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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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1-26
6.
這已經是第幾次來到這個都市,梅兒已經想不起來了。
周圍的景物一下子是室外,一下子又到之前的桌子前,一下子又變成了某個房間。房間裡都是書本。
有個穿著灰白色連身裙的女子,正坐著看書,銀色的長髮垂到了肩頭。
有很多人來來回回的經過這個房間,但是大家都沒有停下來。
梅兒走進了房間。
女子抬起頭,笑著遞出了幾本書,好像在說著什麼,但是沒有聲音。
梅兒坐了下來,打開了書本。
周圍的景物變了,一下子到了高山上,看見了一隻老鷹在照顧巢中的小孩,一下子又到了海底,看見有些魚蝦撥弄著沙土,然後又回到都市,人們來來往往的,歡鬧的背景音有人在校、有人在說話、也有音樂的聲音。
隨著女子起身,梅兒又再度回到了房間中,周圍的喧囂也回歸無聲。
女子開口了「——。」
梅兒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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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的時候,艾希睜開了眼睛,完全沒有印象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只知道因為梅兒靠在自己身上睡著了,所以即使做完衣服也沒辦法移動位置,只好原地發呆了一陣子,應該就是那時候吧。
「梅兒。」
艾希叫醒了梅兒,兩人收拾了一下行李,踏出了屋子。

天看起來剛亮不久,即使是在遮風避雨的屋內,生理時鐘還是在天剛亮的時候就叫醒了艾希。
清晨的空氣涼的很舒適,艾希打算先到廣場那邊看看沃爾夫在不在,順便問一下倉庫管理人的位置。
不過畢竟也是野外活慣了的人,沃爾夫即使昨天喝了樹果酒還是早早的就起來了,正在廣場上坐著伸展操,看見了兩人便揮了揮手。

「真早啊!你們兩個!」
「倉庫管理人的房子在哪?」艾希省略了招呼語。
「嘖,真的是…你一大早的也不先寒暄一下。」沃爾夫嘴上是這麼說,但大手一指「諾,在那邊。」
往下坡的位置,離廣場稍遠的地方,一棟特別大的木屋,旁邊一棟緊鄰的小房子。雖然說是特別的顯眼,但如果從地勢較高的地方看下來,剛好會被樹林遮住,看來在一開始選位置的時候,還是有好好想過的。
畢竟如果是堆放神器的屋子,就跟海盜的寶藏洞窟一樣,是全村最有價值的地方。

「不過現在有點早,他們可能還沒醒。」沃爾夫提醒到「畢竟這些人從出生到現在都和平的不得了,睡覺這件事對他們來說一點都不危險。不如你們先再等個一小陣子?」
「嗯,也只能這樣。」艾希說道,環視著廣場四週,昨天的狼藉已經收拾好了。「那些剩下的食物都被清掉了嗎?」
「村子裡還是有些老人有經歷到比較辛苦的時候,雖然也逐漸鈍化了。」沃爾夫說道「他們會把剩的食物撿去醃漬或者是曬成乾儲存。」

三個人在廣場上無所事事。
受不了乾等的沃爾夫唱起了歌。
大概是沃爾夫的集落流傳的歌曲吧,大體而言講述的是光柱出現的傳說。
類似的故事艾希也是有聽過的。
人類的鬥爭使得大地枯竭,天災四起,大地震、海嘯、火山、連綿不斷的大雨、驟降的氣溫、沙塵暴…痛苦不堪的人們向神祈求。神憐憫著善良的人們,便從天空依序打開了9道門,開放樂園讓人們躲避大地的憤怒。
根據這樣的傳說,推測世界上應該有9道光柱,但是當然沒有人知道是不是真的。艾希用力的回想,傳說中有沒有任何提到都市的事情呢。

「其實我呀,有一度也想留在這就好,我都年紀一把了。」沃爾夫的自言自語,打斷了艾希的回想。
「是啊,你有什麼好一直往外跑的。」艾希難得的附和了老人的話。
「哈哈,你的話一定懂吧。」對於沃爾夫擅自把自己劃分為同一類人,略顯不悅的艾希忍住了想要回嘴的衝動。
「這裡的人,簡直跟把頭塞到土裡就覺得安全的鳥一樣啊。」沃爾夫的視線望向了遠方「留在這種地方讓人很不安啊,還不如漂泊來得實在。」
艾希嘆了口氣,還真的是跟自己的想法如初一徹。
「那爺爺會想要去遠一點的地方嗎?」梅兒問到。
「嗯…」沃爾夫抓抓鬍子「有想過,不過我還是想告訴旅人我知道的事情啊…這一帶畢竟我自己經過了很多次,我熟悉,而且從這一面來的旅人一定會經過這裡!…如果是都市的另一側…這我還真的沒想過!」
「那我們如果有去另外一邊看看的話再回來跟你說!」梅兒興致勃勃的說道。
「嗯?」一聽見梅兒突如其來的提案,沃爾夫立刻轉過頭去看著艾希,但是意外的是艾希並沒有因為梅兒的擅作主張有任何的意見「欸?你沒意見啊,也太寵她了吧。」
艾希哼了一聲,沒說什麼。
沃爾夫豪爽地哈哈笑著,隨後又跟梅兒分享了幾個小故事,時間很快的經過了。

三個人終於來到倉庫管理人的家門前,因為人在家的關係,看起來目前那種不可靠的門閂是拴在內側。沃爾夫舉起拳頭往大門就是碰碰碰的敲,那兩片單薄的門板劇烈的搖晃。
「喂!起床啦!」
碰匡!咚!門內似乎有個很強烈的撞擊聲。

這是跌下床了?艾希不得不再次佩服這裡的人無戒心的程度。
隨後門開了,頂著一頭棕色亂七八糟的短髮,一個頗年輕的小伙子打著呵欠扶著腰出現在門縫。免強著睜開半瞇的眼睛「痛痛痛…沃爾夫爺你也太早來了…」
「現在都幾點了,你沒去打獵的日子真的是過的像條蟲一樣。」沃爾夫嘮叨「快把能爬上去的神器拿出來!」
小伙子慢吞吞的走出來「跟我來吧。」毫無幹勁的對著艾希兩人說道。「其實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借,不過既然是沃爾夫爺介紹的,就沒辦法了。」
隔壁緊鄰的大房子就是倉庫,小伙子用鑰匙打開了門之後,便在門邊的椅子坐下「沃爾夫爺,交給你啦!我再睡一下…哈嗚…」
「這小子真是…」沃爾夫搖搖頭,但看上去這些都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我們自己進去拿唄。」

艾希和梅兒跟在沃爾夫的身後走進了倉庫。
非常空曠。這是一瞬間這個空間給艾希的印象。
非常多的櫃子和桌子,但只有少少幾樣東西放著,某個角落有一些木桶堆放著,好像隱約可以聞到醃漬物的味道。
沃爾夫走在前面,一副自己家的樣子。
「這裡的神器已經很少了,倉庫主要的功能還是堆食物,還有獵物的皮毛之類。」沃爾夫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那一區才有神器。」
三人來到放神器的區域,只看見了兩樣東西。
一把很短的梯子,一隻鏡面破掉的手電筒。

「看起來梯子是我們要的東西對吧?」艾希確認到「這東西的效果是?」
「嗯,他可以變長。」沃爾夫說著抓起了梯子「不過條件是要持續接觸土壤。有點像是樹木在成長一樣。」
艾希點點頭「不過山崖邊有土地嗎?」
「得帶一些過去,只要地面上有平平的一層就行了,倒是不太需要擔心要帶走的行李會變得很重。」
正當兩人正在商量梯子的事情的時候,梅兒的注意力卻被一旁的手電筒給吸引了。
手電筒的周圍發著淡淡的光,光的顏色看起來是…微弱的金色?跟手鐲一樣,跟艾希的杯子也一樣。
現在想一想,自己一開始找到手鐲的地方,也都是會有微微金光的物品。梅兒好奇地拿起了手電筒,鏡面掉了一塊,裡面的燈泡有一層厚厚的灰。

「喔,那個竟然還在啊,不過你們可不能拿走啊。」沃爾夫看見了梅兒試著打開開關,但是手電筒聞風不動「那個要啟動的話,只要照到神器就行了,你試試。」
梅兒聞言,將手電筒對準了梯子。
手電筒的燈泡閃了一下,然後停頓了一陣子。
正當艾希開始對於手中的梯子感到疑惑的時候,手電筒又再度閃爍了起來,最終穩定的亮著,厚重的灰塵讓手電筒的光無法照射到太遠的地方。

沒有這個東西,集落就無法形成。
但這是建立在大家要一起前往樂園,因此需要互相合作來找神器的前提之下。這個地方,已經不需要這個神器了吧。
「他們已經用不到了吧?」艾希直接說「你沒想過要一起帶走嗎?」
「我有借過啦,不過找了一陣子這附近沒什麼神器的跡象啊。」沃爾夫說「帶著這東西感覺很危險誒,如果有賊盯上的話。」
這倒是真的。

三人離開了倉庫,返回村莊的路口,卻看見菲正在路口等著。
「我可以,去跟他談談嗎?」梅兒問。
艾希點點頭,與沃爾夫先在稍遠處等待。
梅兒的身影跟菲比起來整整矮了一個頭,看得出來菲正在努力的說服梅兒留在這個地方。

「你不擔心小姑娘會想留下?」沃爾夫開口。
艾希沒有立刻回答,眼神一樣沒什麼感情「…擔心哪方面?」
「啊?」沃爾夫沒想過自己的問題會得到這樣的回應「這…當然是沒有小姑娘了旅途孤單啊?」
艾希哼了一聲「那不是需要擔心的事情,反而是他能不能好好地融入一般生活我還比較擔心。」
「哈,最好是!」沃爾夫現在的表情讓艾希很想一拳揍上去「他有什麼好不能融入的,小姑娘很聰明你不覺得嗎?」
「哈…」艾希嘆氣「就是因為你說得很聰明。梅兒她的想法很成熟,而且思考的事情也滿有深度,跟外表的年齡非常不搭…」
艾希突然想起了梅兒跟自己提過的事情「話說回來,梅兒說你在沙塵暴那座都市曾經遇到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
「嗯?啊,是啊。」沃爾夫也看向了梅兒和菲的方向「非常像,不過畢竟有點距離,我也沒辦法說什麼,但你也知道,金色的眼睛實在是太少見。讓我不得不懷疑其實小姑娘一直都在那個都市裡。」
艾希沈默了。
「要是我沒有去過都市的話,可能也不會這麼輕易地有這個想法。」沃爾夫表示「但是你自己看過一定就會明白了,都市的守衛,真的是很不像人類。不只是非常高大而已,他們的動作所有行為都沒有一點兒的生氣,簡直是會動的雕像!」
看起來梅兒他們告了一個段落,菲似乎是哭了,梅兒有點猶豫,不過還是握住了菲微微發抖的雙手。
似乎又有一個需要遵守的約定了也不一定。
對於艾希來說,牽絆越少越好,連帶的說出口的話變得少之又少,但艾希不覺得梅兒現在做的事情有什麼不妥,畢竟即使自己可以忍受獨自一個人生活,曾經生活於安逸的艾希也知道歸屬感是多麽有吸引力的詞彙。
沒有記憶的梅兒,需要更多新的關係才能夠找到新的歸屬,艾希不禁思考自己是否也需要改變不喜歡跟人互動的習慣,如果回到這個村落是其中一個未來的選項。

這時艾希才驚覺自己改變了很多。

「等等,你如果覺得梅兒是你之前就遇過的那個人,你怎麼會覺得他融入村莊沒問題?」艾希又突然想到沃爾夫話語中的破綻。
「那個當然是隨便說的啊。」沃爾夫太理所當然艾希皺起眉頭「我根本就知道你們兩個不會分開行動。」
艾希再度無言,到底自己為什麼要認真呢,嘆了口氣之後決定等到梅兒回來之前都不再理會一旁吵鬧的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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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了近路,在中午前就到了山壁邊,雖然比原本的方向來說要偏南邊,但這一側的山壁卻明顯的沒有那麼高。
「如果不從剛剛那的村子過來的話,這個山壁北側的高度小姑娘的體力是上不去的。」沃爾夫說道「這附近矮很多,來,把土給我。」
梅兒交出了小袋子,沃爾夫在緊鄰山壁的地上鋪上了薄薄的一層土壤,再倒了點水上去「這樣就不會被吹走啦。」

看著沃爾夫把梯子穩穩地放在土地上,還真的有種在種植物的感覺。
接觸到土壤的一瞬間,梯子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上伸長,雖然說稱不上是非常快。
「這個會自己停止嗎?」艾希思考著如果自己在往上爬的時候梯子還在不斷延伸,最後到山壁上方之後會不知道怎麼收拾。
「我是沒看過他停啦。」沃爾夫說道「反正我們看得見頂端,快到的時候把他移開就行了。」
「多久之後會開始縮短?」艾希再度確認。
「不知道,但他縮短的挺慢的,我上次用的時候,到上面找了一下子適合做錨的東西,然後綁繩子丟下來的時候,梯子才往下縮我一個小手臂的長度。」
艾希點點頭。
三個人看著梯子逐漸的變長,直到到達頂端。
艾希將梯子從土上移開。

「你們倆,如果進不去樂園的話,想回來一趟嗎?」沃爾夫說道。
「…倒不如說,如果進去了覺得不怎麼樣我們也會回來。」艾希回頭看了一眼老人「怎麼,你送這麼多人過來還會怕孤單啊?」
沃爾夫的臉上出現了驚訝的神情,隨後哈哈地笑了出聲「你這傢伙!變得會挖苦我了啊!」
艾希笑著聳聳肩。

這傢伙,不還是會有這麼有溫度的表情嗎。老人心想。

沃爾夫看著兩人一前一後的爬上梯子,到達了頂端。
梅兒朝下大力地揮了揮手「爺爺!再見!」

「喔!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