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7『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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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2-28
風低沈地在耳邊吹拂,當中摻雜著下雨聲。
這些年一直在做相同的夢,夢裡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目睹救命恩人被火勢吞沒,自己卻什麼都做不到,哀號聲與自責感從未真正消停。
我睜開雙眼,似曾相識的天花板映入眼簾,是學校的保健室。
嘗試摸索記憶,太陽穴周圍忽然傳來一陣劇痛,像是要阻止自己似的。這使我更加好奇——昏迷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又回到這個牽連著不堪往事的房間,肯定不會是好事。
我伸手觸碰包著繃帶的額頭,連活動肌肉都倍感吃力,手臂上全是以前從未見過的傷痕。
在品嘗著不明原因所產生的悔恨,像現在這樣嘆息的時候——
『——撐住。』
確認那不是幻覺,而是曾經觸及靈魂的聲音。
記憶一點一滴地恢復。
想起自己被洩洪的河水沖走、目睹學生吵架卻無能為力。
下一秒,我舉起手狠狠捶打床鋪,理所當然地引發了直竄至骨髓的疼痛。
咬緊牙根或許能撐過去,心裡卻期望一同洗刷掉那份恥辱感。
要是可以將時間倒流⋯⋯不,即使做到這樣的程度,一切都不可能恢復原樣了。
唯有這點,我很清楚。
想到那些本該在黑暗裡失去的東西、沒能拯救的東西,我用足以勒死人的力道扭轉手臂,好不容易開始癒合的傷再度滲血。
像我這樣的人不值得被救。
「——新谷先生。」
這時,耳邊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誰都好,真的是誰來都好,唯獨不想讓「她」看見自己憔悴的模樣。
那雙悲傷到近乎是憐憫的眼神,我無論如何都想逃避。
轉頭一看,霧羽坐在床邊的高腳椅上,黑眼圈相當重,可能連續好幾天都沒睡好,穿著也不是平常的高中制服,而是風格簡樸的白T恤配運動外套。一把溼答答的透明雨傘放在她腳邊。
窗外陰雨綿綿,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梅雨季特有的氣味使嗅覺和思緒都變得遲鈍。
「⋯⋯那個,學校今天休假嗎?」
「——?」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提問,霧羽瞪大雙眼。
我從昏迷中醒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在意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即使以岔開話題的方式來說,手法也太過拙劣了。
「別擔心,我有好好跟學校請假。」霧羽簡短地回應,從語氣中察覺到一絲埋怨。
以前光是發個燒都會害她吃不下飯,這次直接攸關到生命安危,心中那份擔憂是無需明說的。
為了不讓對方注意到自己的醜態,我暫時拋開負面情緒,斟酌著用詞。
「真不好意思,還勞煩妳跑一趟。最近店裡很忙吧?這些都只是小傷,不用幾天就會癒合了。我們明天再聊。」
「新谷先⋯⋯」
「前陣子工作實在太忙了,不過妳放心,接下來我會空出很多很多時間,想去哪裡閒晃都行。麵店作為第一站似乎不錯⋯⋯對了!就去那間妳最愛的蕎麥麵店吧。」
看我故作開朗,少女稍微繃緊了臉。
「不不不,妳說的對,我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呢?梅雨季就是要去寺廟庭園裡散步才對,穿著和服的霧羽也好久沒看到了。不過,像這樣倉促決定真的好嗎?最好去跟妳爸討論一下,看是要去清水寺或——」
「新谷先生!」
霧羽用平時不可能出現的音量,打斷喋喋不休的我。
那對雙眸在取得主控權後微微地顫抖。
「——現在就來聊吧。」
從霧羽口中冒出平靜的聲音,卻在我心裡投下震撼彈。
從對方握緊棉被的手判斷,接下來即將發生的對話絕對無法以「平靜」來形容。
「是⋯⋯是啊,妳說得沒錯。」
「我有很多問題,想聽看看你的說法。」
語調一停一頓,視線游移不定,霧羽彷彿也在思考如何開啟話題,表情充滿了不安。
這個樣子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
過去被問到關於自己如何獲救的事,就曾利用這份理解、這份信賴來欺騙對方,好讓她安心。
我很清楚,只要用相對應的話來回應,霧羽肯定會不由分說地接受。
只要把氣氛強行帶回我能掌控的範圍,就有辦法裝出一如往常的態度。
然而——
「為什麼,先生要這麼拚命?」
「————」
霧羽的話並不在我的預料之中。
為什麼,那種事情一定要由她來質問?
「肯定有什麼原因,對吧?新谷先生曾經跟我發過誓,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這件事背後一定有什麼苦衷⋯⋯」
啊。
『我相信你。因為先生從來不會讓我失望,你一定辦的到。』
那瞬間,我想起了和霧羽在開學日的約定。當時是用怎樣的姿態去回應對方,使我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魯莽。
沒去思考後果和能力極限,搞到渾身是傷。
儘管知道成功機率很低,依舊像個心智不成熟的孩子一般做著無比任性的行為。
這對置身事外的霧羽而言,大概永遠無法理解吧。
因此得給她一個答案——
「芙妮,會死的。」
「⋯⋯什麼?」
「不這麼做的話,會有無辜的孩子因為我而付出代價。」
我憎恨無法用更完美的方式來表達的自己,將悔恨全部濃縮在聲音中,彷彿這樣就能改變什麼。
「我想證明,自己不像所有人說的那樣是個廢物⋯⋯」
「新谷先生⋯⋯」
「結果呢?還不是什麼都沒達成。到頭來我跟六年前躺在車站前等死的那個窩囊廢一樣,不過是個經常依賴他人、又滿口漂亮話的傢伙。」
可以裝作不清楚這回事,繼續利用朋友的單純,但我選擇將前陣子發生的爭執和誤會全部攤出來。其中就包含丸介和俊輝的事。
畢竟。
靠說謊來乞求原諒什麼的,我已經受夠了。
「所以你才會這麼拚命⋯⋯嗎?」一旁的霧羽沉痛地闔上雙眼,對著我的發言微微嘆息。
可能是感到失望,也可能是對曾經的信賴被踐踏而感到不捨,不管是哪個,霧羽都藏不住語氣中的失落。
窗外,雨聲越來越大,朦朧的月光壟罩整個房間。
氣氛頓時變得更加沉悶。
「只有在妳眼中,我才具備活著的意義⋯⋯才有被人認可的機會。」
「別這樣⋯⋯」
看見我臣服於乏力感與自責,霧羽苦苦懇求著。
這是何等的丟人現眼啊。
「——我辜負了妳,對不起。」
好想吐。
說出那句話的瞬間,我體認到了自己差勁的程度。
要是能再回到六年前,乾脆去給怪物吞噬算了,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至少這樣一來霧羽的母親還會活著,芙妮也不會遭遇意外。
是我破壞了約定。
「對不起,什麼的⋯⋯」
這時,我忽然聽見身旁傳來細微的聲音。
「你究竟是說給誰聽呢?」
「哎?」
「事到如今才說這個太遲了。既然新谷先生如此痛苦,乾脆就離開吧。不要再為了什麼愚蠢約定⋯⋯做出那些危險的行為。」
一時之間,我未能理解霧羽的話。不過她竭盡全力壓抑著情緒,緩緩向我說明:
「沒人強迫你來當老師,錢這種東西慢慢存就有了,哪怕要花上很久很久。不管怎樣,你還有我跟老爸啊,我們難道不是一家人嗎?為了多賺一份外快搞到自己差點喪命根本划不來。這份工作,其實放棄掉也可以吧?」
「放棄?」
「那位副院長⋯⋯艾利森小姐,她不久前有來探望過,還當著學生的面說教了好長一段時間,我以為她永遠不會停。你已經昏迷了好幾天,大概也不記得探訪的事情。所以說,我想當第一個告訴新谷先生這消息的人⋯⋯」
「什麼消息?」
聽到這邊,我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心臟加速跳動。
「我向她提出了你的辭職申請。」
等等⋯⋯辭職?
她究竟在說什麼?
「新谷先生在這段期間交了那麼多朋友,真的讓我感到很欣慰。不過,是時候認清現實了,不覺得嗎?以我們目前的能力無法拯救那些孩子。之後找時間好好向大家道別,就能毫無牽掛地離開了吧?啊,你別太擔心,這件事可以等身體康復後再說⋯⋯」
「請、請等一下!」
我冷不防伸手抓住霧羽的衣襬,彷彿在做垂死的掙扎。
「妳這項提議,等於是要我拋棄那群學生啊。」
面對如此慌張的我,霧羽不解地歪起腦袋,一邊回應。
「別用拋棄這種說詞就行了吧。」
「不,這樣不對⋯⋯變成這樣不顧他人感受的霧羽非常不對勁啊!」我困惑地搖著頭,彷彿要擠出咽喉裡所有的聲音喊道:「勸我別這麼做的人,不應該是妳才對嗎⋯⋯?」
這完全是推卸責任的做法。
如此操弄文字的含意,好讓自己得到良心上的紓解,完全不像是霧羽會做出來的行為。
當初連配給糧食都不願多拿,就為了給其他更需要幫助的難民。
這麼善良的女孩子,為何會說出那樣的話?
「沒有什麼不對吧?關心自己在乎的人,難道不是合乎常理的嗎?」
「不對,不該是這樣的⋯⋯我明明只想——」
「看著新谷先生因為做不到的事情苦苦掙扎,我很心痛,你卻要求我繼續支持⋯⋯唯有這點,是做不到的啊。」
「我只是想顧及學生的心情。如果突然離開⋯⋯」
「學生的心情?」
「雖然已經連被他們信任的資格都沒了——唯獨妳,我不想跟著失去。」
僅僅是為了守護住她的笑容這點理由,我願意耗盡一切、燃燒僅存的尊嚴,隻身一人對抗命運。
唯有這份初衷。
唯有這份感情。
我不允許被任何人蹂躪或是糟蹋。
只要能得到對方的理解,就足夠了。
「我的,心情?」
察覺到自己扭曲的思緒,霧羽皺了下眉,像是要將內心累積的東西全部吐露出來一般深吸口氣——
「——你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認真聽我說話過啊!!」
剎那,現場陷入沈默。
因為霧羽這句突如其來的吶喊,我徹底傻愣在原地,至今以來的所有認知完全崩解。
這麼多年了⋯⋯它是支撐我繼續奮鬥的唯一理由。如今,那份覺悟卻被輕易否定掉,造成空出來的部分不知道該如何填補,腦海中催生出一股龐大的空虛感。
此刻還能做些什麼,已經搞不清楚了。
「新谷先生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但是,我根本沒要求過這些啊?」
「————」
「總是莫名其妙逞強也是,身上出現難以說明的傷口也是⋯⋯你說這些全是為了我?不是明擺著在撒謊嗎?」
一直認為自己的原則就是為了霧羽而存在,為了學生們而存在,卻沒意識到我前進的方向有多麼模糊,滿腦子只想著靠幹勁硬闖過去。
到頭來,我真的有好好去瞭解他們想要什麼嗎?
「在我看來,想要拯救人這點並沒有錯,從那些學生身上確實能感受到你的努力成果⋯⋯但是,用這種不顧一切的方式,絲毫不考慮其他人的心情,是行不通的。」
夢中那位女性的聲音又再度響起。
『——請務必好好活下去。』
既然「她」會說出這種話,也就代表對方並不埋怨自己的選擇,反而鼓勵著我。
或許本人沒察覺,霧羽其實跟她身為警察的母親一模一樣。尤其是在遇到需要幫助的對象時,不曾遲疑過一分一秒,這點令我崇拜不已。
想要學習她們的精神,也希望以某種形式回報。
因此,我嘗試在學生面前扮演類似的角色,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擺出一副正面的態度,成果卻相當有限,甚至招來不少反彈。
這不禁讓我開始思考⋯⋯
一味的模仿別人,意義何在?
會不會這樣做反而限制住彼此的成長?
「從今以後,請不要再說什麼『這是為了妳』的話。」
淚水緩緩從霧羽的兩頰滑落。
面對沉默不語的我,她輕撫著胸口,繼續說下去。
「我唯一的期待,就是新谷先生能找到屬於自己的道路。」
「咦⋯⋯?」一絲驚訝劃過我的眼眸。
霧羽多半也預料到這樣的反應。她會說出這種話,肯定是抱持著被對方當作笑話看待的覺悟。
「找不到生存意義,擔心從此不再被人信任⋯⋯這些擔憂確實都有道理,但同時也是新谷先生的問題所在。」
因為不擅長展現弱點,就把責任跟壓力全放在自己身上。
這是我的缺點,同時也是霧羽的優點。
「大家只看見你不好的一面,但我是知道的哦?面對別人犯錯,口氣依舊十分溫柔,遇到不相干的人被欺負,第一個反應是挺身而出。」
「————」
「還記得嗎?家裡的店重新開張,當時每天麵包都滯銷,我為了把它們賣掉獨自跑去車站。正當我擔心又要空手而歸,新谷先生出現了。」
這件事我有印象。
我跟打工的地方借來廣播器材和布偶裝,陪霧羽一起宣傳。當時引起了不小騷動,儘管麵包依然沒賣完,倒是累積不少回頭客。
「九尋同學之前來找過我。她說新谷先生有時候容易多管閒事,卻是真心為了他們著想——」
「霧羽⋯⋯」
「就算新谷先生不斷的自我否定,不斷強調自己有多麼失敗⋯⋯我也絕不會認同的。」
霧羽看見我的表情漸漸動搖,不再猶豫。
「這段時間沒能陪著你,對不起。」
說好不會重蹈前幾任導師的覆轍,卻跟學生發生爭執。
明明約好要一起去看櫻花,卻讓學生身陷危機。
似乎,只要我說會做到的事,最終都以失敗收場。
倘若再繼續惡化下去——
就在這時,霧羽伸出手牽住感到徬徨無助的我,及時把思緒拉了回來。
她露出和當年兩人初次相遇時一樣的表情。
接著,像是當初給予自己繼續奮鬥的意義,開口說道:
「新谷先生,重新振作起來吧。」
「————」
「不是為了滿足約定,也不是要迎合別人,找到屬於你自己的『理由』,自己想走的道路。」
這是多麼丟臉的話,如果在大庭廣眾的情況下霧羽根本不敢這麼做。
但是,比起看到重視的人持續深陷痛苦泥沼,要她說幾遍都不成問題。
不為什麼高貴的情操,純粹只是想讓朋友重拾信心。
「屬於我的理由和道路?」
此刻,倒映在少女眼瞳中的,是因為躊躇不前而讓時光停滯的我。或許模樣非常難堪,但在霧羽的認知裡,仍有重燃希望的可能性。
「會、會失敗的⋯⋯以後也會遇到更多難題⋯⋯」
「無所謂,只要有我們陪在你身旁,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真的,可以這麼輕易被原諒嗎?」
為了不讓這名少女失望,擅自扭曲與她之間的約定。
害怕這段關係會以最糟糕的形式收場。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出現——我獨自承受著遲遲無法做出選擇的焦慮,將她母親的意外隱瞞下來。
然而。
「原不原諒什麼的,事到如今還在考慮這些,不得不說先生實在很蠢啊,你是笨蛋嗎?」
「笨⋯⋯笨蛋?」
「而且還是個固執的超級大笨蛋⋯⋯真是的,非得處罰你才甘心?」
霧羽高高地舉起手掌,就這樣放在我頭上輕輕搓揉。
責罵也好,安撫也罷,即使同樣的場合再重來一百遍,霧羽還是會如此選擇。
「和新谷先生認識並成為朋友,我認為不是什麼偶然。」
她用那對深邃的眼眸望著我。
其中蘊含著堅定的決心,同時帶著一點點不安,但依舊充滿了希望。
「如同那些學生選擇了你,今後也會為了追上老師的步伐而努力。所以不管遭遇怎樣的挫折,還請跟大家友善相處下去。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真正接納你的。」
盼望身為亞人的B班學生們,能夠找到自己想追求的事物,加以磨練,從此過上充實幸福的生活⋯⋯
我起初是這麼幻想。
但現在呢?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我所做到的只是讓他們繼續被當成特殊個案,而不是一般孩子。這顆蔚藍星球終究不是他們的歸宿。
比起關係親近,只能感受到冷漠的偽善。
像這樣每日上下課的生活——無法改變任何事情。
「你也可以說我是樂觀到無可救藥,但比起不抱任何希望的苟活,我更寧願過上和大家一起歡笑的日子。再辛苦都值得。」霧羽如是說。
剎那,胸腔內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躁動。
腦海中只剩下對方的聲音,只容許她背後那道耀眼的光芒存在。
「我明白了。」
抬起頭,和霧羽對視,沒辦法移開目光。
過去的我完全搞錯了。在回應期待之前,必須先將那雙畏縮顫抖的手伸展出去。
於是,我深深吸了口氣。
「妳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嗓音牽動著耳膜,霧羽的眼眶頓時湧現出淚水,她點點頭說:
「嗯⋯⋯那當然。誰叫我們是一家人呢。」
家人。
聽見這句話,不久前還束縛著自己的眾多枷鎖暫時獲得了解放,卻又因為別的理由讓胸膛隱隱作痛。
「對了,剛剛說幫你提出辭職申請,其實是騙人的。」
「我知道⋯⋯」
「看先生剛才慌張成那樣,肯定有被唬到。坦白說,這樣的方式確實有點蠻橫。我很不習慣撒謊啊。」
肯定是被我教壞了。
「既然決定要好好振作,就不可以食言喔。」
「嗯。」
接著,霧羽抹了一下眼角,溫和地揚起笑容。
「要是老媽也在這裡就好了呢。」
那瞬間,心頭又刺痛了一下。
就是說啊——我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音量低語著。該來的總算會來。
躊躇片刻後,我做好了心理準備。
「霧羽,關於妳母親的事,我沒有完全坦承⋯⋯」
正當自己要把真相說出口的瞬間。
外頭鈴聲大作,硬生生打斷了這場對話。
那是學校周圍的結界偵測到「異常」時所發出的警報。
「新谷先生,發生什麼事?」
「不確定。」雖然口頭上這麼說,腦海中卻浮現一系列的畫面。
時時刻刻被人監視的異樣感、雙胞胎不尋常的舉止、結界之前沒及時發出警報、扭曲的下水道入口⋯⋯種種的一切不可能是巧合。
「我有不詳的預感。」雙手隨即握緊了拳。
視線望向窗外,梅雨依舊沒打算停歇,雨聲配合著警報迴盪在校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