臟食花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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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理查心滿意足地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的事了。
相當開心的一天。
原本跟唐僧肉的店長大叔聊到下午兩點就準備回家，沒想到雅夫哥剛好帶著太太和雙胞胎女兒出現，一群人就這樣邊喝香片茶邊閒聊到晚餐結束，而我也跟小朋友們玩得很盡興，當然，餐館裡面充滿男子漢幹勁的中華菜也是好吃到不行。

洗了個舒服的澡以後，我換上睡衣，拿出新買的瀏海貼片固定在額頭上，側躺到床鋪上玩起手機。
至於在我房間裡面，面對著螢幕正玩遊戲玩到忘我的理查，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相當習慣了，感覺現在的我隨時都能達到入定的境界也不一定。
正當我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一陣毫無品味可言的熱血鈴聲響起，只見理查熟練地用肩膀夾起電話以後，爪子仍在滑鼠跟鍵盤上面喀喀喀地按著。
接著在以相當冷靜的態度應答了幾句以後，掛掉電話的理查才暫且放下滑鼠。

「你媽打來的，她說妳爸在山裡面被熊襲擊了。」
「什──」
簡單的一句話就讓我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頭熊現在還好嗎！？」
開什麼玩笑！
挑戰老爸那種直拳跟大砲沒兩樣的空手道家的話，可是連幾條命都不夠用。

「就知道妳會這麼問，聽說只是斷了幾根肋骨而已，似乎現在還在獸醫院裡面抱著獸醫瑟瑟發抖。」
「那就好，還以為鬧出命案來了……嘛，那熊也還蠻可憐的就是了。」
我鬆了一口氣。

「沒什麼好同情的吧，連強弱都分不清就貿然挑戰，血氣方剛也該有個限度。」
「哈啊？理查你對野生動物未免太嚴苛了吧？」
「不磨練他們怎麼行，由加，妳要知道北極的冰山可是快融化的啊！」
「原來在深山裡出現的是北極熊嗎！！！」
不，等等……在吐槽那個攸關氣候暖化的話題之前。
是我多心了嗎？
總覺得剛剛這段對話之前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是怎麼回事？

「喂，不對吧！這種事情我媽應該是要先通知我啊！！」
「哦？是呢，看樣子這個家裡面目前最值得信賴的人似乎是我呢～哼哼。」
好啊，這蜥蜴居然得意到挑起眉來。
平常理查擺出這副模樣我就知道要幹嘛了，身為房間主人也有義務要好好教訓一下沒大沒小的房客才行。

「醜話先說在前面，理查，我還沒有成熟到能對這種挑釁無動於衷哦。」
「正等著呢，前天新出的格鬥遊戲如何？這款我也還正在摸索當中，搖桿接著─！」
「沒問題，但這類型的我還蠻厲害的喔，你知道的吧？」
雖然之前都是玩瑪○歐賽車什麼的，但格鬥遊戲的話我還算是有點自信的。
哎，勉強也算是拳打腳踢的專長的應用範圍內吧。

「別笑死人了，就憑妳那點動態視力跟反應，對我這種資深聖騎士根本就是小菜一疊。」
「那賭注是什麼？我的話要吃牛排，反正你這個自稱聖騎士的傢伙偷偷積攢了很多錢對吧？」
「什麼話，那是教會自古延續下來的優良傳統，我贏的話明天下午就去Luna吃櫻桃可樂聖代。」
「欸，你還沒放棄那個喔？」
「聖騎士永不屈服，比起那個，妳還是先擔心一下現在的決鬥吧。」
說的也是，於是我看向正在運行中的遊戲畫面。
螢幕上有著眾多的男女角色可供選擇……原來如此，現在不是隊伍對決而是一對一模式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選，不然我選擇這個好了。」
我選擇的是一名帶著帽子，年紀看起來跟我們差不多的灰髮男孩子。
因為雙手交叉拿著溜溜球的樣子還蠻帥氣的，所以就憑女生的直覺選擇了他。

「什麼？沒想到由加你居然會選溜溜球小子。不錯的選擇，這角色不論遠攻或是近戰的評價都相當的高呢，而且就算是新手也能輕鬆接出連續技。」
「咦，是這樣子嗎？」
第一次接觸是有點誤打誤撞沒錯。
但看樣子似乎抽到了一張好牌了呢，那我應該能夠駕馭得了這樣的角色。

「我說，理查你游標移來移去到底選好了沒啊？」
「嗯，我在想還是不要選我有練過的角色，選點別的來玩玩比較公平，既然如此，那就選個可愛點好了──」
理查在猶豫了一下子以後，果斷地按下了選擇角色的按鈕。

「──終焉霸龍王．深淵的尼德赫克第三爆裂型態！」
深淵的尼德赫克看起來強到暴表了啊啊啊啊啊啊！
那鋼鐵般的鱗片還有帶著火焰的翅膀是怎麼回事，從任何角度看都像是史詩故事的產物好嗎，還有那看起來整天都在生氣的樣子到底哪裡可愛了啊！！！

然而，在理查按下去的瞬間似乎就沒有反悔的機會。
畫面在短暫的讀取時間過後，切換到有著廣大觀眾吶喊的羅馬競技場裡面，而一開始的角色對話則是由手插口袋，慢慢轉身過來的溜溜球小子帥氣開場──

『哼，真虧你能到這裡來，準備好傾聽死亡的清脆響聲了嗎。』
別再說了啊溜溜球小子！
快逃啊！漆黑的尼德赫克的血量都衝到螢幕外面了啊啊啊！！！

「理查你居然給我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
「少在那邊撒嬌了！戰場上是不分什麼卑鄙不卑鄙的啊，哈哈哈哈哈！！」
「卑鄙小人！那我就用溜溜球小子贏給你看！！」
開戰後兩秒。
一點都不意外地，在兩者體型的差異天差地遠的情況下，漆黑的尼德赫克只用了一巴掌就把溜溜球小子給煽到天空的盡頭，而且還是傷害遠遠超過血量的OVERKILL。

「見識到我們之間實力上的差距了吧。」
「……誤以為你會堂堂正正決鬥的我真是白痴。」
我不服輸地癟起了嘴，但願賭服輸，沒事先察覺到他的技倆是我實力不夠。

「無所謂，現在也由不得妳反悔了，反正明天的事就這麼定了啊。」
理查說著便跳下椅子，像是小孩子體型的他伸直了身體才搆到電燈開關。
將光源切換到夜燈以後，理查就像是某未來貓型機器人一樣伸了個懶腰後鑽進衣櫃，隨後傳來了開啟電視的聲音。
是說他那壁櫥裡的小房間設備越來越齊全了，姑且不論床舖啊書桌啊檯燈啊什麼的，最近牆上還新嵌上小型的液晶電視跟音響是怎麼回事。

「知道了啦，那我也要來睡覺了，你電視調小聲一點。」
我跟著縮進了被窩裡面，拿起手機確認訊息跟鬧鐘。
然而無視房間主人的善意提醒，壁櫥裡的室友將電視音量默默調升三格。

「喂……」
在我出聲抗議之前，電視的音量先一步降了下去。

「……」
擺明就是故意的。
住在一起這麼久了，要說習慣這傢伙超級無聊的玩笑也算是習慣了。

說來也奇怪。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個突然闖入我們生活裡的傢伙變得像是家人般的存在。
我想這點我家裡的人大概也都跟我持一樣的看法吧。

白天想不透為何會有人願意追隨他的事情，現在也能靜下心來好好思考。
如果說毫無頭緒的話絕對是騙人的。
儘管理查平常再怎麼不正經。
他的正義感卻遠比任何人都還要來得多，並能為他人的事情做到奮不顧身的程度。
因此，就算不是很清楚他的過去，但我想這就是這麼多人願意追隨他的主因……

思考著關於理查的事情。
腦袋也漸漸變得沈重起來。
直到抵抗不了睡意的侵襲，感到疲憊的我才深深地陷入夢境──

回想起來。
那是我永遠都不曾忘記，我和他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