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本章節 4299 字
更新於: 2022-01-11
今天也一如繼往。
一整片荒蕪的大地,傾倒於各處的建築。沒什麼可見的生物了。
那些綠意、那些生命早已被淡忘。

今天也一如繼往。
本該是如此。
一個人踏著沈重的步伐穿梭在曾經是建築叢林的地方,每一步看來都無比沈重,不只是因為那雙沈重的短靴,那些覆蓋在腳上的沙土更是增加了不少負擔。
已經沒有人能夠紀錄季節、但照著這片土地的週期,恐怕萬里無雲的晴天會再持續一段時間。

那人舉起了手,兜帽下的護目鏡上有幾道裂痕,不過視野中央倒是完整。

「太陽也太大…」望向遠方的目的地,那人嘆了一口氣。「看來得先找個地方避避,晚點再前進。」

彷彿是下定了決心,步伐稍微快了些,那人走進了最近的一座廢棄樓裡,找了一處陰影,大吁了口長氣候盤腿坐到了地上。
卸下了身後的背包,稍微整理了斗篷破爛的邊緣,確定那些快要散開的線們還好好地靠在一起,維持著一個平面。
翻了翻背包,他拿出了一個黑色的杯子放在一旁碎掉的水泥塊上,隔了一會兒,便將杯子舉起,一飲而盡,然後再度將杯子放回水泥塊上。

看不見的暗處,突然有個疑問的聲音。

「…咦?」

「!誰在那!」斗篷旅人立刻伸手抓回杯子,還順便一腳將自己的背包踢回身後的牆角。
暗處的什麼彷彿被斗篷旅人充滿戒備的動作給嚇到了,縮了一下身子轉身想跑開,卻被一個箭步追上來的斗篷旅人一把抓住了手臂往背後一拐「!痛!」

「咦?」當斗篷人仔細的端詳了眼前的人,忍不住驚訝的低呼。「…女孩?」

維持著箝制的動作,斗篷人接著壓低嗓子問「你的同夥在哪?」
被抓住的孩子拚命地搖頭,因為被抓住的手臂疼得眼匡泛淚「什麼…意思?我不知道….!」

斗篷人絲毫沒有要放手的打算「不許大聲嚷嚷!」一邊抓著女孩,環顧四周的斗篷人的確沒有感受到有別的人的氣息。
但怎麼可能有這種年紀的女孩,在現在這種時代,獨自一個人在破敗的大樓之中?這孩子約莫才10幾歲…

「對, 對不起!我只是!只是看見你的杯子!很好奇為什麼你要喝空杯子!所以才不小心發出聲音的!」女孩忍著痛有些斷續地說。

「所以你在我進來之前就在了?」女孩拼了命地點頭。

「這棟樓只有你一個?」女孩再度拼了命地點頭,一頭亂七八糟的長頭髮隨著動作晃動。
斗篷人再度環視四周。確實沒有別的人的氣息,便放了開手。
少女一下子跌倒趴到了地上,趕緊往前爬了幾步。

斗篷人認為此地不宜久留,他依舊無法相信眼前髒兮兮的少女,便收拾收拾,再度踏上旅途。撇了一眼不遠處的女孩,像是看穿了什麼的警告到「別靠過來,即使你只是個小鬼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少女原本要跟上去的腳步頓時間顫抖的停了下來,怯生生的看著斗篷人的背影離開了建築物。

回到烈日之下,就剛剛的陰影推測,現在時刻應該是正午過後的2小時左右,正是大地最為炙熱的時候。正常而言不該這時重啟旅程,但斗篷人別無他法。
畢竟那個孩子,鐵定是個「幌子」。尤其是自己的「神器」被看到的狀況。

前進了一小段路,好不容易才又有陰影處可以休息。明明四處都是倒塌的大樓,考慮到風向、光線照射的位置、有沒有視覺死角等等,能夠躲藏的地方不如想像中的多。
太多盜匪了。

說是盜匪,或許也只是一般的旅人,就像斗篷人本身。
一片只有沙土,一點生物都沒有的都市遺跡,要取得物資最好的方式絕對不是挨個建築物的遺跡去找,鐵定是用搶的更有效率。廢棄的都市雖然遮蔽物看似很多,但容易躲藏這點並不是只有好處。
更何況,也有所謂的盜賊團。
多數的盜賊團有個共同的特徵,他們沒有打算像一般人一樣,踏上前往樂園的旅程,他們只是潛伏在建築物的內部,襲擊過往的旅人或者來都市尋找物資的人、奪取他們身上可以用的東西,混吃混喝的度過每一天。
而在這些人之中,利用小孩子來達成目標的人不在少數。

斗篷人一邊在建築物交錯的陰影之中移動,一邊回想著之前遇到過的盜賊團。幸好那次盜賊團只有三人,其中兩個是小孩,而且瘦弱的不行。只需要對付一個大人的話,還是綽綽有餘…

「…個,你確定嗎?」遠方突然傳來了人說話的聲音,斗篷人幾乎是立刻躲進了建築物的死角之中,但從這個角度完全無法觀察聲音傳來的方向。

伴隨著金屬和玻璃的撞擊聲,沙土摩擦布料的沙沙聲也越發的靠近。從有說話的聲音來推斷,對方應該不只一人,並且會穿著發出明顯聲音的服裝,或者是裝備來說,應該不是一般的旅人。

是盜匪吧。
果然剛剛的那個女孩有問題。

斗篷人推斷自己的位置應該還沒有被發現,至少現在聲音靠近的方向看起來是和自己錯開的。

「你怎麼知道那個小鬼是沒人的?」距離靠近了不少,斗篷人豎起耳朵。
「我已經跟了他一個禮拜了,完全沒有回老巢的打算。」另一個聲音說道。「而且很怪,他找到的食物明顯不夠吃,那小鬼還是頭好壯壯的樣子。」
「恩…最好不要完全沒收穫只是多張嘴,不然我們很難跟老大交代。」

竟然還有同夥,這可不妙。
不過這對話的內容怎麼跟預期的不同。

「你看到那個小鬼就會知道了,完全不是看起來餓了一個禮拜的樣子,他鐵定拿著神器!就算沒有神器好了,那女孩長得也算可愛,比起我們現在那個小鬼也有更多用處…」
「也是,最近那小鬼完全沒用處,要不是小孩很難找,早就該報廢了。」

兩個盜匪說著說著,聲音逐漸變小,伴隨著那些金屬聲,斗篷人確定他們已經走遠。但這是什麼狀況?所以剛剛那個小女孩至少不是這一團的人。只能確定這樣。
如果那個小女孩背後的集團跟這邊這兩個人正面交鋒的話,或許有機會坐擁漁翁之利,斗篷人思量著,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可能首要之務是找個視野好的地方,或者跟著剛剛的兩人返回原本女孩在的位置。
當然也可以選擇不要淌這場渾水,趕快跑。但剛剛兩個盜匪的對話內容有個讓人非常在意的情報。

可以一週都不需要進食的神器?

斗篷人思考了一下,決定選擇原路折返,記得路上確實有個看起來結構還算穩定的大樓遺跡,大樓內部雖然有坍方的危險,但戰略性來說確實非常優異,當你成為了要攻擊的一方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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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看見了三個人影,斗篷人半瞇著眼睛,護目鏡上的刮痕這時候顯得非常礙事。
兩個高大的男人想必是剛剛對話的兩人,身上的裝備雖然在這個距離無法清楚的辨認,其中一位腰間的物體應該是軍用水壺加上一把簡單的露營刀,另一位看起來沒什麼武器,至少外觀上沒有,繩索布袋等等倒是不少。不過兩人的外衣到處都是口袋,有個什麼也很難說。
沒有武器的男子手上拽著一個繩子,繩索的另一端是少女被綁著的雙手。

少女白皙的膚色和金色的髮絲在日光之下幾乎與周圍的灰白色沙海融為一體,斗篷人仔細的端詳著。
沒有消瘦的跡象,在這連成人都難以前進的沙地上,走起路來也沒有顯得搖搖晃晃,雖然有點慢,但好好的維持著直線,跟在男人身後。
少女的穿著也很奇特,灰白色的連身裙,完全不適合旅行的裝扮,沒有除了蔽體之外的功能,這或許是都市人的特徵。
這麼說來,已經進入了都市的區域了。

撇開雜念,斗篷人利用地勢觀望了附近,確實沒有看見任何人埋伏,難道少女真的不是另外一個盜匪團?如果是這樣,那麼就要在這兩個人和同夥匯合前出手。打定了主意,斗篷人開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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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等下。」有刀的男人將手按在了刀柄上,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另外一個人粗魯地將女孩拉近,女孩一下子跌到了地上「小鬼!起來!」

男人拔出刀子,示意同夥安靜。
萬里無雲,城市的遺跡死寂一片。
刀子男人豎起耳朵,布料摩擦沙粒的聲響從前方的牆後斷斷續續地傳來。
比了「噓」的動作,男人將刀子遞給了沒有帶金屬的夥伴,示意。
同夥的人將手上的繩索交了出去並且接過刀子。

「恩,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繼續走吧。」接過了繩索,男人故意大聲說話,並且再度邁開腳步,第二把刀和水壺撞擊的聲音,蓋過了同夥往牆壁移動的腳步。「走了,小鬼。」
少女才好不容易從剛剛的不穩中回復,又再度跌坐在地,惹的男人有些惱火「真沒用!」
男人回過頭去,試圖抓起少女背到肩上,但少女爬起來便是回頭逃走。
「該死!臭小鬼!」男人猛的一拉繩索,女孩驚呼一聲又再度倒回沙土之中。
「很會跑嘛,還真看不出來你在這鳥不生蛋的鬼地方餓了這麼久!」男人脾氣完全被點燃,一把少女從地上揪了起來,掄起了拳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麼!?」男人回過頭去,但看不見夥伴的身影「馬可!喂!」
男人抽刀衝往聲音的方向,卻只看見失去意識倒在地上雙手被反綁的同夥「滾出來啊!混蛋傢…」

一個瓦礫碎片劃破空氣撞上了男人的後腦勺。

「嗚咕!」話都還沒說完,男人悶哼一聲,往前倒下,同時斗篷人從暗處閃了出來,瞬間便將男人的雙手反綁,一腳踹到一旁。

「接下來…」斗篷人重新轉向倒在地上的男人的同夥,開始翻找他身上所有的口袋,水、口糧、繩索、小刀、哨子…沒什麼特別的。
男人的口袋也是,保暖袋、打火機等等沒有任何看起來像神器的東西。

「恩?」斗篷人最終從男子胸前的口袋掏到了一個環形的物體,微微的發著光。一個石頭…手鐲?

「…那個,那個應該是我撿到的…」
斗篷人回過頭去,少女躲在一旁的牆後,只露出了半張臉。

「這個是就你的神器嗎?」看著少女不解的樣子「你一直戴著這個?」少女點點頭「你怎麼會在這座城市裡?」
少女搖搖頭,不敢回話。
斗篷人嘆了一口氣,起身走了過去,少女有些害怕的退了幾步「我幫你解開,過來。」

少女白皙的手腕上鮮紅的勒痕就像是隨時要冒出鮮血一般。斗篷人緊皺眉頭。
「…好了,現在回答我的問題,你怎麼到這裡的。」
看著眼前發抖搖頭的少女,斗篷人再度嘆了一口氣,也怪不得人,直接走人吧「抱歉了,但這個神器我要帶走了,這些人身上翻出來的食物水你都拿走吧,想辦法活下去。」

「…可以跟著你嗎?」少女完全不想靠近兩個失去意識的男子,站在原地小小聲的問。

「不行。」斗篷人轉身,往自己存放行李的地方前進,但少女還是跟了上來。「…」
斗篷人停下,少女趕緊也停下,斗篷人邁開步伐,少女小跑追著。

「…不要再跟過來了。」斗篷人終於受不了「在這樣的環境我不可能一邊前進一邊照顧你。」

「我,我可以幫忙!請讓我幫忙!」
「幫什麼?你連讓自己好好活著都有困難吧?」
「我很會找食物!」女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趕緊展現自己的功能「我可以帶你去看!我藏的很好!都沒有人發現!」
「不了,食物我夠。」斗篷人再度轉身。

「那個!還有!還有!」女孩趕緊跑到斗篷人的面前「你是想要發光的那個對嗎!剛剛那兩個人也想要那個!我知道哪邊還有類似的東西!」
斗篷人往旁邊閃開了女孩,繼續走「那,那我知道有比較快的路可以穿過這片地方,而且我知道剛剛那兩個人的同夥在哪邊!」

斗篷人這次終於停下了腳步。「你為什麼知道?」

「…剛剛他們有說在」舊公園」,我知道那邊…」

女孩的眼神充滿哀求,斗篷人看著少女交疊在胸前的雙手,臉色再度沉了下來。再度邁開步伐前,少女的眼匡的水霧在豔陽下閃著光輝。

「我只會帶你到集落,接下來我們就分道揚鑣。」
「…欸?」
「去把你的食物拿一些來,我們在第一次遇到的地方集合。」
「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