手搭上少女纖細的肩頭。
　　「總之，先確保自己不會死吧。」肌肉男的臉上，展開大大的笑靨。「出事還有我們在呢。」
　　其一如既往的溫和，大大安慰了奧爾蕾迪焦躁的情緒；某位矮小男子也想說點什麼、也搭上了少女的肩。
　　「呃……」
　　明明身體已經做出了行動，但真要開口、索瑪西西仍舊支支吾吾，好久才擠出一句話。
　　「……總、總之，我們會救妳啦！就這樣。」
　　矮小男子的這句話，卻意外地、換來少女的白眼相對，還在之後直接轉頭離去。

　　「呃──等、等一下？！」
　　受到意外冷漠的索瑪西西，向菲力尋求問題的解答。
　　「我又做什麼了？」「誰知道你啊。我反而還想問你呢。」「嗯？到底怎麼回事啊……我有嗎？」

　　而回想起幾天前、矮小男態度的少女，對比起那人的轉變後、在暗地竊竊失笑。

　　「好了！」
　　此刻，孔夫西翁再度提高音量、吸引眾人注意。
　　「想必大門後、會有一堆人在等。看來是想到我會回來處理了。所以，我們要在進去前、就擬好所有方針！
紅袍臭法師、待會你跟我走左邊，直接衝到死老頭的實驗室──你對魔法比較熟，想辦法解決那傢伙帶來的麻煩、順便阻止他！
肌肉男，你就守住大門口附近的路口，不要讓其他敵人、從我們後方殺過來！
至於桿子女和矮子，你們去右邊的路、直朝大廳──把笛鼻頓圖恩‧『解放者』老大給我綁過來！」

　　索瑪西西、在這時發出了抗議。
　　「喂，什麼時候你來發號施令了啊？！還有，綁過來個屁！直接殺掉就──」
　　「說綁就綁啦！」孔夫西翁打斷他，「他不是會放任死老頭亂來的人。他一定……出了什麼事。」
　　原先還想說些什麼的矮小男，在發現瘦弱男子、臉上的沉重表情後，便把這想法給作罷了。
　　「呃，那為什麼派我呢？」這次換奧爾蕾迪發問，「其他人應該比我更擅長抓人……」
　　「正是因為妳不殺人，所以派妳。」
　　孔夫西翁補充，「你們倆一個過激、一個溫和過度，剛好互相抑制。湊成對挺不錯的。」

　　明明是在說戰鬥搭檔的話題，這番話卻讓這一男一女、悄悄紅了些臉頰。

　　「既然決定好計畫了，」阿格諾大吼，「那就出擊吧！」
　　於是乎，五人朝「解放者」城寨的大門前進。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