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劍光所在、生生不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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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2-20
「鬼王……」齊延飛只是冷冷說道:「無常殿的人為何會被邀請?」

「為何不會被邀請?」陸樸懶懶地開口:「無常殿也是北洲宗門啊。」

「大天師,如此重要的議事,卻邀請這些喜歡到處生事的魔門,似乎……有些不妥吧?」

應神闕修士在此時開口說道。

「無常殿是魔宗不假,但妖夢宗也是魔門啊。」陸樸說道:「你見我把司徒宗主攔下來了嗎?」

「北洲議事,可不叫做北洲正道議事。在貧道眼中,孤陰不生、獨陽不長,是正是魔,又有何不同?」

說完,陸樸又喬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坐著,一邊擺擺手:「行了,貧道發出邀請的宗門都到了,要開始就開始吧。」

「那就開始。」

溫慎手一揮,後方一名面露微笑的男子便自儲物袋中撈出一把座椅,輕輕放在地上。

「聽聞無常殿殿主麾下有那七殺閻君,各個都是以一擋百的高手,怎麼今天……」齊延飛身旁的那名陰狠青年略帶嘲弄地說著:「只來了三個?」

此時站在溫慎身後的。只有三人,分別是身穿紫衣,表情哀愁的女子、面露微笑的男子以及面容兇狠的男子。

「齊家小兒……」溫慎面對著對方的挑釁,卻只是淡淡說道:「對付你跟你的家族,三個人就夠了。」

「你說甚麼!」

「夠了。」齊延飛打斷兩人的談話,只是拱手輕笑道:「犬子個性如此,冒犯了鬼王,是齊某人教導無方。」

「不過,言歸正傳。」齊延飛看向陸樸:「既然議事準備開始,敢問大天師,劍師如今身在何處?」

「劍師在此。」

回答齊延飛的,是青年的聲音。

聽見這聲音,白淵等四人將頭齊齊轉往聲音方向、一臉詫異。

李家的隊伍裡邊,傳來女子的小聲驚呼、柳裕則自眼角餘光發現長子柳沫同樣驚訝地往天師府那邊看去。

天師府的隊伍中讓開了一條通道,隨後一黑一白,兩抹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

白色身影是一名女子,面容姣好、肌膚潔白如雪。身披白色外衣,極薄的外衣加上修裁得宜的衣料,將女子的身材很好地襯托出來、雪白色的肌膚藏在外衣之下,若隱若現。

黑色身影則是一名青年,身上衣裝簡潔、沒有甚麼繁複的花紋;黑色外衣隨風時不時輕輕揚起。

青年表情輕挑,甚至有些……令人想衝上去揍上一拳的衝動。

兩人腰間都繫著長劍,此時走到了陸樸身旁。

「劍師,楊文修。」青年說道。

「劍師,顏雪。」女子說道。

兩人的現身,讓整個會場傳出了此起彼落的低聲交談聲。

「這兩個傢伙跑來這裡幹嘛?」

柳逸說道:「至於嗎?這兩個傢伙該不會真的把自己當成北洲人了啊,沒事找事呢。」

「我聽說斷仙峰的前峰主跟大天師有些私交,和楊文修關係似乎也不錯的樣子。」石燕英說道:「會不會是大天師請他們兩位出來鎮場子?」

「八九不離十了。」白淵說道:「你們看,雲真小弟也在。」

眾人望過去,果然看見朱雲真的身影在天師府的人群之中,一旁還站著一名長得極為好看的少年。

「那身道袍……」司徒靜喃喃:「莫非雲真小弟身旁那個人,就是天師府的小天師?」

「真的假的。」柳逸瞇起眼睛試圖看得清楚些,接著說道:「確實,論相貌的話是挺適合的。」

會場眾人此時依然竊竊私語,溫慎則看著楊文修,輕輕點頭致意。

楊文修同樣朝著溫慎的方向行了一禮,而後開口說道:

「諸位北洲道友,本次議事,我師兄妹二人受天師府所託,擔任這議事劍師一職。」

「以手中之劍為誓。今日我二人在此,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只為規矩,不為私利。」

「貧道相信,以這兩位在江湖上的名聲,應該足以令諸位信服吧?」陸樸說道:「不好意思啊,齊家主。比起應神闕派來的修士,大家應該會更相信走過北洲三關的外鄉人吧?」

「要我們相信應神闕也成。」司徒靜壞笑說道:「讓那個道士上來,一樣走個三關也可以,本座不介意活動活動筋骨。」

「此事不必勞煩司徒宗主,我來就行。」白淵同樣開口道:「司徒宗主的身分,還是不要隨便出手比較好。不過白某倒沒有這個困擾,舉手之勞罷了。」

「不必麻煩各位了。」齊延飛冷冷說道:「再這般下去,議事會耽擱的。」

「那麼,本次議事就麻煩二位了。」李家家主李尚文用著溫厚的嗓音說著:「大天師,請開始吧。」

楊文修點點頭,與顏雪兩人直接坐在陸樸身側,長劍置膝。

「本次議事,先議一事、再說一事。」陸樸單手托腮,十分慵懶地說著:「中洲勢大,近些日子似乎正逐漸侵擾其餘四洲。前有應神闕打著平衡江湖的大旗、後有血魔宗在五洲各處暗中飼養妖獸、培育妖核。」

「諸位,是打算繼續視而不見、各人自掃門前雪?」

「大天師。」溫慎率先開口:「先不論是否隔岸觀火,我無常殿與司徒宗主的妖夢宗,雖說在北洲並沒有像其餘幾洲那般壓迫,但也不是說能夠過上什麼好日子。」

「自顧不暇,何來心力留意整個北洲?」

「鬼王所言甚是。」司徒靜附和:「北洲的魔門雖然有更多的自由,也不代表著北洲就是個大魔窟;相反,如今在北洲真正能夠說上幾句的魔門,也就咱們兩家而已。」

「其他人怎麼說?」

陸樸沒有回答兩人的話,只是轉向其餘人等。

「大天師,我不服。」

其中一處,突然有一名年輕修士站了出來,如此說著。

「喔?」陸樸似乎有點興趣:「為何不服?」

這名年輕修士眼角帶淚,十分不忿地說著:

「前些時候,我許多同門下山歷練時,竟然遭到妖夢宗襲擊。十多個人全部死於這些魔門妖孽的手中!」

「要不是我運氣好逃了回來,恐怕現在也跟那些同門一樣躺在棺材裡邊。」那名修士說道:「按照大天師的說法,我們北洲日後若是有糾紛,難道只有強大的那一方才有道理嗎!」

「如此這般,道義何在?」

「小子,給你個忠告。」司徒靜危險地瞇起眼:「下次要告刁狀,記得別把別人的宗門抖出來。」

「我不怕妳,司徒宗主。」那名修士挺直胸膛:「我才不會屈服在你們這群魔門的威脅之下!」

「你當然不會怕,你偷著樂呢。」司徒靜冷笑道:「為何攻擊你們?明明是幾位擅闖本宗地盤,還打算凌虐本宗那些境界不高的年輕女子在先。怎麼,惡人先告狀啊?可你也不是惡人啊,我們才是。」

「本座的下屬清點過屍體,發現這些人身上不少東西都被偷走了,身上一窮二白、甚麼都沒有……小子,跑得這麼快,是怕別人發現你儲物袋裡邊裝的東西太多是嗎?」

「你們……你們少誣賴我!」那名修士漲紅了臉,有些心虛地喊著。

「你知道你為甚麼能夠活下來嗎?」司徒靜盯著那名修士,一字一句地說著:「因為你什麼都不是,活著無用、死了可惜。」

「你那些同門,雖然一時殺心、色心大起,但他們臨死之前,各個都坦然面對;只有你,跑得比誰都快。」

「北洲人可以死,但絕不能夠逃。」女子宗主厲聲說道:「就憑你,也敢在這個場合,跟大天師告刁狀?」

被司徒靜這麼一說,那名年輕修士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隨後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渾身氣勢委靡不振、被自己宗門的幾個修士給拉了回去。

「道心碎了。」柳逸幸災樂禍地說道:「這人的宗門是哪個?」

白淵沒說話,只是看了那個宗門的修士一眼。

記住了。下次在外遇見,等同跟自己問劍,見一個砍一個。白淵如此心想道。

「且慢。」

齊延飛在此時開口:「方才那位道友,雖然也做錯了事,但他所言未必沒有道理。」

「按照咱們北洲習俗,被人打了就要打回去。但如果其中一方勢弱呢?如果兩方旗鼓相當呢?這樣子今天我砍你一劍、明天我換你一刀,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同為北洲人,為何要如此內鬥?」

「北洲一向如此。」柳家家主柳裕開口:「打不贏,那就忍著。等到自己變強,再討回公道便是。」

「那又要多久時間?」齊延飛反問:「何況,不是每個人都有那個復仇的機會。」

「北洲以道義立足,然而如今已然變成強者恆強、弱者恆弱之勢。敢問大天師,道義何在?」

「按照齊家主的意思,難道咱們北洲也得像中洲那般搞個絕對的平衡嗎?」李尚文皺眉問道。

「當然不是。」齊延飛自信地說道:「中洲應神闕雖然控制得極好,但那並不適用於我們北洲。」

「齊某人在此建議,從今日起,增設『劍堂』此一單位。」

「劍堂如同各宗門之執法殿,但負責範圍包括整個北洲。任何糾紛,都可以找劍堂進行裁決,且北洲所有宗門都不能夠忤逆劍堂的決定。」

「笑話。」溫慎說道:「齊家家主如何保證劍堂不會因私而偏向其中一方?」

「鬼王心中之疑慮,十分容易解決。」

齊延飛說道:「首先,劍堂堂主每隔三年就換一位,確保不會因為掌握大權而假公濟私;再來,還有一個條件。」

男人望向大天師,說道:「──今日獲邀參加議事的宗門,不得有成員加入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