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前往
本章節 5580 字
更新於: 2018-08-28
翌日，我起了個大早，打算趁清晨之際早早出門，簡單梳洗完後稍微看了下手機有沒有訊息。
一滑開螢幕鎖，訊息跳出主頁。式儀傳的。
一共兩則，一則是昨天半夜的時候，我睡覺後過沒多久傳來的：
「明天早上5點半買東西哦！」
另一則是剛才傳過來的：
「睡醒沒？」
現在莫約5點35分。
一見我已讀，馬上就傳來新的訊息：
「快一點！等很久了！」
然後，訊息又多了一則。
」對了，記得換女裝喔。」
「……」
「為什麼？」我快速回應。
「還以為你會一直已讀然後找機會偷跑。」
原本是有這個打算沒錯，可是從房間往外偷瞄一眼，妳就守在我家門口是要怎麼偷跑出去，我家又沒後門。
「為啥要換女裝?」
「因為本來要上學，可是你打算翹課，所以那一天的差額補過去。」
見我已讀不回。
「換就對了。」
已經當作我同意了。雖說是已讀不回沒錯，但是是因為我無法反駁。
不過哪一個正常獨生子的家裡會有同年齡女性的衣服，不對……我好像就有……
我覺得有些頭痛。
昨天媽買的那件……而且那件衣服，不曉得為什麼就掛在我的衣櫃裡頭，她是真的打算要讓我穿嗎？雖然我現在的確要穿就是了。
天啊！怎麼那麼蠢，為什麼我要聽她的話，這一定是哪裡有誤會，出了什麼問題。一邊想著這些，一邊心嫌體正直的把衣服給穿好，因為手受傷的原因穿了一小段時間才穿好。
「有夠慢的。」我一走出門馬上就被念。
話說為什麼一個獨生女的家中也會有著同年齡男性的服裝呢，這真的令人不解。
她穿著深色的襯衫加上牛仔褲，外披著一件淺色絨外套，還有一雙替她增高不少的靴子。
「我又沒約妳。」
「可是我有約你啊。」她秀出昨天發的那個「早上買東西唷。」的訊息，我沒看到根本不算吧。
「約會女生遲到二十分鐘可是算早到了，妳還應該要感謝我才對。」我故意這麼說。
「到底誰才是女生呢。」
這我倒是不敢回答。
「所以你說的地方要怎麼去？」
「坐車。」
下樓的時候就順便打電話叫計程車了，當然也不只坐計程車，因為距離超長，所以先搭計程車到車站，接著從車站到鄰近區域再搭一次計程車。
過不到十分鐘，計程車來了。
我簡單的跟司機說要去車站，雖然我聲音有裝細，但或多或少還是聽得出差異，只是司機沒有多問，我猜是不想惹麻煩又或者這樣問很不禮貌，反正他只是要賺錢，我只是要搭車，沒必要互相多惹麻煩。
我與式儀搭上了計程車，一般學生對於計程車的印象就是很貴。
而我看著那個計價表不斷的跳著，從二位數跳到三位數也完全不在意，這讓我想到之前在王瀅瑄家裡問她話的時候，她回答的「應該吧」那種問句的感覺，因為這點錢根本沒必要在意。
到了車站，我前去買票。雖然計劃有了些變化(多了式儀)，但是時間只有些微影響，跟我原本預計的相去不遠，這個時段是有車的，不會虛度一長段空白時間。
如預計順利的搭上了火車，因為算是很早的班次，所以車裡沒有什麼人，也因為沒有什麼人，所以買的票理所當然的是鄰座。
雖然比鄰而坐，但我們沿途幾乎沒有閒聊。
式儀望著窗外的風景，我則是伴著她的視線而去，式儀的臉龐與窗外的風景在我的視野中各佔了半，視線不知不覺地轉移，等我注意到的時候已全是式儀的臉。
說來，認識了近十年，還是第一次這樣去注視她，原來她發呆……是發呆嗎，算了就當作發呆。
她發呆的時候是這種表情的──眼神不帶著平時的自信(自大)閃耀，反而有一種深邃的沉悶感，嘴唇微微開張，只有極小幅度的間距，偶爾會像是發現自己嘴巴沒有閉起而迅速緊閉順便抿唇，接著過一段時間後又不自覺回到原本狀態。
我開口了，不知為何的開口。「妳昨天說的，」
「嗯？」式儀撇了頭轉了過來，習慣性的想撥一下頭髮，似乎是忘了原本帶著早已固定好的假髮，手摸到假髮後僵了一下後放下。
「妳是說明輝……喜歡芷芷？」我猜測的說。從明輝入部時所展現出的性格，明輝的人際關係網，以及與，經由刪除法逐一篩選出來的答案。但就我個人的感覺而言，我並不認為是這樣，又或是我根本看不出來。
「哦？你看出來了喔。嗯……不對，以你的個性一定是從各種線索去帶入，最後再由刪除法篩選出最後的答案，而這個答案與你自身的感覺不同，所以你自己也相當不確定。」式儀說一說又推翻自己先前的話。
她說的沒錯，不過我沒有做出回應。
「我說你喔……」她摀額，「稍微，稍微就好，用一下自己的感覺去體會，不要全部都依靠理性去分析。」
我沒有回應，我不曉得該做出甚麼回應，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又回歸到了沉默，除了車輪與鐵軌偶爾發出的碰撞聲之外，聽不見任何聲響。
到站，下車。
原本打算要直接聯絡計程車司機的，身體做出了對抗性的反應，肚子很不給面子咕嚕咕嚕地叫，這才察覺到從早上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東西進腹，於無奈及生理需求下，我們直接進了一間車站旁的咖啡店。
進去才發現，原來是那一間沒有買一送一促銷活動平常很少人會光顧的知名昂貴咖啡店。
我與式儀站在一旁看著菜單。不知道是因為店裡沒什麼人，還是主管交代員工應該要這麼做的，店員稍微打了招呼後開始介紹，說了點選一杯指定飲品只要再加40元就能選擇一樣輕食做套餐搭配。
因為櫃台那也沒有人，於是我跟式儀就走到了櫃檯前看了擺置的菜單。
我用手指指了培根蛋起司三明治跟冰摩卡，「這個跟這個。」我小聲輕聲地說。並不想引來麻煩或側目。
「那個不好意思喔，這兩個的話沒有在套餐搭配裡頭喔，要不要換成……」
「沒關係。」我回應。
「好的，那這位先生呢？」
式儀採取了跟我一樣的方式，而且還更簡短，已經不能算是簡短了，因為她根本沒說話，手指著冰焦糖瑪奇朵以及法式烤火腿三明治。
貌似也不是套餐搭配，「那個……」店員似乎很少遇到這種情況，有點尷尬的與式儀對眼，式儀只點了點頭，完全不打算說話。
「好的。」
「那這邊一共是648元。」
我原本打算要付錢，只見式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了千元大鈔付帳，見她掏錢我也沒打算要爭執，真要在這裡弄起來會很醒目，雖然說沒什麼人，但還是有人。
式儀稍微碰我一下，然後把頭微微抬起再回到原本的位置，就我的角度觀察這是一種示意，示意我去找座位，我跟她對看了一眼後就先前去一個偏向角落四邊無人的位置。
坐著也無聊，於是就拿出了手機。
店門口的鈴鐺響了，也就是說有新的客人進來，不過我並沒有在意，連抬起頭都沒有。
過了一陣子，就在我覺得餐點應該要做好的時候，我抬起頭，正好看見式儀算是半被圍住的狀態，而她的周圍有著四個女性，各自穿著便服，沒意外的話我猜測是附近的大學生。還是會有的吧，偶爾想要奢侈一下，來這種還算昂貴的店裡，卻東想西算，最後只點了一些很便宜的套餐，還抱怨嫌貴之類的。
我抬頭的那瞬間剛好看見，「不好意思，可以要你的line嗎？」一名不認識的女性聲音。
只見式儀用手指指著我，那名女性與我對眼後迅速避開。
「喔額，那不好意思哦。」其中一名女性打了哈哈，有些尷尬地離開。
式儀點了點頭後，從櫃檯旁的領餐區拿了餐點走了過來。而那四名女性站在櫃台前一邊看著菜單，一邊嬉鬧剛才搭訕式儀的情況。
「吼唷，就說不要嘛！」「人家那麼帥不搭白不搭呀！」「長那麼帥一定有女朋友的嘛！」「女的長的也不怎麼樣，不知道怎麼勾搭上的。」
他們點了餐，在櫃檯等著，最後小小聲的嬉鬧離店。
「這麼夯喔。」我對式儀說。
「這麼夯也是很麻煩的。」式儀一點也不害臊。
吃完早餐後，聯絡了當地的計程車。過沒多久計程車到了，給了司機一張紙，紙上寫著地點的地址。
算是隨口一問，司機問我那地方有什麼，我則回答了醫院。司機愣了一會兒，細唸著有這種地方？他話一出讓我有些著急，一經詢問之下才知道司機的意思，他的意思並不是不知道這地方在哪，而是不知道這地方存在著醫院。
上了車，司機熟稔的開著車，即便他碎碎念著怎麼會有人要去這種地方，還是安全的抵達了目的地，到的時候也繼續唸著：「還真有這種地方啊……」還真是愛碎碎念的一個人。
「就是這裡？」式儀頗為疑惑。
「嗯。」
「長的還真像醫院。」
「我一直都覺得它是醫院。」只不過被17告知是超重刑犯收容所，那位特刑A也沒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
「話說，這種地方你想進去就能進去？」
「不知道。」
「……」式儀看著我，我也看著她，「大老遠坐車坐到這裡，然後你跟我說不知道？」
單以這對話來說我也是覺得我滿誇張的啦，要說計畫的確是有，不過不能保證就是了。
「去就知道了。」還是得要試試看才行。
我決定從正門口進入，上次來的時候，地下室的電梯有隱藏按鈕，我不認為我有辦法開啟。
一進到裡頭看果然就像是醫院，只不過不存在著所謂的病人，而入口處左手邊有著像是服務台的地方。
貌似是管理人的人一見到我們進來，有些驚慌的從服務台跑過來詢問。
穿著一般大眾所認知的警衛服裝，從長相判斷看起來有點年紀了，估計是中年失業又沒有專長，卻發現了這個不需要任何條件的高薪工作，估計沒有打著高薪的名號來徵人，而是擺著無趣乏味的內容來減少應徵人數。
「你們來這裡有什麼事？」他的話很急，音都連在一起，一時還聽不太懂。
「你說什麼？」我再問了一次。
「你們來這裡有什麼事？」他重複了一遍，依然的語促，看來是說話的習慣，不過這次有稍微聽明白了些，這種語速只要習慣後就跟普通人對話沒有兩樣。而且，他緊張到有些冒汗了。
「我們剛好路過這裡，覺得很特別就過來看看。」我說道。
「這裡一般人不能進來，趕快離開！」聲音有點抖，看來是相當不習慣這種事。
「欸？為什麼！」
「這裡是……」他欲言又止。可惡，竟然沒說出口，想說這麼急的人應該會無意識的講出，他會這樣煞住一定是被特別叮嚀過，差點不小心說出口的反應應該是太久沒有這種情況發生，又或者根本沒發生過。
「是什麼？」我歪頭問道。
「沒有，反正這裡普通人不能進來。」他清了清喉嚨，重新說道。
「你覺得我們像普通人嗎？」我笑著問。
他愣了一下。
「欸，那個？你們……？」他有點慌張。就趁勝追擊吧！
「嗯。」我點了點頭。從計程車司機加上先前的對話就知道，這裡根本沒有人會來，會有人來的話一定都是知情的相關人士。
接下來說的話的是猜測，不──是賭博。
「帶我們去B6。」我說道。
「欸？B6……」
「沒有、我沒有聽說過這裡有B6……」他陷入惶盲。
哎呀，既然是如此，那隻好如此了。
「那幫我聯絡林傑軒。」
「欸？喔這個……聯絡他就行了嗎？」
賭贏了！
這傢伙跟我想的一樣，要說是這裡的管理員，還不如說是警衛比較恰當，只是個看門的，他只是領著高薪在門口坐著，什麼都不知情，只有被告知不能讓普通人進去而已。
至於林傑軒，是從17那裡聽來的，恰好用上了。
他雖然是坐在那裡值勤，但不可能一輩子都坐在那裡，光是在那種地方無所事事整天都嫌累了。我猜測是輪班制，而他從地下室上來或多或少都會被一樓的管理員給看見，這地方這麼無聊，要是有所謂的同事一定會想要好好聊上一頓，但又不能透漏B6給他知道，只要告訴他是內部人事就行了，顯示出地位差距，還能避免不必要的疑問。
而我的賭博，就是賭林傑軒正好在值班。
「是的，聯絡他就行了。」
「啊啊好的，我馬上連絡。」他一說完就小跑步往回，撥了於座位上的連絡電話。
「這邊有兩位說要找您……啊！是、是的，好，帶到那兒就行了嗎？好，好，我馬上帶他們過去。」
管理員拿出手帕輕微擦拭了下臉頰邊往回走。
一個長時間獨自的人，突然面對陌生人顯得緊張不適應，於是開始流汗，卻自以為能夠克制，最後被迫只能無奈的用手帕來擦汗緩和。
走過來後，「啊啊，不好意思，這邊請。」管理員一邊擦著汗一邊帶路。
「這裡雖然薪水很高，但實在無聊的發慌啊，還必須得住在這裡，也不能擅自外出，就連食物都得自己處理呢。」他的話匣子打開了，「話說回來，你們還真厲害，這麼年輕就當上了官老爺們。」
果然是高薪。果然秘密看守人的待遇是沒必要吝嗇的，雖然他可能連有秘密都不知道。
我們並沒有回話，只有稍微應聲，讓他有與人在對話的感覺，感覺他悶了很久，一開口就停不下來，儘管我們幾乎沒有理他，看來樓下那個林傑軒也不常與他聊天。
走著走著突然想到，林傑軒怎麼會要他帶我們過去，剛剛他打電話因為有一小段距離所以聽得不是很清楚，不曉得這管理員怎麼報我們的名號給林傑軒的，不過既然都要帶我們過去了，似乎也不用管那麼多。
總之，管理員nice job！
他帶著我們往左邊走，直線道路單純的走到底後，再左轉。
「啊啊，就在這裡等就行了。」他一說完就要往回走，走了兩步，好像發現就這樣留我們在這裡不太對，「稍稍等等就行了，他馬上就會到了，我就先回去崗位了，沒有人在那看守還是不行的，抱歉啊！」做出了解釋，看我們點了點頭後就快步離去。
他帶我們到的地方有著兩台鐵灰色電梯，以及化妝室，一旁還有貼有緊急出口的逃生門。
「你的表情也太明顯了。」
「嗯嗯？」
「一副詭計得逞的表情。」
「有嗎？」真的假的。
「明明說話就前後矛盾了，這都能成功。」
「反正成功就好了。」
電梯雖然顯示著正在上升，但電梯的標誌在B2停了好一陣子，彷彿帆船在艱辛萬苦之中度過了狂風暴雨，電梯終於往上升，B1、接著1F，「叮」的一聲開門。
電梯裡頭有著一個人，穿著與門口那名管理員差不多的服裝，只不過多戴了帽子，帽沿壓得很低，加上他戴著口罩，幾乎看不到他的臉與表情。
「不好意思久等了，咳咳。」不知道是刻意還是剛好，這聲咳嗽正巧告訴了我們他戴口罩的原因。
「請進。」他說道。
我們則不疑有他的走進電梯內，待我們進入後，電梯關上了門。
我這次橋了個好的角度，可以完全看到林傑軒操作電梯的樣子。
只見他拿出鑰匙，插進了位於按鍵下方的鑰匙孔，一般而言右旋是開鎖，左旋則是上鎖，在物件已經解鎖的情況下，應該是無法右旋的。
──卻右旋了。
並沒有如想像中出現B6的按鈕。
感受到了電梯向下的壓力，看來只要右旋已開啟的鑰匙孔，電梯就會直達B6。
一滑開螢幕鎖，訊息跳出主頁。式儀傳的。
一共兩則，一則是昨天半夜的時候，我睡覺後過沒多久傳來的：
「明天早上5點半買東西哦！」
另一則是剛才傳過來的：
「睡醒沒？」
現在莫約5點35分。
一見我已讀，馬上就傳來新的訊息：
「快一點！等很久了！」
然後，訊息又多了一則。
」對了，記得換女裝喔。」
「……」
「為什麼？」我快速回應。
「還以為你會一直已讀然後找機會偷跑。」
原本是有這個打算沒錯，可是從房間往外偷瞄一眼，妳就守在我家門口是要怎麼偷跑出去，我家又沒後門。
「為啥要換女裝?」
「因為本來要上學，可是你打算翹課，所以那一天的差額補過去。」
見我已讀不回。
「換就對了。」
已經當作我同意了。雖說是已讀不回沒錯，但是是因為我無法反駁。
不過哪一個正常獨生子的家裡會有同年齡女性的衣服，不對……我好像就有……
我覺得有些頭痛。
昨天媽買的那件……而且那件衣服，不曉得為什麼就掛在我的衣櫃裡頭，她是真的打算要讓我穿嗎？雖然我現在的確要穿就是了。
天啊！怎麼那麼蠢，為什麼我要聽她的話，這一定是哪裡有誤會，出了什麼問題。一邊想著這些，一邊心嫌體正直的把衣服給穿好，因為手受傷的原因穿了一小段時間才穿好。
「有夠慢的。」我一走出門馬上就被念。
話說為什麼一個獨生女的家中也會有著同年齡男性的服裝呢，這真的令人不解。
她穿著深色的襯衫加上牛仔褲，外披著一件淺色絨外套，還有一雙替她增高不少的靴子。
「我又沒約妳。」
「可是我有約你啊。」她秀出昨天發的那個「早上買東西唷。」的訊息，我沒看到根本不算吧。
「約會女生遲到二十分鐘可是算早到了，妳還應該要感謝我才對。」我故意這麼說。
「到底誰才是女生呢。」
這我倒是不敢回答。
「所以你說的地方要怎麼去？」
「坐車。」
下樓的時候就順便打電話叫計程車了，當然也不只坐計程車，因為距離超長，所以先搭計程車到車站，接著從車站到鄰近區域再搭一次計程車。
過不到十分鐘，計程車來了。
我簡單的跟司機說要去車站，雖然我聲音有裝細，但或多或少還是聽得出差異，只是司機沒有多問，我猜是不想惹麻煩又或者這樣問很不禮貌，反正他只是要賺錢，我只是要搭車，沒必要互相多惹麻煩。
我與式儀搭上了計程車，一般學生對於計程車的印象就是很貴。
而我看著那個計價表不斷的跳著，從二位數跳到三位數也完全不在意，這讓我想到之前在王瀅瑄家裡問她話的時候，她回答的「應該吧」那種問句的感覺，因為這點錢根本沒必要在意。
到了車站，我前去買票。雖然計劃有了些變化(多了式儀)，但是時間只有些微影響，跟我原本預計的相去不遠，這個時段是有車的，不會虛度一長段空白時間。
如預計順利的搭上了火車，因為算是很早的班次，所以車裡沒有什麼人，也因為沒有什麼人，所以買的票理所當然的是鄰座。
雖然比鄰而坐，但我們沿途幾乎沒有閒聊。
式儀望著窗外的風景，我則是伴著她的視線而去，式儀的臉龐與窗外的風景在我的視野中各佔了半，視線不知不覺地轉移，等我注意到的時候已全是式儀的臉。
說來，認識了近十年，還是第一次這樣去注視她，原來她發呆……是發呆嗎，算了就當作發呆。
她發呆的時候是這種表情的──眼神不帶著平時的自信(自大)閃耀，反而有一種深邃的沉悶感，嘴唇微微開張，只有極小幅度的間距，偶爾會像是發現自己嘴巴沒有閉起而迅速緊閉順便抿唇，接著過一段時間後又不自覺回到原本狀態。
我開口了，不知為何的開口。「妳昨天說的，」
「嗯？」式儀撇了頭轉了過來，習慣性的想撥一下頭髮，似乎是忘了原本帶著早已固定好的假髮，手摸到假髮後僵了一下後放下。
「妳是說明輝……喜歡芷芷？」我猜測的說。從明輝入部時所展現出的性格，明輝的人際關係網，以及與，經由刪除法逐一篩選出來的答案。但就我個人的感覺而言，我並不認為是這樣，又或是我根本看不出來。
「哦？你看出來了喔。嗯……不對，以你的個性一定是從各種線索去帶入，最後再由刪除法篩選出最後的答案，而這個答案與你自身的感覺不同，所以你自己也相當不確定。」式儀說一說又推翻自己先前的話。
她說的沒錯，不過我沒有做出回應。
「我說你喔……」她摀額，「稍微，稍微就好，用一下自己的感覺去體會，不要全部都依靠理性去分析。」
我沒有回應，我不曉得該做出甚麼回應，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又回歸到了沉默，除了車輪與鐵軌偶爾發出的碰撞聲之外，聽不見任何聲響。
到站，下車。
原本打算要直接聯絡計程車司機的，身體做出了對抗性的反應，肚子很不給面子咕嚕咕嚕地叫，這才察覺到從早上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東西進腹，於無奈及生理需求下，我們直接進了一間車站旁的咖啡店。
進去才發現，原來是那一間沒有買一送一促銷活動平常很少人會光顧的知名昂貴咖啡店。
我與式儀站在一旁看著菜單。不知道是因為店裡沒什麼人，還是主管交代員工應該要這麼做的，店員稍微打了招呼後開始介紹，說了點選一杯指定飲品只要再加40元就能選擇一樣輕食做套餐搭配。
因為櫃台那也沒有人，於是我跟式儀就走到了櫃檯前看了擺置的菜單。
我用手指指了培根蛋起司三明治跟冰摩卡，「這個跟這個。」我小聲輕聲地說。並不想引來麻煩或側目。
「那個不好意思喔，這兩個的話沒有在套餐搭配裡頭喔，要不要換成……」
「沒關係。」我回應。
「好的，那這位先生呢？」
式儀採取了跟我一樣的方式，而且還更簡短，已經不能算是簡短了，因為她根本沒說話，手指著冰焦糖瑪奇朵以及法式烤火腿三明治。
貌似也不是套餐搭配，「那個……」店員似乎很少遇到這種情況，有點尷尬的與式儀對眼，式儀只點了點頭，完全不打算說話。
「好的。」
「那這邊一共是648元。」
我原本打算要付錢，只見式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了千元大鈔付帳，見她掏錢我也沒打算要爭執，真要在這裡弄起來會很醒目，雖然說沒什麼人，但還是有人。
式儀稍微碰我一下，然後把頭微微抬起再回到原本的位置，就我的角度觀察這是一種示意，示意我去找座位，我跟她對看了一眼後就先前去一個偏向角落四邊無人的位置。
坐著也無聊，於是就拿出了手機。
店門口的鈴鐺響了，也就是說有新的客人進來，不過我並沒有在意，連抬起頭都沒有。
過了一陣子，就在我覺得餐點應該要做好的時候，我抬起頭，正好看見式儀算是半被圍住的狀態，而她的周圍有著四個女性，各自穿著便服，沒意外的話我猜測是附近的大學生。還是會有的吧，偶爾想要奢侈一下，來這種還算昂貴的店裡，卻東想西算，最後只點了一些很便宜的套餐，還抱怨嫌貴之類的。
我抬頭的那瞬間剛好看見，「不好意思，可以要你的line嗎？」一名不認識的女性聲音。
只見式儀用手指指著我，那名女性與我對眼後迅速避開。
「喔額，那不好意思哦。」其中一名女性打了哈哈，有些尷尬地離開。
式儀點了點頭後，從櫃檯旁的領餐區拿了餐點走了過來。而那四名女性站在櫃台前一邊看著菜單，一邊嬉鬧剛才搭訕式儀的情況。
「吼唷，就說不要嘛！」「人家那麼帥不搭白不搭呀！」「長那麼帥一定有女朋友的嘛！」「女的長的也不怎麼樣，不知道怎麼勾搭上的。」
他們點了餐，在櫃檯等著，最後小小聲的嬉鬧離店。
「這麼夯喔。」我對式儀說。
「這麼夯也是很麻煩的。」式儀一點也不害臊。
吃完早餐後，聯絡了當地的計程車。過沒多久計程車到了，給了司機一張紙，紙上寫著地點的地址。
算是隨口一問，司機問我那地方有什麼，我則回答了醫院。司機愣了一會兒，細唸著有這種地方？他話一出讓我有些著急，一經詢問之下才知道司機的意思，他的意思並不是不知道這地方在哪，而是不知道這地方存在著醫院。
上了車，司機熟稔的開著車，即便他碎碎念著怎麼會有人要去這種地方，還是安全的抵達了目的地，到的時候也繼續唸著：「還真有這種地方啊……」還真是愛碎碎念的一個人。
「就是這裡？」式儀頗為疑惑。
「嗯。」
「長的還真像醫院。」
「我一直都覺得它是醫院。」只不過被17告知是超重刑犯收容所，那位特刑A也沒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
「話說，這種地方你想進去就能進去？」
「不知道。」
「……」式儀看著我，我也看著她，「大老遠坐車坐到這裡，然後你跟我說不知道？」
單以這對話來說我也是覺得我滿誇張的啦，要說計畫的確是有，不過不能保證就是了。
「去就知道了。」還是得要試試看才行。
我決定從正門口進入，上次來的時候，地下室的電梯有隱藏按鈕，我不認為我有辦法開啟。
一進到裡頭看果然就像是醫院，只不過不存在著所謂的病人，而入口處左手邊有著像是服務台的地方。
貌似是管理人的人一見到我們進來，有些驚慌的從服務台跑過來詢問。
穿著一般大眾所認知的警衛服裝，從長相判斷看起來有點年紀了，估計是中年失業又沒有專長，卻發現了這個不需要任何條件的高薪工作，估計沒有打著高薪的名號來徵人，而是擺著無趣乏味的內容來減少應徵人數。
「你們來這裡有什麼事？」他的話很急，音都連在一起，一時還聽不太懂。
「你說什麼？」我再問了一次。
「你們來這裡有什麼事？」他重複了一遍，依然的語促，看來是說話的習慣，不過這次有稍微聽明白了些，這種語速只要習慣後就跟普通人對話沒有兩樣。而且，他緊張到有些冒汗了。
「我們剛好路過這裡，覺得很特別就過來看看。」我說道。
「這裡一般人不能進來，趕快離開！」聲音有點抖，看來是相當不習慣這種事。
「欸？為什麼！」
「這裡是……」他欲言又止。可惡，竟然沒說出口，想說這麼急的人應該會無意識的講出，他會這樣煞住一定是被特別叮嚀過，差點不小心說出口的反應應該是太久沒有這種情況發生，又或者根本沒發生過。
「是什麼？」我歪頭問道。
「沒有，反正這裡普通人不能進來。」他清了清喉嚨，重新說道。
「你覺得我們像普通人嗎？」我笑著問。
他愣了一下。
「欸，那個？你們……？」他有點慌張。就趁勝追擊吧！
「嗯。」我點了點頭。從計程車司機加上先前的對話就知道，這裡根本沒有人會來，會有人來的話一定都是知情的相關人士。
接下來說的話的是猜測，不──是賭博。
「帶我們去B6。」我說道。
「欸？B6……」
「沒有、我沒有聽說過這裡有B6……」他陷入惶盲。
哎呀，既然是如此，那隻好如此了。
「那幫我聯絡林傑軒。」
「欸？喔這個……聯絡他就行了嗎？」
賭贏了！
這傢伙跟我想的一樣，要說是這裡的管理員，還不如說是警衛比較恰當，只是個看門的，他只是領著高薪在門口坐著，什麼都不知情，只有被告知不能讓普通人進去而已。
至於林傑軒，是從17那裡聽來的，恰好用上了。
他雖然是坐在那裡值勤，但不可能一輩子都坐在那裡，光是在那種地方無所事事整天都嫌累了。我猜測是輪班制，而他從地下室上來或多或少都會被一樓的管理員給看見，這地方這麼無聊，要是有所謂的同事一定會想要好好聊上一頓，但又不能透漏B6給他知道，只要告訴他是內部人事就行了，顯示出地位差距，還能避免不必要的疑問。
而我的賭博，就是賭林傑軒正好在值班。
「是的，聯絡他就行了。」
「啊啊好的，我馬上連絡。」他一說完就小跑步往回，撥了於座位上的連絡電話。
「這邊有兩位說要找您……啊！是、是的，好，帶到那兒就行了嗎？好，好，我馬上帶他們過去。」
管理員拿出手帕輕微擦拭了下臉頰邊往回走。
一個長時間獨自的人，突然面對陌生人顯得緊張不適應，於是開始流汗，卻自以為能夠克制，最後被迫只能無奈的用手帕來擦汗緩和。
走過來後，「啊啊，不好意思，這邊請。」管理員一邊擦著汗一邊帶路。
「這裡雖然薪水很高，但實在無聊的發慌啊，還必須得住在這裡，也不能擅自外出，就連食物都得自己處理呢。」他的話匣子打開了，「話說回來，你們還真厲害，這麼年輕就當上了官老爺們。」
果然是高薪。果然秘密看守人的待遇是沒必要吝嗇的，雖然他可能連有秘密都不知道。
我們並沒有回話，只有稍微應聲，讓他有與人在對話的感覺，感覺他悶了很久，一開口就停不下來，儘管我們幾乎沒有理他，看來樓下那個林傑軒也不常與他聊天。
走著走著突然想到，林傑軒怎麼會要他帶我們過去，剛剛他打電話因為有一小段距離所以聽得不是很清楚，不曉得這管理員怎麼報我們的名號給林傑軒的，不過既然都要帶我們過去了，似乎也不用管那麼多。
總之，管理員nice job！
他帶著我們往左邊走，直線道路單純的走到底後，再左轉。
「啊啊，就在這裡等就行了。」他一說完就要往回走，走了兩步，好像發現就這樣留我們在這裡不太對，「稍稍等等就行了，他馬上就會到了，我就先回去崗位了，沒有人在那看守還是不行的，抱歉啊！」做出了解釋，看我們點了點頭後就快步離去。
他帶我們到的地方有著兩台鐵灰色電梯，以及化妝室，一旁還有貼有緊急出口的逃生門。
「你的表情也太明顯了。」
「嗯嗯？」
「一副詭計得逞的表情。」
「有嗎？」真的假的。
「明明說話就前後矛盾了，這都能成功。」
「反正成功就好了。」
電梯雖然顯示著正在上升，但電梯的標誌在B2停了好一陣子，彷彿帆船在艱辛萬苦之中度過了狂風暴雨，電梯終於往上升，B1、接著1F，「叮」的一聲開門。
電梯裡頭有著一個人，穿著與門口那名管理員差不多的服裝，只不過多戴了帽子，帽沿壓得很低，加上他戴著口罩，幾乎看不到他的臉與表情。
「不好意思久等了，咳咳。」不知道是刻意還是剛好，這聲咳嗽正巧告訴了我們他戴口罩的原因。
「請進。」他說道。
我們則不疑有他的走進電梯內，待我們進入後，電梯關上了門。
我這次橋了個好的角度，可以完全看到林傑軒操作電梯的樣子。
只見他拿出鑰匙，插進了位於按鍵下方的鑰匙孔，一般而言右旋是開鎖，左旋則是上鎖，在物件已經解鎖的情況下，應該是無法右旋的。
──卻右旋了。
並沒有如想像中出現B6的按鈕。
感受到了電梯向下的壓力，看來只要右旋已開啟的鑰匙孔，電梯就會直達B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