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３９『月下的抉擇』
本章節 3888 字
更新於: 2021-12-28
「哈⋯⋯哈⋯⋯！？」
深夜的校園內，幾個身影正快速移動，建築大樓的陰影斷斷續續遮掩著他們著急的臉龐。
平常總是覺得十分擁擠的學校，如今卻寬敞到有些可恨，無論怎樣加快速度，步伐還是有如裝上鉛塊一般沉重。
璃奈強迫自己不要回頭，忍住雙腿傳來的痠痛繼續奔跑。
多浪費一秒鐘都會危及到丸介的安危。
腳程最快的緋隼猶豫是否要使用加護，如此一來能更快聯繫到大人。
但是，川繪里立刻發出反對的聲音。
「聽好了。」望著露出困惑表情的眾人，川繪里皺眉解釋：「魔力在大氣中的成分非常稀薄，亞人本來就是靠吸收進體內的魔力多寡來維持行動力。我這陣子都在觀察，日下同學，妳還沒掌握好控制吸收量的方法，要是現在又用那招，肯定會榨乾附近的魔力。到時候你們覺得會發生什麼事？」
「大家⋯⋯會失去行動能力嗎？」
「雖然不至於完全癱瘓，但以現在的情況來說，絕對會影響到其餘的人。即使笨狼再厲害，他終究是我們這個年齡層的學生。面對那種等級的敵人，恐怕拖延不了多少時間。」
「到頭來，我們果真就像丸介說的那樣是個累贅嗎？」
緋隼咬著牙，並惱怒地甩了下雙翼。
「明明大難當前，卻什麼都做不了⋯⋯」
儘管大家都顧著逃命沒仔細注意，璃奈心裡其實知道，緋隼自從那天在商店街發生的事件後就一直鬱鬱寡歡。未能及時找到雙胞胎害她開始懷疑自身的能力。
連朋友也保護不了，追逐夢想又有何意義？
對此璃奈感同身受。
因為，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是最弱小的她，也失去過親愛的人。
內心早在被送來這個世界前就滿目瘡痍。
當初舉起長劍禦敵的父親，衝出家門前跟自己說了些什麼，璃奈根本想不起來。
每次觸及到那段煙塵紛飛的回憶，就會覺得好痛苦、好害怕，渴望躲去母親的懷抱，卻總是撲了個空。
為了避免被絕望吞沒，璃奈只能每天強顏歡笑，將期待值降到最低，就不會再發生令人遺憾的悲劇。
——唯有如此，才能讓心情好過一些。
盼望著一切都會回歸原狀的那個女孩，早已不復存在。
璃奈只能以最卑微的方式，嘗試在新世界的夾縫中生存。
被部分的社會大眾排擠、被人當成笑話嘲弄，甚至連搶回自己的便當盒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困惑，在她嬌小的胸膛裡逐漸成長茁壯，最終演變成強烈的迷惘。
不曉得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定位為何，等同於失去活下去的理由。
心想這輩子或許永遠不會再找到歸屬感，乾脆從大樓高處往下跳，至少還能和家人團聚。
這時，令璃奈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當老師就是要對學生負責到底，否則會被炒魷魚的！』
那個新來的傢伙到底在說什麼？
明明都被揍得鼻青臉腫，有必要為一群陌生人做到這種程度嗎？類似的疑惑閃過璃奈的腦海，但她的雙眼卻不知不覺被那個男人深深吸引。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兩人有了更多的互動機會。
上課的打打鬧鬧。
緊張刺激的體育競賽。
放學後的散步閒聊。
分享彼此的心事。
儘管受到前輩們的鄙視，那個男人依然做到了前幾任老師都未能辦到的事。透過不斷努力來削減學生的壓力和擔憂。
最終，向自己約定好一起去看櫻花，將這個世界美麗的一面展現給他們。
乍聽之下可能會覺得莫名其妙，但對璃奈而言，這句話比什麼都重要。
如果沒有「他」，班級內部的關係恐怕早就分崩離析了吧。
『我必須變強，變得強大到可以去守護珍惜的東西。成為讓弟弟刮目相看的英雄。』
想成為對方的助力也好，想待在朋友的身旁也好，想看見弟弟久違的笑容也好，想讓在天之靈的父母能因為自己的堅強感到欣慰也罷，從聲音深達至心靈，璃奈都毫無猶豫地盼望著。
為了達成理想，究竟嘗試了多少方法啊。
⋯⋯結果最簡單的就擺在眼前。
對於眼前的情況，她知道自己必須做什麼。
「我認識的日下同學，才不是這樣的人。」璃奈開口說。
「——？」
聞言，緋隼不禁瞪大雙眼。
對她而言，失敗的經歷確實有，在原先的那個世界。被可愛的師弟唾棄、被稱為師傅的人用失望眼光看待。
「我、我到底該怎麼辦？高橋同學都那樣警告了，大家習慣把責任託付在我身上⋯⋯我卻不知道做什麼才正確。」緋隼的眼神不知飄往什麼地方，雙手幾乎快要捏爛衣服。
「對妳施壓太多壓力，是我們不好。」
「九尋同學⋯⋯」
「我們會陪在妳身邊，直到正確的解答出現。」
聽見那灌注著期待的聲音，緋隼抬頭環視在場的同學。
「就算日下同學一個人的力量不夠，還有我、小碧、岡島同學、高橋同學⋯⋯我們全班加在一起，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
「可別小看我喔！體型不會影響腦容量！」舉起大拇指，站在璃奈肩上的碧這麼說。
「妳本來就是我們之中思慮最清晰的，雖然態度有時候很粗暴，一點也不淑女，但因為一點挫折就像這樣自怨自哀，可不適合麻雀腿妳啊。」紅著臉，一邊搔著腦袋的岩明也出言鼓勵她。
「你們⋯⋯」
感受到三人的信任，緋隼驚訝到一時講不出任何言語。
此時，從背後傳來川繪里清嗓子的聲音。
「抱歉，我剛才說了些影響士氣的話。不過，施展加護會造成魔力缺乏的事實依舊存在，你們打算怎樣克服⋯⋯」
「儘管去吧。」
「什麼？」
突然聽見璃奈這麼說，川繪里詫異地瞪大眼珠子。
「體力缺乏什麼的，不是還有擅長治癒魔法的高橋同學在嗎？妳不用太擔心我們。」
「我知道很多藥草可以迅速提神喔。」
「安啦！麻雀腿，我們牛頭人體力非常充沛的！」
一旁的岩明和碧也擺出從容的姿態。
他們之所以這麼做，正是為了讓朋友安心，重新找回自信。璃奈選擇用友情來當作最後的助力。
這招明顯奏效了。
「各位，謝謝你們。」緋隼不禁綻放出微笑，璃奈這時才注意到對方笑起來有酒窩，眼角還會微微下垂，使她的臉蛋看起來更年幼。
緋隼暫時將疑惑趕出腦海，腳底下的爪子深深扎進地面。
「我會試著拿捏分寸，如果失敗，接下來幾秒⋯⋯不，可能幾分鐘身體都會感到些許不舒服，請稍微忍耐一下。」
「知道了。我們這邊也——」
「小心！」
毫無來由的，川繪里忽然用力將璃奈和緋隼推開。下一秒，一道疾風隨即掃過璃奈的臉頰。
碰！
當她回神過來，發現身後的樹木硬生生斷成兩截。再過去的牆壁甚至破了個大洞。
促成這一切破壞的源頭，是顆大小堪比「路斯特球」的石塊。如果換成人類世界的說法就是和保齡球差不多。
「⋯⋯那、那是從哪裡丟過來的？」捂住嘴咳嗽的緋隼如此問道。
在她身旁的璃奈馬上被岩明攙扶起來。
「沒事吧？」
「嗯，我沒大礙。」
「痛、痛痛痛⋯⋯人家的屁股⋯⋯真是的，誰在大半夜玩鉛球啊？難道沒看見這邊有人——」
「——元素之母．請求賜予汝之威能．《浪潮湧盾》——」
正當碧揉著翅膀抱怨的時候，位於最前方的川繪里高舉雙手念咒，下個瞬間，刺眼的藍光和潮溼感在眼前爆發開來。
「唔！？」
簡短的詠唱，那是水屬性術式慣有的習性。
再度襲來的攻勢打在魔法護盾上，水流聽從命令完美地包覆住那顆石頭，減緩摩擦力，因此沒造成任何傷害。
但是，川繪里的面容逐漸扭曲。
她吐出胸腔中的空氣，揮手解除魔法讓石塊掉落，手掌在微微顫抖著。
「是誰？秀出你的真面目！」
她沿著拋物線回朔，嘗試找出幕後黑手。
某個影子緩緩從樹叢後方現身。
「————」
他們看見一個駝背又醜陋的綠色身軀走出掩蔽物。
那張面容形似熊與獾的混和體，嘴角露出猙獰的壞笑。相比剛才遭遇的那頭四不像，這傢伙瘦到連骨架都嚴重突出，兩隻前臂卻壯得不可思議，活像打了大量增肌藥劑的摔角選手。
難怪能將數十公斤的石塊當成球亂扔。
「嘖，又是敵人嗎？」
川繪里的細語閃過耳膜那一刻，緋隼馬上感覺到背部被某人拍了一下，轉過頭去發現是璃奈。
如今，她搞清楚自己該怎麼做。
緋隼朝向璃奈點了點頭。
獲得來自朋友們的祝福，緋隼闔上眼集中精神，將力量匯集於雙腿。那是她每次施展風神加護前的例行公事。
只不過這次，她多花了數十倍的功力來醞釀。
綠色魔獸雖然對眼前的場景感到不知所以，依舊沒忘牠體內的暴力本性，左拳先在地板挖起一塊巨石，拋至半空，再以超乎想像的速度與蠻力用右拳擊出。模樣完全就是棒球選手。
——咻！
這是何等的怪力。
石塊以足以切穿大氣的速度，直直朝緋隼砸去⋯⋯
「休想得逞！」
川繪里施展同樣的招式來攔截，卻由於第一發的威力沒拿捏好，魔力的穩定性嚴重下降。
「被、被突破了！？」
穩定性銳減的水流不再擁有質量，只做到減緩石塊速度的功效。
石砲彈穿過水牆繼續朝緋隼飛去。
就算削弱了速度，被那種程度的硬物擊中腦袋還是會造成致命傷。
然而，展開行動的人不只有川繪里。
「——這種幼稚的打法別給我開玩笑了！！」
岩明怒吼一聲，用肉眼難以跟上的速度高高躍起，後腳甚至一度陷進地面，常被朋友戲稱是「水泥」的堅硬額頭撞開石塊，導致它偏離軌道。
不只是璃奈等人，連魔獸都吃驚地望著攻勢被對方瓦解，愣了幾秒，隨後情緒變得更加憤怒。
川繪里沒打算給牠第二次機會，直接射出另一發水流彈。
魔獸立即舉起雙臂護住頭部，避免視線受損，向後一躍逃離攻擊範圍。
「還撐得住嗎？」
「啊啊，那還用說！這點程度還比不上我平時用來鍛鍊肌肉的鐵板！」
岩明晃了晃滿是粉塵的頭髮，擺好各個角度都能防禦的姿態，用拳頭相互敲擊振奮士氣。璃奈和碧深知自己做不了太多，也依然挺身而出。川繪里重新編織水流魔法。
緋隼醞釀好的那一瞬間，璃奈深深吸口氣，扯開嗓門吶喊道：
「就是現在！給那些傢伙一點顏色瞧瞧——！！」
「——！」
睜開受到風神祝福的眼眸，緋隼盛著加護飛奔出去。猛烈的氣流瞬間捲起眾人的衣襬和漫天塵土。
她化成了一道疾風衝向校門口。
全身沒有感覺到疲憊，代表那位少女成功了。
「⋯⋯這不是挺行的嘛。」
岩明的嘴角泛起微笑，跟留在現場的三人迅速交換一個眼神。這是他們首次擺起聯合陣勢，形成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團隊。
絕對不能放牠過去，要保護好宿舍裡手無寸鐵的同學們。
是時候向老師證明他的付出沒有白費了。
「喂！眼睛在看哪裡啊醜八怪，你的對手在這邊！」
「大家一起上吧，讓那頭野獸像個白癡一樣永遠沉睡下去！」
「——元素之母．請求賜予汝之威能．《水流衝擊》——」
在皎潔月光的映照下，各自的覺悟化為吶喊聲，四名少年少女一齊衝向揚起雙臂的敵人。
深夜的校園內，幾個身影正快速移動，建築大樓的陰影斷斷續續遮掩著他們著急的臉龐。
平常總是覺得十分擁擠的學校，如今卻寬敞到有些可恨，無論怎樣加快速度，步伐還是有如裝上鉛塊一般沉重。
璃奈強迫自己不要回頭，忍住雙腿傳來的痠痛繼續奔跑。
多浪費一秒鐘都會危及到丸介的安危。
腳程最快的緋隼猶豫是否要使用加護，如此一來能更快聯繫到大人。
但是，川繪里立刻發出反對的聲音。
「聽好了。」望著露出困惑表情的眾人，川繪里皺眉解釋：「魔力在大氣中的成分非常稀薄，亞人本來就是靠吸收進體內的魔力多寡來維持行動力。我這陣子都在觀察，日下同學，妳還沒掌握好控制吸收量的方法，要是現在又用那招，肯定會榨乾附近的魔力。到時候你們覺得會發生什麼事？」
「大家⋯⋯會失去行動能力嗎？」
「雖然不至於完全癱瘓，但以現在的情況來說，絕對會影響到其餘的人。即使笨狼再厲害，他終究是我們這個年齡層的學生。面對那種等級的敵人，恐怕拖延不了多少時間。」
「到頭來，我們果真就像丸介說的那樣是個累贅嗎？」
緋隼咬著牙，並惱怒地甩了下雙翼。
「明明大難當前，卻什麼都做不了⋯⋯」
儘管大家都顧著逃命沒仔細注意，璃奈心裡其實知道，緋隼自從那天在商店街發生的事件後就一直鬱鬱寡歡。未能及時找到雙胞胎害她開始懷疑自身的能力。
連朋友也保護不了，追逐夢想又有何意義？
對此璃奈感同身受。
因為，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是最弱小的她，也失去過親愛的人。
內心早在被送來這個世界前就滿目瘡痍。
當初舉起長劍禦敵的父親，衝出家門前跟自己說了些什麼，璃奈根本想不起來。
每次觸及到那段煙塵紛飛的回憶，就會覺得好痛苦、好害怕，渴望躲去母親的懷抱，卻總是撲了個空。
為了避免被絕望吞沒，璃奈只能每天強顏歡笑，將期待值降到最低，就不會再發生令人遺憾的悲劇。
——唯有如此，才能讓心情好過一些。
盼望著一切都會回歸原狀的那個女孩，早已不復存在。
璃奈只能以最卑微的方式，嘗試在新世界的夾縫中生存。
被部分的社會大眾排擠、被人當成笑話嘲弄，甚至連搶回自己的便當盒這點小事都做不到。
困惑，在她嬌小的胸膛裡逐漸成長茁壯，最終演變成強烈的迷惘。
不曉得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定位為何，等同於失去活下去的理由。
心想這輩子或許永遠不會再找到歸屬感，乾脆從大樓高處往下跳，至少還能和家人團聚。
這時，令璃奈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當老師就是要對學生負責到底，否則會被炒魷魚的！』
那個新來的傢伙到底在說什麼？
明明都被揍得鼻青臉腫，有必要為一群陌生人做到這種程度嗎？類似的疑惑閃過璃奈的腦海，但她的雙眼卻不知不覺被那個男人深深吸引。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兩人有了更多的互動機會。
上課的打打鬧鬧。
緊張刺激的體育競賽。
放學後的散步閒聊。
分享彼此的心事。
儘管受到前輩們的鄙視，那個男人依然做到了前幾任老師都未能辦到的事。透過不斷努力來削減學生的壓力和擔憂。
最終，向自己約定好一起去看櫻花，將這個世界美麗的一面展現給他們。
乍聽之下可能會覺得莫名其妙，但對璃奈而言，這句話比什麼都重要。
如果沒有「他」，班級內部的關係恐怕早就分崩離析了吧。
『我必須變強，變得強大到可以去守護珍惜的東西。成為讓弟弟刮目相看的英雄。』
想成為對方的助力也好，想待在朋友的身旁也好，想看見弟弟久違的笑容也好，想讓在天之靈的父母能因為自己的堅強感到欣慰也罷，從聲音深達至心靈，璃奈都毫無猶豫地盼望著。
為了達成理想，究竟嘗試了多少方法啊。
⋯⋯結果最簡單的就擺在眼前。
對於眼前的情況，她知道自己必須做什麼。
「我認識的日下同學，才不是這樣的人。」璃奈開口說。
「——？」
聞言，緋隼不禁瞪大雙眼。
對她而言，失敗的經歷確實有，在原先的那個世界。被可愛的師弟唾棄、被稱為師傅的人用失望眼光看待。
「我、我到底該怎麼辦？高橋同學都那樣警告了，大家習慣把責任託付在我身上⋯⋯我卻不知道做什麼才正確。」緋隼的眼神不知飄往什麼地方，雙手幾乎快要捏爛衣服。
「對妳施壓太多壓力，是我們不好。」
「九尋同學⋯⋯」
「我們會陪在妳身邊，直到正確的解答出現。」
聽見那灌注著期待的聲音，緋隼抬頭環視在場的同學。
「就算日下同學一個人的力量不夠，還有我、小碧、岡島同學、高橋同學⋯⋯我們全班加在一起，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
「可別小看我喔！體型不會影響腦容量！」舉起大拇指，站在璃奈肩上的碧這麼說。
「妳本來就是我們之中思慮最清晰的，雖然態度有時候很粗暴，一點也不淑女，但因為一點挫折就像這樣自怨自哀，可不適合麻雀腿妳啊。」紅著臉，一邊搔著腦袋的岩明也出言鼓勵她。
「你們⋯⋯」
感受到三人的信任，緋隼驚訝到一時講不出任何言語。
此時，從背後傳來川繪里清嗓子的聲音。
「抱歉，我剛才說了些影響士氣的話。不過，施展加護會造成魔力缺乏的事實依舊存在，你們打算怎樣克服⋯⋯」
「儘管去吧。」
「什麼？」
突然聽見璃奈這麼說，川繪里詫異地瞪大眼珠子。
「體力缺乏什麼的，不是還有擅長治癒魔法的高橋同學在嗎？妳不用太擔心我們。」
「我知道很多藥草可以迅速提神喔。」
「安啦！麻雀腿，我們牛頭人體力非常充沛的！」
一旁的岩明和碧也擺出從容的姿態。
他們之所以這麼做，正是為了讓朋友安心，重新找回自信。璃奈選擇用友情來當作最後的助力。
這招明顯奏效了。
「各位，謝謝你們。」緋隼不禁綻放出微笑，璃奈這時才注意到對方笑起來有酒窩，眼角還會微微下垂，使她的臉蛋看起來更年幼。
緋隼暫時將疑惑趕出腦海，腳底下的爪子深深扎進地面。
「我會試著拿捏分寸，如果失敗，接下來幾秒⋯⋯不，可能幾分鐘身體都會感到些許不舒服，請稍微忍耐一下。」
「知道了。我們這邊也——」
「小心！」
毫無來由的，川繪里忽然用力將璃奈和緋隼推開。下一秒，一道疾風隨即掃過璃奈的臉頰。
碰！
當她回神過來，發現身後的樹木硬生生斷成兩截。再過去的牆壁甚至破了個大洞。
促成這一切破壞的源頭，是顆大小堪比「路斯特球」的石塊。如果換成人類世界的說法就是和保齡球差不多。
「⋯⋯那、那是從哪裡丟過來的？」捂住嘴咳嗽的緋隼如此問道。
在她身旁的璃奈馬上被岩明攙扶起來。
「沒事吧？」
「嗯，我沒大礙。」
「痛、痛痛痛⋯⋯人家的屁股⋯⋯真是的，誰在大半夜玩鉛球啊？難道沒看見這邊有人——」
「——元素之母．請求賜予汝之威能．《浪潮湧盾》——」
正當碧揉著翅膀抱怨的時候，位於最前方的川繪里高舉雙手念咒，下個瞬間，刺眼的藍光和潮溼感在眼前爆發開來。
「唔！？」
簡短的詠唱，那是水屬性術式慣有的習性。
再度襲來的攻勢打在魔法護盾上，水流聽從命令完美地包覆住那顆石頭，減緩摩擦力，因此沒造成任何傷害。
但是，川繪里的面容逐漸扭曲。
她吐出胸腔中的空氣，揮手解除魔法讓石塊掉落，手掌在微微顫抖著。
「是誰？秀出你的真面目！」
她沿著拋物線回朔，嘗試找出幕後黑手。
某個影子緩緩從樹叢後方現身。
「————」
他們看見一個駝背又醜陋的綠色身軀走出掩蔽物。
那張面容形似熊與獾的混和體，嘴角露出猙獰的壞笑。相比剛才遭遇的那頭四不像，這傢伙瘦到連骨架都嚴重突出，兩隻前臂卻壯得不可思議，活像打了大量增肌藥劑的摔角選手。
難怪能將數十公斤的石塊當成球亂扔。
「嘖，又是敵人嗎？」
川繪里的細語閃過耳膜那一刻，緋隼馬上感覺到背部被某人拍了一下，轉過頭去發現是璃奈。
如今，她搞清楚自己該怎麼做。
緋隼朝向璃奈點了點頭。
獲得來自朋友們的祝福，緋隼闔上眼集中精神，將力量匯集於雙腿。那是她每次施展風神加護前的例行公事。
只不過這次，她多花了數十倍的功力來醞釀。
綠色魔獸雖然對眼前的場景感到不知所以，依舊沒忘牠體內的暴力本性，左拳先在地板挖起一塊巨石，拋至半空，再以超乎想像的速度與蠻力用右拳擊出。模樣完全就是棒球選手。
——咻！
這是何等的怪力。
石塊以足以切穿大氣的速度，直直朝緋隼砸去⋯⋯
「休想得逞！」
川繪里施展同樣的招式來攔截，卻由於第一發的威力沒拿捏好，魔力的穩定性嚴重下降。
「被、被突破了！？」
穩定性銳減的水流不再擁有質量，只做到減緩石塊速度的功效。
石砲彈穿過水牆繼續朝緋隼飛去。
就算削弱了速度，被那種程度的硬物擊中腦袋還是會造成致命傷。
然而，展開行動的人不只有川繪里。
「——這種幼稚的打法別給我開玩笑了！！」
岩明怒吼一聲，用肉眼難以跟上的速度高高躍起，後腳甚至一度陷進地面，常被朋友戲稱是「水泥」的堅硬額頭撞開石塊，導致它偏離軌道。
不只是璃奈等人，連魔獸都吃驚地望著攻勢被對方瓦解，愣了幾秒，隨後情緒變得更加憤怒。
川繪里沒打算給牠第二次機會，直接射出另一發水流彈。
魔獸立即舉起雙臂護住頭部，避免視線受損，向後一躍逃離攻擊範圍。
「還撐得住嗎？」
「啊啊，那還用說！這點程度還比不上我平時用來鍛鍊肌肉的鐵板！」
岩明晃了晃滿是粉塵的頭髮，擺好各個角度都能防禦的姿態，用拳頭相互敲擊振奮士氣。璃奈和碧深知自己做不了太多，也依然挺身而出。川繪里重新編織水流魔法。
緋隼醞釀好的那一瞬間，璃奈深深吸口氣，扯開嗓門吶喊道：
「就是現在！給那些傢伙一點顏色瞧瞧——！！」
「——！」
睜開受到風神祝福的眼眸，緋隼盛著加護飛奔出去。猛烈的氣流瞬間捲起眾人的衣襬和漫天塵土。
她化成了一道疾風衝向校門口。
全身沒有感覺到疲憊，代表那位少女成功了。
「⋯⋯這不是挺行的嘛。」
岩明的嘴角泛起微笑，跟留在現場的三人迅速交換一個眼神。這是他們首次擺起聯合陣勢，形成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團隊。
絕對不能放牠過去，要保護好宿舍裡手無寸鐵的同學們。
是時候向老師證明他的付出沒有白費了。
「喂！眼睛在看哪裡啊醜八怪，你的對手在這邊！」
「大家一起上吧，讓那頭野獸像個白癡一樣永遠沉睡下去！」
「——元素之母．請求賜予汝之威能．《水流衝擊》——」
在皎潔月光的映照下，各自的覺悟化為吶喊聲，四名少年少女一齊衝向揚起雙臂的敵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