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貓與少女同居(4)
本章節 3903 字
更新於: 2021-12-25
黑貓喬比在一旁是看得真切明白，心中感慨：
這就是所謂的自然競爭吧……
來到這世界前，他都還是住在都市大樓間的普通高中生，完全沒想過自然界裡是如此殘酷。
公鹿那哀慟嚎叫不見停滯，而隨著牠不斷如此，身上褐毛竟逐漸染上雪白色澤。
鹿角上則是層層冰晶凝結，將其包裹後成了對冰叉兇器，更加粗大銳利。
隨後足蹄邊逐漸擴散出一層白雪冰晶，周身冷風忽然吹起，夾雜雪花遍舞。
這森林是會下雪沒錯，但那也得看什麼季節啊！
這大熱天的，憑什麼就下雪了？
且說來詭異，這雪彷彿為那公鹿而生，就只在其周遭飄散環繞。
天晉瞧見種種異象，面露驚懼神色，道出解答：
「居然、魔化了……」
魔化。
這是種罕見的自然現象，原理是——
魔力暴走。
眾所皆知，魔力在經過訓練後，是可以經由自身意志加以操作的。
但這僅限於，智商在一定程度水平上，靈智開化的種族才能做到。
一般動物基本沒辦法干涉體內魔力流動……
因此，也就有暴走的可能性。
至於原因，學術界尚無確切論證解釋，只是眾說紛紜。
魔力暴走的當下，體內魔力流動將不再規律循環，而會到處橫衝直撞。
這過程簡直如同魔法使用法陣轉換魔力性質一般，會造成魔化生物魔力性質改變。
這也就是天晉眼前這頭鹿忽然獲得冰雪魔力的原因。
但魔化可並非進化，是有代價的。
魔力既然是生命能量，若失去規律其後果乃細胞活性失衡，壽命縮減。
且這是不可逆的，迄今為止沒人見過魔化後還能回復正常的案例，一個都沒有。
天晉看著眼前白潔雄鹿，渾身冰雪繚繞，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畢竟魔化生物難得一見，她也只聽過師傅講述過相關知識而已。
第一次與之遭遇，要說有何感想，天晉首先想：：
好美……
如夢似幻，聖潔美麗。
簡直像某種神話生物一般。
即使對方也許馬上便會攻擊過來，銀髮少女心中還是不免如此讚嘆。
冰雪雄鹿那身姿潔白無垢，就是如此令她著迷，目不轉睛。
但這可不是能顧著欣賞的時候了。
因為雄鹿此刻低下了頭，頭上那對冰晶鹿角不偏不倚指向天晉——毫無疑問，這是進攻姿態。
銀髮少女只覺冷冽寒風輕刮過皮膚，有些刺骨。
那是方圓數里內正逐漸凝聚來的冰態水元素。
有什麼在呼喚它們。
正是那鹿角，以其為重心，白藍雙色流動交織成風暴漩渦。
鋒利冰晶夾雜其中高速迴旋，如同絞肉機般，倘若被捲入就會瞬間成為碎屑吧。
更別提那寒意隔遠遠便撲面而來，站得近些更可能會被剎那冰結。
濃密雪花令那漩渦白芒芒的，看不清後方鹿身，整隻鹿看上去彷彿化身成眼前的冰雪漩渦。
這架勢，看來非常不妙啊。
天晉強作鎮定，心中卻忍不住懷疑：簡直跟傳說中的生物一樣，這、這真的是靠獵弓能戰勝的對手嗎？
無奈，她只能舉起弓來，先嘗試攻擊，再看結果應對。
但彷彿不容給她思考餘韻，雄鹿猛力踏下粗蹄，裹挾著冰雪風暴瞬間自正面突進而來！
「咿！」
天晉視野中那漩渦突然放大，威勢驚人，她發出悲鳴，毫不猶豫就放開弓，伸直雙手往旁邊用力跳躍撲倒。
在少女掌心觸地那刻，身後傳來巨響。
碰！那聲音劇烈而混雜，有樹幹撕裂，土石崩碎等聲響交織，震撼雙耳。
天晉熟練地順勢來個前滾翻拉開距離，接著剛抬頭就見自己原先所立之處已然渣都不剩，可謂千鈞一髮。
無論何物全都凍結碎裂成了冰屑，雄鹿周遭及其奔襲的路徑上滿滿覆上厚實冰霜。
她感到一陣後怕想：
要是剛才再稍微慢上個零點幾秒，我現在就……
雄鹿一擊未中，晃了晃腦又轉過來，直盯著天晉低下頭，又一次以角對準。
霎時冰風再次旋繞而生，風雪紛飛，濃厚的白茫如水，一道道流轉，層層堆疊。
這衝刺前的蓄力階段對天晉來說是個機會。
天晉急忙伸手拾了短弓並站起，訓練過無數次的射擊動作不需思考，雙眼緊盯白鹿，伸手搭箭、拉弓，射！
咻咻！這是二連擊。
不錯，天晉同時搭上兩隻箭一併射出，且還能精確掌控兩箭瞄向不同方位——咽喉與膝蓋。
咽喉處自然致命，但鹿角上冰雪風暴擋在那兒，要得手顯然不是那麼容易，因此實際上不過是仰攻而已。
重點是針對膝蓋的攻擊，倘若成功便能大幅降低雪鹿奔襲的速度，甚至讓牠無法用出方才那般駭人的冰渦突進。
那麼活下來的機會就大了。
天晉並沒有想過靠自身戰勝這隻鹿，風險太大了。
哪怕真有勝算，既然只要到獵者聯盟告知出現魔獸就會有專人處理，何必自己跟對方死磕？
況且，天晉不覺得自己能贏，方才那突進一口氣擊碎好幾棵樹的破壞力意味著只要被追上，哪怕是擦過一點也足以令她缺胳膊少腿。
言歸正傳。
眨眼間，箭矢飛破風疾行，瞬間就靠近雄壯白鹿，卻在進入其周身約一米半處時疑似受到干擾，軌跡歪扭飄忽起來。
原來是有股不自然地強風在白鹿周身環繞，使箭矢受阻。
且還不只如此，白鹿不愧是掌握暴雪之力，寒氣從身上各處不斷滲出，本應貫穿鹿身的箭矢在更加靠近牠後也不免覆上冰霜。
只是一層冰霜或許稱不上什麼，可越是靠近寒氣越強。
論速度，飛矢竟還趕不上冰凝了，短短一米怎麼樣也跨不過去，最後生生結成兩塊長冰雕，失重墜落，摔的粉碎。
看到這天晉想道：箭矢對祂沒用，這根本不是我能抗衡的魔獸！
她不再留戀遲疑，毫不猶豫轉身朝左斜後方樹林逃竄奔去，連短弓也不要了。
明智的選擇，妥善利用森林環境能更好的掩飾身形，在這裡要逃走說不定還有機會。
「呼……哈……」少女換氣喘息著發足狂奔，路徑軌跡彎彎繞繞的，正是想令身姿隱入樹木軀幹與草叢植被的遮蔽中。
她不敢掉以輕心，鹿最擅跑，大概不一會就會追上來，且祂們嗅覺與聽覺相當靈敏，想來於森林中踩踏枯枝落葉的步伐聲響，對祂而言比什麼定位系統都更好使。
危機迫在眉睫。
不過只要再一下，再一下就好……陰雨終會天晴，絕境迎來希冀，肯定能得救！
天晉咬牙，再次提速。
可突然，耳畔傳來厚重沉悶之聲：
咚咚咚咚——
連續不斷，如天邊雷響，大地隨之震盪，一下下宛如敲在天晉心上，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驚恐回首，只見百米外密林交錯的深處，一抹雪白透出。
她知道，牠來了。
知道會來，但沒想到這麼快……這還跑沒多遠呢。
會被追上嗎？要被追上了？
還離多遠？能跑多久？
可以回頭看嗎？但要是不注意前面跌倒了怎麼辦？
天晉思緒紛雜，冷汗密密麻麻湧出，大腿繃緊狂衝，恨不得能多雙腿。
全神灌注在奔馳上，對外界不加理睬，耳邊卻依舊傳入了些巨響。
少女聽得出來那代表什麼。
代表樹木被攔腰撞斷，傾倒塌下，驚的周圍無數飛鳥怪叫著振翅而起。
也代表……很近了。
天晉忍不住又回過頭去，層層綻開的冰華雪花映入眼簾。
自爆散開來的實粗樹幹中躍出，前腳高高抬著，鹿身凌空而落，耀眼奪目的雪白身姿。
牠降臨了。
剎那間，天晉看見那對如藍寶的璀璨鹿角，肌肉粗壯鼓起，矯健流線相伴而生，輕易便能想見軀體中蘊含何等雄力。
渾身濃密絨毛無論看幾次都是那般潔白，一塵不染。雙眸尤其引人矚目，不知是不是錯覺，兩隻眼似乎正透出蒼藍光芒，如燭火搖曳。
雄健，強大，牠彷若冰雪的化身。
直面此等存在，天晉頓時萬念俱灰想：完了……
接著落地時魔鹿雙足前蹄首先砸下——碰！
劇烈衝擊霎時席捲開來，凌冽狂嵐與極凍寒意兩相隨，毫無慈悲地摧殘周遭一切。
肉體凡胎的脆弱少女則早在鹿蹄下粉身碎骨……本應如此。
或許是幸運女神的垂憐，亦或剛魔化不久，魔鹿還未能適應暴躁魔力帶來的身體強化，總之，落點偏了。
而天晉也不愧是在高人指點下具備了常人無法匹敵的反應能力，最後關頭即使扭傷腳踝依然硬生生轉向猛撲出去，又在身後魔鹿打出的衝擊和暴風助推下往前飛越了五公尺左右，渡了這死局。
代價是伴隨強風一同灑在身上的寒氣，此刻已然入骨，其嬌軀上裹著一層冰霜，整張臉煞白如紙。
天氣冷些就能讓人受不了，更何況像這樣覆上冰雪，肯定會凍傷。
不只如此，該說幸還是不幸？當天晉摔落地面，恰好碰上了地形下陷，相當於從高約兩三米處摔下來，免不了再加傷勢，謂之不幸。
大力落地後，在滿地草藤上止不住的滾了兩圈才停下，此時少女卻已虛弱無力。
而辛的是，這為她爭取到了活下去的機會。
「呼……呃……」
強忍著說不清哪來的劇痛，天晉像嬰孩學步前那樣爬行。
她在掙扎。
亮麗璀璨的銀髮染滿塵污，與平日差異極大，嘴裡兩排貝齒上下交互壓迫，雙眼流著淚，著魔般直盯前方。
伸手，掌心貼緊地面，手指陷入土壤，邊屈起手臂邊挪動雙腿，拖著身體蠕動前行。
強烈的求生欲透過行動展現出來，我們彷彿聽見了她的心聲：
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為什麼顫抖停不下來？
拜託，再爬快一點……快動起來啊！
一小段路，卻讓人感覺比攀越一座山更遠、更久、更難。
終於，天晉爬到了一顆倒塌下的粗大樹幹旁，那裡有著些許空間可供她藏身。
雙手並用，急忙扒開週邊草根樹藤，天晉扭動著側身躺進去，硬是將身子塞入縫中，也虧她體型足夠嬌小。
隨後天晉似乎想到了什麼，伸手摸向腰邊，那本來掛著出外打獵必備的藥膏，專治皮外傷，消炎止痛不說，還能散發獨特氣味防蚊蟲叮咬。
可惜，剛才摔一下藥瓶全都破了。
天晉沒心思惋惜，她將殘留的藥膏全都塗抹在身體各處，能塗多少塗多少。
隨後還拿濕泥土塗在身上，邊上小花小草也不放過，通通摘來死命往皮膚摩擦。
最後把方才被自己撥開的植被樹藤等拉扯回來，密密麻麻蓋在身上，隱去一切。
天晉深吸口氣，雙手輕輕蓋在口鼻上頭，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牠來了。
能夠驅使風雪的魔鹿，鼻孔呼出白氣，搖著頭靠了過來。
走走停停，牠不時朝各方仰頭，似嗅聞什麼，鼻翼抖動。
天晉渾身用力繃緊，身子微顫，生怕發出半點聲響。
鹿的嗅覺和聽覺都很好，剛才便是為了消除氣味才用各類物品塗抹身體。
雄鹿四條腿一步步走著，有意或無意的靠向天晉藏身處。
耳邊鹿蹄踏地聲愈發鮮明，天晉不禁閉上眼，心底填滿絕望恐懼。
身體依舊不住顫抖，天晉默默放下手，以雙臂向前環住兩膝，希望多點溫暖。
她感覺冰霜正將體溫奪走。
很冷……應該說，很冰，讓人生疼。
哪怕單待在這，不用別人動手，再久點便會失溫而死。
是說，有些似曾相似。
恍惚間，天晉想起……以前，似乎也有過類似境遇。
要說冷，倒沒有現在這麼誇張。
說恐懼，也沒有如今這麼害怕。
但這份無助與絕望，一般無二。
這就是所謂的自然競爭吧……
來到這世界前，他都還是住在都市大樓間的普通高中生，完全沒想過自然界裡是如此殘酷。
公鹿那哀慟嚎叫不見停滯，而隨著牠不斷如此，身上褐毛竟逐漸染上雪白色澤。
鹿角上則是層層冰晶凝結，將其包裹後成了對冰叉兇器，更加粗大銳利。
隨後足蹄邊逐漸擴散出一層白雪冰晶，周身冷風忽然吹起，夾雜雪花遍舞。
這森林是會下雪沒錯，但那也得看什麼季節啊！
這大熱天的，憑什麼就下雪了？
且說來詭異，這雪彷彿為那公鹿而生，就只在其周遭飄散環繞。
天晉瞧見種種異象，面露驚懼神色，道出解答：
「居然、魔化了……」
魔化。
這是種罕見的自然現象，原理是——
魔力暴走。
眾所皆知，魔力在經過訓練後，是可以經由自身意志加以操作的。
但這僅限於，智商在一定程度水平上，靈智開化的種族才能做到。
一般動物基本沒辦法干涉體內魔力流動……
因此，也就有暴走的可能性。
至於原因，學術界尚無確切論證解釋，只是眾說紛紜。
魔力暴走的當下，體內魔力流動將不再規律循環，而會到處橫衝直撞。
這過程簡直如同魔法使用法陣轉換魔力性質一般，會造成魔化生物魔力性質改變。
這也就是天晉眼前這頭鹿忽然獲得冰雪魔力的原因。
但魔化可並非進化，是有代價的。
魔力既然是生命能量，若失去規律其後果乃細胞活性失衡，壽命縮減。
且這是不可逆的，迄今為止沒人見過魔化後還能回復正常的案例，一個都沒有。
天晉看著眼前白潔雄鹿，渾身冰雪繚繞，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畢竟魔化生物難得一見，她也只聽過師傅講述過相關知識而已。
第一次與之遭遇，要說有何感想，天晉首先想：：
好美……
如夢似幻，聖潔美麗。
簡直像某種神話生物一般。
即使對方也許馬上便會攻擊過來，銀髮少女心中還是不免如此讚嘆。
冰雪雄鹿那身姿潔白無垢，就是如此令她著迷，目不轉睛。
但這可不是能顧著欣賞的時候了。
因為雄鹿此刻低下了頭，頭上那對冰晶鹿角不偏不倚指向天晉——毫無疑問，這是進攻姿態。
銀髮少女只覺冷冽寒風輕刮過皮膚，有些刺骨。
那是方圓數里內正逐漸凝聚來的冰態水元素。
有什麼在呼喚它們。
正是那鹿角，以其為重心，白藍雙色流動交織成風暴漩渦。
鋒利冰晶夾雜其中高速迴旋，如同絞肉機般，倘若被捲入就會瞬間成為碎屑吧。
更別提那寒意隔遠遠便撲面而來，站得近些更可能會被剎那冰結。
濃密雪花令那漩渦白芒芒的，看不清後方鹿身，整隻鹿看上去彷彿化身成眼前的冰雪漩渦。
這架勢，看來非常不妙啊。
天晉強作鎮定，心中卻忍不住懷疑：簡直跟傳說中的生物一樣，這、這真的是靠獵弓能戰勝的對手嗎？
無奈，她只能舉起弓來，先嘗試攻擊，再看結果應對。
但彷彿不容給她思考餘韻，雄鹿猛力踏下粗蹄，裹挾著冰雪風暴瞬間自正面突進而來！
「咿！」
天晉視野中那漩渦突然放大，威勢驚人，她發出悲鳴，毫不猶豫就放開弓，伸直雙手往旁邊用力跳躍撲倒。
在少女掌心觸地那刻，身後傳來巨響。
碰！那聲音劇烈而混雜，有樹幹撕裂，土石崩碎等聲響交織，震撼雙耳。
天晉熟練地順勢來個前滾翻拉開距離，接著剛抬頭就見自己原先所立之處已然渣都不剩，可謂千鈞一髮。
無論何物全都凍結碎裂成了冰屑，雄鹿周遭及其奔襲的路徑上滿滿覆上厚實冰霜。
她感到一陣後怕想：
要是剛才再稍微慢上個零點幾秒，我現在就……
雄鹿一擊未中，晃了晃腦又轉過來，直盯著天晉低下頭，又一次以角對準。
霎時冰風再次旋繞而生，風雪紛飛，濃厚的白茫如水，一道道流轉，層層堆疊。
這衝刺前的蓄力階段對天晉來說是個機會。
天晉急忙伸手拾了短弓並站起，訓練過無數次的射擊動作不需思考，雙眼緊盯白鹿，伸手搭箭、拉弓，射！
咻咻！這是二連擊。
不錯，天晉同時搭上兩隻箭一併射出，且還能精確掌控兩箭瞄向不同方位——咽喉與膝蓋。
咽喉處自然致命，但鹿角上冰雪風暴擋在那兒，要得手顯然不是那麼容易，因此實際上不過是仰攻而已。
重點是針對膝蓋的攻擊，倘若成功便能大幅降低雪鹿奔襲的速度，甚至讓牠無法用出方才那般駭人的冰渦突進。
那麼活下來的機會就大了。
天晉並沒有想過靠自身戰勝這隻鹿，風險太大了。
哪怕真有勝算，既然只要到獵者聯盟告知出現魔獸就會有專人處理，何必自己跟對方死磕？
況且，天晉不覺得自己能贏，方才那突進一口氣擊碎好幾棵樹的破壞力意味著只要被追上，哪怕是擦過一點也足以令她缺胳膊少腿。
言歸正傳。
眨眼間，箭矢飛破風疾行，瞬間就靠近雄壯白鹿，卻在進入其周身約一米半處時疑似受到干擾，軌跡歪扭飄忽起來。
原來是有股不自然地強風在白鹿周身環繞，使箭矢受阻。
且還不只如此，白鹿不愧是掌握暴雪之力，寒氣從身上各處不斷滲出，本應貫穿鹿身的箭矢在更加靠近牠後也不免覆上冰霜。
只是一層冰霜或許稱不上什麼，可越是靠近寒氣越強。
論速度，飛矢竟還趕不上冰凝了，短短一米怎麼樣也跨不過去，最後生生結成兩塊長冰雕，失重墜落，摔的粉碎。
看到這天晉想道：箭矢對祂沒用，這根本不是我能抗衡的魔獸！
她不再留戀遲疑，毫不猶豫轉身朝左斜後方樹林逃竄奔去，連短弓也不要了。
明智的選擇，妥善利用森林環境能更好的掩飾身形，在這裡要逃走說不定還有機會。
「呼……哈……」少女換氣喘息著發足狂奔，路徑軌跡彎彎繞繞的，正是想令身姿隱入樹木軀幹與草叢植被的遮蔽中。
她不敢掉以輕心，鹿最擅跑，大概不一會就會追上來，且祂們嗅覺與聽覺相當靈敏，想來於森林中踩踏枯枝落葉的步伐聲響，對祂而言比什麼定位系統都更好使。
危機迫在眉睫。
不過只要再一下，再一下就好……陰雨終會天晴，絕境迎來希冀，肯定能得救！
天晉咬牙，再次提速。
可突然，耳畔傳來厚重沉悶之聲：
咚咚咚咚——
連續不斷，如天邊雷響，大地隨之震盪，一下下宛如敲在天晉心上，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驚恐回首，只見百米外密林交錯的深處，一抹雪白透出。
她知道，牠來了。
知道會來，但沒想到這麼快……這還跑沒多遠呢。
會被追上嗎？要被追上了？
還離多遠？能跑多久？
可以回頭看嗎？但要是不注意前面跌倒了怎麼辦？
天晉思緒紛雜，冷汗密密麻麻湧出，大腿繃緊狂衝，恨不得能多雙腿。
全神灌注在奔馳上，對外界不加理睬，耳邊卻依舊傳入了些巨響。
少女聽得出來那代表什麼。
代表樹木被攔腰撞斷，傾倒塌下，驚的周圍無數飛鳥怪叫著振翅而起。
也代表……很近了。
天晉忍不住又回過頭去，層層綻開的冰華雪花映入眼簾。
自爆散開來的實粗樹幹中躍出，前腳高高抬著，鹿身凌空而落，耀眼奪目的雪白身姿。
牠降臨了。
剎那間，天晉看見那對如藍寶的璀璨鹿角，肌肉粗壯鼓起，矯健流線相伴而生，輕易便能想見軀體中蘊含何等雄力。
渾身濃密絨毛無論看幾次都是那般潔白，一塵不染。雙眸尤其引人矚目，不知是不是錯覺，兩隻眼似乎正透出蒼藍光芒，如燭火搖曳。
雄健，強大，牠彷若冰雪的化身。
直面此等存在，天晉頓時萬念俱灰想：完了……
接著落地時魔鹿雙足前蹄首先砸下——碰！
劇烈衝擊霎時席捲開來，凌冽狂嵐與極凍寒意兩相隨，毫無慈悲地摧殘周遭一切。
肉體凡胎的脆弱少女則早在鹿蹄下粉身碎骨……本應如此。
或許是幸運女神的垂憐，亦或剛魔化不久，魔鹿還未能適應暴躁魔力帶來的身體強化，總之，落點偏了。
而天晉也不愧是在高人指點下具備了常人無法匹敵的反應能力，最後關頭即使扭傷腳踝依然硬生生轉向猛撲出去，又在身後魔鹿打出的衝擊和暴風助推下往前飛越了五公尺左右，渡了這死局。
代價是伴隨強風一同灑在身上的寒氣，此刻已然入骨，其嬌軀上裹著一層冰霜，整張臉煞白如紙。
天氣冷些就能讓人受不了，更何況像這樣覆上冰雪，肯定會凍傷。
不只如此，該說幸還是不幸？當天晉摔落地面，恰好碰上了地形下陷，相當於從高約兩三米處摔下來，免不了再加傷勢，謂之不幸。
大力落地後，在滿地草藤上止不住的滾了兩圈才停下，此時少女卻已虛弱無力。
而辛的是，這為她爭取到了活下去的機會。
「呼……呃……」
強忍著說不清哪來的劇痛，天晉像嬰孩學步前那樣爬行。
她在掙扎。
亮麗璀璨的銀髮染滿塵污，與平日差異極大，嘴裡兩排貝齒上下交互壓迫，雙眼流著淚，著魔般直盯前方。
伸手，掌心貼緊地面，手指陷入土壤，邊屈起手臂邊挪動雙腿，拖著身體蠕動前行。
強烈的求生欲透過行動展現出來，我們彷彿聽見了她的心聲：
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為什麼顫抖停不下來？
拜託，再爬快一點……快動起來啊！
一小段路，卻讓人感覺比攀越一座山更遠、更久、更難。
終於，天晉爬到了一顆倒塌下的粗大樹幹旁，那裡有著些許空間可供她藏身。
雙手並用，急忙扒開週邊草根樹藤，天晉扭動著側身躺進去，硬是將身子塞入縫中，也虧她體型足夠嬌小。
隨後天晉似乎想到了什麼，伸手摸向腰邊，那本來掛著出外打獵必備的藥膏，專治皮外傷，消炎止痛不說，還能散發獨特氣味防蚊蟲叮咬。
可惜，剛才摔一下藥瓶全都破了。
天晉沒心思惋惜，她將殘留的藥膏全都塗抹在身體各處，能塗多少塗多少。
隨後還拿濕泥土塗在身上，邊上小花小草也不放過，通通摘來死命往皮膚摩擦。
最後把方才被自己撥開的植被樹藤等拉扯回來，密密麻麻蓋在身上，隱去一切。
天晉深吸口氣，雙手輕輕蓋在口鼻上頭，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牠來了。
能夠驅使風雪的魔鹿，鼻孔呼出白氣，搖著頭靠了過來。
走走停停，牠不時朝各方仰頭，似嗅聞什麼，鼻翼抖動。
天晉渾身用力繃緊，身子微顫，生怕發出半點聲響。
鹿的嗅覺和聽覺都很好，剛才便是為了消除氣味才用各類物品塗抹身體。
雄鹿四條腿一步步走著，有意或無意的靠向天晉藏身處。
耳邊鹿蹄踏地聲愈發鮮明，天晉不禁閉上眼，心底填滿絕望恐懼。
身體依舊不住顫抖，天晉默默放下手，以雙臂向前環住兩膝，希望多點溫暖。
她感覺冰霜正將體溫奪走。
很冷……應該說，很冰，讓人生疼。
哪怕單待在這，不用別人動手，再久點便會失溫而死。
是說，有些似曾相似。
恍惚間，天晉想起……以前，似乎也有過類似境遇。
要說冷，倒沒有現在這麼誇張。
說恐懼，也沒有如今這麼害怕。
但這份無助與絕望，一般無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