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本章節 2301 字
更新於: 2018-08-29
沉默降臨兩人之間。咖啡廳裡其他客人聊天的聲音，老闆磨咖啡豆的聲音，冰塊被打碎的聲音，刀叉碰撞餐盤的聲音，笑聲，開門聲，椅子挪動聲，彷彿所有的聲音都被這裡給拒絕，就像水無法滲透進塑膠裡，只能聽見迴音。
H又開始注意牆上的擺飾。但這次她顧慮到N，視線並沒有移開N太久。
過了良久，N才開口說：
「……我是覺得，上大學之後，一開始大家不是會卯起來交朋友嗎？但是我的個性就是比較內向，雖然我可以學其他外向的人，然後去交朋友，但是等到真的變成朋友之後，我一定會縮回原形，這樣他們不就會認為『咦~原本以為妳是這樣這樣的人，但沒想到是那樣那樣的人啊~』嗎？其實我很不喜歡這樣，但是一開始如果不積極一點的話，根本交不到朋友，但是我的個性就是這樣啊。」
「嗯。」
「內向的人，果然只能等待別人來跟妳交朋友……我不想這麼認為，因為這樣就跟小孩子一樣。但是我也想要朋友啊。」
「嗯。」
「我不敢跟其他人講太內心的事，怕被認為是討拍，怕嚇跑別人，怕真心換絕情。」
「那妳現在不就跟我講一堆？」
「嗯，妳跟我的關係有點特別。」
「怎麼個特別法？」
「我覺得妳是我最接近朋友的朋友。」
「最接近朋友的朋友？」
「就是，如果要說誰是朋友的話，就會回答是妳…….的感覺吧？」
「……」H感覺胸中有股奇妙的情緒浮現，但她並不了解那是什麼。
原來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嗎？
「因為我們還算是有一點點的共同興趣。」N舉起左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了「一點點」的手勢。
「只有一點點喔？」
「只有一點點。嗯。真的只有一點點。」
「……」
「其實很難找到沒有共同興趣，但又很聊得開的人吧？如果有的話，大概就是彼此很喜歡跟對方談話的感覺……啊，其實只有一點點共同興趣的人可能也是這樣，就像是明明對方說的你只有一點點興趣，但還是會覺得對方再多說一點也沒關係......其他會變成朋友的，大概就是擁有很多很多共同興趣……」
「所以我們就是……..很喜歡跟對方談話的感覺？」
「嗯。啊，我不知道妳啦。但我大概就是這樣。就是覺得妳嗆我沒關係我嗆妳也沒關係。」
跟N談話的感覺啊……嗯……
該說是喜歡嗎……不如說是不討厭吧。不然我現在也不會在這邊跟她說這些了。
「但我覺得除了可以互嗆，還有最重要的是……我可以一直說我自己的事吧。就是，我就算一直講自己的事，妳也覺得沒差……但也有可能妳覺得有差，可是基於什麼朋友之間一定要友好的交友潛規則所以……妳可能心裡其實很煩......」
「嗯……是說妳其實也沒說過多少妳自己的事啊，現在應該是說的最多的一次吧，哈哈。嗯……要說有沒有很煩…….是蠻煩的啦。」
「......那我不說了。」
「不是，妳不要突然又不說啊，我只是說蠻煩的又沒有覺得困擾。」
「……妳沒有因為什麼交友潛規則所以拚命在打圓場吧。」
「沒有啦。」
「真的？」
「真的。」
「妳回得有點快感覺是受到交友潛規則第一條給束縛。」
「第一條是什麼啦。」H無奈地聳了聳肩，「我說的是真的。妳這個人真的很麻煩欸……等等，我這麼一說妳是不是又要不說了？」
「如果是真的……那我繼續說。但是我忘記講到哪了。」
「呃……」H抬起頭來回想，「糟了我滿腦子都是妳剛剛說的什麼交友潛規則……那到底是什麼鬼……」
「等等我想到了。共同興趣。朋友。……妳暑假有在做什麼嗎？」
「話題跳有夠快……妳真的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欸。」
「所以呢？妳暑假在幹嘛？」
「就……待在家裡啊。」
「做什麼？」
「玩遊戲……之類的。」
「不會覺得空虛嗎？」
「空虛喔……我是覺得很開心啊。」
「很開心……但是很空虛？」
H皺起眉頭。
「其實啊，我是覺得不用把自己逼太緊啦。妳現在一定是在想什麼『其他人都在為了大學做準備但是我好像都在耍廢』而感到很焦躁對吧？」
「！」N睜大了雙眼，「妳、妳妳妳怎麼會知道！」
「直覺囉。所以我說不用把自己逼太緊。之前考學測不是好好努力過了嗎？那現在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可是我覺得我已經休息夠了……」
「那就去找些事情來做啊。」
「……」
「我知道妳現在在想『啊就是不知道該做什麼啊』對吧？」
「！」
「不知道該做什麼，就做一些讓自己開心的事啊。我曾經聽別人說什麼太快樂會感到罪惡感……說什麼傻話，為什麼讓自己開心要感到罪惡啊？」
「因為世界上有很多人還在受苦……」
「反正妳就算想救人家妳也不會去做，因為太麻煩了嘛。因為妳不想被稱讚，妳只想不要被討厭就好。但就算妳這麼想，妳也還是會順手把零錢丟進便利商店的募捐箱裡頭吧？如果救那些人很容易，那誰不會做？就是因為太麻煩了嘛。但如果是不麻煩的善事，我們也還是會做的。那就那樣做不就好了？然後去做不會造成別人困擾卻還是能讓自己開心的事不就好了？」
「…….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
「吼我才想說這句話咧。總而言之就是，去尋找幸福就對了！」
「？什麼總而言之……」
「總而言之就是總而言之啦！妳心裡頭那個情緒不就是在說妳『再不找個人說話就會像兔子一樣難過到死掉』，如果我想的沒錯，那就是寂寞啦。」
「咦！才不是！」
「不，我覺得就是！」
「不是！」
「就是！」
「不是！」
「就是！」
「…………」
「總之就是，妳現在強烈地覺得自己很不幸福。」
「…….我想有很多人都是這樣。」
「誰叫妳管別人啦。妳要是有這麼博愛妳現在還會在這裡跟我抱怨一堆？」
「……」
「那要怎麼讓自己脫離這個狀態？妳起來。」
H放開了她和N握在一起的手，轉而站起身來。
「什麼？」N無法理解地看著她。
H又開始注意牆上的擺飾。但這次她顧慮到N，視線並沒有移開N太久。
過了良久，N才開口說：
「……我是覺得，上大學之後，一開始大家不是會卯起來交朋友嗎？但是我的個性就是比較內向，雖然我可以學其他外向的人，然後去交朋友，但是等到真的變成朋友之後，我一定會縮回原形，這樣他們不就會認為『咦~原本以為妳是這樣這樣的人，但沒想到是那樣那樣的人啊~』嗎？其實我很不喜歡這樣，但是一開始如果不積極一點的話，根本交不到朋友，但是我的個性就是這樣啊。」
「嗯。」
「內向的人，果然只能等待別人來跟妳交朋友……我不想這麼認為，因為這樣就跟小孩子一樣。但是我也想要朋友啊。」
「嗯。」
「我不敢跟其他人講太內心的事，怕被認為是討拍，怕嚇跑別人，怕真心換絕情。」
「那妳現在不就跟我講一堆？」
「嗯，妳跟我的關係有點特別。」
「怎麼個特別法？」
「我覺得妳是我最接近朋友的朋友。」
「最接近朋友的朋友？」
「就是，如果要說誰是朋友的話，就會回答是妳…….的感覺吧？」
「……」H感覺胸中有股奇妙的情緒浮現，但她並不了解那是什麼。
原來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嗎？
「因為我們還算是有一點點的共同興趣。」N舉起左手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了「一點點」的手勢。
「只有一點點喔？」
「只有一點點。嗯。真的只有一點點。」
「……」
「其實很難找到沒有共同興趣，但又很聊得開的人吧？如果有的話，大概就是彼此很喜歡跟對方談話的感覺……啊，其實只有一點點共同興趣的人可能也是這樣，就像是明明對方說的你只有一點點興趣，但還是會覺得對方再多說一點也沒關係......其他會變成朋友的，大概就是擁有很多很多共同興趣……」
「所以我們就是……..很喜歡跟對方談話的感覺？」
「嗯。啊，我不知道妳啦。但我大概就是這樣。就是覺得妳嗆我沒關係我嗆妳也沒關係。」
跟N談話的感覺啊……嗯……
該說是喜歡嗎……不如說是不討厭吧。不然我現在也不會在這邊跟她說這些了。
「但我覺得除了可以互嗆，還有最重要的是……我可以一直說我自己的事吧。就是，我就算一直講自己的事，妳也覺得沒差……但也有可能妳覺得有差，可是基於什麼朋友之間一定要友好的交友潛規則所以……妳可能心裡其實很煩......」
「嗯……是說妳其實也沒說過多少妳自己的事啊，現在應該是說的最多的一次吧，哈哈。嗯……要說有沒有很煩…….是蠻煩的啦。」
「......那我不說了。」
「不是，妳不要突然又不說啊，我只是說蠻煩的又沒有覺得困擾。」
「……妳沒有因為什麼交友潛規則所以拚命在打圓場吧。」
「沒有啦。」
「真的？」
「真的。」
「妳回得有點快感覺是受到交友潛規則第一條給束縛。」
「第一條是什麼啦。」H無奈地聳了聳肩，「我說的是真的。妳這個人真的很麻煩欸……等等，我這麼一說妳是不是又要不說了？」
「如果是真的……那我繼續說。但是我忘記講到哪了。」
「呃……」H抬起頭來回想，「糟了我滿腦子都是妳剛剛說的什麼交友潛規則……那到底是什麼鬼……」
「等等我想到了。共同興趣。朋友。……妳暑假有在做什麼嗎？」
「話題跳有夠快……妳真的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欸。」
「所以呢？妳暑假在幹嘛？」
「就……待在家裡啊。」
「做什麼？」
「玩遊戲……之類的。」
「不會覺得空虛嗎？」
「空虛喔……我是覺得很開心啊。」
「很開心……但是很空虛？」
H皺起眉頭。
「其實啊，我是覺得不用把自己逼太緊啦。妳現在一定是在想什麼『其他人都在為了大學做準備但是我好像都在耍廢』而感到很焦躁對吧？」
「！」N睜大了雙眼，「妳、妳妳妳怎麼會知道！」
「直覺囉。所以我說不用把自己逼太緊。之前考學測不是好好努力過了嗎？那現在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可是我覺得我已經休息夠了……」
「那就去找些事情來做啊。」
「……」
「我知道妳現在在想『啊就是不知道該做什麼啊』對吧？」
「！」
「不知道該做什麼，就做一些讓自己開心的事啊。我曾經聽別人說什麼太快樂會感到罪惡感……說什麼傻話，為什麼讓自己開心要感到罪惡啊？」
「因為世界上有很多人還在受苦……」
「反正妳就算想救人家妳也不會去做，因為太麻煩了嘛。因為妳不想被稱讚，妳只想不要被討厭就好。但就算妳這麼想，妳也還是會順手把零錢丟進便利商店的募捐箱裡頭吧？如果救那些人很容易，那誰不會做？就是因為太麻煩了嘛。但如果是不麻煩的善事，我們也還是會做的。那就那樣做不就好了？然後去做不會造成別人困擾卻還是能讓自己開心的事不就好了？」
「…….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
「吼我才想說這句話咧。總而言之就是，去尋找幸福就對了！」
「？什麼總而言之……」
「總而言之就是總而言之啦！妳心裡頭那個情緒不就是在說妳『再不找個人說話就會像兔子一樣難過到死掉』，如果我想的沒錯，那就是寂寞啦。」
「咦！才不是！」
「不，我覺得就是！」
「不是！」
「就是！」
「不是！」
「就是！」
「…………」
「總之就是，妳現在強烈地覺得自己很不幸福。」
「…….我想有很多人都是這樣。」
「誰叫妳管別人啦。妳要是有這麼博愛妳現在還會在這裡跟我抱怨一堆？」
「……」
「那要怎麼讓自己脫離這個狀態？妳起來。」
H放開了她和N握在一起的手，轉而站起身來。
「什麼？」N無法理解地看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