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師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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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1-12-16
楊文修與顏雪兩人互望一眼,彼此眼中皆是驚訝。
所謂劍師,是北洲一洲風俗之一。泛指在各種公共場合內維持秩序、甚至在必要時做出裁決的公正第三方。
而所謂的裁決,也並非指單純的決定哪方是對是錯、而是確保兩方不會因為任何原因受到不測。
簡而言之,劍師的職責便是讓議事能夠順利進行、並且讓所有議事之人的安全能夠得到保障。
劍師不能、也不允許在議事上提出自己的看法或是意見;與其相對,所有的議事之人也不能夠對劍師出手。一旦出手,此人便會被整座北洲追殺、至死方休。
「為何選我二人?」
一陣沉思之後,楊文修開口問道。
「按照過往,這劍師通常都由外鄉人擔任。」陸樸說道:「而在這麼多劍師當中,應神闕的經歷最為豐富。」
「照理來說,這次議事應該也會找應神闕的人擔任劍師。」陸樸瞇起雙眼:「但貧道如今信不過應神闕……準確來說,貧道信不過自己人。」
「跟劍道三家有關,對嗎?」顏雪巡問道。
「沒錯。」陸樸肯定了對方推測:「齊家家主齊延飛是個很有野心的傢伙,貧道擔心那傢伙會暗中使絆子。」
「但就算如此又如何?」楊文修皺眉:「應神闕修士擔任劍師並非首例,何況劍師只負責維持議事能夠順利進行,其他一概不管,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關於這件事,其實也是有理由的。」陸樸說道:「幾位,請隨貧道來。」
說完,陸樸便與宋妤領著楊文修幾人往內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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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陸樸隨意問道:「不知道楊老弟可有沒有聽說過天泉秘寶啊?」
「聽過,最近滿大街都是天泉秘寶的消息呢。」楊文修回答:「但這跟此次議事有甚麼關係?」
「楊老弟親自看見就會知道了。」
陸樸來到內殿一處房間,伸手往某個地方一按,房間中央便有一塊地板緩緩沉下、露出階梯。
幾人走下階梯一陣之後,來到了一處開闊空間。
「這是……在山內?」顏雪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正是。」
陸樸領著眾人來到一扇鐵門前,隨後從懷中摸出一方由玉所雕刻成的印章。
「鎮山印。」楊文修輕聲道:「歷代大天師的信物之一。」
陸樸點點頭,將一方印章舉起。鐵門竟然自行緩緩打開,將門後的景象展露出來。
──門後,一口鐵製棺材靜靜地放置在地板上。
棺材被重重鐵鍊所封著,不想讓人打開的意圖十分明顯。
楊文修等人一看見棺材,紛紛睜大雙眼。
「師兄,這個是……」朱雲真喃喃。
「……嗯。」楊文修點點頭說道:「跟元傑提到的東西一致。」
「看來楊老弟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陸樸說道:「不錯──傳聞之中,用來尋找天泉秘寶的鑰匙、天泉印的其中一個碎片,便在這口鐵棺之中。」
「此乃天師府最高的機密之一,歷來只有大天師與道宮祭酒,也就是天師府的正副宗主知曉此事。」
幾人回到大殿之後,陸樸繼續說道:「若是議事之時,齊家跟應神闕聯合起來牽制整個會場的宗門、再讓應神闕的修士前往我天師府發難呢?」
「到那時,貧道不在、宋ㄚ頭不在。天師府能打歸能打,但缺少真正的主心骨,擋不住的。」
「正因為如此,才要請你二人擔任劍師。至少……不能讓齊家家主那個腦子壞掉的傢伙引狼入室。」
「陸天師,我有一個問題。」朱雲真開口:「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交出碎片就好?懷璧其罪的道理,大天師應該明瞭才是。」
「確實如此。」陸樸點點頭,接著搖搖頭:「但話不能這麼說。數百年來,天師府藏著這個滔天秘密,依然屹立不搖。」
「我天師府一脈道士,哪個不是奮力殺妖、毫不留力?既然這麼多年來都能如此,那麼貧道相信,由我們守著這碎片,比應神闕拿到它還要好多了。」
「兩位也不必現在就給我回覆。」陸樸說道:「無論如何,天師府都會將三位視為朋友。」
「奔波至此,想必有些疲累。先休息吧,過幾日再說。」
──「這下可有些麻煩了啊。」
當日夜晚,斷仙峰三人被安排至一處佔地不小的院落。
無論是院子裡的水池造景、或是房間內部的環境等,都可看出此地時常有人定期做整理。
這麼大一間屋子,全部都讓給三人使用了。
至於晚飯,整個天師府同樣盛宴款待。而大天師陸樸大概是喝高了,竟然表示明日再辦一場更盛大的晚會。
三人在吃完晚飯之後,便坐在屋子大廳內休息。
聽見師兄楊文修這麼說著,朱雲真有些疑惑:「師兄,這劍師一職,師兄師姐就接下不好嗎?」
「你說得倒簡單。」楊文修翻了個白眼:「劍師可不是只要呆站在那裡就可以了。何況以我們幾個現在的身分,一舉一動更容易被放大檢視。」
「不過這也說明,陸天師恐怕是真的很煩惱。」顏雪說道:「齊家跟應神闕真的有勾結?」
「不一定是齊家,也許是其他宗門。」楊文修說著:「是哪個宗門並不重要,應神闕一直以來都只是差一個突破口而已。」
「若是以往,北洲各大宗門就像是一堵堅不可摧的高牆,把所有想要干涉北洲的勢力通通拒之牆外;但現在,這座高牆已經開始有鬆動的跡象。」
「一向最為俠義的北洲,如今也不得不向所謂權勢低頭了嗎……」
朱雲真輕聲喃喃:「師兄,可有什麼辦法?」
「你真當你師兄師姐神通廣大啊。」楊文修氣笑道:「我們又能做甚麼呢?提著劍去把所有反對我們的人都砍了嗎?那也砍不完啊。」
「陸天師跟我們關係極好,如果可以的話,確實應該出手相助。」顏雪說道:「應神闕雖然野望甚大,但並沒有失心瘋。當著北洲這麼多宗門的眼前,應該不會做出什麼舉動才是。」
「且行且看。」
楊文修只是站起,往自己房間走去:「且走且悟,放心,該來的就會來,跑不掉的。」
說完,楊文修便鑽進自己房間休息去了。
「阿真也早些歇息吧。」顏雪笑著說道:「既然來了天師府,明日不妨跟這些道士們一同進行早課。」
「我知道了,師姐晚安。」
朱雲真跟顏雪打了招呼,便同樣回到自己房間休息。
一夜平穩地過去。
隔日卯時時,朱雲真便已經梳洗完畢,走出屋子。
雖然天氣極好,但由於身處高山,此時仍有一陣薄薄的霧氣瀰漫在空氣之中。耀眼的太陽光自薄霧之中透射,金黃色灑滿了整座廣場。
為數眾多的道士們此時正規規矩矩地做著晨課。有些在吐納運氣、有些則是走起了拳樁步罡。
「朱兄。」
聽見有人叫自己,朱雲真轉了過去。只見張懷清走了過來,笑著說道:「起得這麼早?」
「聽師姐說,這天師府的清晨風景可謂一絕,便想要親眼見識。」朱雲真笑著說道:「名不虛傳。」
「朱兄謬讚了。」張懷清做了個手勢:「請。」
兩人一同來到一處懸崖邊,往下望去,只能看見層層白雲,與那麼幾個黑點、大約是山腳下的小村落跟城鎮。
「我小的時候,很喜歡在這裡玩耍。」
張懷清說道:「朱兄可能不曉得,不過我並非出身自天師府。我原先是凡俗百姓中一個小家庭的孩子,在五歲那年被師尊收為徒弟。」
「這麼說來,張兄的父母如今……還在凡俗城鎮中?」
「哈哈哈,並不是。」張懷清笑道:「當年聽說要離開父母身邊,我可是大哭大鬧,後來師尊只好把我們一家三口通通接回了天師府。如今我父母住在後山,那裡有許多同門的凡俗家眷一同生活著。」
「天師府,一直都是我的家。以前是,以後也是。」
「不過當年,我因為對這些同門不熟悉,所以時常跑來此處。一個人望著山下,盼著什麼時候能夠下山。」
「良辰美景,獨缺佳人陪伴。」張懷清搖搖頭:「可惜了。」
「你就繼續想吧。」朱雲真揶揄道:「怎麼,你們天師府就沒個人讓你瞧得上眼?」
「你開甚麼玩笑。」張懷清翻了個白眼:「那些女冠哪一個不是我師姐。再說了,就算不是這樣,我要膽敢伸個手,怕不是要被這群女人給狠狠修理一頓。」
「這麼看來,張兄你也過得挺不如意的嘛。」
「聽聽,有媳婦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
「那怎麼能算。」朱雲真哭笑不得:「張兄你想啊,我和陸姑娘就算是兩情相悅好了。可現在也是分隔兩方,何況連個定情信物都沒有。」
「這怎麼就不能算了。」張懷清說道:「挺好的不是嗎?」
「湊合吧。」
「湊合還行。」
兩人同時大笑。
「朱兄之後可有什麼打算?」過了一會,張懷清問道。
「有機會的話,想去西洲看看。」朱雲真回答:「天下五洲,雖說沒有踏遍每一吋土地,當至少得把五個洲的風景都看過一次才行。」
「若有機會的話,不妨一起同行。」張懷清說道:「我也沒去過西洲,但早就想領略一下大漠風光了。」
「哈哈哈,那正好啊。」朱雲真拱手道:「若有機會,鐵定喊上你。」
「那就先在這裡謝過了。」
兩人接著又到天師府各處,張懷清作為主人,帶著朱雲真算是徹底地逛了整座天師府一圈。
時間很快便來到黃昏,廣場此時聚集了不少人,也擺起了桌子推起了火,準備著晚上的宴會。
「喔,你們回來了啊。」
來到主桌,陸樸向朱雲真打了個招呼:「坐坐坐,都隨意。」
說著,陸樸舉起酒杯準備痛飲一口,一旁的宋妤直接伸手攔住對方,微微皺眉道:「少喝些,這宴會都還沒開始呢。」
朱雲真來到楊文修跟顏雪身旁的位子坐下,楊文修則笑著向陸樸拱手說道:「陸老哥,我師兄妹想了一夜。既然陸老哥需要我二人幫忙,那麼繼續推辭下去可就有失禮數了。」
「劍師一職,我們接下了。」
「真的?」陸樸開心地笑著:「那實在是太好了!」
宋妤也笑著向楊文修等人點點頭,楊文修同樣回禮。
「既然這樣,貧道在此先謝過幾位。」陸樸再次端起酒杯,而楊文修等人也紛紛舉起酒杯還禮。