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七傑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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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1-15

「你提早太多時間到了喔。」紳士的替杜野光拉開厚重的大門,鹽月微微欠身,像個訓練有素的服務生,眉眼間除了用溫柔拒人於外,還有許多打趣的意含:「野光這麼討厭七傑,我還以為你會掐點到呢。」

八岐站在鹽月身邊,像忠犬一樣守著自己主人不肯多離半步,兩個身高同樣一百八十二,宛如兩座表情恐怖得跟用臉來嚇走邪惡的門神一樣,一個是用凶惡,一個是用飄乎不定藏著劍的溫柔。

「我要趕掐點你旁邊那位不就直接掐死我了?」杜野光不屑的哼哧了聲:「我現在可是弱到連蝕夢怪都對付不了的程度啊,你那位一棍子下來我可是會直接升天的。」

「是嗎?」被這樣說,鹽月也不生氣,只是用手掩住了翹得過於張揚到可怕的嘴角:「但我怎麼聽說那個攻擊了黛尾小姐家的蝕夢怪是安度西亞斯故意放的呢?」

「你再不回來跟派莉絲進行換位戰,我看安度西亞斯是不打算放過你。」鹽月別有意味的看了眼杜野光身後的玲志,血紅的眼睛流淌著莫名高漲的興奮:「現在只是黛尾,之後就換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死來這......」

杜野光表情變得可怕,緊握的手隨時都能夠往面前長相俊美的男人臉上揍一拳,但在後面的玲志並沒有察覺到這些。

「就理。」八岐突然把鹽月擋住,語氣雖然嚴肅,但對象是鹽月居然多了分溫柔,他捧住了對方的臉頰,狹長跟蛇一樣的溫柔灰瞳把血紅眼睛的瘋狂給稍微沖淡了些:「你太興奮了。」

「就理,這次是你太過份了。」門被叩的一聲關上,八岐非常順手把鹽月掏出來的菸,放到自己的菸盒裡。
面對這個力道非常弱的責怪,鹽月無奈並且誇張的聳了聳肩:「沒辦法,誰叫我被拜託要針對他呢,就像出雲你被拜託要坦護他。」
「別太過火。」八岐呼出一口氣,還是捨不得兇他。

「看情況囉。」俏皮的對八岐吐出舌頭,對這個撒嬌完全沒有抵抗的他馬上敗陣下來,捏了捏鹽月白皙透紅的臉頰:「你就只知道怎麼掐我的弱點。」

「還有點時間,我們先去趟廁所吧,不然會議中途可不能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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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晚安。」高聳的七根柱子撐住了會議廳,透露出了嚴肅的壓迫感,裝飾著華麗玻璃的天井撒落了些微的光芒,在中央有個橢圓的長型桌子,目前只有兩個人坐在那,打招呼的是其中一個頭髮筆直即肩,穿著黑色馬掛,垂下眼簾的溫和男子。

「周陞,好久不見。」杜野光意思了下身後的人,玲志連忙點頭打招呼但不敢說話。

「兩位哈囉!」另一個看起來像是活潑女孩子,無視了這個莊嚴的氣氛,揮了揮手後,對著杜野光抱怨道:「話說你什麼時候要來幹掉我啊?安度西亞斯每天都在找我唸,你明明來的話我可以直接放水的說啊。」

「派莉絲。」周陞語帶指責的叫了聲,剛才鹽月故意開著門,他們都有聽到談話內容。

「做夢比較快吧。」杜野光翻了個白眼,找到了木質桌面旁刻了黃陽名字的位置,就坐了下來:「我不是基於身為七傑的身份,這是警局上司的命令我才來。」

「真可惜啊。」位置是在杜野光旁邊的派莉絲笑嘻嘻調侃。
「我搶了妳位置,妳就沒工作了不是嗎?」兩人小聲的閒聊著,周陞則在那,聽他們沒再說什麼越矩的話,也就沒制止兩人,好像在發呆。
「沒事啦,這樣我就能專心處理早生旅館的事情,雖然會少了點資源,但不妨礙我幫他們的!」派莉絲不怎麼介意,挺開心的談論著沒有七傑工作,她打算做什麼。

玲志無聊的發慌,又沒辦法做任何事情,只能站在杜野光椅子後聽他們的對話,但他們現在只是在閒話,根本沒有有用的情報,他覺得自己的精神脫離肉體,耳邊傳來了講話的雜音,而且還有越來越多的傾向。

玲志突然回過神,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八人坐的會議廳除了杜野光另一邊的那個位置外已經都有人就坐,正各自閒聊著。

坐在主位的,一個有著奇怪七彩髮的長髮男突然抬起頭掃視大家一圈,所有人非常有默契的停止說話,看向他。

「許久不見,安度西亞斯,你近來過得不錯呢。」鹽月首先發話,朝彩髮男子點點頭。
安度西亞斯有些苦惱的樣子,略微哀怨的說:「還行,不過野光一直不肯加入七傑,不然我可以不用這麼疲累呢。」

「如果你是這樣來坑我的話,我就會立刻回去。」杜野光很想把瞳孔塗白,這樣就不用在翻白眼了。

「好,不鬧不鬧了。」安度西亞斯收起玩笑的態度,變得正經許多:「你們真的不打算回來幫忙嗎?」

「不要,才不要呢。」派莉絲首先發話拒絕:「早生旅館那邊最近忙得要死,我哪來的時間抽出來,你知道我光來開場會,我們員工可能又要全部死光一次了。」

「我覺得黃陽做的事情都是有她自己的道理,如果找不到有對立的地方,我實在做不到要跟黃陽為敵。」鹽月也開口,最重要的一點是他不打女生,絕對不對女生動手,他是打從心底把黃陽當女孩子,所以基本上都不會攻擊黃陽。

「黃陽的話,做的事情一定都是為了理想吧。」周陞突然笑了出來,也是站在黃陽那邊:「安度西亞斯你打算要預防先把黃陽抓起來嗎?」
「也沒有打算先抓起來,可是還是要先預備好人員,免得事情超乎預期時沒人幫忙。」安度西亞斯歎口氣,他可不能認為這次黃陽會手軟:「她的預告信讓人覺得不妙啊,而且薇薇安的預言也是。」

「我倒覺得如果是她,事情會往很有趣的地方發展。」坐在周陞跟鹽月中間,隨意紮著半頭的哥爾說,他眼神像隻懷著不好意的狐狸:「這次黃陽也是為了她的夢想而行動吧。」

「八岐呢?八岐怎麼想?」安度西亞斯聽完後,問一直沒主動開口的八岐。
八岐還是一臉被欠了八百萬的表情,語氣卻意外冷靜的開口:「沒什麼想法,她要做什麼不干我的事情。」

「你們啊......就不能多關心點這個世界,而不是黃陽嗎?」安度西亞斯欲哭無淚。

「不過蝕夢怪是真的多到有點嚴重了,最近得小心一些了,話說那位知道什麼是蝕夢怪嗎?」鹽月突然問,用帶著好玩的打量眼神看了玲志一眼。

「他不知道。」杜野光搶先開口回答。

「不用這麼提防我們吧。」面對這樣沒禮貌的行為,鹽月不放在心上,確認安度西亞斯允許自己說話後,開口跟玲志普及一下裏世界的知識:「蝕夢怪的出現,首先要提到裏世界的人口分部,這裡除了最高統領的安度西亞斯外,有三種人。」

鹽月朝玲志比出了個三的手勢,接著隨著說得種類,手比的數字也會增減,溫柔的像鄰家大哥哥叫小孩不會的功課似:「第一種是裏世界的原生居民,土生土長,非常排外而且不能離開這裡,也沒有什麼感情;第二種是裏世界的訪客,像我,出雲還有派莉絲就是屬於這種,從不是表世界,而是其他偏差緯度的世界來的。」

「再來就是第三種,也是最特別的一種,同樣也叫做裏世界的居民。」玲志非常認真的聽坐在對面的鹽月說話,以至於他沒有看見杜野光捏著筆的手突然一抖:「就是在表世界快死掉時,有著強烈的意念,有可能是恐懼、怨念、憎恨等等強大還不想死的情緒,足以把他們帶到裏世界,並且是在死掉的瞬間,讓他們能夠穿過時空的偏差,經過安度西亞斯的認可後,就能成為裏世界的居民。」

「蝕夢怪是那些不被認可的靈魂,他們必須要去地府排隊投胎轉世,可是他們不願意去,也不被裏世界認可,於是在兩個世界的夾縫中徘徊,最後就會變成蝕夢怪。」鹽月很愛講話一樣,滔滔不絕的說著,連口水都不用喝:「蝕夢怪認為只要擊敗殺死夠多我們這樣的人,就能變成裏世界的居民,所以會拚死要來攻擊我們。」

「之前的數量其實沒那麼多,可是最近奈亞拉托提普似乎都會去慫恿那些接受自己死掉並打算投胎的靈魂繼續留在這,才導致蝕夢怪的數量驟增。」看鹽月終於停下來喝水,派莉絲接著說。

「不過那些都不是重點,畢竟在場的都能夠輕易制服蝕夢怪,連才剛來的玲志都行,對吧。」安度西亞斯笑咪咪的說,諷刺意味非常濃厚:「重點是黃陽不知道是打算要在哪邊叛變,你們真的一點都不打算關心這件事嗎?」

眾人一連串的不關心後,鹽月突然開口問:「黃陽給了預告信,那內容是什麼?」

「這裡。」安度西亞斯扔了一張名片大小的紙過去,鹽月接住後定睛一看,上頭洋洋灑灑的拉過了幾句話。

『預告信:

我將在下一個滿月之夜拿下對裏世界最重要的東西。

奈亞拉托提普的學徒』

「這不是很明顯就能看出黃陽打算在哪裡搞事嗎?」鹽月不明白安度西亞斯糾解的點,也或許是鹽月跟黃陽某方面過於相像,導致他可以輕易摸出對方的思路:「而且就算用刪去法,黃陽也只會從烏爾達跟萬神殿選一個」

「重點是薇薇安給我的預言是兩邊都會出問題,但不確定是哪邊先出事,而且會不會影響到兩個地區的中間居民。」苦惱的搖搖頭,安度西亞斯看他們真的完全沒有任何要幫忙的意願,直嘆氣。

「那麼,野光,你知道你沒有別的選擇吧。」安度西亞斯扭頭,看著一直沉著臉的杜野光。

「我什麼時候可以有選擇了。」杜野光毫不掩飾自己的針鋒,在會議裡頭一次開口表態想法。
「那是你自己的選擇,少推給別人了好嗎?」哥爾忍不住呵了聲。
「你閉嘴。」杜野光滿臉憤怒的瞪了過去,恨不得現在就把哥爾那張毫無遮攔的嘴撕爛:「你的嘴是吃了你那三個兄妹才會這麼臭嗎。」
「你現在弱得比那個剛來不到一天的蠢傢伙弱,只剩那張可悲的嘴可以哇哇叫了吧。」哥爾似乎也被氣到,在差一點就會打起來。

「我不是讓你們來吵架的。」安度西亞斯不大的聲音插入兩人之間,居然神奇的讓兩人閉上嘴。

「我知道你很為難,但我那邊實在是忙得沒有空閒。」鹽月開口,然後指著旁邊的八岐:「我會讓出雲幫忙,所以安度西亞斯你就別再讓大家去幫忙了。」

兩人顯然已經先談好了,八岐沒有驚訝跟抗拒的意思,只是附和的點點頭:「大家只是都剛好有事,我會留下來幫忙的。」

「而且如果黃陽真的要搞事的話,其他神是不會袖手旁觀的。」應該吧,鹽月在心裡頭補了一句。

「......我知道了,今天先散會。」安度西亞斯思索一陣後,決定不再死留著大家。

派莉絲最先說她有旅館的工作要處理,嗖的一聲就化作一縷煙,消失在這裡。
大家接二連三的離開,看這樣,杜野光也打算帶著玲志走,但安度西亞斯卻把他叫住,要他留下。

「玲志,你先回去。」玲志還沒開口問要他不知道怎麼回去,眼前突然一陣晃,他已經坐在杜野光家裡的地板。

玲志站了起來,沒看見畢索加,倒是看到掛在牆上的時間已經是隔天早上十點了。
明明才在會議室待不到五小時啊,時間明明就沒過這麼快不是嗎?!

玲志驚恐的瞪著時間,腦中很混亂,只是愣著看時間在那走動,思緒裡還參雜著剛才秘議的事情。

太多的情報一次炸來,玲志拿了桌上的便條紙跟筆,想要寫下一些關鍵詞,或許可以整理後獲得更多情報。

便條紙上寫下了『杜野光』『有執念的蝕夢怪』『跟那些人處不好』,最後一個詞被用好幾個圈給圈起來加重標示—『黃陽在哪?』

玲志覺得自己不可理喻,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是為什麼會對黃陽那麼執著,甚至到了連自己都會覺得很可怕的地步。

『黃陽怎麼了』『事情的原因→黃陽嗎?』『失樂園』

玲志皺眉,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自己寫下了那個詞彙,連結到了腦中的一塊被刻意隱藏的記憶。

『......那件事拜託你了,玲志,很抱歉必須這樣對你。』黃陽如同以往的面容,相談更像是朋友。

過於不真實的感覺,讓玲志懷疑到底是真實,亦或只是以前的想念化作了午夜十分的夢境。

『杜野光,小心杜野光』

「黃陽妳......」便條紙被塗得雜亂,連提到這個名字都會讓心臟躍動到隨時就會爆斃的程度,心中不安踴躍。

塞在玲志口袋的記數器,數字不斷的在往下掉。

『叮咚—』就在快要陷入瘋狂的前一刻,門鈴突然響了,把受不起折磨的神智拉回了現實。

玲志灌了口桌上的水,站起來快步走去門口,他認為大概就是杜野光或是畢索加回來了吧。

裏世界時常都是陰暗的天氣,門外彷彿有什麼不安的東西在躁動著,讓玲志有些毛骨悚然,但他還是伸手推開了保護這棟房子跟自己的最大防護。

「Hell……」玲志一把把剛開門甩上,他覺得自己眼瞎了才會看到黃陽站在門外,為了確定自己眼睛是出問題的,玲志再次把門打開,隨即又給了門外的人一口新鮮的門板:「lo…...」

「如果我們是在地獄,剛剛那個就是個挺好笑的笑話,對吧(*註1)。」不介意被甩了兩次門,跟高中一樣般的面容,對她來說時間已經停滯的黃陽依然笑容不減。

「黃,黃,黃陽,陽,陽!......」玲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擺,驚訝又慌張的結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黃陽沒什麼在意,只是勾起嘴角詢問:「你是這棟房子的主人?」

「不,不是,我是他的朋友,杜野光他現在不在家。」勉強讓自己語氣正常,不至於太怪異,玲志覺得自己臉大概都脹紅了吧。

「這樣啊,我聽說是這戶家的主人,代替我的位置去了秘議,所以想來看看是個怎樣的傢伙呢。」黃陽有語氣有點難過,但也不是非得看到不可,聳聳肩就打算離開:「有點可惜,那我下次再來看看好了。」

「等下!」看她要走,玲志腦一熱就伸手抓住了黃陽的手臂,在簡易黑色西裝的包裹下,是看起來不堪一擊,實際卻是極具爆發力的肌肉,讓玲志訝異到回過神來。

「嗯?」像頭優雅的孤狼,只是饒富趣味的眼神打探,決定著要不要出手狩獵,甚至是否玩弄獵物,在這個一板一眼的世界裡頭,黃陽給人感覺太過強烈的個人特色,反而會不敢接觸她:「怎麼啦?」

「......我,不認得我了嗎?」雖然說有好一陣子沒見面,但不至於聽了杜野光的名字也不認得吧,玲志有些慌張的捉住了她的手臂,為什麼以前他熟知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喔—?」黃陽似乎意識到什麼,疑惑瞬間消失,變成了解的表情:「我啊,什麼都不記得了。」

「這裡變得怪怪的很常會聽見一些聲音,也會看到一些東西喔。」黃陽抽回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會看到很多很多奇怪的東西,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玲志沒想過,黃陽會是現在這種狀況,但卻能立刻的接受這件事的發生。

「沒事的話,就掰掰啦。」以前的黃陽也是這樣,明明喜歡安靜不說話,但在跟別人打招呼時,卻會故意用很歡樂又搞笑的語調說話。

玲志還想伸手抓住眼前飄乎不定的人,她的眼神好像是她正在懸崖邊隨時都會都走一步掉下去,但在手一碰到黃陽,對方突然變成一陣煙,消散在空氣中。

手張開,連一點煙都抓不住,玲志突然茫然起來,自己到底都在做些什麼啊?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怎麼做到跟黃陽感情那麼好啊?』體育課的空閒時間,玲志詢問著座號差一號的威琳。
『因為覺得很可憐,要是我不去跟她做朋友,誰來陪她呢?』威琳一如往常,帶著嘲諷的語調卻給這番話帶了不好的意含。

玲志不太喜歡這樣,他不認為黃陽是需要用可悲的眼神跟行動來拯救的人,而是平等站在一起的朋友。
他更討厭威琳這種自以為是,把自己藐視當作悲天憫人的行為,所以他最後只是含糊的嗯了句後,就跑去打籃球了。
所以玲志並沒有聽到,威琳看著坐在一邊看著大家的黃陽,嘴裡的呢喃:『要是沒有那些人就好了啊......』

腦海中突然闖入了這段回憶,在高中時,每次只要提到黃陽大家第一個都是威琳,連玲志也不例外,只可惜他跟威琳的關係並不是很好,也得不到有用的情報,只會越想越氣而已。
「好累啊......」玲志站在門口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